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暮仁沉声道:“是桑沉河派你们来的吗?这些人,是你们杀的吗?”
阴阳子哑声笑道:“这小子胆子倒不小。莫不是也想拜在桑门主门下?桑门主对属下可好得很,施公子说了,本次上灵渺,杀得一人,赏银百两。”
凤美人靠在廖暮仁身上,吐气如兰:“杀的若是会家子,赏金加倍。”她话音未落,手臂如蛇已经缠住了廖暮仁的颈,与此同时,阴阳子手中长杖直点廖暮仁胸口。
廖暮仁反手抱住凤美人的纤腰,向阴阳子掷去。凤美人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根本用不上半分力气,人已经被廖暮仁甩了出去。凤美人甜笑一声,甩出三点芒星,娇躯一扭,竟然向阴阳子的法杖迎了上去。
廖暮仁挥掌震开那三点寒星,凤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阴阳子的长杖也点到了他的眉心。
“寂岸,做的太过了。”桑沉河站在灵渺派大殿内,听着耳旁的厮杀哭喊,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惨状,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忍。他暗中苦笑:“是被那姓廖的感染了吗。那个家伙,还真是容易左右别人。”
施寂岸负手站在桑沉河背后,轻声笑道:“门主,寂岸这一仗,打得可称心?”
桑沉河摆摆手,缓缓闭上眼睛:“称心,非常称心。”多年前的夜,也是这样的血光,也是这样的哭喊。那些自称名门之后应该也是这样的……这样狠毒地……杀尽了他的家人。他缓缓睁开眼:“把独孤三哭给我带上来,我要去禁地,亲自拜访一下墨轻云和慕如月。”站在他身旁的虞九止身子一颤,低声道:“门主,墨师……墨轻云已经死了,何必……”桑沉河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什么?”
虞九止只觉寒风铺面,狠如刀割,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还是鼓足勇气,低声道:“他..已经死了……”桑沉河站起身,拍拍虞九止的肩膀:“我知道你还念着他..惦着你的好师兄。墨轻云福气不小,死了这么久,还有个好姑娘,如此惦记着他。”他眼睛微眯,凑到虞九止耳边低声道:“不知虞姑娘,是不是想去陪着他。”虞九止身子剧颤,不敢说话,退在一旁。
说是迟,那是快。阴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廖暮仁已经回身一掌,身形飘动,竟逼着凤美人连退数步。凤美人暗道不妙,急忙收掌已经太迟,廖暮仁掌力汹涌逼得她两眼发黑。廖暮仁原本不喜用如此霸道的方式,但一路上所见太过惨不忍睹,又恨他二人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是以一上来就下了狠手。
阴阳子一杖点空,心下一慌,又见凤美人被廖暮仁震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更是大惊失色,竟然丢下长杖,扑倒在地倒头就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廖暮仁一惊,倒窒了窒,厉声道:“此处究竟发生何事,速速道来,可免你狗命。”阴阳子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尽数盘出。“施公子下令,让灵渺所有人……男的,不得好死,女的……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廖暮仁怒火中烧,回想一路所见所闻确实耸人听闻,那阴阳子磕头如捣蒜,不住求饶却也不好下手。正在踌躇之时,心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当下闪身一避,只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凤美人手持匕首,狠狠扑来。阴阳子弹身而起,长杖散出数枚雷火弹。
廖暮仁暗道侥幸,那凤美人手上匕首泛着蓝光,稍不留意便有见血封喉之险。周围火光四溅,凤美人笑得越发狰狞,阴阳子的表情也越发可怖。廖暮仁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内力涌动,拔身而起,愣是将浓烟逼开,烈焰中如同飞龙在天一样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劈下,阴阳子举杖抵挡,竟被他击断长杖,直破天灵盖。阴阳子来不及呼喊,便倒地身亡。凤美人见廖暮仁一掌打死阴阳子,吓得浑身发抖,勉强挤出笑容:“小哥别生气,奴家……奴家什么都给你。”廖暮仁脸色铁青,双掌齐出,只听“喀喀”几声,凤美人胸骨尽碎,心肝尽裂而亡。那引以为傲的酥胸竟让他打的凹了进去。
廖暮仁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的眼睛里喷出怒火,他是真的,很生气。
20.廖某人出手救美 慕如月死而还生
火光熊熊,到处都是灵渺派弟子的尸体,还有丧心病狂的桑门手下。廖暮仁满身是血,一路杀上灵渺山,他也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桑沉河到底带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机械地出掌,杀人,他只知道桑沉河的手下已经杀红了眼,泯灭了人性。
