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熊帮帮忙-绝交!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整栋楼都没有灯光,漆黑中只有几户窗口透出昏黄,舒浣有些愕然。

    徐玮敬看了看,道:“你坐着,我去问问。”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舒浣趴在车窗口,看他去向管理员询问,而后很快便转身返回来。

    “线路有点故障。物业已经在修了,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

    “啊,那就好。”

    徐玮敬看看她,又看看黑漆漆的楼道,依旧没什么表情,“我送你上去。”

    “谢、谢谢你。”

    徐玮敬陪着她在黑暗里上楼,始终绅士地将一只手放在离她后背十公分的位置,以防她摔倒。

    舒浣很感激于他这份公式化的体贴。

    上了楼,摸索着用钥匙打开门,室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暗光,徐玮敬在她身后进了门,事先按下灯的开关,再替她将门关上。

    两人在黑暗里有略微的尴尬,因为那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紧张而有了片刻沉默。还是徐玮敬先开了口:“我记得你有蜡烛。”

    舒浣忙应道:“是啊,好像是放在架子上了,我找找。”

    摸黑在架上那一堆小物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形状手感都对得上的,舒浣听见徐玮敬在背后问:“找到了吗?”便抓了它转过身,“找……”

    大概是黑暗中没能估算好距离,徐玮敬站得有点近了,又为察看书架而低下头。舒浣一转过身,猝不及防的,两人的嘴唇之间便只剩下不到一公分。

    僵硬之中,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吹拂在自己嘴唇上的那一点酥麻。

    黑暗中也不确定是谁主动,总之那一公分的距离突然消失了。

    嘴唇碰到一起的时候,背上瞬间像是有电流窜过,舒浣大大地抖了一下。

    这样一个让她战栗的碰触,并没有像她担忧的那样一闪即逝,反而迅速地变本加厉,成了深入的热吻。

    唇舌交缠激烈得全然超出她的预想,舒浣一开始还费力地踮着脚,努力迎合,被亲得晕头转向。而后徐玮敬便将她一把抱起来,她就糊里糊涂地坐在桌上,和她最憧憬的这个人接吻。

    黑暗里的徐玮敬像是完全失去了那些严谨、规范和自制。他有一种被解封了的兽性,力大无穷地抓着她细瘦的腰,几乎粗鲁地亲吻她。

    舒浣几乎招架不住,在这暴风骤雨一般的爱抚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徐玮敬的手指一碰到她,她就没法思考,只能任他引导,全都交给他来操纵。

    漫长的接吻过后,徐玮敬往下亲了她的脖子,那是吸血一般的力度,舒浣颤抖着感觉他的唇齿,上下都被他的大手揉捏着,整个人完全在他掌心里,由他摆布。

    他的手指和嘴唇所到之处都像是能燃起火苗一般,亲吻落到她胸口的时候,舒浣全身都发起抖来,只能慌乱地抱住他的头。

    裙子被卷到腰上,唯一的贴身遮蔽他只用一只手就拉下来了,舒浣颤抖着,依旧缺乏真实感。她竟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和他热吻,接受他。在梦里她都没敢梦过这么多。

    大腿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被抓着就全身都失去力气。徐玮敬把她赤裸的双腿分开,压在她腿间,黑暗里彼此都已经不再掩饰,只剩下喘息和亲吻。

    舒浣略微害怕地紧紧闭着眼睛,却觉得四周蓦然一亮,而身上男人的动作也停住了。

    屋内已然光明大作。线路修好了。

    舒浣略微迟钝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她过了那么几秒钟,才能适应这来自现实的光线。徐玮敬还算得上是衣冠楚楚,她的裙子虽然不整,上下均被扯到腰间,但毕竟也还在自己身上。

    黑暗中那种裸裎相对,彼此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幻象,已经消失了。

    徐玮敬看着她,他脸上已经没有丝毫欲望或者失控的痕迹,所有的严谨自律,都在黑暗褪去的那一瞬间,全部回到他身上,犹如它们从未消失过一样。

    两人在安静的明亮里对视了一会儿,徐玮敬还是放开她,直起身来,帮她把裙子拉好,低声说:“对不起。”

