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然黯然道:“他们已经成婚了。既然如此,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当他死了伤心难过,谁知道他活着逍遥自在。”
独孤三哭轻轻道:“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夏若然摇了摇头,满面凄苦。
老丐道:“他们还为成亲,虽然同房而睡,但是却并非同床。”他笑容十分诡秘,自然他是暗访到人家客房中去,否则怎么知道是否同床共眠?
夏若然似乎看到一丝希望,但是神色依然凄苦。
老丐道:“如今他们住在缘聚楼,我也觉得里面有什么古怪。按理说,廖暮仁绝对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夜已深,没有星星和月亮。这是一个阴沉的夜晚,连风都失去了声音。夏若然看到这样一个夜晚,就想到了朱雀山庄。想到朱雀山庄,她心里就很痛。
缘聚楼是这小镇里最大的客栈,非常富丽堂皇。本来独孤三哭和夏若然是打算住入这个客栈的,可是夏若然不愿意看到廖暮仁和那个红衣女子亲亲我我的样子,因此宁可住在相对破烂的农家。
现在,廖暮仁正坐在客栈的上等房里,与那红衣女子相对而视。他依然面无表情,没有什么亲昵,也没有什么冷漠。
“在想什么?还在想夏若然吗?”
“你认识她?”廖暮仁惊奇地抬起头。
“你不想让我认出是她,对么?”那女子温和地说,“唐门的弟子,多多少少我还能看得出来。唐门的弟子,长年累月地使毒,脸上自然带着一股毒煞气。今天那个白衣女子,清清爽爽,一看就是从来没有用过毒物。而且她的眼睛,可一直绕着你转呢。”
廖暮仁叹口气:“什么也瞒不过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女子柔声道:“我还知道,今天那个老乞丐不是别人,就是泪眼观音——严泪。”
严泪,江湖上的大魔头。没有人看过她的真实面孔,也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她的性别。她不仅易容术天下无双,武功更是数一数二。没有人敢向严泪要任何东西,因为,只要别人问严泪要东西,他就会把对方的东西抢个一干二净。并且把对方的脑袋插入地上,无论地面有多么坚硬。严泪的东西,宁愿给了天,给了地,也不愿意给人。
廖暮仁苦笑道:“你还真不是一般地厉害。”
红衣女子幽幽道:“那一双含泪欲哭的双眼,估计是唯一会让人看穿他身份的东西。廖暮仁,你也真够狠心的,竟然真舍得让我杀了夏若然。”
廖暮仁不作声,半晌才道:“朱萦,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知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宁可当初被烧死在朱雀山庄。”
原来那红衣女子就是朱阎王的私生女,朱萦。
朱萦冷笑,即使冷笑,她的声音还是温婉动听:“我的目的很简单。第一,找到石头镇的所在,挖出宝藏;第二,杀掉严泪。你不会不帮我吧,就当是,就当是,为了报答我服侍了你二个月,为你疗伤,照顾你。”她的声音渐渐变得甜腻,身子也慢慢地靠向廖暮仁。
廖暮仁轻轻搂住她的纤腰。不再言语。
屋里风光一片旖旎。
良辰美景总会有人打断,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是很多喜欢打断别人良辰美景的人。只听得屋顶上一声冷笑。
廖暮仁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推开怀里的朱萦,从窗口蹿了上屋顶。朱萦也紧跟着上去。
“你还真不愧是风流才子啊。”屋顶上的人冷笑道。那人一身夜行衣,却丝毫不怕泄露踪迹。
“夏若然,你这是做什么?”廖暮仁叹息道。
屋顶上的人,的确是夏若然。她想亲自问问廖暮仁事情经过的始末,起码,给自己一个交待。岂料刚刚来到屋顶之上,就看到朱萦坐在廖暮仁怀里的情景。
“你还活着……原来,你一直都活着。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夏若然低声说,她怕声音一提高,就会让廖暮仁听到她的哽咽。
“……你也看见了,”廖暮仁道,“这一段时间来,一直都是她照顾我。”说着,他轻轻牵起了朱萦的手。
“遇见了她,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温柔,妩媚,婉转,乖巧。你呢? 又刁钻,任性。喜欢耍大小姐脾气。”廖暮仁面无表情道,“姑且不说其他,你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三个月吗?你能胜任一个好妻子的角色吗?你不能,不能怪我。夏大小姐,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大小姐吧,江湖不适合你。”
夏若然沉默不语。
朱萦笑眯眯地走向夏若然,望入夏若然的眼睛。夏若然只觉得她那一双媚眼里仿佛有无穷的魅力。朱萦轻笑道:“廖暮仁是属于我的。”夏若然只觉得一片迷离,呆呆地看着朱萦,缓缓地说:“是,廖暮仁是你的。”
廖暮仁急道:“朱萦,你要做什么!?”
