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熊帮帮忙-帮帮嘛,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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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舒浣苦闷之中去翻出大学时代的相册,试图要找出半点徐玮泽对她有好感的蛛丝马迹来。

    两本大相册翻完,舒浣整个人就完全轻松了。白天的抑郁不翼而飞。

    徐玮泽的恋爱差不多就像场感冒,虽然时时会得,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治愈。只要看他在以往恋爱史里的表现就知道了,他在短短几年里换了那么多女朋友,每个也都是喜欢的,不喜欢就不会往人家身上大笔大笔地砸银子。然而那“喜欢”的保质期,大概就跟冰柜里的酸奶差不多长。

    对她的感情肯定也是一样的。这家伙是容易冲动型,现在要换季了,季节交替,气候敏感,他多愁善感一下,有点什么奇怪的感情倾向,也是自然的。

    舒浣认真地想了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赶紧帮徐玮泽把他目前的这“感冒”治好,事情也就过去了,然后他们就能变回过去那种令彼此安心的好朋友。

    徐玮泽身边向来美女环绕,从不缺女伴。不过舒浣仔细想起来,这段时间,他似乎都是单身状态,空窗期长得不正常。大概是工作太忙,没什么接触心仪美女的机会,才会母猪赛貂蝉,饥不择食到连她这窝边草都想吃的地步。

    当务之急,就是让他又回到满是美女的世界里,免得干涸太久,会导致人生观发生扭曲。

    美女云集的场合,也不是那么难找。舒浣常去蹲着潜水的时尚论坛,恰好要办一次周年时尚轰趴。这派对就是型男索女的大集合,而且参加的大多是单身贵族。大家可以各自带非暧昧关系的异性友人来,介绍给其他朋友,互相提供合适的“资源”。这也是拓宽交际圈子,为论坛吸引新鲜血液的一种方式。

    舒浣知道论坛里家世好的漂亮女生相当多,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模特和时尚节目的主持人。

    以往的聚会她都不大参加,因为她宅得厉害,也没那么多名牌可以秀,更没有多少在高尚场所和国外大城市的照片,更不要提和名人的合影什么的,属于“不上档次”的会员,就不去凑热闹了。

    但这回为了徐玮泽,她就勇猛地报了名,还事先帮徐玮泽狠狠推销了一番。

    其实也不算吹嘘,只是实事求是地宣传了一下他的才华、成就、家世,上了若干张抓拍的生活照,就引得那些眼光挑剔的达人们也桃心乱冒。

    收到她一同参加派对的邀请,徐玮泽像是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干脆地接受了。即使舒浣在电话里一直“到时候记得要帅一点,尽量再帅一点……”地唠叨不休,他也只是耐心地笑着答应。

    派对当晚,舒浣只是草草地打扮一番,大致梳了个花苞头,踩双白色蝴蝶结麻跟凉鞋,挑件简单的娃娃款欧根纱洋装穿了,首饰也只有柠檬黄的亚克力桃心耳环,全身上下没什么抢眼的,只求到时候在场面上过得去就好。重头戏是徐玮泽。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见到徐玮泽的车子在等着了。

    徐玮泽本来就是上乘的容貌,花了心思打理,收起那不正经的模样,修长的身躯裹在那身出自萨维尔街的手工订制西服里,英俊而不张扬,迷人而不失含蓄,简直帅到一种境界。舒浣大喜过望,毫不吝啬地捧心赞美:“你今天好帅!”

    徐玮泽笑道:“谢谢。”

    两人到了派对现场,先在门口签名板上写了名字,舒浣看见那几个大美女的签名都已经在上面了,更是高兴,忙拉着徐玮泽就进去。

    徐玮泽一进场,只安安分分地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就已经引来许多目光,毕竟帅哥总是会发亮的。

    舒浣先环视现场一圈,粗略评估今晚前来的男士们,也就是徐玮泽的对手们的整体水准。

    虽然型男是很不少,但要不靠发型遮住额头脸颊,不靠板材眼镜修饰眼部线条,不靠美瞳放大眼球,鼻子上也没有假体,更不娘娘腔不麻杆腿的天然派健康美男,除了徐玮泽之外还真是没找到第二个。

    舒浣不由欢欣鼓舞,今晚现场的美少女轻熟女们,都要为徐玮泽倾倒了,没人能跟他抢风头。

    舒浣激动地道:“怎么样怎么样?”