    舒浣只觉得眼里又渐渐充满泪水。

    “我只有他一个弟弟。”

    “……”

    “我不能伤害他。”

    “……”

    “我也不能随便这么对你……”

    “……”

    “抱歉……”

    她不想再在徐玮敬面前掉眼泪,但她控制不住。他回归现实的克制也许是种责任感,但对她来说是最温柔的残忍。

    徐玮敬终于还是走了,留下她和满室光明。舒浣拉了一下裙子,把从桌上被扫下来的东西一一捡起,原样放回去。

    她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穿着皱巴巴的洋装,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苍白的脸颊上那个耳光留下来的指痕隐约还在,脖子上是一片半途而废的吻痕。

    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才短短几天,她的人生就犹如过山车一般,在高空里转了几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弯,而后直跌下来。她抛弃矜持,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向徐玮敬表白,不止一次,他都没有接受,下定决心向徐玮泽献身,也被赏了个大耳光,而终于做梦一样和徐玮敬亲热了,被他垂青了,他做到一半还是停了手。

    舒浣对着镜子里的人,不由用双手捂住脸。她的人生到此为止,应该没有更羞耻的低潮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糟。受尽嫌弃。她对谁都没有吸引力。

    脸上乱七八糟的,实在太凄凉了。舒浣难堪地胡乱冲了澡,想把自己这一天下来的混乱都冲个干净,边洗又边忍不住狼狈地哭了一场。

    勉强收拾好,刚裹上浴巾,突然就听见门铃声。

    舒浣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那是徐玮敬,想也不想,也顾不得再换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海藻一样散在肩上,就赤着脚跑过去开门。

    “徐玮……”

    门外站着的是徐玮泽。

    舒浣从门打开不到二十公分的间隙里看见他有些苍白的英俊的脸,脑里短暂的热度一旦褪去,就意识到自己草草裹着浴巾面对一个成年男性,实在不成体统,也不好意思再把门开大了,只半躲在门后面。

    “浣熊?”

    舒浣有点无颜面对他,只能看着他的脚,“有、有什么事吗?”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温柔地低声说:“我来跟你道歉的。”

    舒浣突然有些心酸,又无措,只能左脚蹭着右脚。

    “刚才我不该打你。”

    舒浣忙说:“没、没关系的。”她只希望他不要再提了。

    “其实我……”

    徐玮泽的声音突然收住,他的视线落在她布满吻痕、赤裸的肩膀上,而后便伸手推门。

    舒浣的力气相对于他来说,犹如螳臂当车。他轻而易举就推开门,进到屋里来了。

    舒浣防守失败,张皇失措道:“你、你干吗?”

    如果是徐玮敬,毕竟刚才都到那种程度了,即使现在这样衣衫不整地面对他,也不算过分。但对着徐玮泽,她这样实在太尴尬。

    徐玮泽看着她,笑道:“你害羞什么?”

    “……”

    “也对,我哥才刚走,你也刚洗完澡,然后我就来了。”

    “……”

    徐玮泽又把屋子看了看,而后用近似赞赏的口气道:“一完事就让我哥走,还能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也真不是一般的老练了。”

    他口气里那种意味太过分明,和直截了当说她轻浮淫荡并没有区别。舒浣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有足够的话可以骂回去,但她突然失去了向他解释的意愿。

    这样轻蔑地揣测她的徐玮泽,比刚才打了她耳光的那个人,更令她失望。

    她在这样的徐玮泽面前,不甘示弱,瞪回去,“那又怎么样?”

    两人对视着,她感觉得到他身上有种濒临爆发的气场,但僵持了一分钟,他却还是笑了笑,“这么说,我刚才没答应你,倒是我太不识相了。”

    “……”

    “我顾虑那么多干吗,你说是吧?”

    舒浣涨红了脸,“请你出去!”

