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上次县主抬你进府,把你吓着了?”
戈唱表情一僵,海棠的猜测倒有一半是对的,若不是那次,她确实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遂道:
“算是吧,我只是……海棠,你我二人也算是共患难过,不瞒你说,我不想进府做姨娘,你明白吗?”
她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海棠点点头道:
“我明白,你并非寻常女子,你的才知能力并不比男子差,甚至优于他们,若不然怎么能撑起四世,而且,王府里那般不堪,别说是你,就是换成我都不想……”
戈唱没想到海棠看似温和谦让,还有这般洞察力和觉悟,不仅倍感欣喜,拉着她手道:
“所以我宁愿在酒舍,可那般又是外室的身份,一时被柳蓉那样的人羞辱,今后不知又会冒出哪个准王妃、准侧妃来羞辱,王爷即使对我再好,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我,而我完全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海棠带着点怜悯的眼神看向她:
“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像我,高木现在恢复了奴身,县主将我的卖身契也放了,来之前特意赏了我两个丫头,让我要懂得贤惠,我知道于情于理都应该,可是我……唉,我们女子,实在是太难了……”
戈唱豁然明了,原来海棠的身份阶级变了,所以她的思想紧跟着就变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次啊。
而她此次来没有带家人,甚至孩子都未让带着,又忽然给高木赏赐侍妾,看来临安以后是高世君的根据地,即使他回京,高木十有八九也是要留守。
想到这便道:
“那你准备做回贤妇吗?”
海棠扭着帕子道:
“人我会依照吩咐送进去,至于后面如何,就看他自己了,不过既然是县主赏赐的,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
戈唱明白县主的意图,一来昭显恩德二来还是因为高木后面的重任,所以还是想要加强“联系”,若没有猜错,那两个女子必然还有家人在王府。
唉,她忽然觉得好累,她极力要脱离高世君,也不乏这种原因,将终身都耗在如此无谓的宅斗权斗中,她实在觉得无聊无趣。
俩人又说了会话,海棠还在留下来陪着吃了晚饭,这才离开了。
第二日海棠又去了,这回是高世君主动暗示可以白日去陪伴一二,海棠当然也略提了一下,戈唱一时有些无语,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都有些糊涂了,搞不清高世君对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感情。
其实高世君也有同样的苦恼。
男女之间的感情说起来简单也简单,复杂也复杂,这阵子他把二人相处的前后都大致过了一遍,如果有人现在问他对戈唱到底是什么感情,他也说不上来。
记得当初对汪骊时,他觉得她聪慧,又有品貌名声,是个王妃的不二人选,他当初追求她倒也真心就是奔着娶回家的。
可是戈唱,碍于身份他从来没想过娶她做王妃,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觉得除了母亲,她是最让自己动容的一个,他觉得跟她呆在一起很安心、也很舒心,在他能力所及范围内,他也确实真心想给她最好的。
其实那回之后,他有改变过想法,强扭的瓜不甜,汪骊他也能潇洒的送句祝福,何况一个区区婢女出身的丫头,再者他已不是当年爱一逞快意的莽撞少年,而是一个目标明确心存大志的男子汉,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没必要如此,干脆放她离开算了。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纠缠着他的思绪,怎么样也无法平静,甚至……甚至好像回到了当年被老县主囚禁的时候,忐忑、焦虑,不安,连着晚上就没有睡好过。
每次都趁夜里偷偷去看戈唱一眼才能安心,然而发现她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那道手背的疤痕清晰可见,他知道她有办法不留疤,却根本不加治疗,肯定是故意的,思及此心里是翻腾不已。
所以越到后面他也越糊涂了,理智上他尝试着放手,可情感上控制不了,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旷古绝今头一次。
他觉得气恼,于是找来个几个未开苞的瘦马,也不知道是折腾别人还是折腾自己,反正最后更加苦闷。
等到海棠过来以后,听说戈唱心情好了许多,饮食作息也正常了,他忽而松了口气,觉得暂时就这么着吧,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戈唱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在他心里权力是第一位,因为没有权力代表的就是被人欺压,他可不想努力这么久,又退回到当年在王府被压制的日子,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
整个夏天就在俩人的冷战中过去了一大半,江南的气候还是怡人的,虽然府衙比较简陋,但常苏贴心的给添置了很多东西。
戈唱自然也收益了,她现在对什么都表现的漠不关心,或者说既然高世君送了两个哑巴过来,自然是想让她“静静心”,在这种小事上她觉得还是顺着他吧,毕竟若比起狠来,她确实还不是对手。
没过多久,戈唱便从海棠处得知了两个消息,第一是高木接受了其中县主赏赐的丫头,并且还圆了房、抬了姨娘,第二个消息,是皇帝病愈了。
皇帝恢复执政的第一件事是肯定了太子的能力,第二件事却是下诏嘉奖高世君剿匪功勋,朝廷顿时哗然。
谁都看到太子一上来就将矛头指向高世君,当时就有些出人意表,因为众人都以为会拿汪家开刀,其实太子倒是也想,但碍于皇帝未死,所以只有憋着。
但是高世君,太子在柳木死之前得知他跟柳家的协议,很显然高世君要么是忽悠了柳家,要么是临时无情无义撇清了柳家,这都是令太子记恨的。
可他又搞不清高世君是受皇帝指使还是自己行为,但高世君不比汪家,毕竟皇帝也有忌惮,是以才会挑他动手,且故意将朱济派过去,他是汪骊的姐夫,若是能跟高世君掐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了。
然而没想到,朱济简直就是个草包,而高世君,显然是块硬骨头。
果然,皇帝各明面上各打了五十大板的和稀泥实在令人纳闷,更令太子郁闷,因为这就代表高世君有极大可能是受皇帝指使的。
而皇帝其实更郁闷。
他虽然是病了,但还没有病倒昏迷的地步,只是想借此看看太子以及朝堂那些人而已,现在来看,太子没有忍耐心也缺乏谋略,还好大臣们算是拥护他,不至于让社稷动乱。
至于高世君,只能说他暂时还没有谋反之心,但将来……从他对太子的阴奉阳违,以及他派去的暗探回来禀报看,高世君已经将江南地区控制在手。
而且,他还利用朱济这个饭桶给自己树立声望,贬毁朝廷的威望,这厮将来肯定是个心头大患,虽然王府县主还在京城,可若拿为人质,只怕反而给了他谋反的理由,事到如今,只能突其致胜了……
想到这不由觉得心头沉重,旁边的汪骊关切道:
“圣上,觉得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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