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绯红-羊脂龙纹玉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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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惕若早有防备,但亦没想到她说着说着就突然发难。只见武惕若肩膀一斜,纵然被抓下一片衣襟,却毫发无伤。那女子凄苦之色未去,幽幽道:“几年不见,师弟精进了不少。”

    武惕若拔出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道:“虞九止,当日你早就被掌门师姐赶出门去,又挑拨飞鹰教伤我灵渺门,如今,这笔帐不能不算。”

    那红衣长发女子,竟然是近年来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虞九止。传说这女子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和销。魂蚀骨的媚术,生平最恨灵渺门中人。传说这女子是九尾灵狐化身,专吃男人的心肝。

    虞九止不敢怠慢,脸上却露出一抹笑,眼角那滴泪更是摇摇欲坠。那抹笑,如天边最后一抹,艳丽而哀伤。她并不多话,只在轻轻一叹间,身形晃动,已然欺身到武惕若身边,两条手臂轻轻围住了武惕若的脖颈。武惕若一跃而起,剑影缤纷,逼开了虞九止:“你又何苦去练这种自轻自贱的功夫。”

    虞九止毫不愠色,依然柔声道:“奴家本身就是这等自轻自贱之人,官人这种名门正派的功夫,奴家没有练的福气。”她口上说着,手上未停,两道血样的红绸从袖中飞出,一条缠住武惕若的长剑,一条缠住武惕若的腰际。武惕若只觉得腰际一真酥麻,想来是虞九止不知哪门子的内功所致。

    这正是虞九止的独门功夫,“红尘醉煞人”

    虞九止袖中又发出两绸带,这一次,绸带却如同宝剑般犀利,径自向武惕若的要害刺去。武惕若气沉丹田,内力在体内迅速运转,只见他凌空而起,大喝一声,硬生生地身上缠绕的红绸迸裂开。虞九止没想到短短几年,他武功进步如此之快,是以并未出足十分,可是他竟然如此轻易地硬破了“红尘醉煞人”,慌乱之间,冰冷的剑已经抵住了脖颈。

    虞九止惨然一笑,说不出的凄凉苦楚。她并不求饶,只是静静地看着武惕若,轻轻道:“师弟……近年来可好……我过得……并不好呢”

    武惕若身子一震,这种语气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灵渺山上,虞九止笑吟吟地对他说:“你今天有没有好好练功?”。她说她过得不好,武惕若心中一酸,他看到她手臂上,有深深浅浅的伤疤,有些是簪子……有些是烙铁的痕迹……

    这些年来……我过得……并不好呢……

    虞九止垂下头,低低地说:“你杀了我吧,这些年……我早就活腻了。能死在你手上,也不枉咱们师姐弟一场。”

    这个人……是武林公害,是害得墨师兄重伤身亡,害得掌门师姐殉情,害得灵渺派外强中空的人……这个人……手上还有灵渺派弟子的血,是灵渺派的大仇人。

    然而……这个人,是他从入师门那一刻起……就印在心上的人。

    武惕若长剑微颤,虞九止用手指捏住长剑,柔声道:“当年我虽然是你师姐,年龄却比你小,第一次练剑连剑都拿不稳。练剑的人,第一忌……就是握不住剑。你忘了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凑到了武惕若的脸庞,吐气如兰。

    “还有..临敌之时,最忌心软”。

    虞九止喷出一股紫烟,“梦千年!”武惕若暗叫不好,身体已软了下来。意识模糊前,他记起了江湖上流传,虞九止善用毒药,最爱用梦千年。一梦千年……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做一场美梦,然后……再不醒来。

    3.一觉黄粱惊梦醒 师徒反目倒干戈

    大将军常义最近很头痛。

    大将军常义是个骁勇善战的战士,每当手握长枪,驰骋沙场之时,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快感。然而常义并不是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勇夫,无论兵法还是策论都是一等一的好。

    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常义,无论是好战嗜血的匈奴铁骑,还是凶神恶煞的山贼,亦或是诡计多端的柋王爷,常义似乎都有办法处理得干干净净。

    新帝登基以来,常义连续立了好几个战功,也难怪新帝信任有加,成为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是现在,常义很头痛。从他接旨的时候就很头痛。圣上下来密旨,命他速速查明流落在民间二十七年的先帝私生子。常义心里明白,新帝登基三年,准备推行新政,生怕有人这时候跳出来捣乱。查案不要紧,查到最后常义无奈地发现,皇帝要找的人,就是夏老爷家白吃白喝的花子。更加无奈的是,夏老爷似乎很护着他。这根老油条官场打滚多年,比兔子还机灵比狐狸还狡猾,每次都先他一步躲得远远的。这倒不是最头痛的,最头痛的是……夏老爷是他师父。

