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今日可要开船?如果暂且不开便罢,如果要开,告诉船老大,世子说几日在船上伙食不太好,让他先采办些野味过来犒劳下大家,再赶路不迟。”
海棠略微诧异,但没有多问便答应了,刚要走戈唱又道:
“别自己单独去,叫小四一起,得到回复立刻来告我一声,明白吗?”
海棠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戈唱又松口气,算是勉强拖延一会,接下来就看那位爷到底能不能及时回来了。
桌子上的早膳香味四溢,可戈唱完全没有胃口,洗澡水送进来时是滚烫的,一般屋子里有凉水需要可自行加点,现在也慢慢变成了温水。
戈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忐忑,伴随这种焦虑的还有恐惧,高世君杳无音信,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是最正确的,如今唯一之计,就是等。
可是光坐以待毙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当时搬东西上船,她的衣物药箱都放在身边,想了想写出一个方子,片刻后屋子外响起海棠的声音。
出去一看小四也跟在后面,当下听了回复,说船修好了,而她们也转达了世子的命令,吴锋已经立马着手去办了,这才道:
“世子昨夜赏月,吹了风后有点鼻塞,我要伺候世子离不开,你们每过半个时辰来跟前听听声,有事办事无事就回去待着别乱跑,明白吗?”
海棠小四俱都答应,戈唱又将方子递出去。
“谁问都这么回答,其他别多嘴,世子还在睡着,这药让人下船去配好,到中午再煮好送过来。”
俩人又都答了是,这才退下了。
戈唱回到卧房里,这次又找理由拖延了一会,来回折腾一番东边已然大亮了,视野里洗澡水不能还干净啊,不然太难糊弄了,于是自己宽衣解带坐了进去。
水还是温的,泡起来也舒服,如果不是那位爷,戈唱现在再睡一觉的心情都有,上下使劲搓了搓,脑子里一会再想还能怎么拖延,一会是一团浆糊,且还是糊掉的浆糊。
折腾将近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人影,正在发怔,门外忽然响起海棠说话的声音,戈唱忙穿好衣服走过去,也不敢随意开门,将耳朵贴上去才发现是夏芷若。
原来她听说世子伤风便想探病,恰好碰到来听门的海棠,如果是夏芷若实在不好糊弄,还好海棠直言睡着了,夏芷若又看门扉紧闭,也没打扰就回去了。
戈唱松下口气,暗暗感激海棠,回去后想想吃了一碗稀饭,又半个时辰后海棠再次来时,透过门缝看着她站了十来分钟便离开了。
戈唱暗暗感激,那位爷还是无影无踪,她只觉浑身无力,转头走回去继续煎熬等待,忽然门外响起敲击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几乎在第二声响起时就噌的跳起来,顾不得其他打开一看,一人从头到脚裹着斗篷,赫然是昨夜她亲手滴过去递过去的那件,不是高世君是谁?
戈唱赶紧让他进来,左右看看没什么人,这才将门关上,回过头刚想说话,就见高世君将身上的斗篷一松,肩胛骨的位置正有一滩水渍。
戈唱一愣,忙走过去捡起斗篷,但看他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离的近了才发现哪里是水渍,而是血渍。
戈唱吓坏了,扶着他的胳膊往屋子里走去,边轻声问:
“哪里受伤了?受的什么伤?”
高世君沙哑着嗓子道:
“刀伤,应该不深,在前胸……”
戈唱扶着他坐到床边,先把他衣服脱掉,果然前胸有一道尺把长的刀伤,不过并非如他所说的“应该不深”,虽然没见骨头,但伤深到肌肉层,从锁骨开始往下,基本可以说是皮开肉绽,十分狰狞。
戈唱先拿来药箱,还好七叶给她带的成药很多,就着暖水斧里的一点热水喂点止痛安神的给他吃下去,然后开始清理伤口,高世君似昏非昏,还不忘问道:
“赶快开船。”
高世君虚弱的喘息着,戈唱立马答了句“好”,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准备清理血迹和伤口,他见了又挣扎着道:
“赶快去!”
