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第 26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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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怎么能过得这么美?

    陆臻挠了挠头发,感觉有点困惑,回头一想又握了拳:果然,还是自己家里好。

    夏明朗靠在露台的栏杆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一柄小飞镖,银光在他指间跳跃,轻盈灵动,像是某种活物。他是身上离不开武器的人,卸装给他的感觉有如裸奔。在南珈驻防时,夏明朗全身上下带着三把枪两把匕首,外加各式各样的飞刀、钢丝锯和手雷。这会儿武器不能随身,有片小铁捏在手里玩玩儿也好。

    陆臻津津有味地看着夏明朗卖弄,蓦然间银芒脱手,化成一道光弧投进房间里,陆臻心里一惊,连忙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儿。”夏明朗微笑,手上一扬,一枚红果子从门内飞出来。

    “渴了。”夏明朗在裤腿上蹭掉刀刃上的汁水,满不在乎地啃了起来。

    陆臻仰面又倒回去:“我也要。”

    “没了。”

    陆臻怀疑地瞪着他,扭过头自己看了一眼。

    “真没了。”夏明朗很无奈,名誉不好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儿。

    陆臻笑眯眯地摊开手:“给我。”

    夏明朗停嘴犹豫了两秒,扬手抛了过去:“就剩下半个了也要。”他小声嘟哝着:“不怎么甜,挺好吃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莲雾。”陆臻乐滋滋地捧着抢来的水果,慢条斯理地啃。

    夕阳西下,天边是浓艳的火烧云,陆臻垂着眼,睫毛上飞了一层金粉,神色是活泼泼的。年轻、健康、喜悦……那些美好有力的词汇就蕴藏在他的皮肤下,透出玉质的光华。

    夏明朗一时看得有些呆了,房里电话铃声响起都没听见,傻乎乎地看着陆臻踱回去接电话,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那样窜回来。

    “谁?”夏明朗陡然警觉。

    “严头儿。”陆臻扭曲着脸。

    “没事儿的。”夏明朗越过陆臻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刚拿起话筒,夏明朗就听到对面一声阴阴的冷笑。

    “头儿,”夏明朗毕恭毕敬地说道:“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胆子不小。”严正完全无视夏明朗那种转移话题式的开场白:“什么时候回来?”

    “医生给开了两周假。”

    “哟,哪个医生那么大脸,让你歇俩礼拜你就歇俩礼拜?”严正凉凉地吐了口气:“我给你两天时间滚回来。”

    夏明朗肩上一暖,抬眼看到陆臻竖直了耳朵站在自己面前,表情介于惊惶、忐忑与期待之间,就像一个小偷在打量门锁。

    “头儿,我出事儿了。”夏明朗沉声道。

    “哦?”

    “我不太舒服。”

    严正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分辨夏明朗说得是真是假,听筒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衣响。夏明朗脑补出严头儿把两条腿从桌上收回来,正襟危坐的模样。

    “要帮忙吗?”严正的声音冷洌。

    夏明朗心底一暖,知道严头儿这就算是相信了,而且十之八九想岔了,大概以为自己在谁手上吃了大亏倒了大霉。虽然事实与此不远,却不是严正可以帮忙解决的。

    “你帮不上。”夏明朗老老实实地说道。

    “有什么需要的。”

    夏明朗想了想:“陈默他们到了吧?这次的审查程序是什么样?”

    “回头弄给你。”严正道。

    陆臻大气儿都不敢出,无声鼓掌:头儿就是头儿,霸气!

    “行,别的就没了。噢……我那抚恤,帮我盯着点儿,能多要俩多要俩,我开销大,养家呢……”夏明朗脸上渐渐扬起笑意。

    “闭嘴!”严正不屑一顾,利利索索地挂断了电话。

    陆臻瞪大眼睛:“成了?”

    “成了!”夏明朗亲昵地拍着陆臻的脸颊:“怕什么?严头儿还能坑了咱们?”

    陆臻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你也知道的,我心虚,见严头儿就跟见丈母娘似的。”

    夏明朗呆了半晌,感觉陆臻这个比喻真他娘的精确到位及操蛋……以至于他无言以对。

    陆臻揽着夏明朗的肩:“头儿真是个好人。”

    “那是。”夏明朗心想都成我妈的还能不好嘛:“其实我这次主要还是点儿背,什么都凑一块儿了,如果没有那个倒霉的毒品,我要是能直接回家就好了。”

    麒麟那方水土足可以养活他,为他驱散一切阴霾与恐惧,就像母亲怀抱那样让人感觉到安宁。

    陆臻的睫毛颤了颤,抬眼向他看过来。

    “你还有我。”陆臻的目光清澈如水,带着少年人的无畏与洒脱。

    夏明朗总觉得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陆臻这样看着他了,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乎让他有点嘘唏。他永远清晰地记得当年那一幕,他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他,语无伦次惊慌失措。陆臻低头看他,用那样的眼神和声调说道:“我是那么爱你。”然后扭头就走,不再回顾。