    他的入门武功是夏老爷教的。他的兵法也是夏老爷教的。连他入朝为官也是夏老爷提拔的。

    对付这样一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已经够麻烦,更麻烦的是,这老狐狸比谁都了解他。

    在常义最头痛的时候,偏偏有人来打扰。听小厮说是一个眼睛大大,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常义走出门去,发现来者是廖暮仁。

    “你还没死?”常义一拳打在廖暮仁肩膀上,“我还以为你早已经见阎罗王了。”

    廖暮仁苦笑道:“时辰未到,阎罗王不要我。”

    他俩都是夏家的常客,故人见面,异常熟络。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过来请我喝酒的吧。”常义心思缜密,那廖暮仁又是跟夏家来往紧密之人,不由得留了心眼。

    廖暮仁摆摆手:“非也,非也。这么多年没见,要请也是你这个京官儿请。”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有多久没去看过你师父了。”常义两道剑眉向上一挑,他的五官本来就如同刀刻,有些不像中原人士,如今眼睛微眯,更是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常义无奈道:“师父这次搬家搬的匆忙,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大手一拍廖暮仁的肩膀,道:“既然来了,今晚不醉不归。”他出手倒不重,不过身量极高,长年带兵打仗的身体又十分豪迈高大。别看他平时看上去雄武英伟,笑起来的时候却像个少年一般。站在周围的仆人无不替廖暮仁担忧,总觉得常将军这一拍能把这文弱书生的肩骨拍碎。

    晓风残月,对酒当歌。

    千杯不醉的廖暮仁今晚醉的特别快,也许有心事的人,特别容易醉。打着醉嗝的常义醺醺然,推了推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廖暮仁,轻声道“廖兄,廖兄?”廖暮仁仍然没有反应,睡得像头死猪。常义又唤道:“我找到师父的踪迹了,廖兄?”廖暮仁无动于衷地呼呼大睡,嘴角还有些唾液。

    常义直起身子,刚才还站也站不稳的他,现在一点醉意都没有。他轻轻拍拍手,亭子里就出现了两个仆人。这两人虽做仆人打扮,但呼吸绵长,脚步沉稳,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是武功好手。常义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道:“把他抬回客房去,命婢子把他衣服换一换。这药一日三餐,略微用些。切不可伤他性命。”

    两人并不多言,当即把醉得如同烂泥一样的廖暮仁抬回客房。常义慢慢踱出院子,四名劲装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月光下,常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低声道:“查到了吗?”

    为首的黑衣人恭敬答道:“查清楚了,大鱼已到洛阳。”常义脸上露出一丝笑,将廖暮仁的外衣递给黑衣人。

    “今晚你快马赶往洛阳,告诉那花子,谁在我手上。先拖着他们,我随后便到。”

    黑衣人行礼告退,身法迅速如同鬼魅。

    常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眼睛里流出一丝不忍,却稍纵即逝。

    武惕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茅屋之中。他撑着坐起身,运了运内力,暗中松了口气,除了头还微微胀痛外,似乎没什么不适。茅屋布置得简单大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香,让武惕若感到安定。

    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衫子的人,拿着一碗药走进屋内。

    “呵,醒了?”

    武惕若连忙起身道:“武惕若谢恩公救命之恩。”

    那穿蓝布衫子的人淡淡一笑:“你不必跟我说你的名字,你说了,我也不记得。我记性差得很,总是忘记事情。”

    武惕若抱拳道:“还望恩公告知姓名。”

    对方把药放在桌上,道:“我叫孟忘川。你还是快把药喝了,这种毒虽然霸道却也容易除。”

    武惕若默默不语,“孟忘川”显然是假名,但既然对方不肯告知真实姓名,倒也不好勉强。这“梦千年”毒性虽强,但如果能在半个时辰内服用解药,随后再慢慢调理,倒不难治。武惕若暗道惊险,若不是孟忘川,自己当真就此一睡不醒,可坏了大事。

    他蹩紧眉头,虞九止自墨轻云死后便很少上门骚扰,如今再度出手,背后原因难测。孟忘川再次提醒:“把药喝了吧。”武惕若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失态,端起药喝了,道谢道:“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如何会救得在下性命。”

    孟忘川端起空碗,笑道:“我说了我记性不好。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你叫我如何记得?”

