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枝记-第三十九章无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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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唱偷瞧着对方的脸色,其实综合诸多信息,她也知道个差不离了,这位爷十有八九是不想跟夏家联姻。

    一来说不定还有那位“李耳”的原因,二来就凭这位爷的心高气傲,他肯定不甘沦为大BOSS的棋子,毕竟是涉及到终身大事。

    虽说这个时代是绝对的父系社会,可大户世家出身的妻子,别说没什么错,就是有错因着娘家可能只有忍一个字。

    但《职场菜鸟手册》里说过,让领导发现你对他知之甚深可是大忌啊,是以戈唱才装傻充愣。

    那边高世君沉吟半响,才道:

    “小鸽子,那株梨树还在高老庄吗?”

    戈唱心道果然有这一个原因,便道:

    “……早死了。”

    “树可以随时死,但人心怎么可能那么快?”

    高世君又遥望起湖面,戈唱暗忖你愿意说出这个,无非因这事儿早已被自己知晓,再说出来无伤大雅,不过根本肯定不知这些,于是颇为敷衍的捧道:

    “世子真是高智商情种。”

    说完觉得好像过了,赶忙解释。

    “小的是说世子真乃品行高洁、情深不寿的人。”

    高世君没有动怒,只是横了一眼道:

    “一天到晚一堆稀奇古怪的话,你一个丫头这么贫干嘛,爷我这叫围魏救赵。”

    说着抖了抖袍角便站起身来,潇潇洒洒的离去了。

    戈唱暗叹当个狗腿子太难了,不仅要出力办事还要出头脑猜主子心思,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卖国贼。

    想到这忽然反应过来亥时已过了,赶紧小跑着追出去,身后的阁楼灯火渐灭,只剩下一群夏夜里的萤火虫,在花园里飞舞。

    第二日夏娘子早早去叫戈唱过去,让她这几日以王妃为主无需上工,然后示意她关上房门,戈唱这才将思索一夜的话倒了出来:

    “昨夜世子问了我很多关于王妃病情的事,我直言王妃的病是心病,且时间太久无法根治,他大有愧疚之情,说只有亲娘真心体贴他,他却多年不曾关心过母亲,实在不该,然后便让我尽力而为。”

    夏娘子狐疑道:

    “就如此?”

    戈唱凑近道:

    “每次我在时,他们只说些平常事,一点未曾涉及到定亲之事,不过,我倒是从小丫头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夏娘子忙问:

    “什么?”

    戈唱装出一副八婆样道:

    “那丫头说,王妃因为世子这几天都在,所以心情大好,赏了很多东西给她们,但世子心情似乎不太好,引得王妃似乎也不太高兴了……”

    “那可知世子为何不高兴?”

    “这个就不清楚了,王妃院子里的嘴巴都比较紧,您也知道,我去的时间并不久。”

    夏娘子点点头,便让她出去了。

    戈唱蒙获大赦赶紧奔去牡园,世子还没来,守门婆子直接放她进去,但看晨曦中翠竹红花,实在清新美好。

    戈唱帮着桂花做了会事,王妃梳妆完毕世子也来了,一天照常下去,夜里她又随世子走到花园里,这次高木留在园门前,想来是防止落锁。

    顺着花径步步深入,今次阁楼上没有亮灯,高松留在半路上,由戈唱提着灯笼引入凉亭,这才看到亭檐下挂着【梅亭】牌匾。

    看来这位侧妃虽然不见其人,但其地位不容小觑,起码王爷在位一天,她就不会失去这种“隐形”的地位。

    待高世君落座后,戈唱便躬着身将对夏娘子的回报陈述一番,对方闭着眼,似乎在享受夏夜的微风,又似乎在假寐,过了很久才睁开眼道:

    “辛苦了,做的不错,”

    说着将腰侧一个荷包解下扔了过去。

    “以后还要如此。”

    戈唱领过赏,一脸狗腿的千恩万谢,以为可以回去了,结果那位爷就跟真的来赏风景似的,遥望起深邃的夏夜,但见清风拂人醉,明月照幽亭,小池残暑退,青草处处娃,绿荫红花正可人,楼台倒影生孤静。

    景色固然再好,戈唱累一天却只想打呵欠,可也必须强打精神侯在一边,亭子里沉默半响,忽听高世君慢悠悠道:

    “小鸽子,来说个段子来听听吧。”

    戈唱内心是崩溃的,此时已到亥时,这位爷又开始抽疯,关键自己抽风还要人陪着,不过转而一想,要换成自己在他的位置,说不定也很难入睡,于是想了想,道:

    “有一人被老婆殴打,无奈钻到床下,他老婆让快出来,他说,大丈夫说话算话,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高世君一改心不在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盯着戈唱看了半响,忽然道:

    “小鸽子,你这是在暗喻爷要说话算话吗?”

