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别的院子都忙翻了,怎么咱这没动静啊?”
桂花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道:
“咱们院子确实没什么好忙的,主子们要用的礼服,全部让绣房在两个月前都做好了,现下只等那天了。”
戈唱从没经过这种大型活动,当下饶有兴趣起来:
“那到时咱们要做什么呐?”
“听银杏姐姐说,到时我们只能分批睡,王妃和二少爷寅时左右便要起身,王爷在梅园弄好才回来接王妃,然后世子会从县主那过来。”
戈唱一听便问道:
“那我还能来吗?”
“这个你得问银杏姐姐了,你最好能来,一般有赏赐的。且到时王爷、世子也会来,肯定还另有赏赐。”
戈唱点点头。
她其实就是想凑热闹,当然能蹭点零花钱更好,其实来这么久也没啥好玩的,于是找机会问了银杏。
后者最是和善,和珍珠颇为相似,只因王妃收紧底下人所以不像珍珠经常外出,且在做事上,银杏更主动俨然就是总管,而擎园有个翡翠何况大BOSS那脾气,所以珍珠多半只唯命是从而已。
加上看戈唱平时较为伶俐勤恳,对她颇有好感,尤其看到世子似乎待她略有不同,更是亲和,便道:
“当然可以,你若愿意,晚上能留在院子里,我可遣茯苓去替你说一声。”
戈唱忙道:
“无需麻烦姐姐了,我自己去找管事说便可,先谢过银杏姐姐了。”
当日回去便告夏娘子,自然是应允了。
第二日戈唱一早便去了,世子依然在旁边陪着,而戈唱照旧伺候王妃到晌午,后回去睡一下午,酉时一过才去了牡园。
明日便是大祭,跟往常果然不同,长廊屋檐下点亮了全部的灯笼,所有仆从奴婢全部如临阵仗,世子却未来,想来应该留在了擎园。
晚膳过后郭姨娘来请安,当时戈唱在给王妃洗脚,二少爷早洗漱完睡觉去了,这位姨娘永远唯唯诺诺的样子,今次却满脸难掩的喜色,行过礼后便恭敬道:
“得知明日大忌,奴婢虽为贱身,但仍想为王妃和二少爷尽绵薄之力。”
王妃半耷拉着眼皮,温声道:
“也没有该做不该做的了,你跟银杏下去看看吧,不过大祭时忌讳多,你且小心留意。”
但见郭姨娘脸上欣喜更甚,低眉顺眼的退下了,戈唱暗暗纳罕,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刚才郭姨娘提到了高世武,王妃并没有拒绝,还叫她去找银杏,看来是默许她见儿子……
想到这瞧了眼王妃,脸上无悲无喜,只有淡淡的疲倦,看来这位主子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的。
待戌时过半,王妃渐渐有了困意便歪在榻上歇息,戈唱也在紫苏示意下退去了。
院子里众人正在银杏吩咐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郭姨娘也在其中,跟奴仆无异,不过银杏为人很有分寸,并没有真的拿她当奴婢使唤。
戈唱来这么久,对这个姨娘相对来说最有好感,起码不争不抢心眼没那么多,虽然老是哀哀戚戚的看着累,但人家也是事出有因,毕竟活在王府本来就孤苦寂寞,还连亲生儿子都见不着,想想也是可怜。
转而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有了楚楚在前,戈唱再也不相信那些看着可怜的漂亮女人了,尤其还傻傻的替她们出头,简直愚不可及。
因为来的多了,尤其从王妃到银杏对戈唱态度不错,以至其他人渐渐对她卸了心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也不再特别背着她,银杏安排一部分人先去歇息时,也把她算了进去。
戈唱睡在三等丫头的大通铺里,她也不太认床,迷迷糊糊刚到寅时便被旁边响动吵醒,原来是换班的来了,于是穿好衣服跟着大部队走出去。
外面夜色正当,翠竹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晃动,夏风清凉,这个节点牡丹谢了不少,这两天却搬来很多当季的花木点缀,以兰草居多,只觉清雅不俗,跟翠竹十分相配,也给院子增添了许多生气。
戈唱现在干活也不拘于只帮桂花,看到老婆子小丫头只要不面目可憎都会去,久而久之八卦消息听到不少。
譬如银杏拒绝过将她许配给夏主事的提议,不过王妃没有责备她,反而更加重用她,但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也不知还能待多久。
戈唱暗想这样的提议未必不是试探,不过主事老婆已高人一等,背后又有大BOSS撑腰,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要说还是银杏为人不虚荣啊!
