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绯红-羊脂龙纹玉佩(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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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柔道:“这就是了,他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不问他的往事。喜欢不喜欢,究竟是不是会为了他去死什么的,我也不想认真去考虑,去研究。他累了,我也累了,彼此有个陪伴,仅仅如此。”

    廖暮仁点点头:“我相信他会对你很好。”

    小柔道:“看看这次运气好不好。”她顿了顿,道:“我这次来找你,一是为了道别,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廖暮仁问道:“关于独孤三哭?”

    小柔摇摇头。

    廖暮仁笑道:“那么,你我就此别过,祝你一路顺风。其余的什么重要的事,我完全不想知道。”

    小柔站起来,远远地招了招手,站在假山后面的姬裂衣走出,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廖兄看得起在下,多谢了。姬某绝不会待薄柔儿。”

    廖暮仁点点头。

    小柔露出一丝狡猾的笑,道:“你真的不听,那就算了。老姬,我们走,我们不告诉他夏大小姐没死,正在常义府上做客。”

    仿佛被锤子打中了什么,廖暮仁只觉眼前一花,险些站立不稳,待回过神来,小柔和姬裂衣早已不知去向。

    “这么晚了。”施寂岸推开房门的时候,愕然发现桑沉河坐在桌旁看书。桑沉河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他:“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打理的,倒还不错。”

    施寂岸笑笑:“也就是那样。我怕你回来不高兴。”

    桑沉河将蜡烛拨了拨,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迎娶镜月过门。”不知是否错觉,施寂岸的笑似乎僵了些,却还是恭敬道:“待事情安稳些了再说。”

    桑沉河淡然道:“姬裂衣要走?”

    施寂岸点点头:“是,似乎爱上了左姑娘房里的小丫头。”

    桑沉河微微一笑:“那,就两个都杀了。”

    施寂岸不置可否:“沉河小心失道寡助。”

    桑沉河道:“天下人都反我,你也会助我。”施寂岸默不作声,桑沉河又道:“镜月呢,她最近如何?”

    施寂岸皱眉道:“她最近有点奇怪,我却……说不出来她哪里怪。”

    桑沉河笑道:“姑娘大了,要出嫁了。施寂岸你再不肯娶,我就将她另嫁他人。”

    施寂岸淡淡道:“我还道桑门主会自己娶了。”

    桑沉河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最近灵渺派可有什么动静?”施寂岸正襟危坐:“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很快就会有些动静。”桑沉河挑眉道:“此话怎讲?”

    施寂岸从袖中取出一物,置于桌上:“左姑娘在灵渺派上住了些日子,自然不会空手而回。”桑沉河看也不看桌上之物:“你从镜月那里拿过来的?”

    施寂岸嘴角噙了笑意,桑沉河眼里的一波一伏他都懂得,他跟了这个人七年。这个人说要称霸天下,说要征服江湖,说要把别人欠了的,一件一件都讨回来。于是,他跟随,即使他讨厌血腥和厮杀。

    他愿意学习,甚至可以,比桑沉河更出色。

    只是午夜梦回,他总也忘不了遇见桑沉河的那夜,那个眼里有着傲气的人,只一笑,便温柔了他一生的时光。蓦然,施寂岸双手撑住了桌子,看向桑沉河的眼里,大胆而直接。

    “你想杀我,是吗?”施寂岸道,用一种安然而平和的语调,“你认为我利用了她,认为我把她拖下了水,认为我,弄脏了她。”

    桑沉河被他看的恼羞成怒,一掌将他震开:“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施寂岸被他打的口吐鲜血,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笑意带着浓的化不开苍凉。桑沉河被他笑的脊梁骨发寒,一个箭步上前拎起他的衣领:“以后,别让我再知道这种事。别给机会我杀了你。”

    施寂岸敛了笑,双手慢慢地握住桑沉河揪住他衣服的手,一字一句道:“悉随君意。”

    在桑沉河反应过来以前,施寂岸的唇已经悄然贴上。

    18.尔虞我诈攻心计 你来我往情义深

    常义来到中庭的时候,廖暮仁刚剥好一颗荔枝放到口中。几个佣人在门后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来的。

    常义不由得苦笑,从他认识这个人起,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总是在心里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虽然他知道廖暮仁是个好人,虽然他知道廖暮仁本事不小,但是他依然想不通为什么夏若然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连夏老爷也喜欢这个人。

    而这个家伙,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又偏偏,什么都来掺和一脚。

    廖暮仁察觉常义进来,抬手斟了杯茶,往后一送,那茶杯便飘飘忽忽地来到常义面前。常义哈哈一笑,伸手接了:“廖兄风采依旧。”

