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唱不由冷笑,经过楚楚那件事她最怕便是又做一次蠢人,是以便也想借“生病”冷夏芷若几日,待回去以后只做该做的便可。
省的吃力不讨好,其实那日在园子烤肉那位爷如此赤裸裸的行为,不就希望她不要和夏芷若走的太近嘛!
雪还在下着,戈唱不仅早就将伤风养好,还将脂肪都养出来不少,正想考虑该病好了,结果却迎来一位贵客——世子爷。
其实他来倒也说的过去,大家都知道了,不能他这个默认睡过的,啊呸,是默认一家子的不来啊。
高世君选择的探病时间是在酉时过后,小四儿打着玻璃罩子的八宝形灯笼,周边有流苏落下,在飘然大雪里不仅好看而且不受风雪影响。
高世君只穿了大氅,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陶罐,厚实的皮靴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响,也没有叫人通报,七叶何光的习惯是早早躺床上,既暖和又可以安心看会书。
而因为戈唱生病,长诗便在海棠她们那里铺了个睡榻,三人正在做最后的整理门也未关,高世君命小四守在外面,直接踏了进去。
三个丫头俱都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行礼,叫了声“世子爷好”,高世君一挥手示意起身便径直撩开帘子进到内室了。
戈唱当然早听到他来了,可刚想起身他已然进了来。
于是撩开隔断的帘子时,看到的便是靠床头一个方方正正的柜子上点了两盏烛灯,戈唱正放下手里的书,看到自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归于平静。
外室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想来几个丫头退到屋外面去了,戈唱看他施施然走进来想着行礼也来不及了,于是干脆的道:
“身体有恙,不易施礼,还请世子爷赎罪。”
高世君在戈唱面前那点架子早被磨的差不多了,再说这时过来也不是为摆什么架子,遂悠悠然坐到床脚的高凳上,弯唇笑道:
“真病了?”
戈唱见他神态随意,知也瞒不住他,便老实道:
“回世子爷,一点小风寒,加上最近有很多平日的笔记要整理,所以干脆闭门休息了。”
高世君见她还算坦诚,便笑道:
“明月只照沟渠,所以就耍脾气不成?”
一片冰心向玉壶,怎奈明月照沟渠。
戈唱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夏栋敲打自己的事情,不由一言不发的审视起他来,高世君不以为然:
“这点事情还不明白?”
戈唱忽然想到那个打伞的小厮,看着眼生,应该是夏栋自己带过来的人,再说高世君也不可能手那么长,那唯一可能的是就是夏芷若那里安插了耳目。
当下难免想到那些盆栽和药膳,一时觉得高世君越来越腹黑心狠,一时又觉无趣,带着一丝疲惫道:
“奴婢愚笨,只知做好本分即可。”
高世君沉默了一会,戈唱散着头发,烛火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上次在酒舍让她做手脚被很直接的拒绝了。
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内,然而知道她去帮夏芷若便有些不爽了,严格说来也是种背叛,想一想她不可能投奔夏家兄妹,所以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受县主的指示。
不过也知道她骨子里吃软不吃硬,何况明面上让县主信任她也对自己有利,以后留着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并不想完全撕破脸,遂温声道:
“我知你受了委屈,可总这样也没有法子,你暂且忍个一二,到时候他们回家便好了。”
戈唱心想你若不作幺蛾子能这样吗?转而一想,他既然已知自己暗中相助夏芷若,而这位爷明明是只能他负天下人的霸道,应该会对自己教训一二才对,怎么今次却这么的好脾性?
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颇为谨慎道:
“多谢世子爷,奴婢感激不尽。”
高世君眉目微敛,心下明白她其实态度越恭敬越是疏远的意思,其实他能放任她明面上听从于县主,不过因为了解她根本不会真心服气这种身份下的压制,所以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县主的心腹。
戈唱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疑惑,可又真是懒怠应付,于是尽量款声道:
“深夜寒冷,雪天路滑,世子爷回去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这是变相的赶人,高世君坐在床尾,烛台又都在床头,照得他脸色晦暗不明,戈唱忽然反应过来高世君是个敏感的,一时心里打起了小鼓,不一会只见对方噌的站起身来,走到床头处才睨着她道:
“你在赶我走?”
戈唱深吸一口气,赶紧道:
“这、这时间实在太晚了……”
高世君沉默片刻,忽然坐到了戈唱旁边:
“你还在介意上次园子里,我当夏家兄妹前做的那些?”
戈唱默不作声,她本可以编点瞎话敷衍一下,可转念一想,如果这能稍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也不是坏事,自己又不是汤圆,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扁就搓扁,而且一声招呼都不打,想到这又听高世君道。
“……有些话本可以不对你说,但你应该明白,我也是迫不得已……”
高世君的声音有些低沉,烛火在他眸子里跳跃,戈唱被晃了一下,转念一想你逼不得已就推我跳坑,哪一天你是不是逼不得已也能随时把我卖了?
于是又冷淡了下去:
“奴婢明白。”
高世君直直的看向戈唱,眼神复杂难辨,最后撇开脸盯着摇曳的烛火道:
“你之前不愿帮我我并不想强求你,也没有强求你,可我并不是没有法子逼迫你,只因你在我心里总算是特别的,我们虽然有着身份的差异,但相识于微初,也算曾经共患难过,有些小事我不是没有分寸,你莫要多想,”
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她,声音放缓了很多。
“我待你不说好总也没有什么苛刻,至于夏氏兄妹,他们并不如我这等知你、欣赏你,无论怎样,即使没有我,他们即使表面友好,也未必真会领你的情。”
说完轻轻站起身,扬长而去了。
留下呆愣愣的戈唱,看着他硕长的背影充满落寞和寂寥,最后消失在帘子后头,顿时感觉嗓子里堵了一个什么东西,上不上下不下的,分外难受。
打眼看到那个放在门边矮柜上的坛子,好像是他进来时抱着的,略微迟疑一番还是跳下床走过去,启开坛封一看,竟然是果酒,闻着十分清香。
戈唱找来勺子尝了尝,味道甘甜,无意中捞到一点果肉,赫然是上次梨香送给她的果子,那时回来还想过几次,渐渐也就忘了,还以为丢了,没想到他保留下来,而且,还真的照她所想的那样泡酒了……
再回想刚才他说的话,虽不至于情深意切但也算坦诚相待了,一时纷杂的情绪交织一起,从心底的夹缝中,慢慢生出来一颗小嫩芽。
又过了两日雪终于停了,戈唱想想自己的病也该好了,于是将酒和书都送给了何光,然后宣布恢复,继续奔波在王府和各家权贵中间。
拔罐很受欢迎,贵妇们的生活本来无聊,但戈唱只有一个,于是相熟或者譬如陈大奶奶和章夫人这样关系的,都会聚在一处,让她刮痧拔罐或者艾灸。
戈唱心想自己这也算最早的SAP了,将来若自由了,就开个这样的店倒是不错。
想到自由便想到那位爷,其实能走马车时她便想去酒舍看看说不定会碰到,可想想碰到又该说什么呢?表衷心还是表什么?好像都不对……
回家碰到何光,咂摸着嘴赞叹那坛子酒实在不错,问小徒弟什么时候准备再泡,于是戈唱熬了一日后又去酒舍留言说要见见裴迪,心想哪怕道个谢总是可以的吧。
掌柜说一定将话带到,让明日来听信,可第二日见到的是却是高木,只说世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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