戈唱见了立即跑出去,刚好海棠来送药,她一把接过餐盘道:
“快去叫赶紧开船!说完再来门外等着。”
海棠一愣便往船舱跑去了。
戈唱复又回来,见高世君十分虚弱却又强撑精神的样子,便温声道:
“我都交待下去了,想睡就睡吧,没事了,是小伤,我很快就弄好了。”
高世君难得听话的闭上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戈唱凑的近了才听到说的是:
“别露口风……”
她忙答应句“是”他才安心的昏睡过去。
戈唱开始准备缝合东西,幸好带的是最大的药箱,里面什么都有,又点了一盏烛灯过来,先化了点麻药水过来,撒到伤口上,然后洗好手消好毒,开始缝合。
戈唱缝合的手法还是当年在妇产科学的,因为被骂的狠了,所以回家倒也苦练过,没事就拍拍手术室护士长的马屁,拿点过期的缝合绳练打结。
后来手法自然生疏到有点遗忘了,到药事堂经过侧妃那次之后,专门跟何光研究起来,当然又恢复了练习,将一应器具、药物通过各种途径备齐后,也借着做义诊、或者类似病情做了很多改善。
这时代最大问题就是很难控制无菌,所以戈唱包括何光追求的是速度、准确而非美观,且因为材料工艺的关系,没有可被人体吸收的缝合线,所以内里肌肉、脂肪无法动,只能缝外面表皮。
此次伤口太长,又没有旁人协助,唯一算好事的就是高世君昏了过去,这让她的缝合比较顺利。
半盏茶功夫弄好后,戈唱拿创伤药给他撒上,而后用敷料包扎好——看着高世君呗无血色的脸,不管如何,七叶的药还是靠谱的。
松口气,洗好手出了门,外面海棠正候着,后面还跟着小四,戈唱命小四把门,将海棠让进来又把门关严了。
到内室屏风外才道:
“我跟你说实话,世子昨夜贪玩,跑出去喝花酒,结果跟当地的恶霸打架,被伤到了,你接下来就留在旁边忙我,这事丝毫不能传出去,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海棠被唬一跳:
“这、这,伤到哪里了?要不要找大夫啊?”
戈唱抓住她的手:
“我是大夫你忘啦,受了点小刀伤,没事的,不过不能露口风出去,连小四都不能,表小姐那里尤其要注意,明白吗?”
海棠连连点头,戈唱这才吩咐道:
“出去叫婆子来收浴汤,之后我就不出去了,定时三餐都由你送过来,伤风药你也照煎,另外每过一刻钟你就来房外转悠一圈,如果有事也能随时吩咐你,还要盯紧表小姐,她若想来看,你尽量能打发就打发,对了,给你的钱别小气,该打点下面人的一定别抠手,知道吗?”
海棠连连点头,出去时还顺便将剩下的早膳都收走了。
现在高世君回来,戈唱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地,可后续的问题似乎更多,看他双目紧闭,便搭了会脉,确认只是气血有些亏损,总算又踏实点。
接下来是处理杂物,洗伤口的血水不能随意乱倒,好在旁边有几盆盆栽,她给全灌了进去,而后将脱下来的血衣、包括似乎被刀绞烂的斗篷都塞进了床底。
不一会海棠领婆子前来,盯着她们将浴盆抬出去,戈唱这次直接赏了银子下去,到门外当婆子面对海棠道:
“我这两日身上也不爽利,记得了好几个热水斧,麻烦都装满热水送过来,另外以后一日三顿都熬些稀饭,只要枸杞参萝卜类的都可,至于给世子的也清淡些,毕竟现在春天了,伤风不宜荤油的太多,鱼虾蟹类的也不要。”
又对婆子道。
“以后有什么直接跟海棠说,我和世子的意思也都会吩咐海棠传达下去的。”
婆子连连称是,海棠毕竟在大宅门混迹多年,知道戈唱这是在给自己立势,是以也答应着下去了。
戈唱这才关门回身,进到内室高世君双目紧闭,她现在最怕就是创口感染,只要不感染都没事,过了一会海棠来敲门,送了午膳进来:
“我让熬了不少稀饭和汤,到晚上正好。”
戈唱点点头:
“有人问什么了吗?”
“只有松萝来问过。”
海棠将东西摆好在桌子上。
“我让小四守在船头,这样离了一段距离不显眼,有什么你一叫他也能听到。”
戈唱听了十分窝心,海棠确实是个仔细心,于是道:
“那你不用来的那么勤了,除了送东西进来,盯好表小姐就行。”
海棠郑重道:
“嗯,你放心,紫汀还挺好说话的,我也给了几个婆子不少赏钱,让他们谨记自己是王府的人,帮着注意。”
戈唱频频点头,问她可有吃过,听见还没有,反正也是两副碗筷便叫了一起吃,刚好当作解决世子昏迷的障眼法。
等海棠收拾好出去,戈唱复又回到床边,高世君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搭会脉但觉平稳就放心了。
她昨晚其实也只睡一会,何况一早上惊吓折腾身心疲惫,于是便想躺脚踏上歇会儿,可又不放心,想了想取下自己的发带,将他的手腕和自己手腕绑起来,这样万一他有反应就可以及时知道了。
睡的迷迷糊糊也不舒畅,朦胧中手腕上一紧,戈唱一个纵身翘起身,结果一不小心脑袋还撞床梆子上,疼的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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