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蓝铁色的直缀,扎着月白色的腰带,束发的是那根常用的檀木簪子,石桌上摆着他常放这里的白瓷茶具,还有一根灰不拉几的马鞭。
再看他穿着马靴看来是骑过马的,只是不知道是骑过来的还是如何,看看四周竟然不见高木,还在打量,高世君已经抬起头,一脸平静的冲她扬扬下巴:
“把门关好。”
酿酒屋跟小院子有一道厚帘子相隔,戈唱被他一说这才发现其实还有扇颇厚实的木门,不过看样子像是新的。
她依言将门插上,这才走到跟前先作了一揖,而后才挺起身,将夏芷若辞行县主宣她问话的事情、还有怂恿梨香劝夏全投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怎么着也算是好事,可高世君听完只是站起身,面色沉沉道:
“难怪你上次会问夏全,原来是套话?”
戈唱听这话头不对,赶紧微低下身体恭敬道:
“世子误会了,我确实为梨香一家担心,但真的不敢套您的话,只是当时想到就那么问了,赶上你有招揽的意思,才斗胆去的……”
高世君紧紧盯着她黝黑的脑袋:
“县主宣你去问话,你为何不提前来报?”
戈唱心理一咯噔:
“县主是昨晚忽然来宣的,我今日做完公务本来准备来禀报,可梨香又来了口信所以耽搁了……”
高世君听完面色却更沉了一分:
“你年前说你给夏芷若递的点子,那她正式提请后难道没有知会你吗?她不怕你没准备好穿帮了吗?我之前是没有阻拦,可你不该在执行前再来确认一番吗?”
音调不高,却句句咄咄逼人,戈唱的手心都出了汗:
“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只因之前跟世子禀报过了,所以我就没想到,还望世子赎罪。”
可高世君显然没打算放过她,拖着尾音道:
“你说梨香来了口信,可见你现在跟她们来往很是密切啊……对了,元旦的时候,还有你几次来往城东,看来,小鸽子,你也收拢不少为你卖命的人了吧?”
戈唱瞬间就明白张大曝露了,可只是包个车至于吗?若是为夏芷若的事情迁怒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世子,我前几日来回城东,也是为了孙氏的事情,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借机找人去听雨楼打探消息,才让人盯着庵堂里的楚楚,你才会以为掌握了我的秘密,才敢帮我办了几件事,就敢擅作主张了是吗?”
高世君说道后来简直是咬牙切齿,一甩袖子走到石桌前,背对着她平息着自己的怒火……而他身后的戈唱则是惊诧到抬起了头。
庵堂里的楚楚……那不就是说,他已经知道王爷……?戈唱微微张着嘴,难怪他会这么暴怒,然而如果涉及到这种家丑,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对答了。
高世君继续背对着她,声音是夹风带雨: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报给我?上次还为你从新找了大夫,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戈唱看着他硕长的背影,挺的笔直,绷的紧紧,回想上次他确实是专门为的自己,这样一说好像是自己不太厚道似的……于是上前两步,声音自然而然低了下去:
“这……我实在无法开口……”
顿了顿又陪着小心道。
“其实,王爷是压力太大了,这个在医学上是有的,县主应该早已知道,而且,说不定可能一直在恶意引导……”
人都是这样,如果有了很好的借口或者说辞,心理就能释怀一些,戈唱看着那位爷似乎确实放松了一点,不由松下一口气。
日头越来越倾斜,院子的阴影也越来越多,等了半天,才听高世君冷着声音道:
“你去回报县主,就说夏芷若是先天之症,无药可医。”
戈唱下意识就道:
“可我已然回复无法确认了呀”
高世君半侧过身,一只手还搭在石桌上,撇着脸瞅着她,目光冷硬,声音决绝:
“你不是认了一个师叔吗?大可以告诉她,你师叔教了你一个能够辨别先天与否的法子!”
戈唱不由拧起眉头,看来他对自己是做了全方位深层次的调查,不过这不是重点,反正已然摊牌,重点是他这种为了自己不顾别人的做法实在令人反感,想到这微微垂下脑袋,声音却反而强硬了一些:
“世子,表小姐近半个月身体有所好转,但她还是请辞了,说明她未必没有猜到您的心思,也未必不知道那些草木的作用,其实她也是家族之命,小小年纪被送到这里,几经折磨,现在也愿意为您腾出时间,若是忽然这么作,等于就是绝她后路啊,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夏家立足,怎么再去说亲?”
高世君听完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和狠戾:
“你现在倒来我面前装好人了,如你一早禀报,我自然不会绝她后路,可你先是拒绝助我,后又背着我帮她,再来便是自以为是擅作主张,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作聪明,县主已经准备将我和她提早订亲了!”
戈唱着实吃了一惊,抬起脸碰到他的眼神,像被蛰了一般又迅速的低下头,想了想抱拳道:
“可否请世子三思,因为先天之症确实太过严重,可否再容我想想其他对策?”
“其他的方法?你让我给你时间,可谁来给我时间?”
高世君冷哼一声,忽然一把钳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拉到跟前,戈唱一抬头,只见他眼睛因为怒火开始布满红血丝,声音压抑却愤恨:
“难道你要让我为了你的假惺惺,就要走入她的圈套,变成夏家的傀儡、把梨儿拱手让给别人吗?”
戈唱被他抓的手腕生疼,刚才中午她因为跑来跑去有些热,就把最外面夹袄脱了塞在药箱里。
此时只穿了件带点薄棉的月白色松枝暗纹褙子,袖子还是单的,被这么一掐不消说又会跟那晚一样青紫起来,想到这心理难免升了些火气,盯着他的眼睛道:
“难道为了你的梨儿,就要把别人推入悬崖吗?就要把人逼死吗?你也太自私了吧!”
高世君简直怒不可遏,弯着腰一扯手臂,又将距离拉近到几乎是眼睛对着眼睛的地步,冷冷道:
“我自私?你口口声声说站在我这边,可一直不愿帮我,又急不可耐的撺掇夏芷若回家,不就是怕我终有一天逼你沾手,让你以后下不了我的船吗?说起自私,你的这种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才是吧?”
说着将她胳膊狠狠一摔。
“你竟然以她来跟梨儿相提并论我,她是什么玩意,她也配?而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别以为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下贱身份了!”
戈唱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可这话简直是捅人心窝子,于是退后几步作出一副恭敬姿态道:
“我怎么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明面上是您的通房,卖身契却在县主手里,我一小小奴婢,怎敢来教训世子爷,像我这种贱民,随便一个主子捏死我都跟捏死只蚂蚁一般,您说的对,我是想明哲保身,因为我谁也不能得罪,谁也不敢得罪,”
深呼吸了一下,又继续道。
“可再高贵的人也有做腌臜事的时候,再低贱的人都有恻隐之心,世子爷何必苦苦相逼!”
“呼——啪——!”
几乎就在话音甫落的瞬间,戈唱听到一阵风声破空而来,下意识闭起眼伸出手挡在脸前,胳膊上立马被擦过一鞭子,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戈唱睁开眼,高世君已经走到跟前,鞭子正握在他手上,空着的那只手顺势又钳住她的胳膊:
“你是说我心狠手辣?”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