    徐玮泽挑挑眉,抬眼四处看了一看,“不错啊。”

    舒浣也知道他见多了大场面,不会对这样规模的派对有特别感觉,便提醒他:“我是说,这里的女孩子怎么样?”

    “嗯?”

    “是不是都很漂亮,特别漂亮?”

    徐玮泽又看了一看,“是不错。”

    舒浣偷偷指给他看,“那个呢?是不是超美的?”

    那位业内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有着一双无敌美腿,面容柔美到我见犹怜的地步。徐玮泽将眼光投过去,她便回了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

    “还不错。”

    舒浣大为激动,热心道:“对吧对吧,是不是你最喜欢的类型?”

    徐玮泽低头看着她,笑道:“你想干什么?”

    舒浣刚要说话,有位身材火辣,一头洋娃娃般完美卷发,巴掌脸,化着GAL系超级大眼妆的少女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冲着他们可爱地一笑。

    “你是浣熊帮帮忙吧,我认出你来了哦,还有你提到的这位大帅哥。”

    舒浣混论坛,一直没有过任何拉风的英文名。她的网名是很可怜的“浣熊帮帮忙”,实在是被人(特指徐玮泽)抓去帮忙帮太多了,注册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么余音绕梁的五个字。然后这倒霉的名字就如影随形地跟了她多年。

    “你好,我是vivian。”

    徐玮泽也礼貌地微笑着和她握一握手,“我是徐玮泽。”

    趁他们握手寒暄,舒浣忙说:“我去拿两个蛋挞。”然后就一溜烟闪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她在场的话,会影响到徐玮泽的发挥,于是连吃了三个蛋挞,喝了杯苹果马丁尼,这才回去察看徐玮泽的艳遇进度。

    徐玮泽还在原地彬彬有礼地和人交谈,只不过对象已经换了一个,这回是英伦风的知性美女,有些北欧混血儿的轮廓,皮肤白皙胜雪。舒浣更激动了,徐玮泽果然是行情大大的好,估计过了今夜,他的这一次“爱情感冒”就要痊愈了。

    见她过来,徐玮泽便朝着那美女笑了一笑,礼貌地道:“我朋友来了,先失陪一下。”

    待到他拉了她转身,舒浣还欢欢喜喜地正要打听,却见他的脸色以她见过的最快速度沉了下来。

    舒浣被这瞬间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说什么,徐玮泽已经大步往门外走了。

    “咦,你要去哪里?”

    徐玮泽并不搭理她。

    “徐玮泽,哎……”

    舒浣只得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出门,急得一路问:“怎么了嘛,干吗突然不高兴?”

    “你让我陪你来参加派对,就因为我是你不要的?”

    舒浣一呆,“啊?”

    “今晚被带来的男伴女伴,都是‘废弃’要给别人重新利用的资源,不是吗?”

    “没、没有这回事啊!”

    徐玮泽笑了笑,“人家是这么跟我说的。还恭维我说,想不通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在被废弃的行列。”

    “……”

    “拜你所赐。”

    舒浣的鞋子不适合疾走,徐玮泽步子又大又急,她只能吃力地追着他,完全慌了神,“我不知道啊,我以前没参加过这种聚会,今天是第一次,我从来不知道有这种规则!徐玮泽,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你知道我是很在意你的啊。”

    徐玮泽这才停了停,转过身来看着她。

    舒浣心慌意乱地说:“我只知道大家是会把关系单纯的异性朋友带过来,方便帮助交友。我想帮你遇到多一点更好的女孩子,有多一点选择。这么多单身美女,条件都很好的,总有一个适合你的啊。”

    徐玮泽又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继续往前走。

    舒浣无计可施,只得追在他身后。一路到了地下停车场,徐玮泽径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舒浣见他那么生气,实在担心,只得厚着脸皮,不请自便地拉开另一侧,硬是坐到副座上。

    “对不起啊,徐玮泽。”

    徐玮泽看她一眼,“对不起什么?”

    舒浣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说:“我、我也不知道……”

    这是大实话。她如果知道会是对不起他的事,那她一开始就不会做。

    “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舒浣在他那少见的怒气之下呆若木鸡,只能紧张地摇摇头。

    徐玮泽突然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舒浣吓了一大跳,她从未见过这样盛怒的,陌生的徐玮泽,一时之间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为什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你当我那天说的,都只是笑话?”

