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爱情留不住-番外卷: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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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晚好 VS Tam(1)

    “来,继续喝,来来来,我陪您喝……”

    “怎么不干杯呢?来,举杯痛饮,欢度时光,朋友的情义长……”

    “好好说话,怎么还唱上了。”同样半醒半醉的Tam,拉住已经在撒酒疯的姜晚好胡乱挥舞的手,哭笑不得地将她往车里塞,扶着车门喘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答应给顾东玦当什么伴郎了,要不是他酒量好,十个他都倒下了。

    姜晚好躺在后座咯咯笑着:“怎么没人喝了呀,你们倒是灌我呀,我还能再喝五杯,啊呸,不对,是五十杯,五百杯也没问题……”

    “行了吧你,还五百杯。”Tam将她拉起来,往里面挪了挪,坐在了她身边,让司机赶紧开车,他虽然没顾东玦那令人发指的洁癖,但浑身酒味也着实不好闻。

    姜晚好忽然伸着脑袋凑到他面前,用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了,在打量他是谁。

    Tam低垂下眼,看着她弯翘的睫毛,嘴角微勾,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又贴了贴:“不认识你男人了吗?”

    姜晚好推开他,倒向另一边,醉眼朦胧道:“谁是我男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男人?你谁?你贵姓?你那位?”

    Tam低声笑起,也来了玩的心思,一手架在车窗上支着额头,斜睨着眼看她:“你这女人倒是把我忘得快,昨晚明明还在我床上喊了我一晚上的老公。”

    姜晚好很夸张地瞪圆眼睛,很不可置信的模样,将他推得更开了:“不可能!我还没结婚,怎么可能有老公!”

    Tam又笑:“你怎么知道自己没结婚?你早就嫁给我了。”

    姜晚好没有立即反驳,而是低下头,在自己双手上翻来翻去看了看,像在找什么。

    “找什么呢?守宫砂?早没了。”

    “不对,我没有嫁给你!”她终于很肯定地说,“阿爸说,我们家乡的习俗是,嫁人的女孩手腕上会带金缠丝,我没有金缠丝,肯定没有嫁给你。”

    Tam挑眉笑问:“金蚕丝?什么玩意?护体盔甲?”

    “不是,就是一条手链。”姜晚好急急忙忙跟他比划解释起来,“这么长,足金的,缠着红绳,阿爸说是寓意以后夫妇恩爱缠绵。”

    Tam听得漫不经心,眼角一撇,见副驾驶座有婚宴送的水果篮,还绑着一朵大红色的礼花,他伸手扯过礼花,将抽出礼花的绑带,抓过她的手,将绳线捆在她手腕上,还打了一个蝴蝶结,末了笑道:“看,你的金缠丝。”

    姜晚好傻愣愣地看着手上粗糙捆着的红绳,半响,捧回手,这回倒是安分了,就抱着手看了一路。

    Tam见她不玩了,闲不住了,主动去撩她,想扯走她的红绳,她却就护着,不肯让他碰,两三下后,他感到无趣,不再去扯,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阑珊夜色,现在是凌晨两点,夜生活的高潮期,他望着那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眼底璀璨。

    司机将他们送回了别墅,这别墅依旧是顾东玦的,是他最近刚换的住处,因为面积比较大,交通方便,最适合用来呼朋唤友办party。

    这别墅的前院很别具一格,是一个硕大的游泳池,池面在橙色的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满是醉人的色彩。

    Tam的搀扶着姜晚好从泳池边的小道经过,往屋子的方向走去,路上姜晚好依旧不安分,手舞足蹈,几次从Tam手上挣脱,险些掉下泳池。

    “你别动,你掉下去我可不捞你。”Tam再次将她拉了回来,已经皱起眉头,略显不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醉酒后这么折腾,下次不准再喝这么多了。”

    听到他的抱怨她很不满,再次把他推开:“我都说我不认识你,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别跟着我了,小心我报警抓你哦。”

    “再闹我就真不理你了。”

    姜晚好哼笑一声,还是不让他抓,哼笑着往后退,退了几步,已经退到了泳池边,终是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啊——”

    她沉入水中,呛了了几口水,又浮了起来。

    Tam微惊,连忙跑过去,蹲在泳池边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姜晚好从水底下冒出个脑袋,浮沉着将手递给他,就在两手握住时,她脸上露出狡猾一笑,毫无征兆地将他猛地一拉,活生生将他拽下来了。

    Tam被拽入水中,只觉得这春初的水冰凉透骨,原先三分醉意也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气急,偏偏罪魁祸首还在那边笑得不可自拔,他咬着牙,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到自己身边,双臂收紧将她控制在怀里。

    洗去妆容,她素颜的样子也极好看,就如她之前所说,她的皮肤极好,是他碰过的女人中最好的,白皙晶莹惊呼透明,水嫩嫩的像刚煮熟剥开的鸡蛋,她趴在他身上笑得身体抖动,Tam捏起她的下巴,手上的触感让他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浮出水面时,姜晚好差点窒息,大口大口呼吸着,Tam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急剧欺负,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熟悉的玩味和意味深长。

    姜晚好抹了一把脸,湿发贴在脸上被她随意一把拂去,眼角还有没消去的潮红,只是不知道那是酒意,还是被勾起的情欲。

    他朝她游了过去,将她压在泳池壁上,靠得极近,低头和她说话时,呼吸都落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

    “嗯,我们还没试过在水里做过,反正今天下来都下来了,一起试试吧。”

    姜晚好震惊地抬起头,慌忙推开他:“你要疯自己去疯,被拉上我!”

