前面三人慢悠悠的,戈唱也不敢逾矩,毕竟现在没有世子她回去都难,可这位爷玩深沉一句话不说,倒让她心理直打小鼓。
转角经过后花园时,内院高远主事正带人巡视至此,见到世子便垂身行礼,结果这位爷忽然道:
“把花园门打开,我想逛逛。”
高主事依言而行,世子却站着未动,高松则道:
“高主事,您老可以回去了,待会我们离开,我会负责锁门的。”
高主事愣了一下,瞧一眼戈唱,后者立马会意,对世子躬身道:
“回禀世子,那奴婢便跟高主事同去了。”
世子未说话,旁边高松却一本正经道:
“世子还需问戈姑娘一些问题,之后小的我会负责将她送回去的。”
戈唱心理的小鼓变成了大鼓,可高主事还能说什么,作揖后便离开了。
他一走,高世君主仆三人便往园子走,戈唱也只得跟上。
今天月明风高,花香暗浮,凉亭里照例点了一盏灯笼,而远处的阁楼最顶层竟也有些微光亮。
一行人来到池塘边,映着高阁上的灯火,波光粼粼,几点荷叶漂浮于上,蝉鸣蛙叫此起彼伏,池边柳絮随风飘荡,看着这些景色,能让人一时忘掉了烦忧。
高松高木在小径半道上停住了脚步,戈唱下意识也要停步,却在高松差点抽搐的眼神的中不得不继续跟上,一路随世子进到凉亭内。
世子施施然坐到凭栏上,一副“我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态,搞得戈唱更加忐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毒药是毒药还是毒药呐?
世子悠然自得欣赏着夜景,戈唱也不敢则声,只好偷看四周,朦胧夜色中似乎有拱桥横跨池面,而在阁楼上亮灯的最顶层,影影绰绰仿佛似有人影。
戈唱恍惚间又回到去年春天,两个人在房顶上看月亮的时候,正在神游,忽听那位爷状似无意的道:
“小鸽子,听说你在打听爷我的事情?”
戈唱一听就知道下午那个确实是高松了,忙解释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对世子交待的事情略有忐忑,所以想找准目标,才好为世子潜心做事。”
高世君却慢悠悠道:
“小鸽子,你又不乖了”
戈唱看看脚底下冷硬的大理石地砖,想来想去此时此刻装傻还是比较靠谱的,于是干笑道:
“世子,奴婢愚笨,还望世子明示。”
高世君自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刀刃映着昏黄的灯笼反射出寒光,他轻轻摩梭着,专注而深情。
戈唱瞥一眼过去,心想何必一言不合就拔刀,她更喜欢利诱的好伐,或者美人计也行啊喂!
可对方显然没读懂她的心理,冷冷道:
“小鸽子,你看那些知了池蛙叫的欢吗?”
戈唱为之一愣,不由抬起脑袋望出去,夜色里一片黯淡,只见对方一派漫不经心的:
“你说要是有人掉下去,肯定没人听到吧?”
戈唱瞪大眼睛看向这位爷,内心大呼道:
“干嘛如此血腥的威胁还要搞的这么诗意,干嘛你威胁个人还要拐这么大的弯,别以为只有你读书了好伐,人家也是小学毕业的好伐,对不对,节操君?哎,你说对不对吗?哎,你别走、你别走啊”
节操君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她而去了,世子也抬起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凉风有信,夜色阑珊,然而毫无浪漫可言。
戈唱头一次在这位爷眼中看到了狠厉,那是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决绝——是他本来就如此,只当初在庄里失恋让他敛去锋利,还是说回来这将近一年里,他改变了许多?
这是非逼着她走无间道了,反正节操君已经被她抛弃,啊呸,是离她而去,事到如今戈唱反而平静下来,定定的看向高世君道:
“若我对世子全盘托出,世子可庇护我吗?”
高世君微微扬高下巴,睥睨着她:
“不是说了嘛,只要你好好做,到时候区区姨娘不算什么,不过,你总得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
说着趋身向前,曼声道。
“其实她们都没有我了解你,不是吗?”