    舒浣已经吓得呆了,她所熟悉的徐玮泽,是笑眯眯的,有一点讨人喜欢的恶质,心情低落的时候顶多也只是笑着不说话。眼前这样沉下脸的,连气息都变得冰冷的徐玮泽,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你说喜欢我之类的,应该是一时兴起。你以前不管喜欢谁,时间不都是很短的吗?”舒浣战战兢兢,“如果有机会见其他的更好的女孩子,你就会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喜欢我,而不需要等以后分手才明白,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

    “徐玮泽,我、我很想跟你,像以前一样做朋友。以前我们不是很好吗?那样,已经不行吗?”

    徐玮泽看着她。愤怒的情绪从他身上似乎慢慢淡下来了,但舒浣感觉得到他心情并没有任何好转,他还是在压抑着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好像有点伤心。

    “徐玮泽?”

    “……”

    舒浣伸出双手去拉他的一只手掌,“对不起啊,徐玮泽,我是真的觉得她们都很漂亮,如果你还是不喜欢的话……”

    徐玮泽突然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舒浣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按在膝盖上,脸朝下趴着。不等她惊叫出声,屁股上就啪地挨了狠狠一巴掌。

    舒浣痛得都呆了,等徐玮泽手起手落,毫不留情地又打了五六下,她才哇的一声痛哭流涕,在他手里不停挣扎,“徐、徐玮泽!你、你不要乱来啊!”

    徐玮泽只把她抓着,施酷刑一般,狠狠地扬起巴掌,接连打在她屁股上,每一下力道都完全不含糊,“我没乱来,乱来的是你。”

    舒浣眼泪都出来了,求饶道:“我、我没有……别打了……好、好痛啊徐玮泽……”

    徐玮泽并不停手,“知道痛了吗?”

    舒浣趴在他腿上,动弹不得,惨无人道地挨着打,只能抽噎着说:“知、知道了……”

    “以后还敢给我介绍女朋友吗?”

    舒浣痛到不行,还在哽咽:“再、再也不敢了……”

    徐玮泽这才放她爬回副座上坐好,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而后从口袋里取出手绢,递过去,放软了口气道:“拿着。”

    这样才又有点像她熟悉的那个徐玮泽。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舒浣还在泪汪汪地捧着手帕。一方面,她好心帮忙,却被又骂又打,责备得不堪,心里忍不住委屈;一方面,竟然让徐玮泽觉得受到了侮辱,她也很难过。

    徐玮泽像是叹了口气。

    “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失控。”

    舒浣抽噎道:“我、我只是……”

    “我明白。”

    “我、我没有要……”

    “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想羞辱我,你只是想帮我。”

    舒浣不能同意更多地猛点头。

    徐玮泽又叹了口气。

    “浣熊,有一件事我想让你明白。”

    舒浣泪眼蒙眬地看着他。

    “我不强求你接受我。”

    “……”

    “但是这一次,你完全不需要帮我。我也想请你,不要帮我。”

    “……”

    “这和以前不一样,你明白吗?”

    舒浣还在发呆,徐玮泽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搂住她肩膀,在她额头上不重地亲了一下。而后放开她,他轻声说:“上楼去吧。晚安。浣熊。”

    舒浣回到家,吸着鼻涕去洗澡的时候,扭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开始有点发肿的指印,层层叠叠的五指山,都是徐玮泽打出来的。

    徐玮泽那样的人,是要有多生气,才会对她下这种狠手?她竟能让他如此愤怒。

    对于他的告白,舒浣第一次有了真实感。

    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天降桃花。人心是脆弱可贵的,如果得到它,那就要珍惜和保护它。而她现在没有这样的能力,她自己的心都不在自己胸腔里了。

    舒浣终于开始害怕地觉得,事情已经失控到朝着她未曾料到,又最不愿意的方向去了。

    次日,舒浣接到了徐玮敬的电话,客气地约她出来谈一谈。

    徐玮敬找她是为了什么,舒浣心里很清楚。他和她的一切接触,都只因为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然而她其实并不是。

    但舒浣还是一口答应,因为她不可救药地暗恋着他。明知道这邀约不是她想要的,她一样无法抗拒。

    舒浣照例花了很多时间打扮,把刘海全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长发在尾端打几个空气感十足的卷,浅紫印花的修身洋装,紫罗兰色水晶高跟鞋,连项链也是粉紫的,让她显得肤色白皙,双腿修长,腰身不足一握。