    “没你我也做不了,让我自己跟自己做?”

    他说话向来肆无忌惮,脸上带着一抹魅惑的笑意,和她在一起有段时间的姜晚好,很清楚这就是他发情的前兆,她越发用力地挣开他,想爬上岸,他却从背后将她拽下来,她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怀中,他拥着她的腰,带笑的嗓音沙哑且磁性,“是你把我拉下来,现在想丢下我自己走,哪有那么好的事?”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

    姜晚好说不出这种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她的意识被他搅乱。

    她有些疼,又有些麻,像这个夜晚刮来的风,尽管带着花香味,可却改变不了冰冷的事实。

    她半眯着眼,视线落在水面上,那摇摇晃晃的水晃得她眼花,在看到浮在水面的白色浑浊时,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姜晚好发烧了。

    Tam端着杯水,手里拿着药递给她,他穿着米白色的羊毛和淡卡其色的休闲裤,靠着窗台,逆光处的他看起来很俊美干净:“吃了药要是还没好点,我就送你上医院。”

    姜晚好将药倒入口中,举起的手腕上还捆着那条红绳,她怔愣,一时忘记口中的药片,Tam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你不苦啊?快喝水啊。”

    唾液融化没有糖衣的药片,苦涩难忍的味道迅速蔓延口腔喉咙,她连忙喝下一口水,这水反而扩大了苦涩,她咳嗽一吐了出来,连忙将头偏开,又连续干呕了几声。

    Tam手在她后背轻拍,好笑又好气,摇摇头,抽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怎么这么笨呀。”

    姜晚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去洗手间漱口,擦嘴时又看到手腕上的红绳,她抿唇,将其解下来,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

    Tam站在门边说:“我去给你请个医生?”

    “不用了,我自己去医院就好。”姜晚好声音沙哑,从他身边走过,准备换衣服,Tam看了她的背影半天,眉梢轻抬,倒也没说什么,去收拾床上地上的狼藉。

    昨晚在水池里呆了太久,加上本就天寒,姜晚好去医院一量体温,居然烧到了三十九,只能输液。

    她戴着墨镜帽子好口罩,将自己的脸完全包起来,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碰了碰她的手,姜晚好下意识地以为是小偷,反手就抓住那只手:“干什么!”

    “姜小姐,不认识我了吗?”

    姜晚好 VS Tam(2)

    “姜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这是被抓住手的那个男人问出的,声音有些熟悉,姜晚好抬起头一看,当即露出笑容:“乔律师啊,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乔默储,为姜晚好的父亲打官司的律师。

    乔默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就是很正经很一丝不苟的人,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姜晚好连忙放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刚才以为是小偷。”

    乔默储笑道:“你的包在另一只手上,我就算是小偷,也不会碰你这一只手。”

    姜晚好抬起手揉揉额角:“是哦,我也是烧糊涂了。乔律师,你身体也不舒服吗?”

    “嗓子有点发炎,来拿药。”

    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的确有些沙哑,随之笑道:“那你可要重视,你可是靠嘴吃饭的,我还指望你帮我为我爸洗刷冤屈呢。”

    “放心,令尊的事,我一定竭尽所能。”说起正事,乔默储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只是现在有些麻烦,虽然缺少直接证据指证姜老先生,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姜老先生是无辜的,现在主要还是要看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

    主要还是要靠警察?

    姜晚好微微皱眉,可是要让她爸背黑锅的人,是政界高官,警察会不会……

    乔默储微笑:“我知道姜小姐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和A市的警方有过几次合作,他们的办案能力和品质还是可以信任的。”

    姜晚好心事重重地点头。

    他们都是有事在身,简单聊了两句就分道扬镳,姜晚好一个人在医院输了三瓶药液,期间只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她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手机电源键,开,关,开,关……一直重复到药液输完,两三个小时后,可还是没有第二个电话。

    她耸肩自嘲一笑,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用棉花按着针口,姜晚好低着头数着医院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忽然听见身后人有喊她:“姜小姐。”

    姜晚好回头一见竟然又是乔默储,他手上还举着输液瓶,她怔愣:“好巧,又遇见了。”

    他摇摇头:“不巧,我在等你,刚才打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手机早就被她玩没电了。

    姜晚好问:“有什么事吗?”

    “令尊的案子,有新进展了。”他沉声说,“之前我们一直在找的超市收银员张合,可能已经回到A市。”

    姜晚好闻言倏地睁大了眼睛。

    张合!

    这个人于社会而言只是个无名小卒,但对于姜晚好来说,却是苦苦寻找一年多的人!

    她眼底隐隐闪着欣喜:“真的?”

    乔默储点点头:“我拜托帮忙留意的火车站工作人员看到他了,还听到他打电话和人约在酒吧见面。”

    姜晚好立即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去找。”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手……”

    乔默储直接将针头拔掉,将还剩大半瓶的药液直接丢进垃圾桶,道:“不要紧,案子重要。”

    姜晚好心中感激:“谢谢。”

    两人驱车前往张合电话里说的那个酒吧,现在还只是下午,酒吧内的人不多,找起来不算难,姜晚好显得很急切,一看到男人就上去认,乔默跟在她身后,边找边说:“你不要着急,慢慢找。”

    姜晚好不能不着急,这个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回头问:“你那个朋友记不记得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黄色,黄色的360运动服外套!”