    那种无畏与洒脱当场击碎了他,这是夏明朗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样内心粉碎般的溃败。

    虽然他拖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向陆臻投降,但失败只是那一瞬间的事。在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比他更狠决的男人,是一个能为自己负责,能控制自己行为与内心的人。

    然而,自从他们开始相恋,那个收放自如的陆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家伙,总是紧张地观察着他,讨好他,迁就他……

    夏明朗一直很内疚,他认为是自己当年摇摆不定的态度吓到了陆臻,把个阳光灿烂的大好青年活生生熬成这样。有时候,太艰难才追求到的恋人会被人不自觉地捧到天上顶礼膜拜,因为习惯了仰望、追逐与忍受失望。

    夏明朗谙熟世事,他知道这种情况不能靠沟通解决,也就只能拼了命的对陆臻好,特别好,宠着你纵容你,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忠诚与迷恋,我不可能再离开你……所以,别害怕。

    但是,没有用,陆臻就像是在跟他较着劲儿似的。有一阵子,夏明朗几乎要放弃了,反正在他眼中看到的陆臻是无所不好的,即使还有期待,那也是好和特别好之间的分别。

    然而,就在今天,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陆臻拿回了他全部的自信。

    他微笑着看着他说:你还有我。

    夏明朗发出一声叹息,宝贝儿,你知道你在拿自己跟谁比吗?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狂妄,夏明朗也并不觉得荒唐,麒麟是他的家,陆臻也是他的家,心所归处,都是家。

    “是啊,我还有你。”夏明朗把脸埋到陆臻的颈侧。

    陆臻按住他的后脑轻轻笑着:“我有味道吗?”

    “有。”夏明朗很确定。

    “什么味道?”

    “说不清。”

    “据说人对气味的记忆是最长久的。”

    “那很好。”夏明朗心想,就算有一天你会老,改了容颜变了声音,气味总是不会变的。

    日子很顺畅地过了下去,当你经历过太多事,吃过太多苦,内心思忖过太多的纠结与困惑……等到某一天豁然开朗时,你会发现什么都难不倒你。

    这他妈都算什么呀!陆臻心想,曾经他们生死一线,天上有直升机,地下有机关枪,那样都能杀出来。曾经他们危机四伏,呆在一个陌生的小岛上,夏明朗毒瘾发作,自己六神无主,那样都挺了下来。到现在,已然是阳光大道了。

    陆臻把每天都安排的很充实,早上起来跑步,恢复体能,披着淋漓的汗水回去洗澡吃饭。中午最热的时候,他们躲在门内模拟政审,陆臻就是那个目光敏锐、提问刁钻的政审人员,夏明朗负责气定神闲。严头儿搞来了这次政审的相关程序,而夏明朗是审惯了的人,经验十足。

    海南的阳光很烈,天蓝得清透,夏明朗和陆臻穿着花花绿绿的岛服漫无目的地走在椰树的阴影里,时光像镀了金的丝绸从身边悠然流淌。

    他们在不知名的海滩上长跑,每一天,伴着晨光与夕阳;他们去当地人才会知晓的海边市场买菜,从渔民手里换回最新鲜的海味,夏明朗最近厨艺飞涨,一盘葱姜炒蟹可以香飞十里。

    陆臻变得很像一个教官那样操心着夏明朗的一切,从衣食住行到每天的训练量,设计出各种古怪的训练方案,苛责他,高标准严要求。他会在逛完一圈鱼市以后问夏明朗今天有几家卖生蚝,或者在跑步时问他,十五分钟前经过他们身边那个穿白裙的姑娘是长发还是短发。

    这些都是常规狙击训练,随时随地的观察与高度注意力集中,夏明朗经常被他累得脑子里想不了其它事,然而,那也正是陆臻的目的。人心是一座迷宫,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路在何方,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彻底得到解决,有时候只能靠挺,让时间去淡化伤痕。

    (我擦,就差一百多字……泪眼,为了表明我是一个有信用,更新足量,只多不少的人,再添点儿……)

    17.

    夜幕降临,陆臻“拖”着夏明朗走在酒吧街上,是的,拖着。夏明朗被训了一天,累得脑仁疼,闭上眼睛耍赖。陆臻万万没想到英明神武地夏队长会来这手,咬牙切齿地威胁着:“再不睁眼,回去跑楼梯。”

    “行行行。”夏明朗把头点得像啄米:“我回去跑三次都成,饶了我吧,陆教官。”

    陆臻围着夏明朗转了一圈,又笑了出来:“哎,你当年新兵蛋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

    “咋样?”

    “撒娇耍赖逃训练,变着法儿的讨好班长。”陆臻的笑容隐在霓虹灯光弧里,温柔动人。

    “切。”夏明朗睁开一只眼:“我们班长哪有你狠啊?”

    17.