    廖暮仁淡淡一笑,只有他知道自己手上已经全是汗:“好说好说,常兄藏东西的本领又高了一层。”

    常义撩袍坐下,抿了口茶,道:“廖兄又把在下的府上翻了顶朝天,若然若知道你叫她做东西,必然三个时辰不与你说话。”

    听见那个熟悉的三个字,廖暮仁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脸上却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风轻云淡:“估计会想上三百六十五个外号送与我,一天叫一个。常义你无赖没义气,拐带我岳父也就算了,你总不能混蛋到把我的未婚妻金屋藏娇。”

    常义轻轻一笑,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廖暮仁暗忖此时若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一定被他迷死。

    “廖兄知道多少?”

    廖暮仁一边暗骂严泪不讲义气什么信息都没给就跟着姬裂衣双宿双栖,一边在常义面前作出一副知己知彼:“你这样关着她,也不怕她火气上来上吊自尽了。”

    那夜,他得知消息后,匆匆留了张纸条给独孤三哭后便连夜离开述月庄。一路上,他仔细地回忆着当年每一个细节……两年来,他不敢碰,不敢想的细节。

    若然缓缓垂下,再也抬不起来的手。

    若然逐渐冰冷的四肢

    若然再也不能笑的唇……

    他记得他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放手,像失去伴侣的野兽一样不许别人靠近,还一掌把不会武功的暮五打了个半死。

    他很少疯狂,很少失态。

    也许,真的疯了比现在还好些。

    他记得他累极入睡,严泪斗着胆子点了他的穴。待他醒来,看见的只有坛中一捧灰,如同前尘往事,轻浮的不堪一击。暮五叫他,说是有些他体内毒素的事情要告诉他,他不闻不问,把暮五气的哇哇乱叫。

    天下间,只有独孤三哭能理解,从那时开始,廖暮仁已经失去了存活下去的理由。

    正如他不会刻意了断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选择刻意去维持。

    一切都历历在目却不堪回首。

    应该是暮五带走了若然,廖暮仁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很多,倘若这世界上尚且有一个人能起死回生,那个人一定是暮五。

    常义摇摇头:“你什么也不知道。若然没有死,但是,也没有活。” 他从桌上拿起一颗荔枝,“两年前那个地方,有很多机关人吧……现在的若然,就像没有动力的机关人,活着如同死去,她需要一种特殊的药物作为活着的动力,你明白吗?”

    廖暮仁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暮五呢?”

    常义道:“暮五知道你重出江湖,吓得跑去为龙影上坟了。他说,廖暮仁是他遇见最笨的家伙。”他把荔枝放到嘴里,细嚼慢咽,慢慢吐出一颗小巧的核,“当时他并无十足把握治好若然,所以才瞒着所有人把尸体偷梁换柱,你现在坟里埋着的,根本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的骨灰。换句话说,这种方法,他只在书中偶然看过,碰巧若然的体制和病症都与那本古旧的医术相符。”

    廖暮仁黑着脸:“再换句话说,若然就是他暮五的试验品。”

    常义抚掌大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想宰了他。”他眼中寒芒一闪:“我也会宰了他,在他救醒若然以后。”

    廖暮仁瞥了常义一眼,当没听见,转开话题:“难得你如此大方,说吧,有何条件。”

    常义淡然一笑:“与廖兄相处就是愉快,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你该知道我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常义伸手拍拍廖暮仁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看不起我,不过我有我的义气,我有我的苦衷。即使你理解不了我的义气,我却能了解你的。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把独孤三哭带回来,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尽全力去救若然,毕竟,他是师父的独生女,我从来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廖暮仁冷哼一声,并未接茬。常义从怀里掏出一卷纸,上面赫然便是独孤兄妹的两枚玉佩。“你已经知道,先皇遗孤有两人,但是你一定不知,这两块玉佩其实是钥匙。是开启独孤家宝藏的钥匙。独孤三哭之母生前,先帝曾赠与她珍贵宝藏。如今,也不怕直言,国库空虚,祸乱四起,皇上着急捉拿独孤三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他站起来,认真道:“而且,若然所需要的“九命猫骨髓”也在其中,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一定……“

    廖暮仁点点头:“我知道了。“

    常义抱拳道:“多谢。几日前听的传报,桑沉河自左镜月处套出灵渺派中地图,已经奇兵突袭。据闻灵渺连连受挫,估计灭派在即。”

    廖暮仁淡淡道:“与我何干。却不知常兄心中看好那一边?”常义苦笑道:“草莽之雄,任何一支都是我心头大患,不过桑沉河为人阴险狠毒,倒比灵渺派更麻烦几分。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他们两败俱伤。”

    廖暮仁接过话题:“最好独孤三哭死在乱军之中,以绝后患。”

    常义道:“独孤三哭的确在军中,应该是被桑沉河胁迫上灵渺。据说灵渺禁地机关重重,桑沉河需要独孤三哭这种人。”

    廖暮仁一愣,转而明白过来,轻轻地笑:“他那种人,宁愿死也不会被人胁迫的,他一定是自愿的。”

    常义马上会意:“他总不能,看着妹妹去送死而不顾。”

    廖暮仁意味深长道:“常将军线报真是又快又准。”

    常义笑道:“。廖大侠走以前,不去看看若然?”