    黄色,黄色。

    姜晚好嘴里念着着两个字,将舞池和吧台找了一遍,可完全没有那个张合的身影,她几乎将下唇要出血,又懊恼又不甘心。

    乔默储拍拍她的肩膀,想了想说:“可能是在包厢。”

    “对,还有包厢。”姜晚好重新燃起希望,急忙往包厢的方向跑。

    这些包厢里如果有人,门口就会亮黄灯,姜晚好推开一间间黄灯房,冲撞了不少人,她连声道歉,将门关上又去开下一间房,这次打开的包厢里格外热闹,厚重的黑色窗帘挡住所有光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动感的音乐震得人心烦意乱,匆匆一扫,没看到张合,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Tam。

    他依旧是穿着早上她见过的米白色羊毛,不同的是,那股干净的气息不见了,他和他腿上酥胸半露的女人,连奏出一曲奢靡的糜歌。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就像当初在公寓里那样,两人目光相对,她怔愣,他淡定,甚至没有将手从身上的女人的腰上拿开,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晚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这时,乔默储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姜小姐,在这里!”

    姜晚好迅速转身,张合从她身边奔跑而过,她顾不得多想,立即转身追上去:“别跑!站住!”

    张合一路跑出酒吧,跳过花圃,死命逃跑,姜晚好和乔默储追得很紧,就在他打算再横穿一条马路时,被一辆突然转弯的车挡住,以至于被乔默储抓个正着。

    姜晚好也连忙抓住他另一只手,将张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Tam也追了过来,莫名其妙问:“你们追他干什么?”

    姜晚好喘着气道:“他是我爸的案子的重要证人,他能证明我爸买的刀不是杀人现场那把凶器!”

    警察分尸现场找到一把凶器,那把凶器上有姜爸爸的指纹,并且还找到姜爸爸在超市购买刀具的监控录像,这两点就是他们指控姜爸爸是凶手的主要理由,但姜爸爸说他买的是水果刀不是菜刀。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无论那一种是真正的事实,都可能会改变这个震惊全国的碎尸案的矛头指向。

    可又刚好那个小超市又没有开小票的习惯,也就是说,除了当天的收银员外,根本没有人能说出姜爸爸买的是菜刀还是水果刀,而偏偏就在这时候,收银员张合莫名其妙地从超市辞职,并且迅速离开了A市,让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个人太重要了。

    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左右案情,取决姜爸爸的生死,所以姜晚好必须找到他!

    姜晚好拉着张合,急不可耐地将他拽着走:“你跟我去警局,现在就走,你去作证,证明我爸没有杀人!”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乔默储皱眉:“姜小姐你冷静点。”

    Tam将她的手从张合的手腕上一点点掰开,哄着说:“晚好,你冷静点,你先放手,把人给我,你到车上去等,这里人这么多,你好歹是个大明星,别让人拍到了。”

    姜晚好紧紧拽着不放,Tam又说:“听话,把人给我。”

    姜晚好看着他,有丝丝的动摇。

    Tam对她弯了弯嘴角,眼神看起来很值得信任的样子。

    姜晚好终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但还连连嘱咐:“你一定要抓紧他,他是我爸的重要证人,他能证明我爸没有杀人。”

    “我保证,我一定会抓紧他。”

    姜晚好松开了手,换成了Tam抓紧张合,乔默储也只好松开手,Tam抓着张合的双手,将他往回押,准备把他带回车上,然而,就在走到十字路口时,不知出了什么事,张合忽然将Tam往后一推,撞上了姜晚好和乔默储,然后撒开腿就跑,穿过车流密集的马路,迅速消失在了他们视线内。

    “别跑!!”

    乔默储马上追上去,因为太急切,也没注意看周围的车辆,就被一辆白色面包车擦了一下,他立即被撞飞,在马路上滚了两圈,但因为不是直接撞击,加上面包车及时刹车房门放慢车速,他自己又用双手护住了脑袋,所以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还能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人行道。

    然而张合,是再也追不上了。

    这个如此重要的证人,就这么从他们手下消失了。

    姜晚好眼眶迅速通红,紧咬着牙,反手就往Tam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抓住他衣服的领子,咬牙切齿又恨意滔滔,情绪激动地质问:“我让你抓紧他你为什么要放手!你为什么要放手!你知不知道,他是唯一能证明我爸不是凶手的人!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Tam抓住她的双手,镇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

    “骗人!我一直看着你,是你松的手!”姜晚好挣开手,重重捶打着他的胸口,眼泪倏地如泉涌出,Tam干脆一把将她抱住,姜晚好直接咬上他的脖子,不是调情的轻咬,而是恨不得将他的肉咬下来。

    “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我爸出来?”