    戈唱忙躬身道:

    “爷贵为世子定不会诓骗我们这样的奴才,我说这个段子,只是想说,您看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种,即使在旁人看着再不好的,也自有他们的生活规律,也可以苦中作乐,活的自在些。”

    高世君挑高了一边眉梢,寒声道:

    “你拿贩夫走卒来与我相提并论?”

    戈唱知道他是真的敏感多疑,便赶紧解释道:

    “那位海外方士跟我说过,他们那里曾经有一位宰相,据说也十分怕老婆,皇帝赐给他姬妾,他都不敢要,后来皇帝宣他妻子觐见,让他妻子选择是喝毒酒,还是允许丈夫纳妾,他妻子立马取酒一饮而尽……”

    说到这顿住,高世君不由问:

    “后来呐?”

    戈唱笑了:

    “皇帝当然不会将辅政大臣的老婆毒死,所以后来皇帝只好放她回去了。”

    高世君也浅露笑意:

    “这样的宰相,还真是未见过。”

    戈唱缓声道:

    “这位宰相姓房,听方士说,从皇帝还未登基时便辅佐在右,当上宰相后精政持简,抗表进谏,深得皇帝信任,后女为王妃,子尚公主,本人病逝后也陪葬昭陵,他看似怕老婆,其实应是太过专注于社稷国事无暇其他而已,何况他妻子对他十分精心体贴,虽贵为一品诰命夫人,但只要是他的一切衣食住行皆亲手操办,力抗纳妾,也不过是由爱生占有心罢了,说起来若没有这份爱,怎能尽心辅佐房宰相,让他能全身心扑到社稷上建功立业,又怎会全心全意教养子女得此荣耀,试想若房宰相三妻四妾的,恐怕无论是房夫人还是房宰相,定然要耗损更多精力在家事上,又如何能流芳千古呐?”

    高世君眉目微敛,半天不发一声,温热的夏风徐徐而过,戈唱庆幸为说话方便没有鞠躬,不然现下可累死了,而那位爷出神许久,才忽然喃喃道:

    “房宰相容忍妻子如此,必然是对其十分喜爱的,实为难得,外人看着也许不好,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只能说无论是房宰相还是房夫人时运都很好,可这世上,还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比如,我……”

    戈唱无言以对,看看他眉目沉郁但觉可怜,可想想自己,比起这些所谓的主子动辄性命堪忧,岂不是更加可怜?

    想到这不由暗暗叹口气,这时高世君终于起身,淡淡道:

    “放心,你的事情爷不会忘记的,只是尚需时机。”

    说完便走出亭子,戈唱忙跟了上去。

    这一夜回到膳房菱花早已睡了,白日偶尔听长诗九歌说,院子里渐渐遗忘了高二退婚的事,所以也无人搅和了,这对于戈唱来说,大概是近些天最好的消息了,起码让她可以专心去应付那几位要命的主子。

    至于九歌长诗姐弟他们,听说俱都勤奋认真,凭这样的品行,至少混口饭吃不难了,戈唱顿时在一种老母鸡看着自己看护的小崽子们长大的心态,慢慢睡了过去。

    其后几天戈唱便过足了无间道的瘾,转眼到了大祭,今年是老王爷过世整十年,自然更隆重一些。

    大厨房因上次招足了人手,加上临时使命,她便没有回去帮忙,夏娘子因为忙碌也无暇盯紧她,她便天天早出晚归,除帮王妃按摩,偶尔帮其他丫头做做小事,倒也轻松惬意。

    终于到了大忌那天,大厨房不用说了,忙的九歌她们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而牡园这边则主要是在主子本身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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