    徐玮泽只笑了笑,并没有动作。

    舒浣气得开始用力推他,“你滚出去!”

    徐玮泽又笑一笑,突然抓住她手腕,顺势一把抱起她。舒浣吓了一大跳,不由在他怀里挣扎,“你干吗?”

    徐玮泽一言不发,径自将她抱进卧室,而后扔在床上。

    摔到床上的力道并不重,但舒浣一时已然混乱了,还有些难以置信,只来得及抓住浴巾以防它散开,就见徐玮泽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朝她俯下身来。

    舒浣吓得出不了声,只在他怀里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全身紧绷地和他对视着,丝毫不敢眨眼。在她紧张的视野里,徐玮泽那收敛了笑容的俊美的脸以一种侵略的姿态放大,而后用力堵住她嘴唇。

    这是她人生当中得到的第三个亲吻,虽然有过两次经历,但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混乱间还是被那舌头探了进来。

    她感觉得到徐玮泽唇舌的技巧,简直好得让人害怕,那种侵入是带了魔性,令人毛骨悚然的。

    她再迟钝也知道这样的亲吻之后会是什么,只能在他身下拼命挣扎。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用尽全力也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徐玮泽压着她。

    徐玮泽一只手就把她的左右手腕一起抓住,固定在头部上方,一手解开她的浴巾。

    浴巾掉落的瞬间,舒浣立刻满脸通红,眼里很快就憋满了泪,半晌才带着哭腔骂道:“王八蛋,徐玮泽你这王八蛋……”

    徐玮泽又低头吻住她,堵住她的泫然欲泣。亲吻纠缠里他身上的衬衫也脱掉了,然后是长裤。舒浣从没见过他穿着衣服之外的模样,第一次从下往上,面对他赤裸的上身,那宽阔的肩膀和陌生的肌肉线条给了她无穷的压力和恐惧感,更是拼命要踢打他,“走开,你走开……”

    徐玮泽顺势抓住她光裸的大腿,分开来,环在自己腰上。

    身体真正毫无遮挡地碰触的时候,舒浣整个人都紧张得僵了,声音突然消失一般,连挣扎也瞬间凝固了。只剩下手还紧紧抓着徐玮泽的肩膀,指甲都掐进他皮肤里。

    徐玮泽握着她的腰,把她压向他。舒浣无法抵抗,只能在那动作里咬住嘴唇,眼睛越张越大,眼泪迅速就盈满了,像受了虐的小动物一般。

    只过了几十秒,她就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徐、徐玮泽,我好痛啊。”

    相对于徐玮泽的身体来说,她实在太娇小了。

    虽然徐玮泽就是施暴的始作俑者,她却还是本能地向他求助,泪汪汪地小声说:“我好痛……我好痛……徐玮泽……我……”

    她的喊疼让他几乎是立刻停下动作,抱着她喘息了一会儿,紧张地小心亲她的鼻尖、眼睛,哑声道:“很痛吗……抱歉……”

    舒浣感觉得到他似乎试图调整一下姿势,有就此放弃的意图。但她已经因为疼痛和紧张,严重痉挛了,两人都辛苦地动弹不得。

    徐玮泽英俊的脸上渐渐满是汗水,在她含泪的无助凝视里,吸了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这样也没办法……”

    舒浣简直要哇哇大哭了,“我、我好痛啊,你、你快想办法让我不痛,徐玮泽……”

    她那样子也让他心疼了,只能说:“好好,乖,你放松一点。”

    舒浣抽噎着,“我、我……”

    “不要怕,吸气,然后放轻松……乖……放松点,放松就不痛了……”

    这是个奇怪的局势,按理是施暴人和受害人的对峙和对立。但这个“犯人”不是别人,是徐玮泽。他们之间不存在恶意的关系,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徐玮泽不会真的伤害她。

    缓和的过程依旧显得很难承受,舒浣满脸眼泪,在他怀里哽咽着尽量放松。当务之急是让自己不要痛就好,其他的都先抛到脑后去了。

    徐玮泽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和背,他的声音像是能催眠一般,那种魔性的温柔又回来了,“乖,再放松一点,不要怕,不要用力,乖……”