    “你明明能救我爸你也不救!你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我爸死……”

    Tam任由她又打又咬又骂,等她发泄够了,想和她好好说话,低头一看,她已经昏死。

    姜晚好 VS Tam(3)

    姜晚好原本高烧就还没退,又经过张合那件事情绪激动,这次她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活活渴醒的。

    一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她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软绵绵的像是被抽走了筋骨,只剩下一层皮包肉。

    她费力地撑着身体起来,伸手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才摸到,脑袋就是一阵眩晕,手一松,水杯滚落在地毯上,虽然没碎,但也发出了声音,Tam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你醒了?先别动。”

    他开了灯,走了过来:“刚熬好的药,趁热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他将碗送到她面前,黑色的液体还漂浮着药渣,可见倒药的人多么不熟练,姜晚好只看了一眼,伸手,掀翻。

    Tam看着熬了两个多小时的药,悉数泼洒在白色的羊绒地毯上,也不生气,随手将碗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抽了面巾纸去擦她手臂上几点药汁:“我知道你还在气,但你再气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五十个小时,这已经是休克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姜晚好不想和他说话,掀开被子下床,扶着墙往外走,直接拉开大门,似乎想就这样离开。

    Tam追出去,从背后抱住她,语气听起来很无可奈何:“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吗?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你骂我吧,要是有力气的话,打我也成,你随意发泄。”

    “算你错了?”姜晚好就笑了,“你连一句认错都说得这么勉强,是不是本身觉得自己是没错的?你知道你放走的人是谁吗?张合,张合啊,我这一年来发了无数悬赏通告,发了无数寻人启事要找的张合啊!”

    “没了他,谁救我爸出来?你吗?你从一年前就跟我说你能救他出来,现在你做到了吗?你没有,你除了用一张嘴跟我说‘放心’外,你还为我做过什么?你还不如乔律师呢,他为了帮我抓张合,拔输液针,不顾危险闯马路,你呢?你放走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面对她的指责,Tam眉梢一挑反问:“没有我,你爸早就在大半年前判死刑了,那时候那个什么乔律师能为你做什么?”

    “是,是你把我爸的案子压下来,可又是谁让我爸的案子提前上了检察院?就是你Tam啊!”姜晚好冷笑,“我真不知道我姜晚好哪里好了,怎么就得你高看,让你如此费尽心思。”

    他闻言竟真的做出沉思的神情,似也在扪心自问她有哪里好,半响,他笑起来,笑容被门口的小壁灯照着格外清晰:“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我就愿意为你费心思。”

    “姜晚好,你放心,今天让你丢掉的,明天我会加倍补偿给你,我Tam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姜晚好被他这话气得一阵晕眩,手刚扶住门框,Tam就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蓝眸映着天边月色,似清凉似清冷:“现在,你给我好好养病,别忘了,你是我的所有物,我可没兴趣天天对着个病秧子,你们中国的黛玉美,我不喜欢,也不适合你。”

    姜晚好不是听话的人,别人越要求她必须这样做,她越生反骨。

    第二天Tam起床,去客房看她时,就发现床位已经凉透,某个病得站都站不稳的女人,已经拉着行李箱走了。

    Tam气极反笑,立即打她的电话,她竟然接听了:“在机场,准备飞巴黎。”

    “谁准你走的?”

    “我自己。”

    一晚上不见,她又恢复成那个张牙舞爪的姜晚好,但Tam很神奇地发现,他的气竟然一下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满意’的情绪,放佛她喜欢看到的是这样的她,而不是昨天那个病怏怏,只会发脾气的她。

    他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

    姜晚好等不到他的下文,就说:“没事我挂了。”

    按掉了通话,身边随即响起一道声音:“为什么要骗他?”

    “这样才不会妨碍我。”姜晚好根本没在机场,也没打算去什么巴黎,她就在乔默储的律师所,但她不能让Tam发现,她最近要把精神放在追查张合下落上,没心思应付每天都有花样的Tam。

    乔默储点头,虽然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他身为律师,太懂法了,不会轻易打听别人的私事是第一准则。

    “那我们开始吧。”

    “好。”

    他们从警局那边拿来道路监控录像,一段段查找张合那天跑了之后是往那个方向而去,从而推测他可能藏身的地点,但大路上的人来人往,要找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们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一目十人,稍有不慎,就可能遗漏掉这个重要人物。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他们等到两点多的时候,才感觉到肚子饿,只能暂停工作,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继续,可好巧不巧,他们才刚在位置上坐下,餐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伴随着服务生甜美的欢迎声,三四个人走了进来,餐厅里隐隐有些骚动,姜晚好下意识转身,只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落座。

    那人的背影她感到很熟悉,再一看他身边的两男一女,她倏地转回头,立即用菜单挡住脸——Tam!

    A市这么大,可偏偏这么巧。

    他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两人都是美国人,用非常流畅的英语在对话,语速很快,姜晚好离得有点远,听不大清楚他们是在说什么,不过他们语调很轻快,偶尔还伴随轻笑声,应该又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

    他们身边那个女人,姜晚好也认识,当初他们在公寓举办派对,为她开门的小明星。

    她忽然娇嗔道:“你们好讨厌啊,欺负我不会英语,哥哥,说中文啦,人家也要听。”

    姜晚好又忍不住回头,那小明星果然是靠在Tam身上,那声‘哥哥’喊得何其婉转多情。

    Tam笑着睨着她:“可我们的话题你又没你份,让你听了又如何?”