林间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廖暮仁回了回身,向林中奔去。三个灵渺弟子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四个大汉围着一名年轻女子,那女子身上多处受伤,衣衫不整,手中一把长剑已经不成章法。她满脸血污,却还能看出清丽的容貌,竟然是武惕若的小师妹,程萱。廖暮仁长啸一声,蹂身上前,连发四掌,将那四名大汉击毙。他杀得兴起,又见地上灵渺派弟子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残缺不全更是怒气横生,竟然抢起一把长剑,将那四名大汉大卸八块。
程萱衣衫凌乱,长剑横胸,只见血花纷飞,眼前的男人浑身是血,满脸杀气,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廖暮仁只觉得杀得浑身舒畅,两年来的愁苦悲愤尽情地发泄出来。待他略微平静,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默不作声,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程萱,极力挤出一个算是和蔼的笑容:“姑娘受惊了,在下廖暮仁。”
廖暮仁此时笑得实在不算好看,虽然他长得和蔼,但脸上却是血污,又是勉强挤出笑容,是以并不怎么迷人还有几分可怕。但是在程萱眼里,此时这个笑容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待廖暮仁一问,程萱稍微回过点神来,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哇”地一声,扯着廖暮仁的衣角大哭了起来。廖暮仁见她衣衫不整,实在不像话,便脱了自己的外袍与她披上。虽然他的外袍也是血污淋漓,但多少要好得多。程萱破涕为笑:“谢谢廖大哥,我是……程萱。是灵渺派的弟子..”她又哭又笑来的好不迅速,廖暮仁从来未遇见过这等女子,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得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程姑娘别怕,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师兄武惕若呢?”
程萱闻言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廖暮仁就往后山走。廖暮仁被她扯离了大路,满脸莫名其妙,又被她哭的厌烦,不由得语气重了几分:“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
程萱这才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道:“前几天凌晨,桑沉河这个坏蛋突然攻上灵渺……他……好几条小路他都知道……我们防不胜防。几天下来,好多师兄师姐都死了。掌门师兄..被虚尘先生叫去了后山禁地。今天听说……桑沉河带了一个厉害的人,也去了禁地。”
廖暮仁道:“禁地在什么地方,你会去吗?”
程萱红着眼睛点点头:“廖..廖大哥,你是来帮我们的吗?虚尘先生说,你和桑沉河是一伙的。武师兄说什么也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是好人。”
廖暮仁老脸一红,不知如何作答,他已经不想管什么闲事,他来灵渺只是为了带出独孤三哭和虞九止。可是如今所见所闻,却又不能不管,不能不理。眼前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他,叫他无法拒绝。
“是,我来帮你的。那么,请带我去禁地。”
程萱笑颜如花:“你可算找对人啦,这一辈的年轻弟子,能去后山禁地的,除了我和我师兄,没有旁人。”
独孤三哭站在禁地前,桑沉河带着虞九止,施寂岸站在旁边,身后面跟着血陀螺,屠人手,铁狮等江湖上有名的大魔头。桑沉河缓声道:“独孤先生,请帮桑某一个忙,带桑某进去。好好看看当年杀我全家之人。”
独孤三哭诧异地回过头:“桑门主,你不是不知道。做机关的人从来都不随便解别人的机关。尤其是……为了复仇这种无聊的事情。”桑沉河缓缓道:“独孤兄,你是廖兄的朋友,我不想伤你。”
独孤三哭大笑道:“伤不伤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是个废人,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用。”
桑沉河脸色一寒,杀气顿生。
施寂岸摆摆手,道:“桑门主别为难独孤先生。九止是灵渺派中人,她必然知道路,让她去吧。”
虞九止骇然道:“施寂岸,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害我。你明明知道这禁地非掌门人不得入内,我如何有办法进得去。”桑沉河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道:“不错,九止先行探路。”
虞九止怒道:“桑沉河,我虞九止为你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尚未攻下灵渺,便要兔死狗烹?”