    廖暮仁黯然道:“不去了,去了……怕再提不起精神寻医问药。况且……如今的每一刻对于我,都可能是死亡。我一定要尽快取得解药,救活若然。”言毕,人已飘然而去。

    “明明就很挂念,还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怪暮五说他是天下最笨的笨蛋。”常义嘴里含一口茶,模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大将军所为,尤其还是没确定对方走了多远的时候。”廖暮仁整装待发,笑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的常义,“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想看看她。”常义被茶呛得直咳嗽。廖暮仁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再说邻居的家长里短一样轻松。

    “毕竟,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若然,你还好吗?

    19.血浸灵渺恨漫漫 摧心裂脑怒无边

    桑沉河脸色难看了好几天,脾气大得谁也不敢接近。有人看到临行前一夜,桑沉河一掌击碎了施寂岸的房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施寂岸嘴角带着血丝坐在地上,笑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欢畅。第三天,桑沉河突然下令全力攻上灵渺,并要求独孤三哭随行。独孤三哭倒没说什么,乖乖去了。平时每当桑沉河一出行就吵着闹着要跟着去的左镜月这次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施寂岸的眼里多了几分怨毒。

    古道西风,没有瘦马。

    廖暮仁一边一路快马加鞭向灵渺奔去,一边暗自忏悔自己一听夏若然的名字就头脑不清晰,竟完全没想到桑沉河会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出手攻打灵渺。

    不过他现在,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和意义。

    他见到了若然,躺在常义的地下冰窖里,睡的那么安然。他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想去抚摸她苍白的脸。她的头上插着六枚银针,廖暮仁认得,那是暮五专用的银针。

    他竭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在常义的面前,泣不成声。

    人究竟是感情动物,再多么理智也不过是骗人骗己的把戏,做不的数。骗了这个骗那个,就算连自己也这样以为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刚行至灵渺附近村庄已觉不妥,灵渺派一向戒备森严,平日里连山下村子也有或明或暗的守卫看守,今日却是空空如也,不要说守卫,连村民都不见。

    廖暮仁心里有不详预感,下了马,全心戒备。再前行几步,待入了村子,廖暮仁已经热血沸腾,怒火中烧。平日里阡陌交通,牛羊往来的平和景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大火烧焦的残垣断壁,村民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婴儿肠穿肚烂地躺在母亲被□过的尸体旁。灵渺派的弟子死相更是惨不忍睹,廖暮仁强忍难受,仔细查看着尸体,轻易地认出其中几具,便是那虞九止的杰作。

    待再行更远,入得灵渺山门,便看见灵渺派的山门弟子被吊在树上,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廖暮仁心下骇然,他虽然知道桑沉河手下多是马贼海盗,杀手死士,但多少对施寂岸心存好感,那样一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人,如何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他尚未来得及将山门弟子放下,便听的脑后疾风。

    廖暮仁头微微一侧,听的“嗤”一声,鼻端闻见一阵幽香,一枚黄豆般大的暗器已经钉在树上。

    “哟,来了个会家子,咱们这次奖金可高。”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难听的如同刚阉过的太监。

    “大哥别净想着钱,这家伙可能不好对付。”廖暮仁转过身,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握着长杖,笑嘻嘻地打量他如同打量着供桌上的烧猪,旁边依偎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那女子身段极佳,上身只着一件抹胸,说话时媚眼横飞,娇喘连连。

    廖暮仁沉声道:“是阴阳子和凤美人吗,桑沉河好大的面子。”

    那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发出公鸭一样的笑声:“凤妹子,你再怎么蹭我也没用,咱们不吃你这一套,老样子,谁先宰了这小子,奖金谁拿大头的。”谁也难以想象,这般彪形大汉,说话竟如太监一样难听。

    凤美人的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廖暮仁,莲步上前,嘴角含笑:“难得小哥知道奴家的姓名,看你长的倒几分风雅,奴家都不舍得杀了。奴家遇见这真太监假男人算是倒了霉,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晓得。小哥,奴家给你唱个曲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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