    这样的漂亮当然不会是舒适的,但她希望能让徐玮敬觉得她是个独立的个体,是个成熟到足以和他对话的女人。

    舒浣紧张地下了楼,这回徐玮敬亲自来接她,她更是不敢怠慢,生怕自己的姿势有半点不好看。徐玮敬眼光之下的十级台阶,她走得比过钢丝还谨慎。

    徐玮敬一直看着她,等她到了眼前,才帮她拉开车门。

    舒浣微微弯腰坐进车里,宽大的车厢内,桌上已经摆好了酒杯。

    车子一开动,在这移动的密闭空间里,就剩下她和徐玮敬面对面。前面的司机看不到他们。

    徐玮敬先礼貌地给她倒了杯酒,才问道:“你和玮泽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舒浣斟酌着措辞,谨慎道:“我们的性格不是很般配,相处得不是很好……”

    “请你对我说实话。”

    舒浣下了定决心,一闭眼,朝他弯下腰,以道歉的姿态说:“我们是骗你的。”

    “嗯?”

    “我和徐玮泽,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

    徐玮敬看着她。

    舒浣心脏通通直跳,“我只是帮徐玮泽骗你,免得你逼他去相亲。其实我们没有交往,一直是普通的异性朋友……”

    徐玮敬依旧没有开口。

    在那静默里,舒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他多几年自由时间,他也还年轻,不想太早被安排结婚。请你不要生徐玮泽的气……”

    徐玮敬突然说:“我知道。”

    “啊?”

    “我知道你不是玮泽的女朋友。”

    舒浣这才抬起头来,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玮泽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

    “不是你和他在骗我,”徐玮敬看着她,“是他和我在骗你。”

    “……”

    “玮泽喜欢你,舒浣。”

    舒浣连连摇头,那种找不到真实感的虚浮感觉又回来了。

    “不对啊,你第一次见面,明明就……”

    “是的,那一次我对你的印象确实很坏。玮泽也确实跟我谎报过你的家世学历。他是真的担心以我的标准,你无法通过。”

    “……”

    “但是你通过了。”

    “……”

    “你是个好女孩。”

    在她的呆滞里,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我以前一直坚持,必然要优秀到一定水准的女孩子,才配得上我唯一的弟弟,成为他的妻子。但你有你的优点,你善良,认真,坚强,心胸宽广,懂得关心别人。你的可爱之处,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你让他很幸福。”

    他这样诚恳的肯定,却是她听过的,最让她伤心的赞美。

    “我也希望,你能让他一直幸福下去。”

    舒浣只觉得喉咙口堵着,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开口,更不适合说那些话。但她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徐玮敬英俊的,缺乏表情的脸,已经有些看不清,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可是,我喜欢你啊。”

    “……”

    “我喜欢你啊徐玮敬。”

    “……”

    “我……”

    “……”

    “这个,你也知道吗?”

    徐玮敬过了很久,才张开嘴唇,在她几乎要撞破胸口的心跳里,缓缓地说:“玮泽很喜欢你。”

    舒浣用她仅剩的勇气,哽咽着问他:“那你呢?”

    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徐玮敬在她对面坐着,沉默得像面墙壁,过了很久才说:“我不会做让我弟弟痛苦的事。”

    舒浣流着眼泪望着他。

    “我作为玮泽的大哥,也不能接受一个让他痛苦的女人。”

    舒浣眼前一片模糊,而徐玮敬没有再看她一眼。

    在她擦眼泪的时候,徐玮敬让司机停了车,“我先在这里下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舒浣红着眼睛,打开另一侧车门,在他动身之前就先下了车。

    “舒浣!”

    她能听见徐玮敬在她身后叫她,他们的距离还不到两步,而他连伸出手来拉住她这样的碰触也不会做。

    徐玮敬还是把空车留给了她。司机很尽职地跟了她很长一段路,请她上车,但舒浣出奇的倔强。

    她不需要他的礼貌,他的绅士,他的规范和克制。她只要他一点点的真情流露,一点点的不守规矩。只要他能自己追上来拉住她,她就会听他的话。

    然而并没有。

    走了那漫长的一路,爬上公寓的楼梯,舒浣的腿痛得站也站不直。她想起书上写的那一句,小人鱼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她是自找的,徐玮敬根本不会在意她穿的是什么,够不够高,好不好看,走回家走了多久,她吃的苦头完全多余,唉。

    不甚明亮的走道灯下,有个修长的人影在门口等着她。舒浣站住了,没有再走近。

    见了她,徐玮泽的脸上又现出那个酒窝,微笑道:“嗨。”

    舒浣对他只剩下伤心和迁怒,她连看也不想看见他。

    徐玮泽对于她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笑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了?”

