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大可提前跟我说,也好叫我有个准备。”
菱花咬着唇道:
“我、我也想过,但堂姨再三叮嘱不准透露,她说若露出去万一被察觉了,别说我一家,就是堂姨也会有麻烦……我对不住你,戈唱,我知道我自私了……”
说着有些颓然的坐到炕沿上。
“戈唱,也许你不知道,我真的把你当成姐妹,我娘亲生我后出了血,不能再生了,为此我爹爹十分恼火,要不是堂姨帮我们一家进到府里当差,他早就休弃我们了,后来因为可以跟高二家定亲,我爹变得特别疼爱我,对娘也好起来了,当时我特别欢喜……”
她顿了顿,又喃喃道。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天你起我家找我时,我其实是不想活了……戈唱,我真的感激你,其实高二的事不能怪你,当初是我求的,怪只能怪我没有那个福气,可你处处照看我,我真的十分庆幸,有你这样的姐妹……”
戈唱叹口气,照她脾气她确实不会再把菱花当体己了,可想想她对自己的帮助,还有,她的处境也确实是身不由己。
不由再叹口气,才轻声道:
“好了,我不记恨你,别伤心了,我今天真的很累,手到现在还疼呐,赶快睡觉吧。”
菱花点点头,想想跑出去打了一盆水过来,道:
“我给你洗洗吧,我看你下午回来时一脑门子汗,也不知道你是热的,还是疼的……”
戈唱虚弱一笑:
“都有……谢谢……”
其实她很不习惯被谁伺候,但她知道如果不让菱花做这些,她会十分不安,于是便由她去吧。
今天委实是累了,戈唱歪在炕上,任菱花给自己擦拭,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戈唱可以休息,从早饭到午饭到晚饭全部由菱花送来,因为她伤的是右手,动辄还要喂她,弄得戈唱十分不好意思。
而夏娘子悄悄过来看了她,说实话已然令她感动,送走她后,长诗长怀九歌她们不上工的就轮番过来陪聊,上工的八言九句就趁休息时过来,不是给她送好吃的,就是给她扇扇风端端水的。
戈唱忽然觉得,这世上果然是因果循环,种什么因便有什么果,之前因为高二楚楚颇受打击,现下好心也算有好报了,倒不枉她善心一场。
至于主子们那边,这一次联合防线在县主四两拨千斤中迅速土崩瓦解,牡园恢复平静,世子那边则不曾有一丝消息传出。
至于王爷,听说那天回梅园后别说再去牡园,干脆连花园都未出,想来王妃不知道得多失望,原以为夫妻俩人可以其利断金,她那些举动也算是抛却一切宁愿得罪婆婆和娘家,只为和相公和好,可王爷……
戈唱不免替王妃悲哀,还有世子,回想起他那句低沉黯然的“恭送父王”,认识这么久,即便是曾经在高老庄耍酒疯闹腾失恋时,也没见他这么沮丧悲凉过。
而戈唱自己的代价就是回到原点,看开来说,倒也远离了权力漩涡中心,有时候回头想想,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下午十分她去药事堂换包扎,菱花因要回家便嘱咐长诗九歌陪同一起,戈唱也懒得阻拦便由着跟了。
到了药事堂何光也在,他的胡子刮掉了,乍看还挺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看的戈唱忽然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讶道:
“你……是何大夫?”
何光习惯性想拈胡子,结果扑了个空,随即摸摸下巴,郁闷道:“怎地一副见鬼的表情?”
戈唱在药事堂颇为随意,尤其何光性子潇洒,七叶脾气虽然偶尔怪怪的,但对她其实不错,便笑嘻嘻道:
“没有、没有,倒是比见鬼了还意外”
何光平时老没正经,听此睇了眼她的熊爪子,便还击道:
“哎呀,这就是你的英勇战绩啊,好看”
说着还故意拨弄了一下,疼的戈唱龇牙咧嘴,旁边七叶不由翻了个白眼,厉声道:
“别玩了”
何光撇撇嘴,七叶说完则进去拿器具,而戈唱才坐下来,那边长诗立马蹲下来帮忙拆绷带,何光每每在药堂不是看书就是研究病例,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多女娃娃,便不由逗趣道:
“这位比小戈唱温婉许多的女娃儿也是新来的吗?”