    武惕若一惊,原来他已经昏睡了三天。这三天,足够让虞九止杀害多少个灵渺派弟子。

    孟忘川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略微不满:“你若不养好身子,什么都是白搭。”

    武惕若听他语气变得严厉,心中一颤,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来,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独孤三哭,本老爷这次被你害死了。”夏老爷摇着纸扇,骑着大宛良驹,一边说一边笑,“你害得我被人封了五座宅子,被人从江南水乡追到现在这个又干又热的鬼地方。”

    独孤三哭笑笑:“你要是介意那点钱,就对不起你江湖上的名声。”

    夏老爷“呵呵”地笑,道:“昨晚那两个小毛贼送来的那件脏衣服,是不是那个姓廖的。”

    独孤三哭认真地说:“如果你是说廖暮仁那个姓廖的,那就是没错了。”

    夏老爷皱皱眉头:“姓廖的小子怎么这般不济,居然让常义那个小兔崽子给抓了。”

    独孤三哭摆摆手:“常义武功智谋都不差,但究竟是官场中人,要抓廖暮仁还没那么容易。我看这次多半是廖暮仁自己送上门去的。”

    “独孤三哭不愧是廖兄的知己。想必独孤兄也不想看着廖兄就这样在舍下呆一辈子”不知什么时候,常义已经追了上来,四个黑衣人跟在后面,像四个影子。

    独孤三哭回过头去,他不是第一次见常义了,但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只知道他身形高大,具体模样看得并不真切。

    只见常义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枪,两道剑眉直插入鬓,有种说不出来的英武。他眼眶微陷,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打在独孤三哭身上,看得独孤三哭总以为自己是猎场上被猎鹰盯上的兔子。

    夏老爷一见常义,气不打一处来,提起马鞭,指着常义的鼻子大骂:“小兔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子!”

    常义急忙下马,深深一揖到底:“师父。徒儿造次了。”

    夏老爷怒不可遏,大骂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你把你师父追得像丧家之犬,连封了你师父五座宅子。如今还敢叫我师父?”他性格虽然严厉,却从未如此暴躁过,独孤三哭不禁好奇地偏了偏头。

    常义从来没见过夏老爷这般生气,倒也讶异,依然垂首道:“师父息怒,只是徒儿有任务在身,不敢不从。师父你又何必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让这么多年的心血,尽数付之东流?”

    夏老爷一马鞭抽了下去,常义却不躲不闪,那马鞭抽到常义肩膀,带起了一大片血肉。“混账东西!亏你名中有义,倒教老夫行这种不仁不义的勾当。今日你胆敢动独孤一根汗毛,以后你就别叫老子师父!”

    常义只觉得肩膀一阵疼痛,却也不怎么在乎,驰骋沙场之人,再重的伤都受过,只是一鞭子还没让他起任何警戒,只是夏老爷出乎意料地愤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里,夏老爷一直是个儒雅之士,即使平日稍觉有些严肃,倒不至于暴躁到毫无风范。常义缓缓跪下,道:“常义自幼蒙师父教导,师父大恩大德,常义铭记于心。只是徒儿身负龙恩,不敢不从。”他手向独孤三哭一指“此人为江山社稷之大患,不可不除。”他恭恭敬敬地向夏老爷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神色一凛,吩咐道:“抗命者,杀无赦。”

    他手下四人是他调教出来的亲信,个个武功高强,手段狠辣。

    独孤三哭轻轻挑眉,不动声色。

    夏老爷冷笑道:“常义,你道老夫是吃素的么?”他从腰间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今日赏你一鞭,你我师徒情意到此为止。老夫退隐江湖快二十年,想不到今日,我这龙鳞剑再度饮血。”常义目光炯炯:“在下当然不敢小觑老丞相,只是这手下四人,乃常义亲自督导而成。所学的武功路数,恰好是你武功的克星。当日你带我入门,今日我如此待你,日后定不得好死。只是我身不由己,骑虎难下,还望丞相多多见谅。”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又落在独孤三哭身上。他嘴角上扬,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夏老爷相当熟悉——每当常义冲入敌阵,疯狂杀敌的时候,就会露出这个笑。

    一笑见血

    一笑封喉

    如今他改口不叫师父叫丞相,便是杀意已起,夏老爷不敢怠慢,手持宝剑,横在胸前。

    四道黑影如鬼魅,三人分别攻击夏老爷三处要害,另外一道黑影向独孤三哭猛扑过去。

    4.青衣破空当见血 雄狮负伤恨收兵

    为首者刀锋一侧,便向夏老爷肩膀砍去。夏老爷闪身避过,银浪翻滚,一招“蛟龙吐珠”直取那人眼珠。岂料那常义跟夏老爷习武多年,对他的路数了如指掌,那人以大开大合之式起手,便是要夏老爷使出这招!

    对方不慌不忙,低头一让,与此同时,第二人单钩已经达夏老爷腰间——正是“蛟龙吐珠”的破绽所在!若夏老爷回手抵挡,必然使一招“凤回头”。若是如此,那第三人却早已算好路数,长剑一闪,便向夏老爷左胸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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