    “走开。”

    徐玮泽依旧好脾气地说:“不要这样嘛,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打得那么重。我买了你喜欢的芝士蛋糕,蓝莓的哦。你要是还在生气,可以打回去啊。”

    舒浣泪汪汪地说;“你走开!”

    徐玮泽也觉察到不对了。他收了笑容,认真地问道:“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

    舒浣只想大哭,把她一路走回来的伤心都发泄在他身上,徐玮泽一靠近,她就用力打他,“走开,走开!为什么你要在这时候追求我啊?”

    “……”

    舒浣推搡着他的胸膛,“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我?”

    徐玮泽任她推打,说:“抱歉,我没有要给你压力。今天来,只是想买这个蛋糕给你。”

    蛋糕递到她手里,舒浣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猛地缩回手,“我不要!”

    那柔软的糕点因为没被接住,立刻在地板上摔了个稀烂。

    徐玮泽看着她,“浣熊……”

    舒浣拳头握得紧紧的,眼泪还在眼里打着转。她不敢再接受任何来自徐玮泽的东西,她从他这里收到的,徐玮敬就绝对不肯再给她。

    他所谓的爱不过是短暂的,任性的,随心所欲的。她却要为这样轻率的感情,付出她最大的代价。

    “我也不要你的喜欢,你全都拿回去,”舒浣抽噎着,“没有比你的喜欢,更廉价的东西了!”

    徐玮泽看着她。

    昏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像是叹了口气。

    徐玮泽走了,把地上摔坏的蛋糕也收拾得干净,就好像他从没来过那样。

    舒浣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是徐玮敬对她也不公平。她没有从谁那里得到什么多余的公平可以分给他。

    接到徐玮敬的电话,舒浣一点都不意外,她知道他又是为了徐玮泽。他们兄弟情深,他只要徐玮泽开心就好,把徐玮泽想要的东西都给他,其他人算什么,她这样的“东西”算什么?

    她打定主意,她不要屈服。谁也不能强迫她,就算是徐玮敬也一样。

    两人在咖啡厅里见了面,徐玮敬是一贯的严肃和一丝不苟,她也把头发都扎起来,穿了稳重的黑白色裙子,以不输给他的强硬气势坐在他对面。

    “玮泽从家里搬出去了。他这几天都住在酒店。”

    舒浣咬住嘴唇,她不能在他施加的压力下动摇。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接受玮泽?”

    舒浣看着他,倔强道:“你明白的。”

    徐玮敬掉转了眼光,不再和她对视,“我不适合你。”

    舒浣反击道:“那我也不适合徐玮泽。”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徐玮敬皱起眉,“我不是男朋友、丈夫的好人选。”

    “徐玮泽那种花花公子,难道就是了吗?”

    “他对你是认真的。”

    “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徐玮敬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把对我的认真,变成对玮泽的,这就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把徐玮泽的认真,变成你的呢?”

    徐玮敬突然站起身来,“你胡搅蛮缠也没有用。”

    舒浣忍着眼泪,“你觉得,我对你,是胡搅蛮缠吗?”

    她连女孩子的矜持也可以不要了,只换来这样四个字的评价。

    “我是玮泽的大哥,这世界上,他最尊敬和信任的人就是我,”徐玮敬不再看她,“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那我呢?”

    “……”

    “我怎么样,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吗?”

    舒浣哭着上了公车,她实在看不到希望。她不知道徐玮敬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但他坚决不肯要她。

    舒浣看着窗户玻璃映出来的人影,那满脸泪痕的灰暗影像,头发乱了,两眼红肿,彻底的一张失恋的人的脸。

    舒浣在最后一排待着,拿手帕捂着脸,一直坐到终点站,通情达理的司机看她哭得伤心,也不赶她下车。她又原路,坐同一辆车回来。

    在车上的时候,她问了徐玮敬。

    “如果徐玮泽得到想要的,那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吗?”