    出于莫名的信任,舒浣乖乖照做了,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含着眼泪,抓紧他的肩膀,想要那痉挛渐渐缓解。

    徐玮泽亲着她的脖子,也一点点地抱紧了她。

    拼命调适以后,的确是没那么痛了,身体负担轻松得多。

    但她也突然意识到,正是自己的放松配合,让徐玮泽彻底得逞了。

    舒浣气得又哇哇大哭,拼命打着他,“你出去,你出去!王八蛋,你……”但已经来不及了。根本停不下来。徐玮泽愈发深入,换了姿势,把她抱到腰上。

    “你这个王八蛋!呜呜呜……”

    徐玮泽堵住她嘴唇,在她的抽泣声中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天色已然大亮。该醒来的都已经醒来了,舒浣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浣熊……”

    这不知道是他第几百次叫她了。她可以拒绝看见徐玮泽,但还是听得见他的声音。

    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昨晚的事她都不愿意去想了。事情莫名地就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变成徐玮泽那漫长的艳遇名单上的一个。

    她敝帚自珍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和感情。结果还是这么可悲的下场。随随便便的,就因为徐玮泽一时兴起,就被毫无意义地用掉了。

    贞洁什么的,其实在这时代里已经很无所谓了,没什么人把它当回事。但她还是很难受。

    “浣熊……”

    舒浣哽咽着,终于开了口,嗓音嘶哑:“你的记录上又多了一笔,你高兴了吧。”

    徐玮泽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叹了口气,“浣熊。”

    “走开!”

    她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

    “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种话,更不该那样对你。我道歉。”

    这一句他也重复了有上百遍了。

    然而把他当朋友的结果就是被狠狠咬一口。事后再说这种软话,有什么用呢?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他也不能因为可以向她道歉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你来打我好了。用刀砍也可以。”

    被子鼓起来的那个大包一动也不动。她已经连动手打他都不愿意了。

    “浣熊。”

    舒浣没有再搭理他。徐玮泽就在床边坐着,等着她,一直到天色复又暗淡下来。

    徐玮泽又说:“一整天了,你该饿了吧,起来吃点什么吧。”

    舒浣闭着眼睛,没有声息。

    “我叫人送餐来,先吃点水果沙拉,喝点汤好吗?”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闷闷的哭腔:“让别人进房间,我就死给你看。”

    徐玮泽像是有些慌了神,“那我下去给你买东西,你要吃什么?”

    “我不吃。”

    话音刚落,便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可耻声音。

    徐玮泽便以肯定,又诱哄的口气道:“你饿了。”

    “……”

    “先吃块抹茶蛋糕好吗?还是蓝莓的?要喝热巧克力还是奶茶?”

    舒浣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我想吃麻辣锅。”

    徐玮泽一愣,“好。”

    附近并没有这种东西,徐玮泽开车到另一个街区,才找到有口碑的麻辣锅店。

    而人家并没有外带的先例,多给钱也不行。徐玮泽花了许多工夫,才终于买下店里涮涮锅的锅具,酒精灯,又将汤料和涮料打了包,再开车回去。

    回到公寓楼上的时候,徐玮泽用从她桌上拿来的钥匙开了门。屋里和他走的时候一般安静,昏暗。然而像是少了点什么。

    “浣熊?”

