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探查白鸟大王那颗丹丸之时,曾吹枯了院中青草,又从山中挖了些草木,抓了写野兔,一并用狂风吹干,留下满地狼藉。
这两天事情太多,陆羽没心思清理,只随手吹出清风把院中杂物吹到角落里,便不再理会。
如今院中已变得平整干净,似乎有人刻意打扫过。
“莫非是李清风帮我打扫了一番?”
陆羽想道:“风华雪没来也是一件好事,她没到冲虚宫,就不知我这段时日遇到了何事,也就不会清楚冲虚宫里暗藏的龌龊事。于是,在她心中,冲虚宫会一直都是道门第一宗,是传承数千年的名门正派,如此一来,她反倒不会为我而担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坡上药园空空荡荡,李清风不知所踪。也许是在院中修行,也许是找孙小径混饭吃去了。
清风从悬崖外吹来,荡过小院,夹带着淡淡的酒菜香气。
陆羽闻到香味,心中更是疑惑,大步从整洁的小院里穿过,直达屋门口,推门就见到了一桌酒菜。
隔壁厨房,传来了轻微的瓢盆碰撞声响起。
这小院建了数月,厅堂、书房、丹房、厨房一应俱全,陆羽不擅厨艺,厨房一直都被空置,从未使用。
陆羽越发疑惑,走至厨房门口,朝里望去。
“世子稍等。”
风华雪系着一条围裙,站在厨房里,没有回头。
灶台上汩汩作响,蒸锅里冒出阵阵蒸汽,雪白如仙云,缭绕在风华雪周围。
陆羽问道:“娘子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风华雪伸手揭开锅盖,端出一盘蒸菜,再摘下腰间挂的配饰,挥手轻轻一摇,配饰变成了一柄雨伞。
她一手端菜,一手撑着油纸伞,款款走出厨房,在与陆羽擦肩而过之时,幽幽说道:“我听得出世子的脚步声。”
端阳前后,仲夏时节。
中午的太阳十分火辣,晒得树叶翻卷。
风华雪浑然无惧,撑伞走在阳光下,行至厅堂,把菜摆在桌上,再拿出碗筷,给陆羽倒了一杯酒。
“小妞!”
陆羽坐到桌边,很轻佻的拍了拍大腿,道:“坐到本公子腿上来,陪本公子好好的喝几杯。”
风华雪稍稍低头,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今天我看人演了一场无遮大戏……那两人演的实在精彩,就连我这种道心坚定,定力极强之人,也依旧看得心痒痒。”
陆羽将文茵和风息止之事略略说了说,因不想降低风华雪对冲虚宫的印象,故而没有说出二人的名字,只谎称见到的是魔道中人。
风华雪冷冷道:“这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陆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调笑道:“我要是耐不住寂寞,跑去勾搭别的女子,你岂不是吃了大亏?”
风华雪沉默不言。
陆羽道:“一人饮酒,实在有些乏味,娘子怎不和我一起喝?”
风华雪语气清冷,道:“鬼修如何饮酒?”
陆羽道:“就算饮不下去,闻一闻气味也是好的。”
风华雪无动于衷。
陆羽伸手一栏,施展拘魂之法,抱住风华雪,张口就亲。
风华雪先是浑身一僵,随即奋力挣脱,坐到桌对面,道:“世子再这样,我就只有告辞了。”
陆羽皱着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问道:“娘子为何这么疏远我?”
风华雪默默的给陆羽倒酒。
陆羽心中觉得有些烦闷,抢过风华雪手中酒壶,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喝。
风华雪沉默了许久,徐徐言道:“我们还没有拜堂成亲,要是被我师傅看到,她会看轻了世子。”
陆羽道:“你我两情相悦,看到又何妨?”
风华雪稍稍低下头去,脸色微红,眉宇间有无限风情。
陆羽见好就收,大口喝酒,好不畅快。
风华雪幽然言道:“我学了瑟,世子要听吗?”