    “为什么没人家的份?难道你们想去玩不带我吗?”小明星一扁嘴,做出很委屈的模样,Tam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她也不知道轻声说了什么,小明星又撒娇地说,“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就不生气。”

    Tam身边的男人忽然笑了声,姜晚好听出几分讽刺和不屑。

    “好啊,我告诉你。”Tam笑得一派温柔,可说的话,却像是在糖里下了玻璃,难以下咽,“我们在说过两天的海天盛筵,那种级别的地方你做梦都没资格去,就算让你听我们说的话又能如何?还有,别太高看你自己,你生不生气与我何干?在那儿的瞎逼逼什么?你不乐意陪尽管走人,我最讨厌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女人。”

    小明星脸色迅速一僵,难看至极,可又不得不强硬挤出笑,生怕真的把他得罪了:“……哥哥,别生气,人、人家就是开玩笑。”

    男人看了一会儿好戏,才笑着说:“脾气越来越大了,算了算了,这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别让人家下不来台,你看看,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这回轮到Tam笑了。

    他们在那边聊了半个多小时,姜晚好这边就紧绷了半个多小时,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他发现,直到他们吃完离开,她才敢将垂下的刘海拂上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个小明星忽然又跑了回来,拿起落在桌上的手机,一抬头,恰好和姜晚好对上。

    姜晚好微惊。

    小明星也惊讶,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她对面的乔默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暧昧表情,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姜晚好都是胆战心惊的,她生怕小明星会把在餐厅里看到她的事告诉Tam,不过直到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很安静。

    第二天她精神有点不好地来到律师所,继续昨天没找完的视频,一推开门,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个人了。

    她愣了一下,笑道:“现在才七点,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乔默储坐在电脑桌前,神情很严肃,示意她过来:“我找到张合了。”

    姜晚好脸上笑容一敛,立即走了过去。

    乔默储指着电脑屏幕:“监控摄像头拍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新华街,他最后上了这辆车。”

    姜晚好双击画面,放大了那辆车,看到车标,微微惊讶:“凯迪拉克?豪车?张合只是个普通打工仔,怎么会有开豪车的朋友?”

    “我拜托公安机关查了车牌号,车主是这个人。”他又调出一张图片,“Bale,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姜晚好眯起眼睛,较劲脑汁地回想,将这个头像和记忆里的人来人往做了对比,忽然惊讶道:“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是不是看到过他?和Tam坐在一起的男人?”

    乔默储抿唇:“应该是他。”

    姜晚好的心一下子沉下来。

    Tam放走张合,张合最后上了他的好友Bale的车。

    这是怎么回事?

    姜晚好 VS Tam(4)

    姜晚好沉声问:“能不能找到这个Bale的下落?”

    “可以,但是很费时间,可能等找到他,张合已经藏起了。”

    姜晚好身体一松,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有些绝望,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眼睛又重新亮起来:“我记得,他们昨天在餐厅说,要去参加海天盛筵是不是?”

    乔默储微怔:“你想去海天盛筵找他?可Tam也在,你不是一直在避着他吗?”

    “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姜晚好说着就拿着包包出门,在车上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人邀请我参加今年的海天盛筵是吧?”

    “每年都有,你不是一向不去的吗?我刚准备帮你拒绝。”

    姜晚好捏紧手机:“不用拒绝,我去。”

    海天盛筵含义很多,简单说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奢侈品进行一次集中展览,然后邀请各界大腕去捧场消费,这是一个证明自己身份和地位的最佳场合,能出现的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非富即贵,当然,也有一些富二代富三代顶着家里的名声去玩的。

    诸如Tam,Bale这些人。

    姜晚好端着一杯香槟,在游艇上寻找着Bale,这里人来人往,尽管游艇很大,但还是难免会摩擦到,就比如此时,她一时没注意看前面,一不小心撞上了个人,手里的香槟都倒到对方身上,她一惊,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小姐,是你啊。”

    姜晚好抬头一看,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但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只能配合笑笑:“你好,非常抱歉,我没注意看路。”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钟少啊。”他说着就来抓姜晚好的手,笑得有些色情,“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走吧,跟我走,接下来几天你就跟我玩就好。”

    姜晚好怔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明白后就是哭笑不得——他以为她来参加海天盛筵,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一样,来当三陪的?

    不过她倒是记起他了——钟林。

    “谢谢你啊,我还真不需要人陪,我就是来看看沙滩看看海水,您忙您的事去,我自娱自乐就成。”

    钟林又来揽她的肩膀,笑吟吟地说:“沙滩海水有什么好看的,跟本少走,本少让你看更好玩的。”

    姜晚好皱眉,一阵反感。

    其实Tam没少开这样的玩笑,但她都被觉得有什么,怎么换了个人说,她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跳得厉害呢?

    “谢谢,您找别人吧。”姜晚好拿开他的手,“还有,我跟你没那么熟,少勾肩搭背。”

    “你就别装了,来这种地方的女明星还能是干什么的?”钟林笑道,“你什么价码直说吧,我都给你!”

    姜晚好懒得跟他说,整整裙摆就走,钟林立即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还想去亲她的脸,姜晚好这下彻底不能忍了,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妈的婊子,还敢打本少的!”

    钟林怒了,既然伸手去彻她的肩带,她的裙子就靠着两根肩带支撑着,姜晚好立即护住,和他在甲板推搡起来,周围人其实不少,但他们都是没人出手帮忙,各揣着一杯红酒笑着看戏。

    姜晚好知道,钟林这个浑蛋是要她出丑,如果不是穿着裙子不方便,她真想把人直接踹海里。

    就在她快撑不住时,钟林忽然被横空出世的一脚踹飞,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钟林痛呼一声:“谁啊敢踢本少爷,不想活了吗!”

    “你大爷我踢的。”

    Tam一身轻便运动装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笑,但同时也嵌着寒冰,十足的威胁意味:“钟林,你似乎还不懂我的规矩,我的女人,什么时候时候你能碰的?”

    钟林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是Tam,二话不说就指着姜晚好,哆哆嗦嗦地说:“是她先找上我的!是她主动要陪我玩的!还开价了!”

