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俗世间里,虽有诸多道经、佛经甚至魔经、邪经流传,却都是那些神棍神婆门,用来愚弄世人的东西。
哪怕陆羽是楚王世子,家中富可敌国,也难以买到真正的仙门妙诀。
于是,陆羽第一天来到青牛宫的时候,就因得到了仙门心法的传授,而欣喜万分。
千经易得,一法难求!
旷世奇经,谁不想要?
陆羽眼中邪异之色大增,心中念头翻滚,想道:“这个道姑也是手段非凡之人,得到朱雀涅盘经之后,如果道姑突然反悔,杀人夺经,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再说,无忌真人既能擒下道姑,把她关押在此,也许实力比道姑更强。这等诛杀无忌真人,夺取朱雀涅盘经之事,连道姑自己都办不到,我只是一个桃人,若想做到,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这道姑既然和我说了这件事,她肯定有她的打算,不妨先听听看。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要是风华雪不肯救我,我就只能答应这个道姑,拼死一搏。”
一念至此,陆羽眼中神采渐渐平淡下来。
陶瑶问道:“世子可想好了?”
陆羽摇摇头,道:“五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他还剩五日性命。
五日内若不能说服风华雪,反正逃不开一个死字,那时陆羽再无其他办法,只能答应陶瑶,舍命一搏。
陶瑶微眯眼眸,似笑非笑,道:“世子年龄不大,为人处世倒是沉稳得很呢。五天之内,世子要是做了决定,只需在林中呼唤一声,我就会显身来见世子。”
一阵清风吹来。
陶瑶的身躯似风吹雾散,消失不见。
陆羽再无一丝睡意,皱眉思考。
“风华雪未必是发现了我去过悬崖,才谎称让我拜师入门,带我飞离青牛宫。只因风华雪早就说过,只要能修炼出第一缕真气,就可以拜入师门。修出真气,才能施展法术。当时我掌中火焰熊熊,在那些悍匪看来,我必定是修炼出了真气,达到了拜师入门的要求。风华雪只能按照先前所说,带我离去……”
“风华雪虽是魔女,但还记得我爹的恩情,说明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她有修为在身,看上去道行不浅,也不知修炼到了七大境界里的哪一重境界。根据我先前和她的一番交流,可以得出,她必定懂得解决桃人只有七日寿命的办法,只是不肯救我而已。可她既能解决桃人寿命问题,又可以腾云驾雾、隔空御剑,已是手段不凡,天下大可去得,为何还要留在青牛宫?”
“莫非,这魔女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陆羽心中千头万绪,却找不到行之有效的求生方案,心中越发烦闷,只得在桃林里走来走去,踱步思忖。
走着走着,陆羽越发觉得饥渴难耐。
他只得吃了些桃叶和桃花上的露水,再强忍着恶心,吃了些桃子。
不知不觉间。
陆羽在桃林里度过了四天。
期间,风华雪再未来过,陶瑶也一直没有出现。
也不知是桃人精气消耗殆尽,还是因为这些天风餐露宿心神俱疲,亦或是因为死期将至。
今天,陆羽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精力不济,萎靡不振。
“那无忌真人,怎么说也是个邪魔外道的高手,不尽职尽责去做杀人放火之事,却不务正业,喜欢抓人来做桃人,也不知这魔头是脑袋被门夹坏了,还是脑子进了水……也许,这桃人之事,无忌真人另有深意。”
“我死之后,也不知父王会不会想念我。我被武三娘他们夜袭绑架之后,数月以来杳无音讯。也许,父王早就以为我死了吧。”
“太子设计绑我,此事太过蹊跷。如今被抓到青牛宫,做了桃人,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一生,短短不过十几年,未免也太憋屈了些。”
“我和陶瑶,有五日之约,今天是最后一天。要是风华雪今天还不来找我,不肯出手救我,我就只能答应陶瑶,去诛杀无忌真人,谋取朱雀涅盘经,求一个涅盘重生之法。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不如拼死一搏!如若那风华雪,会赶在我临死之前,来到此地呢?这件事情,我得好好的算计算计……”
桃林里,陆羽想了个主意。
他抓起一根树枝,在树下寻了一处土质松软,便于挖掘的地方,开始用树枝刨土。
正午时分,风华雪来到桃林,陆羽已经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陆羽见风华雪来了,心中惊喜不已,却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一门心思使劲挖坑。
风华雪站在远处,观看陆羽刨土。
等陆羽累了坐下来休息之时,才问了一句:“世子这是何意?”
