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几乎是雀跃地踮起脚,招手让她过来,侧身指向后方那扇与灰色墙壁融为一体的密码安全门。
许安易清楚记得那天她从那扇门出来时难以自抑的惊悸,不由皱起眉。
林继桥却已经开了门。
“我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比如盼盼被胁持,然后在劫匪的威bī利诱下突破了我的第一道防线。”林继桥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所以我瞒着她找了另外的装修队,帮我装了——”
她进入工作室,拿起右边橱柜上的台灯,拇指在中间凹陷的圆点上按了一秒钟,左侧的墙壁向两侧收缩,露出宽120公分,高80公分,深20公分的壁龛,里面堆叠着一排银色金属。
“嗒哒。”林继桥自行配音,欢快得像是换了个灵魂,“隔壁有食物和药品储备,还有直饮饮水设备。”
许安易不知道这时候是该配合地鼓掌,还是该冷漠地发出一声“哦”。
林继桥朝她招手,“进来呀。”
许安易进入房间。
林继桥又在墙上拍了下,后方门嘭地关上,壁龛的金属向外伸展,到林继桥站的位置停下,自动伸出两只支架站稳了。
好一张自动chuáng。
许安易勾勾嘴角。
想到北面卫生间藏的暗门和密道,这真的……一点儿都不出人意料呢。
“这样我就不用打地铺了。”林继桥坐上去试了试,那张看起来很硬的chuáng也足够结实,纹丝不动,“国内的治安比我预想得要好,它们一直没派上用场。你不知道我期待今天期待多久了。”
“很好。”许安易作势转身,“我回去拿……”
林继桥:“等等。”
她踢掉鞋子爬上chuáng,钻进壁龛。
许安易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心里升起的些许冲动立刻被理智埋没了。
“不止于此。”林继桥趴在chuáng上,沿着壁龛内壁摸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推,墙的另一边亮起的灯光洒进来,壁龛变狗dòng,她钻过去,伸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你也来呀。”
“不了。”许安易礼貌地拒绝她,拉开身后的门,“我还是走门吧。”
林继桥愉快地点点头,“那我给你开门。”
片刻后,没找到进隔壁的门,许安易无奈返回工作间,从刚刚在她心里升级为逃生通道的出口穿过去。
顺着走廊幽暗的灯光,许安易经过上百组机柜,机器闪烁着一排排或红或绿的指示灯,嗡鸣声隔着墙壁传递出来,走到最后,找到林继桥。
她正摆弄着一只吊在天花板上的藤篮,大小和刚才那张自动chuáng差不多,里面放好了橡胶垫。
“哦,你在这儿。”林继桥眨眨眼,“正好,我刚刚在想,今晚是睡那里还是睡这里。”
她推了下藤篮,它缓缓旋转。“凯瑟琳以前也在家里做过这样的吊chuáng,还陪我睡过很长一段时间。”
许安易出神地望着转动的藤篮,过了会儿,才问,“你这里还有多少?”她指了指藤篮,“像这样的……备用卧室?”
“还有两个。”林继桥兴奋不减,“你要看吗?”
许安易揉揉额角,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掩嘴打哈欠,“嗯……暂时不用了,很晚了。”
林继桥点头,跟着她往回走。
快到工作室时,她听到林继桥在后面小声道:“你不要告诉盼盼哦,她会给我找心理医生疏导我的被害妄想。也许是有一点吧,但我可以解释。”
许安易低头看了眼手机,默默地把备忘录“警惕性高”四个字删掉,“嗯?”
“我被绑架过。”
许安易猛地停下,林继桥和她一步之遥,两人脚尖对脚尖,倒是没有撞个满怀。
“怎么回事?”
“别紧张。”林继桥对了对手指,“只是绑匪弄错人了。”
许安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可以说详细点吗?”
“你不是困了么?”林继桥耸耸肩,目光瞟向两侧墙壁,“先休息吧,如果你有兴趣,明天我告诉你。”
说完,她闪身从许安易旁边走过,双手放在小熊睡衣口袋里,从背影看上去很放松。
许安易慢了一拍,完美错过。
“决定了,我睡这里吧。”林继桥钻回工作室,“我去拿装备过来。”
不,她不是被害妄想。
许安易在狗dòng前站了会儿,来到卧室。
“你可以用这里的浴缸、马桶、毛巾、浴巾,shampoo,但是……牙刷不行。”林继桥指着主卧卫生间井然有序的生活用品说,“除了这个,敬请自便。”
许安易哭笑不得,“你知道……我就住对面的吧?”