陆羽点点头。
风华雪摆出一张锦瑟,屈指轻弹,叮叮咚咚。
琴瑟之声似流水一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音里却有一股子常人难以弹出的冰冷。
在此之前,陆羽从未听风华雪弹琴,想来她是这个月在师门学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瑟这种乐器比琴更难学。
风华雪才拜师学道一个月,多半的时间都要去修炼神道鬼法,只有闲暇时候才能学琴。可即便如此,她却有却有这样的造诣,当真是聪慧非凡一曲作罢,风华雪闭上了眼睛。
陆羽没有去品评风华雪的琴艺如何,反倒说:“娘子想我了,要和我琴瑟和鸣,于是学瑟。”
风华雪被陆羽点破心事,不由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刚刚鼓瑟之时,她的指法人物与陆羽弹琴的指法极为相似。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在不知不觉间,模仿对方的神态动作,这其中当然包括弹琴的指法。
“锦瑟我也会一点,不如我教你弹一曲。”
陆羽走了过去,跟风花雪月并肩坐着。
风花雪不是第一次来的冲虚宫。
拜入忘忧府之前,风华雪一直随在陆羽身边,也曾在冲虚宫住过一段时日。不过,风华雪在今日之前,一直藏身在蝉化珠里,不能光明正大现出身形,就算偶尔从蝉化珠里出来一两回,她也十分警惕,担心被陆羽的师傅或者同门师兄弟撞见。
今时今日,风华雪是头一回光明正大坐在这里。
这种感觉当然比往昔不同。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
风华雪收起锦瑟,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陆羽说道:“不能再留久一点?”
风花雪摇了摇头。
陆羽道:“你师傅韶华鬼母简直就是个老古板,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她还管的这么多,真是顽固不化。”
风华雪定定的看着陆羽,却不多说,撑着玉伞,转身而去。
陆羽送至院外。
风华雪仿佛忽而想起了什么,停步不前,道:“李清风对我说,世子的桃树被文茵偷了。”
陆羽施展隔空取物的手段,把摆在屋中的竹篓招至身边,掀开绸布盖子,露出小桃树。
风华雪眼神微变,道:“你抢回来了?”
陆羽笑道:“桃树是陶瑶道友的遗物,怎能落到别人手中?可惜,文茵修至玉丹境,修为高深,我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让她逃了。”
风华雪想了想,幽然说道:“世子要是怜香惜玉,下不了手,不妨把文茵抓了做小妾。”
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羽又好气又好笑,忽而想起了风华雪曾说,楚国不可无人继承江山社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是鬼修,在修至纯阳境之前,无法重铸肉身,不能生儿育女。
“我心眼小,容不下那么多女人,怕是要让娘子失望了。”
陆羽稍作沉默,想起了与文茵之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又想起了风息止和文茵的龌龊事,却没多说,只道:“只愿你我以后的每一次相见,都不再像今天这样是久别重逢。”
风华雪芳心一颤,问道:“世子此话何解?”
陆羽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当朝朝暮暮!”
风华雪如水的眸子微微发亮,又觉得陆羽这语气态度很气人,惹得她心砰砰跳,道心一下子就乱了,芳心更是没来由一阵恼怒,恨恨的朝陆羽的脚背踩了一脚,再施展御风术,朝冲虚道宫飞去。
陆羽站在院外,极目远眺。
直到风华雪的身形消失在黄昏余晖深处,陆羽才走回院中。
不经意间,他转过头看向风华雪坐过的那条凳子,耳中仿佛又听到了锦瑟的声音。
似有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陆羽立身不动,有些失神,衣袖却微微发热。
白鸟大王又有何事?
陆羽把羽毛拿了出来,灌入真气,里头穿累了白鸟大王的声音:“你小子现在在干啥?”
陆羽道:“升龙大典就在近日,我在打坐练气。”
白鸟大王道:“修行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你若是平日不好好修行,这几天才想起来要努力,临时拜佛脚,有个鸟用?”
陆羽随口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白鸟大王却道:“本大王有一场大戏,你想不想看呀?这场戏,本来就与你有关呢。”
陆羽问道:“何事与我有关?”
白鸟大王道:“白无瑕有事情要办,现在守着我的人是杨素心。这小娘们有着管束冲虚观女弟子的职责,文茵本就该归这小娘们来管。我准备把那对狗男女勾搭成奸的事情,告诉这个小娘们,看她会如何处置。你先去护山大阵,藏起来不要动,等杨素心那小娘们去捉奸。”
陆羽道:“时间过了这么久,那两人只怕不在阵中了吧?”
白鸟大王道:“胡扯,风息止是冲虚宫的长老,在这种邪魔外道到来的关键时刻,冲虚观有太多的事情让他处理,他若完事了,一定会回到冲虚道宫。如今风息止还没回来,肯定正在快活,尚未完事。你且先去阵中等待,你准备好了以后,再快快传讯给我。你若想弄死文茵,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大好良机。如若是杨素心弄死文茵,此事只算冲虚宫的家务事,不至于家丑外扬,冲虚宫也不会因此而损了颜面。”
“前辈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陆羽不再多问,转身而去。
陆羽倒要看看,这师门唯一的女长老杨素心,到底会如何处理此事,文茵又将会是何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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