    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床上空荡荡的。

    床头的便笺纸是留给他的,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绝交。”

    虽然在这种可构成犯罪的事件之后,得到这么一张近乎幼稚的留言,实在有些好笑。

    但徐玮泽根本笑不出来。她是认真的。

    舒浣背着她匆忙收拾的,装了重要家当的小包包,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一边走还一边哭,她实在是太气了,又伤心。

    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有个自己做的本子,从封面到内里纸张的花样,都是自己手绘的,手工装订,一直舍不得用,总想不好第一页要写什么样的内容才最合适。结果被徐玮泽抢过去,恶作剧地乱涂乱画,气得她哭了两天,一星期都没跟他说话。

    她现在的心情,是那时候的一百倍。

    但她的气愤,又不到要去控诉徐玮泽强暴的这种程度。她并不想怎样去惩罚他,毕竟那是徐玮泽,他们做了五年最好的朋友,对他控告什么的,她也不愿意。

    只是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走到路口的公交车站,舒浣伤心之中又有些茫然,她也想不起来该去哪里比较合适。

    她心里最想见的,无助的时候觉得最可依赖的,是徐玮敬。但又没脸去见他。如果对她做出那种事的是别人,那还好些,偏偏是他的弟弟。这样就连徐玮敬,她也一并无法面对了。

    在站牌下停住的第一辆公车刚好是机场线大巴,舒浣踌躇了一下,便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车。

    到了机场,她照着电子公告牌,买了最近一班起飞的航班,在广播的催促下,迅速又糊里糊涂地过安检,登机。而后飞机便关了舱门,上跑道,起飞。

    她连认真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城市。其实不思考也好,她刚失去了刚从徐家得到的工作,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暗恋的对象,也失去了自己固执地爱惜着的贞操。

    她用了很长时间的努力才能得到和维持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全都没有了。

    舒浣在飞机上紧紧裹着毯子,把脸也藏在那毛毯底下。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是深夜。舒浣随着人流出了闸口,行至大厅。有人接机的便笑着在三三两两地拥抱,或者握手,而后一起离开,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也方向明确地拖着行李往外去搭计程车,只有她还茫然地背着包包在抵达厅里站着。

    舒浣拿着地图,找了个位子坐下,略微有些不安。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找酒店,缺乏方向感,在这陌生的地方也不敢到处乱走。

    肚子又已经很饿了,她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东西。舒浣在机场里吃了六十八块钱一小碗的牛肉面,还是饿,但已经穷得不敢再点了,越发的茫然。

    舒浣只得继续坐着发呆,抬头看电视屏幕上的无声画面。广告闪过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段琪雅是在这座城市里。

    段琪雅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一直宝贝兮兮地存着,只是想到段琪雅工作繁忙,不会有时间应付她,就不敢去骚扰过,觉得不好意思。

    这时候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拨了那个号码。

    “你好。”

    听见那个熟悉的,在MP3里长期存着的温柔女声,舒浣一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你、你好,我、我是舒浣,啊,就是那个,你以前见过的……”

    对方哈哈地笑道:“我知道是你啊,我记性还没那么坏啦。”

    自己竟然还能被她记得,舒浣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起来,留给你电话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打来呢,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刚下飞机,想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合适的酒店……”

    段琪雅道:“哇,你来T城了?”

    “嗯……”

    “一个人吗?还是跟玮泽一起?”

    听到那个名字,舒浣就又有些难受,“是一个人……”

    “啊,那这么晚了,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走比较好。你稍等一下,过半个小时我就去接你。”

    挂了电话,舒浣还在受宠若惊,她只是碰碰运气,想和段琪雅对话一下,心里能有点安慰,没想过会有亲自来接她这样的待遇。

    果然在门口站了一阵子,就有台黑色的车子在夜色里低调地驶来,而后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舒浣听到里面的人叫了她一声,就忙坐进去。

    段琪雅一身黑色露肩小洋装,明眸大眼,肤色胜雪,毫不做作地露着一双长腿,英气勃勃而又不失妩媚。见舒浣慌里慌张地坐上车,段琪雅便伸过修长的胳膊替她关好车门,笑道:“你站在那里等人的样子好乖哦,像走丢的小动物一样,玮泽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外面啊?”

    能亲眼再见到自己的偶像,舒浣连原来的那种难过都少了一大半,一时间把那些事全抛到脑后,脸涨得通红,结巴道:“雅、雅、雅……”

    她鸭子一样嘎了半天,段琪雅又看看她,“哇,也穿太多了吧,你那边很冷吗?”