    姜晚好瞪圆了眼睛,气恼至极:“你别血口喷人!”

    府钟林吼得比她还大声,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我是不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你!”姜晚好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污蔑她,气得她想冲上来揍他,Tam抬手挡住她,目光玩味地在钟林身上游走一圈,笑着问:“你觉得,你比得上我吗?”

    钟林缄默,或者说无言以对。

    他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中国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她都有我这棵大树了,还需要你这颗半死不活的枯木吗?”他缓缓笑着,慢慢朝他走进一步步,钟林只能步步后退,话音落,他已将他逼道了船舷边,涛涛大海近在咫尺,钟林已经被吓的脸色发白。

    Tam拍拍他的脸,邪笑道:“钟林,看在几年朋友的份上,我这次饶过你,再有下一次,让我看到你骚扰我的女人,我会把你扔海里喂鲨鱼,真的,不是开玩笑。”

    钟林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连滚带爬跑了。

    Tam拍拍手也走了,走了两步,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呆站着的姜晚好:“还不走?”

    姜晚好撇开头看向海面,不想理他,Tam倏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拽着走。

    Tam拉着姜晚好往自己的房间来,抬脚踹开房门,一路将她扯到浴室,直接将她丢进浴缸:“把自己洗干净。”

    姜晚好气恼:“我跟他没怎么样!只是偶然遇见,他缠着我不放!”

    Tam眉头抬了抬,语调微微上扬却满是轻蔑:“谁知道呢。”

    “你不信我?”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信你?”Tam笑了,“我只相信我看到。”

    他的态度不温不火,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姜晚好看着十分憋屈,她倒宁愿他咄咄逼人地质问她,要她解释,要她说清楚,可他什么都不说,这个样子,就像已经在心里给她下了判决书,所以无所谓她什么解释,反正她的解释都是开脱,都是假的。

    姜晚好心里积攒着一团火,想发泄却发泄不出来,难受得几乎捶胸,她冷冷一笑,咬着牙反问:“那你看到什么?!”

    Tam靠着墙壁,雪白色的瓷砖映衬他凉薄的笑:“别这样寻根问底,到最后没脸见人的只有你。”

    说完,他转身就想出去,姜晚好越听越不爽,跨出浴缸冲出去挡在他面前:“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没脸?我做什么我没脸了?呵呵,少恶人先告状了。”

    明明是他放走了张合,明明是他的朋友接走了张合,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到底哪里来的脸来说她没脸?

    三亚的风天生带着燥热,但姜晚好却在风中气得浑身颤抖。

    “恶人?我?”Tam倏地抓住她的手,见她身体一转按在墙上,脸上带着如常的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觉得我对你还是挺善良的,你看,你骗我说你去了巴黎,结果是跟乔默储在浪漫午餐,我都没追究你不是吗?”

    他知道了!

    姜晚好微怔,随后又是了然。

    那天被小明星撞见,她回去后会告诉他也不稀奇,只是她有点意外,他既然知道她在A市,为什么没来找她的茬?

    等等,她好像又高看自己了。

    他身边环肥燕瘦,她姜晚好算哪根葱,他又怎么会对她上心?她在不在A市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关系,他想找人陪玩陪睡,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哪里来的闲工夫对她上心?

    想到这里,姜晚好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可嘴上不饶人地假笑:“你能追究什么?我是把自己筹码用来跟你做交易,可既然你都没履行承诺,我另谋出路又如何?”

    “另谋出路?”Tam捏住她的下巴,那点虚假的笑意好像也在一点点消散,“乔默储还是钟林?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无条件付出,你又是拿了什么当筹码?”

    姜晚好学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将他的手推开,整了整拉扯间乱了的衣服,挑眉反问:“你说呢?”

    他几乎是牙缝里挤出的字:“姜晚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她推开他就走,那反感的神情仿佛多和他待一秒都厌恶。

    可就在她时候握住门把手将要转动开门时,他又冲后面追上来,拉住她的手将她猛地扯回,顺势推向大床,她还没定神,他已经追上来压在她身上。

    姜晚好咬牙切齿:“你放开我!”

    Tam的吻带着狂乱的气息朝她铺天盖地地袭去,让她毫无防备又毫无躲闪的余地,他咬着她的唇肆意倾轧,软舌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半点不留余地地侵占她,他黑色的碎发落下来,挡住他疯狂的神情。

    姜晚好的双手被他摁着无法动弹,她被迫承受他的席卷,找准时机,弓起膝盖往他腹下用力一顶,他终于是吃疼地闷哼一声到松开了她的手,她大力将他推开:“你别碰我!”

    Tam眼眶也布满血丝,难得一见他见愤怒展现得如此彻底。

    姜晚好也被气得口不择言,讥笑道:“你不是最反感跟别人用同一样东西吗?怎么现在还对我有兴趣?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是不是应该跪地叩谢你的青睐?”

    她还没笑完,他已经又压了上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捏碎她的腕骨,一双眼睛怒意横生,有足以燎原的涛涛怒火:“姜晚好,你这些话最好都只是在气我,如果你真的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我会弄死你!”