桑沉河身形一闪,人已经闪至她身旁,握住她的脉搏,低声道:“去。”
虞九止怒目而视,却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她愣了愣,发现是独孤三哭。独孤三哭叹了口气:“外我来。”虞九止愤然甩开:“我不承你们臭男人的情,滚开。”
独孤三哭淡淡道:“你没有承我情。我为的不是你,是我”
虚尘先生坐在石洞里,武惕若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他看着虚尘先生缓缓地脱下斗篷,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脸。
他一切都明白了,然而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不停地流泪。听着虚尘先生在他耳边的嘱咐,看着虚尘先生温和的笑容。任凭虚尘先生将他投入密道内。
“只希望独孤三哭,还有最后一点良心,留住灵渺最后一点希望。”
桑沉河带着一群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江湖败类站在虚尘先生面前的时候,天已经慢慢显了些血色。虚尘先生缓缓转过轮椅:“虞九止,别来无恙乎?”
虞九止倒退一步,惊呼道:“大……大师姐。”
轮椅上的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正是传闻死去多年的灵渺前任门主慕如月!夕阳的映照下,那张久不见日光的脸上多了些血色,长发披肩带着些凌乱,一双眸子却是炯炯发亮,带着些恨意又有些无奈。
桑沉河冷笑道:“慕掌门何以弄至这般田地,啧啧啧,真是可惜。虞九止,本门主给你个机会,让你把她欠你的,都讨回来。”
慕如月冷笑道:“欠,灵渺从不欠任何人的。九止,当年我或我父亲可有亏欠过你?你几年前带人伤我灵渺,害死你师兄,我只求除却旧怨,才出诈死这般下策。这几年你杀了多少灵渺弟子,武惕若又何尝为难过你。你咄咄逼人,我步步退让,你还要如何?”
虞九止定了定心神,仰起头,忍了弥漫出眼的泪光。
那一年她十八岁,喜欢穿白色的衣衫在后山练剑。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人,摘了一朵血红的“血泣”别在她的发鬓,说她黑发如瀑,说红色与她别样相符。
后来,那个男人,爱上了掌门的女儿。
后来,那个男人告诉她,她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又疼又痒,却不是爱情。
她大闹婚礼,被打得武功全废,那个男人亲自出的手,他护在新娘旁边,像守护着某种珍贵的瓷器。
虞九止狠狠闭上眼,将眼角一滴眼泪忍了回去,厉声道:“还……你拿什么还。你……毁了我一辈子……一辈子,你拿什么还。”
慕如月轻蔑地笑:“一辈子。我毁了你一辈子,那我这一辈子,又毁在了谁的手上?”她的眼如刀,慢慢地移到了独孤三哭身上:“独孤先生,我灵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助纣为虐?”
独孤三哭缓缓道:“我一向不喜掺和江湖之事,只是……这次关乎到我唯一的亲人,我虽然是个废人,也只得……”
“亲人?”慕如月冷笑道,“你助纣为虐,杀了我多少灵渺弟子,哪个不是他人的儿女,丈夫,哪个不是他人的兄弟姐妹。”她声音转厉,近乎嘶声力竭,“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你独孤三哭的朋友,亲人。难道别人的亲人,就不是亲人了吗?”
独孤三哭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慕如月不肯放过他,再度喝问:“我原来只道独孤三哭是方外之人,不理江湖事。原来所谓的与世无争,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明哲保身。什么所谓的身不由己,不过是可笑虚无的借口。”
独孤三哭心神颤动,他从未想过这类的问题,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做机关的,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恨自己的机关害死了小情,却从未想过之前已经有多少人的爱人死在自己的机关下。他心疼妹妹跟上山来,却从未想过因此害死了多少人的妹妹。刹那间,山下的哭喊声,充耳而来,仿佛都成了小情的哭喊。火光里滚动的人影闪烁,全变了廖暮仁和虞九止痛苦的挣扎。
风云变幻人难测,生死相搏为谁忙。
桑沉河不置可否地抽动了下嘴角,鄙夷地看了一眼独孤三哭:“废物。” 施寂岸站在一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了拳。桑沉河做了个手势,跟在身后的血陀螺,屠人手,铁狮便都向慕如月围了上去。
血陀螺年方十六,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有几分天真,杀起人来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她笑靥如花,仰起头看着桑沉河:“门主要螺儿如何杀了个女人?屠叔叔最坏了,女孩子落在他手上可没有好下场。”
屠人手摸着自己少了一只腕的手臂,他原是出名的采花大盗。多年前作恶被人砍了一只手,气愤难耐,便将自己的名改了屠人手。从此以后,凡是落在他手上的人,不是被他砍了左手,就是被他砍了右手。“小螺儿这话说的,屠叔叔我最疼女孩子。倒是小螺儿的手段,啧啧啧,可教人看了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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