    舒浣在白色雪纺洋装下面,又穿了条牛仔铅笔裤,外面加件薄款小西装,脖子上还有窄窄的蕾丝手钩薄围巾,虽然是夏日搭配款,但也过分严实,除了手和脸,一点皮肤都没露。

    舒浣只得点点头,“嗯。”

    “对了,怎么会坐这么晚的飞机,是来玩吗?还是工作上的事?”

    舒浣不会撒谎,也无法解释,只得含糊应道:“来、来玩……”

    见她为难,段琪雅也就善解人意地不再多问,只笑道:“哇,我知道了,你是特意来看我的。所以玮泽没有一起来,他在家忙着挠墙吃醋呢。”

    舒浣从心底里感激她这样的体贴友善,段琪雅果然是内外兼美的好女人。然而想起徐玮泽,就一阵阵伤心。她虽然气他气得要死,但还是忍不住会在意他的感受。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呢?回去以后看到那张留言,他应该也会很难过吧。起码那份麻辣锅,他是吃不下了。

    在这种时候她反而想起徐玮泽种种的好。刚毕业的时候她没有钱,房租三餐都是徐玮泽先“借”她,每周找借口请她吃一次好的。她半夜胃病发作,一个电话,徐玮泽就来,比救护车还快,连夜抱她去医院,在病床前一直抓牢她的手。

    “绝交”两个字,她写得眼泪汪汪的。他们有过那么深厚的感情,曾经对彼此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朋友,简直就是家人一样可依靠的存在。

    但还是被他一手破坏掉了。

    一张叠好的手绢递到她眼前,舒浣感恩之中也觉得简直快要丢脸死了,而后又听到段琪雅用哄小狗的口气说:“到我家去吧,有很好吃的巧克力哦。”

    车子一路开到段琪雅的住处。舒浣双手交握,怀着朝圣的心情跟着段琪雅进了公寓大楼,诚惶诚恐地上了电梯,而后毕恭毕敬地看着段琪雅掏出钥匙开门。

    “请进来吧。”

    舒浣忙在玄关换了鞋子,再小心翼翼地踩进去。

    “不好意思啦,我都没收拾,别介意啊。”

    水晶灯的光线柔和,宽大的客厅是乳白色的基调,成套的英式沙发和地毯,抱枕随意扔着,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杂志和光碟,落地窗的窗帘开了一半,虽然算不得太整齐,但很干净。

    这样随性倒令人放松,如果是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她更是会紧张得连坐也不敢坐了。

    舒浣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个角落,连连道谢地接过段琪雅倒给她的水果茶,这才想起来要道歉:“啊,你刚才应该很忙吧,还特意来接我,我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段琪雅拿了盒巧克力,也坐下来,“不会啊,刚才是跟朋友在夜店。其实玩来玩去也都是那样啦,去得多了就没多大意思。”

    准备好巧克力,段琪雅又倒了两杯红酒,而后看看她,“咦,你的外套和围巾还不脱,不热吗?”

    “啊……”

    “我等下可是要换睡衣的耶,在家里我是很随便的,这个高度,狗仔拍不到,你穿比基尼也没关系啦。”

    舒浣有些尴尬,小声说:“我不热……”

    段琪雅有些困惑地歪了头,“还是说你很介意这个?我们都是女孩子,穿少一点也没关系吧。”

    舒浣越发拘谨,只能将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抓着,额头出汗地皱着脸。

    段琪雅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皱眉,突然伸手拉下她的围巾,在舒浣还惊慌失措的时候,又将她那多余的外套也脱了,而后表情瞬间变得严厉。

    “你遇到那种事了?”

    徐玮敬留下的痕迹倒还好,然而徐玮泽又把她狠狠地蹂躏过一遍,吻痕之上又叠加牙印,从脖子到胸口,一寸都没放过。

    舒浣现在痛是不痛,但被揭了疮疤,想起昨晚那任徐玮泽摆布的几个小时,她就又有哇哇大哭的冲动。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说?你知不知道轻重缓急啊?”