“哦……”林继桥摸摸头顶,“在夜晚,那也是一段很远的危险距离。”
她说得很认真,许安易默然颔首。
也许是吧。
她看着林继桥抱着枕头走进昏暗的走廊,关门前,她犹豫了下,轻轻说了声,“晚安,林。”
林继桥笑笑,抬起手:“晚安。”
躺在chuáng上,许安易拿起手机,时间过了凌晨一点。
-好奇心害死猫。等你醒了,跟我说说绑架的事情,OK?
上方状态栏提示“正在输入……”,许安易盯着屏幕,每次在它转暗时便立刻唤醒它。
过了半个小时,林继桥发来长长一段话。
-我到美国的第三年,也就是我刚读中学的那年,班级里有个同学和我一样也是亚裔,她妈妈是律师,得罪了当地的黑|帮分子(这是我后来自己搜寻的情报)。出于报复,他们计划绑架那位同学,可能是外国人眼里亚洲人都长得一样,最后被带走的是我。幸运的是,知道弄错人,他们很快就趁彩虹游|行把我丢在人群里了,前后总共不到两个小时。那之后,凯瑟琳就教我怎么保护自己,她还联系了很多生存专家,介绍我认识他们,我学了很多生存的知识[得意]。这套公寓所有生存及逃生装置都是我设计的。再过几天等我更新了安保系统,我也会添加你的权限。
许安易读了一遍又一遍,一时忘了回复。
林继桥很快又发来信息:凯瑟琳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我得到建议要对你坦诚,希望你别介意。
许:很荣幸。
林:晚安。
许:晚安。
这一晚,许安易的睡梦清浅而动dàng。
她梦到自己在黑黢黢的车里,手上拷着手铐。两旁飘动着无数彩虹旗,人群拥挤吵闹,车内寂然无声。她想向路两旁的警察呼救,然而当她想尽办法打开车窗,外面却一片漆黑。
手铐变成尖牙利爪,将她死死箍在怀里。
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冷笑。
“你逃不掉。”
“你逃不掉。”
……
许安易从噩梦中醒来,怀里毛茸茸的东西让她一惊,紧接着意识到她把林继桥摆在chuáng头的小熊抱怀里了。
但那瞬间,她仿佛又回到拉斯维加斯,因为枕边是一直保存在记忆里的气息,怀里也是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天她也是突然清醒,才轻轻一动,不小心惊醒了怀里的人。
林继桥在颈窝里蹭了两下,又到胸前拱了拱,趴在她身上伸手去够chuáng头柜上的杯子,“我好渴。”
两天两夜没怎么睡,头还疼得要命,等许安易反映过来,林继桥已经把柜子上那杯烈酒喝下去一半,含糊地问:“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因为你喝的是伏特加。”许安易按着抽痛的太阳xué,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纯净水放到她手里,“喝这个。”
林继桥抱着水瓶,愣愣地坐在chuáng头,“我觉得很奇怪。”
她有点大舌头,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出口。
“我从来没这样过。”
许安易用指尖触碰她后背突出的骨点,抚摸她逐渐升温乃至发烫的皮肤,啜了口只剩下一小半的伏特加,“相信我,我也没有。”
在许安易犹豫着两人是不是需要好好睡一觉时,那颗脑袋凑到她肩上,打了个清脆短促的酒嗝,她发间的清香完美遮盖了酒味,“从接触的广度而言,你已经超过除了凯瑟琳之外所有我认识的人。”
“什么?”许安易继续按着太阳xué,不过头疼被某种逐渐升腾的情绪挤到一边。
“如果把我们这两天接触过的皮肤表面铺展开,我想一定要比艾泽拉斯的地图还要宽广。”
“嗯……艾……什么?”
林继桥骑在她腿上,无意识地晃动着身体,“要么你是对我下咒的魅魔,要么……”她的牙齿碰上玻璃杯,一口气把伏特加喝gān,“它是。”
那杯酒打开了林继桥的开关,她忽然变得热烈而主动,虽然要阻止佐证她从未有过此类经验的青涩攻势,但多数时候,她相当配合。
她像是烈酒之于酗酒者,尼古丁之于吸烟者。
既是饮鸩止渴,却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我很快乐。感谢凯瑟琳。”快结束的时候她忽然这么来上一句,接着哼了声,声调沙哑而绵长,催人融化,“感谢你。”
“感谢你。”听着怀里细微的鼾声,许安易吻了吻她的额头,那句话自然而然话出口,“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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