    他最后五个字说得阴沉寒冷,她听着心尖猛颤,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她一时说不出话,只紧紧和他对视,Tam在她的眼里清晰看到了害怕,然而更多的是厌恶,反感,排斥,拒绝和恨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如此美味的她也曾被另一个男人享用,他就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怒火焚烧理智,摧毁一切意识。

    “Tam,我恨你。”

    姜晚好 VS Tam(5)

    第二天,姜晚好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那声音不大,细细碎碎,却恰好就敲在她的神经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一瞬间是模糊的,只能怔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半响,神智才慢慢回炉,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也接踵而来。

    她脸色还有些白,眼神木讷,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他已经帮她清理过了,似乎还涂抹了药膏,不是很疼,还有些清凉。

    但,这并不能让她忘记昨晚他的暴行。

    她看向门口,Tam站在那里和谁说话,她听着另一个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就是她一直在找的Bale,她立即掀开被子下床,双腿间的麻痹和疼痛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加剧,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一步步挪动出去。

    门外的人的确是Bale,他准备找Tam一起去喝酒,Tam顾着姜晚好就拒绝了,Bale也不勉强:“好吧,那我自己去。”

    说着他就要走了。

    “Bale!”

    Bale脚步一顿。

    姜晚好扶着墙,从里间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出来,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他。

    Bale看到她反而一笑,暧昧地朝Tam挤眉弄眼:“我当你为什么不出去浪,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Tam还没说话,姜晚好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她沉声道:“我问你,张合你带到哪里去了?”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Tam和Bale都是一怔,随即后者就开始装傻充愣:“什么张合,我不知道是谁。”

    姜晚好冷冷一笑,将几张照片丢在他身上,照片砸中他的肩膀,在落地前被他抓住,她还指着照片上的张合:“这个人,你把他带到哪里去?”

    Bale一愣:“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他明明做得很隐蔽,怎么还有照片?

    姜晚好加重语气重复:“我问你人在哪里!”

    Bale反应也快,耸着肩膀,轻描淡写道:“我不知道,那天就是被当成黑车司机拦下来而已,恰好闲着没事就赚一下外快,就这么简单,我不认识他。”

    姜晚好为他的巧舌如簧感到震惊。

    Tam将照片看了遍,蹙眉:“照片哪里来的?”

    “道路监控录像拍下的,你先放走张合,然后他开车将张合带离现场,我都清清楚楚在监控里看到了。”姜晚好冷笑着嘲讽,“Tam,现在你倒是说说,谁对不起谁?”

    “当初我会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救我爸,可你在睡了我之后,非但不救我爸,还落井下石,呵,我也是傻的,明明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还再送上门去让你羞辱,我真是活该!”

    特别是昨晚之后,她真觉得自己在犯贱。

    她已经彻底看清他了,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他。

    Bale听不下去了:“喂喂喂,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明明Tam……”

    姜晚好直接插话,态度决绝:“我不想跟你玩下去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交易关系解除,我姜晚好跟你Tam,从今以后半点关系都没有!”

    平地一声惊雷,Tam倏地抓住她的手,眼底隐隐闪着怒火:“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听不懂中文吗?”姜晚好大力甩开他的手,戳着他的肩膀,用英语又重复了一遍,“I-want-to-break-up-with-you!”

    我要和你分手。

    Tam震惊又震怒,姜晚好已经推开他们两人,挪动着脚步,艰难却决绝地离开。

    分手,是这个的世界上最残忍的两个字,而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Tam心中怒气腾腾,很想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抓回来再教训一遍。

    Bale惊得下巴都掉了:“卧槽,这女的也太不识好歹了吧?明明……”

    “闭嘴!”Tam咬了咬牙,“不是说要去喝酒吗?走啊!”

    “这就买醉了?”Bale连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跟你Tam主动提出分手的,啧啧,够辣,难怪你跟她玩了一年多,以前对女人最长的新鲜度也就三个月,这姜晚好果然不是一般人。”

    “都一年多了……”Tam闻言有点晃神,没想到他和她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以为不过数月。

    Bale着看他,他避开视线,嗤笑一声:“都一年多了,难怪腻了。”

    “你也腻她了?”

    Tam腮帮子微动,半响,大笑着一摊手,声音拔高:“是啊,是我腻她,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只是没想到她比我先提出罢了!”

    “这样啊。”Bale手指摩擦着下巴,“不过那女人也真是嚣张得可以,我帮你找机会教训教训她。”

    他们这些公子哥,玩心重,报复心更重,从来都不会因为对方是男是女就轻易放过。

    Tam已经走远,没听讲他最后说了是什么话。

    ……

    和Tam分手,一直都在姜晚好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她找了一处安静的沙滩坐着,百无聊赖地玩起堆城堡,她只有逼自己集中注意力,才能不去想一些多余的事。

    城堡刚要砌好,忽然被人一脚踩塌。

    “哎呦,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看路而已。”

    她愤怒地抬起头,对上钟林阴沉的假笑:“啊,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一线外围女阮小姐吗?啧,这是怎么了呀?”

    姜晚好冷冷地看着他:“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人海里去?滚远点!”

    钟林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他以为姜晚好还和Tam在一块,忌惮Tam也不敢惹她吗,只得愤愤地骂一句后离开:“敢做还不敢当,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呸!什么玩意!”

    ……

    海天盛筵一次举办四天,第四天边各自搭乘飞机离开,姜晚好和Tam很不幸是同一班机,当然,他们在飞机上完全没有交流,下飞机后更是各走各的,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乔默储来接机,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就挥手,姜晚好拉着个行李箱朝他走去,他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低头问:“累吗?先送你回家休息?”