朱萦冷笑道:“让她永远忘记你不好吗?反正,你也知道这一次是凶多吉少的。”
突然,有人在朱萦身后轻轻说:“你这双眼睛练了很久吧。”朱萦大惊,转身望去。看到两个人影站在屋顶。
廖暮仁道:“独孤三哭。”
站在独孤三哭旁边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手持折扇,十分迷人。那自然是化了妆的严泪了。独孤三哭望向廖暮仁,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廖暮仁看看独孤三哭,他的眼神告诉独孤三哭:“一切安好,我没事。”
独孤三哭也看着廖暮仁,用眼神道:“知道你没事就好,我也一切安好。”
世界上有一种友情,是无需言语交流的。独孤三哭和廖暮仁就是有这样的默契。
夏若然依然痴痴呆呆地站在屋顶,像一个没有思想的白痴。
严泪森然道:“快把她唤回,否则我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
朱萦媚眼如丝,瞟了严泪一眼,没有说什么,严泪的武功她是很清楚的。朱萦凝视夏若然的眼睛,看了十秒左右。夏若然骤然放松了下来,眼睛闭上,身子软软地倒下。独孤三哭急忙扶住了她。
廖暮仁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向独孤三哭看一眼,但是独孤三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好照顾她,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回来的。”
独孤三哭并没有说什么,抱起夏若然,与严泪离去。
6.旧情一去叹奈何 碧血黄沙藏杀机
夏若然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后,夏若然大病初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很爱说话,很喜欢笑。似乎,还是那个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独孤三哭小心翼翼地提及廖暮仁的名字,夏若然竟然仿佛听别人的名字一样平静。没有压抑到疯狂的沉默,也没有让人心碎的眼泪,也没有忘记廖暮仁,只是,夏若然对廖暮仁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视为路人一样……平常。
“现在你要回去了吗?”夏若然问独孤三哭,“回去你隐居的地方。”
独孤三哭无言以对,虽然他看见了廖暮仁平安无事,虽然他很明显地知道廖暮仁不愿意自己被卷入这件事里,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总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和恐怖。或者说是,一种诅咒。
来自朱雀山庄的诅咒。
“你呢,要不要回家?”独孤三哭反问夏若然。
夏若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反问严泪:“你有什么好去处?”
严泪正在托腮沉思。这次夏若然重遇严泪,发现严泪变了很多,眼神时常飘忽至遥远的地方。严泪回了回神,道:“继续跟着廖暮仁。”
夏若然笑道:“好,我跟你一起。”
她看着独孤三哭:“你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独孤三哭也看着她,她一脸欢容,仿佛在做一件什么好玩的事情。仿佛是小孩子在玩跟踪人的把戏。可是,如今跟踪的,却是廖暮仁和朱萦。夏若然,似乎,已经完全不把廖暮仁当回事了。
独孤三哭点点头。
夏若然拍手笑道:“我猜,他们一定是去石头镇寻宝!太好了,我也要去寻宝。我要去把那宝贝偷了来,狠狠地气死他们~”
廖暮仁和朱萦在这个小城住了两天就启程。
再往北走就是浩瀚的大漠,廖暮仁神思飞涌,他十五岁那年,就是在大漠里杀了“毒长老”,一举成名的。此后,因身中剧毒而前往夏家歇息,认识了夏若然。而今故地重游,不禁唏嘘感叹。
朱萦和廖暮仁各骑一匹骆驼,慢慢走着。
“你确信知道石头镇的具体位置?”廖暮仁问道。
“当然知道,”朱萦昂起头来,十分得意,“这是朱雀山庄的秘密,自然是朱雀山庄的人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所谓的宝藏到底是什么?”廖暮仁又问。
“不知道,总归是朱雀山庄留下来的东西。”朱萦正色道,“不过,爹生前曾经派多人前往寻找,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我心里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你能不能帮我回答。”廖暮仁问。
朱萦干脆答:“不能。”
夏若然一行人跟在朱萦和廖暮仁的身后。
“他们真烦。”朱萦厌烦地说,“一群苍蝇,赶也赶不走。我们去把他们全杀了。”
“如果你认为你能打得过严泪的话。”廖暮仁冷冷地说。‘
“不是还有你吗?”朱萦妩媚地笑道,“夏若然的武功只有三脚猫,那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家伙明显不会武功。就算严泪武功再高,我不相信能打得过我们两个联手。”
“我不会跟你联手。”廖暮仁淡然道,“要想去杀人,你自己去杀。总之你杀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我也不会再留在你身边。你救了我,却杀了我的朋友,功过相消,我不会帮你去找宝贝。”
朱萦怒道:“你别忘记你吃的药。”
廖暮仁凛然道:“我当然记得。那又如何,实在没有解药的话,我就一刀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免受那七天七夜皮肉消蚀之苦。”
朱萦一时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别过头去。
廖暮仁缓缓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帮你,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并不是害怕你的毒药。”
朱萦泪落,哽咽道:“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对我好,你也不对我好。”
廖暮仁心软,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女子,我这不是帮你去找宝藏了吗?找到了宝藏,置一栋房子,找个好男人,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吧。”
朱萦轻轻道:“找到了宝藏,我一分也不要,全给你。我也就跟着你……”
廖暮仁别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要你的宝藏,你得了宝藏,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朱萦咬住嘴唇,不再言语。
远方的官道上有沙土飞扬。
廖暮人皱了皱眉头:“有骑兵?”