戈唱:“……”
长诗略有羞涩道:
“回何大夫,我确实是新来的,叫长诗,那位叫九歌,姐姐也很温柔的,对我们特别好。”
何光不死心道:
“哎呀,名字真好听,比小戈唱好听多了。”
九歌“嘿嘿”一笑道:
“我们名字也是姐姐起的。”
戈唱听完颇为欣慰,冲何光做了个鬼脸,何光一见哈哈大笑,道:
“小戈唱,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不过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你看看,你教的小姑娘都这么好看,却把自己整成了猪蹄,何必哉”
猪蹄?
你才是猪蹄,你们全家都是猪蹄!
不过戈唱也知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真的生气,起初认识何光感觉像老师,越往后越像大哥,且是个没正形的大哥!
这时七叶已经将布条、药膏拿来,长诗立马站起来让位,还去将另外的马扎端来摆到面前,七叶点点头表示感谢,戈唱却下意识道:
“消过毒了吗?”
七叶一顿,那边何大夫疑道:
“消毒?”
戈唱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
“就是把布条弄干净。”
七叶纳闷道:
“已经洗过了啊”
何大夫却沉吟半响,忽而道:
“我曾看过一书,说‘洗创药须用文武火煎十数沸,洗窗时勿以手触嫩肉,亦不可气吹之,应避风’,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何大夫聪明,”
戈唱拍着马屁,想想又补充道。
“我之前不是跟过一个采药懂医的海外方士学习嘛,在外采药偶尔有过创伤,他便说这些伤口最重要就是不能感染,否则很难愈合。”
戈唱用了几个新式词语,何光敏感的扑捉到了,立马问道:
“何谓感染?”
戈唱愣住了,脑子里转了好几转,纠结到底要不要将从中西医合并理角度来给他普及一下,但又害怕暴露,尤其是看到掌心上还未愈合的伤痕……
而且,长诗九歌也在旁边,经过菱花的事情,她其实还是有些忌惮的,七叶一见她在犹豫,便岔开话题道:
“你说这个要如何才能是干净的?”
戈唱忙回答道:
“啊,一般洗好后用蒸笼蒸一下就好了,或者暴晒一下。”
七叶点头道:
“哦,那我暴晒过了。”
戈唱便伸出手,七叶顺势坐下长诗端来的马扎给她包扎,旁边何光来回踱步几圈,而后便坐到旁边的摇椅上,竟然脱了一只鞋开始整理袜子,忽而问道:
“长诗和九歌几岁了?”
九歌回到道:
“我十二,长诗姐姐十三了。”
戈唱听到便嬉皮笑脸道。
“何大夫您到底多大年纪啊,刮掉胡子看着好年轻啊以后可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挑衅,何大夫弄完一只袜子,又开始弄另一只,头也不抬道:
“哼,你都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戈唱纳闷道:
“我以前不就说过我十四了吗?”
何大夫“哼”了一声,忽而抬头眨眨眼道:
“你不仅识字,还懂医理,竟然还诓走我教了十几年的徒弟,一起蒙骗我这个走过江湖卖过艺的堂堂何大夫,真是叫人不能忍”
七叶拧着眉头瞪他一眼,戈唱顿时尴尬了,不由吐吐舌头,嘟囔了一句“小气鬼”,这时外面走来一人,不是苏中是哪个,戈唱不由站起躬身行礼,长诗九歌一见也依法而行。
苏中却像没见到她们似的,直入堂内,对何光一作揖道:
“何大夫,我是来取生津丸的。”
何大夫回了一礼,道:
“你不来我刚准备让七叶送去呐”
苏中笑道:
“这不是知道您素日繁忙嘛,我是闲着也闲着,不如走一趟,也顺便逛一逛”
那边七叶已然拿出一个双手堪捧的方形木盒,苏中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关上盖子忽而望向七叶笑道:
“咦,我说药堂里怎地小姑娘越来越多,原是多日不见,小七叶已长成翩翩少年了。”
他说完何光便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表脸:
“那是,我们七叶可是一表人才。”
说的七叶微微一欠身,面无表情立马进药柜内忙活了,外面的戈唱只能暗暗叹气,长诗不由脸红了起来,只九歌浑然不觉,正盯着一些阴干的虫类药材左看右瞧的,好不开心。
苏中又与何光闲聊两句,出去时瞟了戈唱一眼,后者立马鞠了个躬,他笑了一笑便离去了。
待他一走,七叶才从内出来,戈唱不禁问道:
“侧妃生的什么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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