又譬如王爷还住在院子时满院子翠竹,后来夫妻离心,王妃才砍掉许多改种牡丹,但最后还是留下来一部分。
戈唱不由感慨看来王妃对老公还是有情的,这点高世君比较像她吧,典型的嘴硬心软。
正想着忽然紫苏来叫,说王妃醒来沐浴后头疼的厉害。
戈唱进去时王妃还没换衣服,紫苏本来准备给她盘头现在只等着了,戈唱看她似乎有些浮肿,估计是刚才睡姿不良加上没睡好引起的。
于是便跪下道:
“王妃的眼睑脸颊浮肿,不如前半个时辰冷敷,后半个时辰热敷,稍后我再给您按摩些许,应该可以缓解。”
王妃点点头,戈唱才起身给她按头,而紫苏赶紧从井里打来凉水冷敷,不一会王妃的头疼终于消停下去,冷热交替的敷疗结束后,戈唱便开始给她在脸上进行穴位按摩,以增加消肿的速度。
一过寅时东边慢慢泛起鱼肚白,枝头的雀子们叽叽喳喳起来,整个王府进入了井然有序的忙碌当中,王妃的症状终于全部消除,旁边紫苏欣喜道:
“戈唱妹子真是心灵手巧啊,感觉王妃比起以往更加精神了。”
王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满意,身后的戈唱微微躬着身,暗忖其实哪里有这么神效,无非奴婢们通常怕主子心情不好牵连自己,所以处处尽捡好听的说了。
不过于她有利便是。
接下来就是更衣上妆,今天大祭是重要场合,王妃要穿命妇的礼服,戈唱未被呵退,便在紫苏示意下进到内室帮忙。
礼服是大红色对襟合领宽袖的霞帔,下摆缀以五彩垂缘,胸前、背后补子则为金绣云霞长尾山雉的图案,而在肩、领绣以如意纹,边缘镶有金绣做边。
整个礼服从内到外由三个人服饰,穿了将近半个时辰,而后才开始坐到梳妆镜前,紫苏给梳了个高髻,有点像牡丹髻又有些像抛家髻,主要发髻堆在脑后下方。
发髻完成后便搬来凤冠,亲王妃的典制乃九翟冠,只比皇后、太皇太后低。
冠以黑纱制框翡翠披覆,上装翡翠山鸡九只,金凤四只,后配七只雉羽,顶上一只累丝金凤,两侧各缀有一长串珍珠珠结,冠上镶嵌无数宝石南珠。
璀璨夺目,富丽堂皇。
戈唱叹为观止,心想这玩意好看是好看,戴久了估计得累死,于是下意识瞅向王妃,不想一直假寐的王妃忽然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向她,吓得她赶紧躬下身,只听王妃略带笑意道:
“从未见过吧?”
戈唱依然低垂着上半身,状似惶恐道:
“是,奴婢见识窄,刚才只觉王妃光彩照人,一时看痴迷了眼……”
她的话引来紫苏等人的笑声,王妃也笑了出来:
“旁人常说好听的话,我老觉得是恭维,你这样我倒觉得是真心了,”
说着叹口气道。
“不过岁月不饶人,还是老了”
戈唱心想算算年纪不过三十多,在她那里还是正当年,再说仔细看王妃肌骨莹润,一双凤目狭长而珠漆,鼻子挺直,头发乌黑柔软,怎么看都不算老,不过神态往往太过严肃,显得老呛而已。
于是老老实实道:
“常听说鹤发童颜,奴婢一直不解,既然头发都白了,面孔怎地能成孩童呐?后来仔细去看那门上的年画才知晓,想来所谓的童颜,更多是指乐乐呵呵的神态吧,中医上把七情六欲作为引发疾病的原因之一,亦在望诊内说过望色的重要,精神好,气色便会鲜明、容润,连皮肤皆会变得更好,人即使长的老,但看上去却年轻了。”
王妃听完轻轻拧起了眉头,手不由自主举起来,拢了拢鬓角,启唇道:
“你的意思是,我心情不好,导致看上去老是吗?”
戈唱忙道:
“王妃恕罪,小的胡言乱语而已,实在是从未看到过您这样的人物,一时语无伦次,如果王妃也算老,那、那些平常人家的,简直只能去当铺里了。”
王妃奇道:
“去当铺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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