    对方没有回复她消息。舒浣觉得自己这样过于厚脸皮,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这样的死缠烂打,又何况徐玮敬呢。

    哭了一会儿,她又擦着眼泪发了消息给徐玮泽:“我要去酒店找你。”

    这回很快就得到回应。

    “我下楼接你。”

    下了车,这样折腾了半天,天色已经黑了,舒浣在酒店的对面发了好久的呆,才下定决心,穿过马路。

    徐玮泽早已在大堂等着她,一见她进门,便站起身来。她这狼狈潦倒,眼肿得像个小兔子的模样不免让对方意外,徐玮泽一下就捧住她的脸,“你怎么了?”

    舒浣鼻尖还是红彤彤的,“没有……”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先上去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进了电梯,徐玮泽刷了房卡,电梯缓缓上行,舒浣这才在电梯壁上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人只要一哭,就不免丑上几分,她哭到现在,简直是连半点姿色也没剩下。

    舒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连自暴自弃的信心也没有了。

    开始退缩的时候,电梯却已经到了。舒浣站着发了两秒的呆,徐玮泽看看她,拉起她的手,“走吧。”

    舒浣有些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直到进了客房。徐玮泽让她在床上坐下,为她从冰箱里取了罐麦茶,而后转身去浴室。

    舒浣听见流水的声音,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条毛巾。

    “来,擦把脸吧。”

    舒浣还反应迟钝地抓着麦茶,徐玮泽就一手扶着她的脸,一手帮她擦,“你这样不像浣熊了,像花猫耶。”

    擦干净了脸,徐玮泽又替她把头发拨好,“来找我有什么事?”

    舒浣看着他贴近的,温柔而俊美的脸,突然几近莽撞地说:“我们交往吧。”

    徐玮泽停下手,看着她。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惊异的神色。

    “我们现在就开始交往吧。等你玩腻了,赶紧甩了我,我就能对你哥哥有个交代了。”

    “……”

    “你不是想要吗?”

    徐玮泽看着她。

    舒浣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脸,说这种话还有没有吸引力,但还是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拿去吧。”

    徐玮泽没有马上动作,只是看着她。而后咬着牙,突然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舒浣有好几分钟,眼前都是黑的,脑子里也没有别的颜色。这毫无预兆的一个耳光,把她给打糊涂了。

    眼前的黑暗过了一阵子也就散去了,而心里还是一片迷雾。混乱间只知道自己又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

    她不可自拔地喜欢着徐玮敬,而他因为她拒绝了徐玮泽而拒绝她。她只有满足了徐玮泽,徐玮敬才会放开心怀接受她,而要顺着徐玮泽的心意,又是以离开徐玮敬为代价。这本身是一个无解题。

    这么一个怪圈,她走不出来。

    她这样可笑的献身念头,也是被逼急了。人被爱情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会做傻事的。

    然而连徐玮泽也拒绝了她。

    舒浣呆坐了一会儿,耳里的鸣响渐渐散去了,她说:“我、我回去了。”

    徐玮泽没有出声,甚至不看她。

    她糊里糊涂地站起身去开门,徐玮泽也没有挽留她。

    她几乎绝望了。她那么喜欢徐玮敬,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她就全身颤抖。她甚至愿意为了他的释怀,而向他的宝贝弟弟牺牲她自己最宝贵的。

    而眼前这曾经觉得是最好朋友的男人,在她最需要帮手的时候,他站到她对面去了。

    舒浣出了酒店,马路对面有台轿车停着,她认得出那是徐玮敬的。

    舒浣毫不避讳地,直截了当地走过去,徐玮敬就站在那里,个子高高的,面容端整冷漠,犹如上好的材料刻出的雕像。

    在他面前,舒浣只觉得自己很渺小。

    “你是来核查我,有没有让你弟弟满意的吗?”

    徐玮敬只是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舒浣眼圈慢慢发红,“对不起,我没让他满意,他没接受。就这样,再见。”

    徐玮敬突然弯腰,一把抱住她。

    舒浣一动也不能动。这是完全在她奢望之外的一个拥抱。

    徐玮敬的胳膊,徐玮敬的胸膛,她第一次这样贴近他,以至于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终于不是那么规范的心跳。

    她在安静里抽噎着被紧紧抱在他胸口,这几分钟是她有过的,最好的时间。

    然而几分钟过去,徐玮敬还是放开她,低声说:“上车吧。”

    舒浣脸上还挂着眼泪,望着他。

    “我送你回家去。”

    她又回到了对他言听计从的时候,红着眼睛坐进车里。

    这回是徐玮敬自己开车,两人并排坐着,安静而平稳地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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