话音未落,只听得达达马蹄声已经靠近。十二个黑衣骑手,手持兵刃,杀气腾腾而来。廖暮仁把手放在唇上打了个唿哨,向身后的独孤三哭一行人示警。
转眼地,那十二个黑衣骑手已经兵分两路,把廖暮仁一行和独孤三哭一行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夏若然惊问。
“不知道,照顾好你自己。”严泪简单地说。
黑衣人已经出手,十二柄长剑向众人刺去。
夏若然身子向后一弯,平平地贴在马背上,躲过了门面的一剑。她骑马的功夫曾经花过大功夫,跟夏府马场的老师傅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七天不下马背地魔鬼训练,因此夏若然的马上功夫相当了得。
那十二个黑衣人的武功并非十分出色,只有一两个是高手。其余的不过是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由于身体轻盈又加上马背上的优势,夏若然对付得并不吃力。
转眼之间,十二个黑衣人已经只剩下五个。
廖暮仁明显没有把那十二个黑衣人放在眼里,他的目光,鹰隼一样的目光望向了一个沙丘后面。
后面有人。
他感觉到沙丘后面人的气,只有顶尖高手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风过,沙丘像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向廖暮仁这一方向冲过来。廖暮仁大声道:“掩住口鼻!趴在马背上!”
风沙茫茫,夏若然只觉得沙子不断往脸上扑打而来,她用手捂住口鼻,可是沙子还是钻了进来,她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马跪在凌厉的风沙中,一动不动。
剑气。
风沙里竟然暗藏着高手!刚才还活着的五个黑衣杀手竟然无惧于风沙,五柄利刃向夏若然一行人刺去。
严泪身子轻盈,武功高强,自然无惧于黑衣人的刺杀,但是在风沙中,也仅仅能自保而已,根本无暇管身边的独孤三哭。朱萦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把鞭子挥舞得密不透风,虽然不能伤人,但起码能保证自己的性命。
廖暮仁知道这风沙沙丘后那人用内力推动出来的。也知道这样的内力虽然深厚,但是攻势太过犀利,不能维持太久,只能维持一盏茶时间。但是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足够黑衣杀手杀人灭口。
他距离独孤三哭较远,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只能干着急。就算是距离他比较近的夏若然,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而已。他咬咬牙,双足一踏骆驼,逆着风沙向夏若然的方向跃去。
夏若然紧紧地贴在马背上,耳朵边完全是呼呼风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她不知道一柄利刃正向她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廖暮仁跃上夏若然的马背,赤手截住了那柄来势汹汹的利刃。风沙迷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下意识地把利刃握在右手里,判断清楚来人的方向,左掌顺势一拍,只听得一声闷哼。那黑衣杀手肋骨尽断,吐血而亡。
廖暮仁把夏若然罩在身下, 帮她遮挡风沙。
夏若然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是她感觉到,那个人是谁。也许只有女子能有这样的感觉,恋人的气味和触觉。
风沙慢慢停止,众人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朱萦用手揉出眼睛里的沙子,看清楚方向,两下就打得攻击她的两个杀手脑浆横飞。严泪自然不在话下,早就扼死了敌人。
廖暮仁待眼能视物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独孤三哭。
独孤三哭揉揉脸,笑咪咪地看着他,居然毫发无伤!他乐呵呵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死人,道:“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我浑身上下都是暗器。你来招惹我,可算打错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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