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仿佛感觉到船体随水波产生的细微晃动,这种晃动很有节奏,就像是那丫头熟睡后轻微的鼾声,睡意就开始用一根羽毛挠在心头间,从一点中心慢慢扩散到脑子里、再扩散四肢百骸。
这一觉酣畅淋漓。
到晨曦微露时高世君是被尿憋醒的,下意识想撑胳膊坐起来,伤口处一紧忽然反应过来,复又躺回去,刚想喊人手边噌的冒出一颗脑袋。
昏暗的光线下先是一头乱发,掩盖着一张最近消瘦不少的小圆脸,揉着眼嘟囔着:
“怎么了?”
好在高世君已然习惯了她的各种造型,只瞥了一眼她的熊猫眼便淡淡道:
“……小解。”
戈唱立马爬起来,昨晚按摩到最后太困了,头发也没散开就睡了过去,于是成了这样的小乞丐造型,三把两手将头发一划拉扎了个把子拖在背后,便拿出夜壶。
结果刚想掀开被子,就听到被子里传出“噗”的一声,戈唱顿了一下,而后看向直视床帐的高世君:
“要不要上个大号试试?”
高世君面上有丝尴尬,被她看光摸光倒无所谓,可被……感觉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丢丢影响形象啊!
不过见她说话平稳,便也镇定回道:
“……好。”
戈唱便跳下床道:
“稍等啊,我叫海棠。”
高世君立马喊住她:
“不准去!”
戈唱一愣,在她上辈子的医院里,这种扶着病人上厕所太正常了,不过想想他向来讲究,可能不喜欢以虚弱的样子示外吧,至于她,估计是反正看也看过了的心态。
于是让他稍等,跑去将恭桶拎过来,点上熏香,揭开盖子用草纸擦干净边缘。
又找了件深色的绵绸长袍出来,慢慢将他扶坐好,把双腿放下来,袍子穿上系上腰带,这才扯开被子架着他站了起来。
还好昨日给他按摩过,此时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应,戈唱扶着他走到恭桶边,昨晚睡觉前清洗过一次,所以感觉还好,伸手就要撩他袍角,被高世君低声呵住道:
“干嘛!”
戈唱只能摆出无辜脸:
“不撩开怎么坐?”
高世君跟她面对面站着,俯视着她道:
“我又不是瘫痪”
“主要在后面,你胳膊乱动会扯裂伤口的,再说,”
她脸一仰眼一闭道。
“我不看就是了”
高世君忽然说不出话了,他高出她一个头,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其实五官也不差,只是跟梨儿夏芷若梨香那样的比起来,只能算个清秀佳人,不过看着你说话做事时,就会顾盼生姿灵动俏皮许多……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急躁起来:
“快点!”
戈唱便按照记忆摸过去,先是摸到腹部,轻轻按了按,哎,好像有腹肌……于是往腰侧探去,顺着腰摸到后面,然后是臀……
“你往哪儿摸”
高世君本想叱责来着,可声音沙哑又被刻意压抑着,听着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耍赖。
戈唱闭着眼咬起嘴唇,心里面羞涩与崩溃并存,她也不是故意的好伐,遂吞吐道:
“世子,我、我不是想摸你屁股,我只是要把袍子抓起来。才能塞到你腰带上啊……”
高世君很想拉住那只抓着袍子往他腰带上乱抠的手,可他动了一下胳膊伤口确实还是疼的,于是只能言语抗议:
“一天到晚不是屎尿屁就是屁股,你学着文雅点就不行吗”
戈唱自觉把袍子应该塞好了,才玩笑道:
“好,那你看看后袍有没有全撩起来?可别到时候把你的排泄物弄到你的腚或者衣服上了”
高世君:“……”
等高世君终于能坐到恭桶上,戈唱转过身走到屏风外,结果还没站住脚就听这位爷命令道:
“再远点。”
戈唱走到隔扇外。
“再远。”
戈唱心想你拉个屎我又不想偷看,不走远还不是怕你出什么问题,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于是心头一火就直接走到房外去了。
船头停在渡口,凤凰城水运十分发达,背靠大运河,导致它成为了最繁华的沿水商业城市之一。
这里的江面十分宽广,此刻朝阳东升,不远处的码头上已然有很多工人出没,船上住着人家的也早已炊烟袅袅……还好吴锋早有经验,没有停在最主要的位置,所以他们这里还算安静,后面跟着的那艘大货船也静悄悄的。
戈唱收回目光,虽然她裹着斗篷但春天的寒冷能沁入骨头缝里,她环抱起自己,忽然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海棠。
戈唱奇道:
“你怎么也醒了?”
海棠走到跟前才道:
“不是说今日下船吗?所以我早点起来准备,顺便问问你们还要什么。”
戈唱想了想便道:
“多带些长袍,多带些毛巾,还有,多带几个恭桶。”
海棠:“……”
站了好半天高世君终于唤她进去,没想到他已经坐在了床沿上,因为坐着腰带系的也不是很紧,所以上面的纱布,下面的膝盖小腿都露在了外面。
戈唱想扶他进被窝,结果这位爷抬头道:
“做什么?”
“不冷吗?我刚在外面都冻死啦”
“冷什么,先去收拾东西”
戈唱瞥了眼两条大毛腿,心想自带毛裤难怪不冷,于是将东西送出去给刚叫来的婆子,回去后看他精神不错,便扯来被子给他把腿盖着:
“继续睡还是吃点东西?”
高世君想了会道:
“先刷牙洗脸,然后吃饭。”
戈唱又道:
“咱们还下不下船啊?”
“不下了,高木来信,比我预计的快些,”
“来信?”
高世君举起一只手,上面有只镖:
“信鸽来了。”
戈唱估摸信鸽是先到护卫手里,得信后来给他送信的,不过,需要这么彪悍嘛!
于是给他披了自己那件斗篷,自己套上夹袄然后出去看早饭,已经在准备了,便吩咐海棠弄好就送来,又顺口问道:
“东西收拾好了吗?”
海棠颇有些兴奋:
“好了,连表小姐那里都好了。”
戈唱想了想并未明说,只点点头便回去了,关上门边给高世君刷牙边问:
“可之前已经吩咐要下船了,现在不走,下人们好说,可表小姐……不如你见一见表小姐吧。”
她要不说他倒把夏芷若给忘了,事实上坐船的一个原因就是变相限制她的行动,以防止她跟夏家有信件往来,第二也就让她做个证人而已,所以越到后来见不见的都无所谓了,不过她一提,想想事情善始善终,还是客气点好。
于是点点头道:
“你给我刮刮胡子,整理一下,把衣服穿好,吃完早饭再叫她来吧。”
“刮胡子?”
戈唱懵圈了,这玩意,该怎么做啊?
还好随身箱笼里有这些东西,戈唱拿着那把像现代刮眉刀样的东西,坐到对面,想了想跑去打开自己的东西,拿出洗面膏先给他下巴抹点好润滑。
坐下来后右手拿刀,左手颇有些不自所措,伸手将他下巴轻轻捏住,微微抬起,顿了顿,觉得此时应该配上句经典台词才堪称完美: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可惜手底下是位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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