戈唱看着他,知道他所谓的了解,一来是指她糊弄不了他,二来,是指她可去忽悠那位大boss。
说起来比起这位爷,她们相对来说确实容易对付些,起码现在大BOSS还不会直接出面,可她如果真的成了,难不成还真的要做他的姨娘?
想想郑、孙、郭三位姨娘,她就完全接受不了啊,可总不能说自己无欲无求吧?
犹记《职场菜鸟手册》里曾经说过,一个太完美无缺无欲无求的人,肯定无法得到别人尤其是领导的信任……思量再三,走进两步,用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躬身道:
“世子,小的只求事成后可以到药事堂去,毕竟背叛了县主大人,我也在膳房待不下去了。”
高世君面色无波,上下审视了她一番,尾音微扬道:
“心很大啊,竟然对姨娘不屑一顾?”
戈唱佯装惶恐道:
“自然不是,若是以前奴婢还会不自量力的高攀,但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反省到自己是个脾气冲动的蠢人,在深宅大户里实在很难生存,之所以想去药事堂,只因略微跟采药方士学过几日,如若能得个治病的本事在身,万一哪天不小心被赶出府好歹也饿不死而已。”
戈唱真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过也是天有神助,刚好楚楚高二的事被这位爷全程撞见,所以掺杂在一起反倒容易令人相信。
果然高世君沉默了很久,靠坐回去时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方才曼声道:
“能有此领悟,你已不算蠢人了,小鸽子,很多看着好看的东西,其实不是真的好,你的选择未必不是最适合你的,爷我答应你,等到时机合适定会让你如愿的,现在说说,她让你做什么?你又是怎么做的?”
戈唱踏实了下去:
“本来老太太对小的已不感兴趣了,可后来因世子将我叫到王妃那里,她老人家便让小的时刻注意您和王妃的动向,然后向夏娘子禀报。”
世子将短刀放回马靴,遥望起亭子外:
“你怎么报的?”
戈唱看了眼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此刻也不知在凝视着什么,目光深沉如夏夜般——戈唱估摸他忽然发现一手将自己教养大的奶奶,对自己也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十有八九是郁闷的,顿了顿便道:
“昨日我第一次从王妃处回来,晚间夏娘子便叫我去问了情况,我照实禀报,今日中午又叫我去,也是照实禀报。”
世子回过头,好整以暇的看向她:
“那你明日准备怎么报?”
戈唱的身体又往下低了点,目光看向地面,恭恭敬敬道:
“自然是世子让小的怎么禀报,我就怎么禀报。”
高世君点点头,略带笑意道:
“你就照实说,不过要说的婉转点。”
戈唱稍稍升起一点身体,抬头认真的问:
“怎么婉转?”
高世君不由挑高了一方眉梢,似笑非笑:
“你说怎么婉转?你还用我教?”
这显然是反问,戈唱几乎站直了身体,才一本正经道道:
“是这样的世子,要说婉转呐,奴婢倒想起一个段子,话说古代某位将军,他下面一个士兵的爹死了,他一拍士兵的肩膀就说,喂,你爹死了,将军大哥让他以后婉转点,于是下次一个士兵的娘死了,他就对下面人说,有娘的出来一步,然后对那个士兵说,你就不用出来了。”
说着又躬起身。
“世子,您看这样的婉转可以吗?”
高世君长吁一口气,而后轻笑出声,单手靠在栏杆上支着下巴慢条斯理道:
“小鸽子,有时爷我觉得你很可爱,有时又觉得,你很讨厌,不过这件事若砸了,你肯定不止沉塘这么简单。”
戈唱见他如此说,便佯装惊慌道:
“小的愚笨,夏娘子并未对我明言,是以小的根本不知应该打探什么,这才问起小丫头,好找点信息去应付差事,现在我投奔了世子,自当拼尽全力,赴汤蹈火,可小的真不知情,还望世子爷给条明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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