陆羽擦了擦汗,道:“挖坟。”
风华雪沉默不语。
陆羽休息一阵,撸起袖子,继续刨土,道:“堂堂楚王世子,怎能曝尸荒野?我死了不要紧,关键是我死之后,不能损了我陆家的家风。我虽不能以王族的葬礼,风光大葬,怎么说也要入土为安吧。”
风华雪见陆羽如此平静,仿佛看淡生死,美目中闪过一丝讶然,问道:“莫非,你心中想着,当你躺在土坑里死去之后,我会帮你掩埋?”
陆羽随意摆摆手,道:“这桃林枝繁叶茂,日子一久,树上掉下来的枯枝落叶,自然会将我掩埋。”
风华雪轻声一叹,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道:“我在世子心中,应该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吧。”
陆羽有条不紊的刨土,头也不回,道:“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你也许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不过,我今天反正是难逃一死,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你想不想听?”
风华雪惜字如金,道:“说。”
陆羽一想着今日必死,就再不顾及王族规矩和世子风度。
他看向风华雪的眼神更是肆无忌惮,说话也更加露骨,放浪形骸,道:“几天前,我在桃林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放我下山,我再把你救出魔窟。其后,我们拜堂成亲,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只可惜那场大梦,只有二十年,醒得太早。实际上,我想与你永结同心,直到天荒地老。”
风华雪眸如冰霜,道:“痴人说梦!”
陆羽浑不在意,丢掉刨土的木棍,躺进了土坑里,闭上眼睛,道:“我要睡觉了,要是能在梦中和你再续前缘,再在梦中死去,再和你葬在一个墓穴里。那就算得上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风华雪虽不是仙门正宗的弟子,可平日里她性格清冷,不喜和人说话,在这青牛宫里,也无人可以交流。
她何尝听人说过,这般露骨的情话?
“住口!”
风华雪拔出暗红色长剑,指着陆羽的咽喉。
这一次,风华雪心神镇定了不少,拔剑之时,剑气稳固,没有四处乱飞。
陆羽果然闭了嘴。
风华雪站在土坑旁,持剑指着陆羽。
她心中羞怒万分,心道:“这厮……当真是可恶至极!”
陆羽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低沉,也不知是快睡着了,还是即将死去。
风华雪眼神复杂,眼眸似夜空寒星,目光闪烁不定。
良久之后,风华雪道:“我改变主意了。”
陆羽神态狂喜,猛地睁开眼睛,从土坑里坐了起来,道:“那师姐快快把我从桃人变回真正的人,让我下山去吧。我下山之后,必会回来娶你!”
风华雪摇摇头,语气不沾一丝人间烟火,幽幽说道:“你还有半天可活,我会在你临死之前,再把你变成桃人,每变一次桃人,就算救你一回,如此算来,你还有二十八天的寿命。”
听闻此言,陆羽转喜为悲,又躺进了土坑里,道:“这么说来,二十八天之后,我还是免不了一个死字。我死之后,也不知你会嫁给何人为妻,唉……”
嘶!
剑光一闪而至,抵在陆羽咽喉。
“婚嫁之事,不可再提。”
风华雪满眼杀机,盯着陆羽,道:“再说我就杀了你!”
“不说便不说。”
陆羽从土坑里跳了出来,道:“还请师姐施法,把我变成新桃人。我现在这个状态,只怕活不过今晚。”
保住了性命,能多活二十八天。
此事对陆羽而言,怎么说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
“此地桃林,曾得仙人点化,蜕凡生灵,桃林的凡根化成了灵根,桃子也就成了灵桃。也只有这里的桃子,才能以‘草木植人’之法,将桃子变成桃人……”
风华雪很难得的解释了几句,挥手施展法诀。
一道道青光,自她手中放出,照射在林中桃子上。
那些成熟了的桃子,一个个变成了婴儿。
山风一吹,婴儿似瓜熟蒂落一样,从树上掉下。
在掉落的过程中,婴儿见风即长,越长越大,最终变成了和陆羽相貌相同,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型,全都一模一样的桃人。
桃人落地之后,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沉睡不醒。
也不知从树上掉下的桃人,到底有多少个。
陆羽环视四周,只见诺大一座桃林,密密麻麻,黑压压全是人,全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等眨眼之间,身边突然多了无数个自己的场面,诡异万分。
陆羽惊得两眼发直,心砰砰跳。
嗖!
暗红长剑从陆羽身边飞过,破空之声将陆羽惊醒。
他定神一看,只见风华雪御剑飞行,时不时停在沉睡的桃人身边,轻轻翻动着桃人的身躯。
这个场面,让陆羽面红耳赤。
只因林中这些从树梢掉下来的桃人,全都光溜溜的,不着一丝半缕。
陆羽只觉得,此刻那些没穿衣服,被风华雪翻动身体的桃人,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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