    舒浣眼里已经有泪了,紧张起来,“我、我……”

    “报案了没?”

    舒浣茫然地摇摇头。

    “那就去报案,”段琪雅显然很生气,“这种人怎么能轻饶?你要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没什么好怕的,律师我来替你请,保证告得他脱裤子!”

    听得要法庭上见,还要徐玮泽脱裤子,舒浣忙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段琪雅大皱起眉,“不是我说你,就是你这样软弱的人太多了,才会助长那些烂男人的气焰。为什么不告呢?受害人没什么可耻的吧,难道你还怕他们用有色眼光看你?”

    “我、我……”

    舒浣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好。她并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小绵羊,在公车上遇到色狼,她虽然身材娇小,但也总把对方打得嗷嗷叫痛,情节严重的还要反拧住胳膊按在地板上,让他哭得全车厢人都围观之。

    她的好友颜苗就更厉害了,直接揪着对方的领带下车,“想我跟到你们公司去见你们老板,告诉他,你是公车色狼吗?不想的话,就拿钱来!”然后还能收获几百块茶钱。

    但这次的事,不是别人,是徐玮泽。他和任何其他人都不一样的。

    段琪雅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介意。这是你的事,你自己不愿意,我不会硬插手的。”

    “对、对不起……”

    虽然让偶像对她很失望,但她还是会想稍微护着徐玮泽。

    尴尬的沉默里电话突然响了,段琪雅伸手接起,“喂?玮泽啊,什么事?”

    舒浣立刻把眼睛张大了,全身紧绷。

    “舒浣?”段琪雅听着电话,微微皱眉,转头看过来,舒浣忙用力连连摆手,拼命朝她做手势。

    段琪雅终于说:“没有啊,她没有联络过我。”

    舒浣总算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段琪雅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难道是玮泽做的?”

    舒浣被戳到痛处,不由得又盈出半眶眼泪,“我、我……”

    段琪雅勃然大怒,“玮泽他是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了?也太不像话了吧,这还是人吗?你是他女朋友,要亲密的话总可以跟你商量吧,怎么能……”

    舒浣悲从中来,哽咽道:“我、我不是他女朋友啦……我、我只是假装是他女朋友,来骗他家里的。然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我告白,我当然不要啊,后来就……”

    “……”

    “唉,其实他不是那种烂人啦,你也清楚他的为人的。他可能只是因为……唉,其实我、我也不知道……”

    这种时候还要替徐玮泽说好话,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悲了。可谁让他是徐玮泽呢?

    段琪雅摸摸她的头,“我明白,所以你是不打算告他对吗?”

    “不要啦,唉,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好朋友……”

    段琪雅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那我要说了。其实我当时见你们的时候,完全没觉得你们是在演戏呢。玮泽跟你在一起,真的很自然,你们看起来就很幸福啊。为什么你不接受他呢?”

    舒浣泪眼蒙眬地想了一会儿,“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

    “只要是异性朋友,就有可能有进一步发展的。”

    “不、不行啦。”舒浣还在抽噎,“那样太奇怪了。我、我从来都不在他的狩猎范围里,他、他也一样。就、就是那种,不能吃的东西……”

    跟徐玮泽发生亲密关系,感觉就像乱伦一样。

    段琪雅像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不能接受就不要勉强了。在T城先待一阵子,散散心吧。”

    “嗯。”

    “你在T城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对吧?”

    舒浣点点头。

    “那就干脆住在我这里吧,我有多的房间。这位置,要出门交通很方便,安全方面也有保障。”

    “啊……”

    “只不过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法带你出去玩,等这段忙过了,我再介绍好玩的地方给你。”

    舒浣受宠若惊得不行,“不、不用了,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不会啦,我们在徐家的时候,也算做过室友,还是合得来。你的生活习惯跟我没什么冲突,不用担心。”

    舒浣简直感激涕零。

    “再说,虽然我这里有请人专职打扫,但能多个人帮我做做饭,也不错呀。”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