    夜幕降临,陆臻“拖”着夏明朗走在酒吧街上,是的,拖着。夏明朗被训了一天,累得脑仁疼,闭上眼睛耍赖。陆臻万万没想到英明神武地夏队长会来这手,咬牙切齿地威胁着:“再不睁眼,回去跑楼梯。”

    “行行行。”夏明朗把头点得像啄米:“我回去跑三次都成,饶了我吧,陆教官。”

    陆臻围着夏明朗转了一圈,又笑了出来:“哎,你当年新兵蛋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

    “咋样?”

    “撒娇耍赖逃训练,变着法儿的讨好班长。”陆臻的笑容隐在霓虹灯光弧里,温柔动人。

    “切。”夏明朗睁开一只眼:“我们班长哪有你狠啊?”

    “过奖过奖。”

    夏明朗睁一只眼睛还是觉得晕,连忙又闭上:“你这臭小子,不懂乱来,就你这么个训法,全麒麟只有陈默那个混蛋能挺住。”

    “有这么夸张吗?”陆臻拉着他到路边坐下。

    “明天我拿你试试,不用多,三小时就成,你要能挺得住我跟你姓。”夏明朗愤然。没料想陆臻居然一径沉默下来,过了几分钟,夏明朗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当真了吧?”

    陆臻慢吞吞地说道:“凭良心讲,跟我姓这个筹码还是蛮重的。”

    “挺不下来你跟我姓。”夏明朗马上追注。

    陆臻细想了想,狙击训练他没受过,但是小花当年是怎么个七死八活的状态,他是看着过来的,明智地转了个话题:“头还疼吗?”

    “废话。”夏明朗试着睁开眼,四周霓虹流丽,人影绰绰。完全不自觉的,脑子里那根弦又绷了起来,大脑高速运转,所有的路口、窗口、行人……像一张立体的图形直接拍进了他的脑子里。

    “靠!”夏明朗捧住脑袋把头埋下去。

    “还难受?”陆臻心疼起来,只是碍于大庭广众的,不好把人往怀里揽。

    “废话。”夏明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环境吵杂,这声音曲折地钻里陆臻的耳朵里,就有了几分柔弱的意味。陆臻于是踌躇着站起来,匆匆说道:“我马上回来。”

    夏明朗听着陆臻走远,就好像身边的气场被陆臻带走了一部分,周遭的一切像潮湿的塑料薄膜那样贴到他的皮肤上。自觉不自觉的,夏明朗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

    这恐惧来得毫无缘由,然而,却真实的存在着。

    眼睛不看,听力就越发灵敏,远远近近的,车声、人声,从酒吧里传出的断续乐声,到角落里人们的切切低语,在夏明朗脑中徘徊吵闹……

    看不见总是最可怕的,夏明朗叹了口气,只能把眼睛再睁开。晕总比怕好,心理恐惧这种东西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找陈默是件麻烦事,因为他没有任何个人通信工具。你非得把电话打到中队队部,拜托通讯员帮忙找人。好在寻到正主儿以后,咨询起来很方便,陈默说话永远干净利落有条理,而且从来不多问为什么。陆臻三言两语的说完情况,陈默马上给出了解决方案:你给他上个简单点的科目缓缓。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陆臻一路感慨着往回跑,决定抽个夏明朗看不到的时候好好向默爷讨教一番。至于为什么非得是夏明朗看不到的时候,大家都懂的。

    夏明朗还坐在原来那个地方,连姿式都没怎么变,只是头抬了起来。陆臻一时兴起,忽然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夏明朗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似的猛然跳了起来,转身瞪着他。

    “隔那么远都知道是我?”陆臻美滋滋地跑过去。

    “你心怀不轨。”夏明朗扬手搭到陆臻肩上:“干嘛去了?”

    “闹……闹肚子。”

    “正好,我也想放水,带我过去。”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瞪着他:“编,继续编……”

    陆臻用力一挥手,顾左右而言它:“来来来,我们进行下一个科目。”陆臻眨巴着大眼睛,一手指向自己鼻尖:“干掉我!”

    夏明朗“噗”地一笑,压低了嗓子问:“是干你,还是干掉你?”

    陆臻伸手按住夏明朗的眼睛:“五分钟后睁开,我就在这条街上。”

    “谁教你了?陈默?”夏明朗嘴角挑起。

    陆臻在夏明朗肩上推了一把,扭头就跑,愤愤不平地抱怨:“死要赢!一点儿也不给我留面子!”跑开两步转身又吼:“默爷只是给了我一个思路。”

    “你那会儿也没给我留过面子啊!”夏明朗乐得大笑。

    同样的一条街,同样的闭眼倾听,之前那莫名而来的恐惧却又莫名而去了,车与行人成了单纯的背景,变得不再有威胁性。只有陆臻的脚步声绵延远去,像是在一片浓黑的烟雾中划出的一条流光的线。

    杀一个人比保护一个人要容易得多,这就是为什么杀手可以独自干活,保镖总要聚一大群。而杀人最难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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