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个叫老赵，五十出头；一个叫小孙，三十不到。老赵做梦都想当官，以便印个体面的名片什么的，可一直当不上。最近不当心掉了个手指头，正好外面成立残疾人协会，他就担任了协会办公室主任，从此，便处处以老干部自居。小孙则官念淡薄，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无官一身轻。
这天上午，老赵看看报、喝喝茶，想到自己总算挂上了主任的头衔，心里美滋滋的。但美中不足的是还缺张向外介绍身份的名片，便顺手抄起电话打给印刷厂的朋友：“喂，老兄，就这么几张名片，怎么三天了还没印好？我等着急用……什么什么？已经印好了？好，谢谢！我马上来取。”想到身上马上就会有主任头衔的“出手货”，老赵心里美得无法形容。他放下电话对小孙说：“我去取名片，一会儿就回来。”
老赵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后脚就进来一胖一瘦两位妙龄少女。小孙眼前一亮，忙站起身问道：“两位小姐什么事？”
两位小姐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走到小孙身旁，胖小姐递过一张小纸条，瘦小姐呈上一卷大纸头。小孙被弄得莫名其妙，他打开胖小姐的小纸条一看，原来是外省某乡民政部门的一个证明，大意是两位残疾人帮助福利工艺厂推销工艺品，请各机关企事业单位大力协助；又打开瘦小姐的大纸卷，原来是一幅金鸡报晓画。小孙还未看完，胖小姐又递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每幅五十元。
小孙明白是碰上两个哑巴小姐推销画的，便马上说：“不，我们不需要。”见两位小姐无动于衷，他忽然省悟了：两位小姐既是哑巴当然也是聋子，是听不见的。便取过纸笔，把这话又写了一遍。可是两位小姐盯住不放，你不需要也得买。小孙和她们笔谈了好久，可两位小姐丝毫不打退堂鼓，仍然热情而耐心地推销。小孙写着写着火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我作不了主，我们领导不在。”
正在这时，老赵喜滋滋地回来了。他听到小孙说“领导不在”的话，又看见办公室里来了两位小姐，便赶紧接上去用领导的口气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见两位小姐正疑惑地打量自己，便忙掏出刚印好的名片递过去：“什么事请？说吧。”
两位小姐一看，喜出望外，赶紧“调转枪口”围住老赵不放。胖小姐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下两行字：“赵主任，您好！一看就知道您是位受人尊敬的老干部，您是残协的领导，最理解我们的困难，请帮帮忙买几幅残疾人画的画吧。五十元一幅。”
老赵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在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第一次掼派头，就自投罗网遇上了麻烦，要知道自己印个主任名片，不过是图个名声而已。再说残疾人协会也仅仅是个民间组织，没有半点经费来源，要买画，就得自己掏钱，可回家去，老婆那儿无法报销。这么一想，老赵急得不住地搔头皮。
小孙看赵主任的窘相，既想笑又不敢笑，顺手撕了两张“便笺”上厕所去了。
赵主任被逼得走投无路，再想想：既然亮出了主任的牌子，又是自己送上去的，也就不能太掉价，得以主任的身份来处理问题。这么一想，老赵的思路忽然拓宽。他解释了几遍经费紧张无法解决后，便话锋一转在纸上写道：“请问两位小姐，是代表集体在推销画吗？”
胖小姐不假思索地写道：“是的。”
老赵又写道：“那么这样，两位小姐，现在社会上情况较复杂，虽然我是相信两位小姐的，但为了对国家负责，对残疾人事业负责，请两位小姐把画留下，把单位账号也留下，我们保证把钱汇到你们单位的账号上，谢谢你们的配合。”
两位小姐顿时脸色大变，她们互相对望了一下，随即收起画往包里一塞，白了老赵一眼，往外就走。
不一会，小孙上完厕所回到办公室，对老赵大加赞赏：“老赵，你这挂名主任可比正宗主任还有水平啊！”
老赵得意地问：“怎么说？”
小孙说：“那两个姑娘在隔壁厕所里骂你是狗屁主任、铁公鸡、小气鬼，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什么？她们不是哑巴？”老赵惊得张大了嘴巴。
（韩仁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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