    姜晚好情绪不高,有些失望和沮丧,敷衍地摇摇头。

    乔默储刚想再问什么,身后忽然有一道很浪荡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回头,不是别人,就是Tam的最佳损友——Bale。

    “呦呦呦,我说怎么敢那么理直气壮和我家Tam叫板,感情是找好下家了啊。”他用一种打量丈衡的眼神审视着乔默储,“啧啧,我说姜晚好,你眼睛是站在胸罩里吗?这男的那里比我家Tam强?”

    姜晚好脸一黑:“你把脑子丢在三亚了吗?”

    Bale笑起来:“总比你从来就没过脑子强。”

    Tam从后面走上来,不看姜晚好一眼,直接拽着Bale的后领拖着走:“浪费什么时间,走了,去Day-off,叶子他们都在那呢。”

    “好嘞。”Baleh最后看了姜晚好一眼,转身和Tam勾肩搭背,用津津有味的神情说着嫌弃的话,“这所谓盛宴也不过如此嘛,什么嫩模,一个个经验比我还老道,都是老司机。”

    出机场的路只有这一条,没办法,姜晚好和乔默储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Bale忽然笑着问Tam,声音略高:“不过也不是没有极品,昨晚Tam你带走的那个,我看就不错,怎么样,爽吗?”

    Tam的嘴角勾着,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邪气,将包包甩到背上,放肆道:“让口交就口交,让躺着就躺着,让趴着就趴着,百依百顺,关键还是嫩出水,你说爽不爽?”

    他的话引得周围游客侧目,但他就是视若无睹,Bale也笑回:“爽!”

    他们的污言秽语姜晚好已经不想再听,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乔默储的律师所。

    她很清楚,他们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膈应她,她不能气,否则就如他们所愿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昨天他们才刚刚分手,昨天晚上他又找了嫩模……她于他而言,真的那么无关紧要吗?

    出租车路过超市,姜晚好下车了买了一袋啤酒,乔默储看着她,欲言又止。

    到了律师所,姜晚好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个窗台的位置,直接坐上去,打开啤酒猛灌了一口,也不等他问,自己说道:“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预料之中。

    乔默储微微皱眉,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问出来了:“阮小姐,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你和Tam的关系吗?他是不是也跟这个案子有关?”

    他这么问不是很因为好奇她的私生活,他只是奇怪,这件事明明和Tam没关系,为什么这个人吉尔两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交易关系。”她的语调很平静,“他说他能救我爸,条件是我陪他上床,就这样。”

    乔默储怔愣。

    姜晚好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坠下,那橙色像火,灼烧了一片天地,像极了当初她和他的初次相识。

    那是顾东玦和苏瑕B市获救后的那段时间,当时他们在医院的茶水间碰到,他很自来熟地走上来,笑着问:“你叫,姜晚好?”

    那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他们都说她的名字不大吉利,莫名就带着一股悲哀的气息,苏瑕甚至开玩笑说过:“你改名吧,叫早好,姜早好,听着就是福气满满。”

    她只是笑,但心里对自己这个名字也有觉得有些遗憾,可他喊她的名字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像唇齿间呢喃出的情深几许,竟有些场缠绵悱恻的感觉,那点微不足道的遗憾便彻底被掩盖。

    那时候她有些微怔,旋即回头一笑。

    “是啊。”

    姜晚好 VS Tam(6)

    现在仔细想想,有些人真的是劫数,只需那一眼,那一句话,便能将自己置于不复境地,如若她当时知道,后来会和他如此纠缠,必定是会避着他的。

    他当时嘴角一弯,笑得十成十的风流浪子:“我是你的影迷,我特喜欢你演的《芍药》,我觉得你在剧中的表演可圈可点,特别是那个什么镜头,哎呀妈呀,简直做到了人剑合一……啊呸,是人和角色合一,看了你的表演之后,我觉得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谁!”

    她挑眉赞叹:“没想到你观察竟然如此细致。”

    “那是,我是你的影迷嘛,脑残粉那种。”

    “哦……可我在《芍药》里,没戏份啊。”她忍着笑,“那天是路过《芍药》剧组,被导演抓进去拍了个侧脸而已。”

    Tam被拆穿也不尴尬,脚下转动,从她的这边绕到她那边去站着,笑吟吟地说:“一个侧脸都能演得这么完美,不愧是我偶像。”

    姜晚好哪里看不出他是故意搭讪,轻哼了一声,拿起水杯转身就走:“下次想搭讪,先冷静一分钟,百度一下个人资料。”

    Tam立即跟上,嬉皮笑脸,语调轻浮:“别走嘛,姜大明星,留个电话呗,你看你闺蜜跟我兄弟是夫妻,我们理所应当也能成为夫妻,不对,是好朋友。”

    “别缠着我,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Tam哈哈笑起:“既然你都要告了,那还不如我坐实一下。”

    说完,他果真往她腰上捏了一把,姜晚好天生怕痒,忍不住躬身避开,手中的水也因为突然动作而撒了一地,她微怒,本想狠狠瞪他一眼,一看他竟靠着墙笑出一口白牙,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皮孩子,让人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姜晚好撇撇嘴:“你这个人好讨厌,顾东玦那么严肃的人,怎么就跟你这种人当朋友?”

    Tam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闷骚啊,他的骚都放我这儿,我替他收着呢。”

    她被逗得哑然失笑。

    他又凑了上来:“肚子饿不?我请你吃麻辣烫。”

    姜晚好斜睨他:“这时候不是西冷牛排和法国鹅肝酱的专场吗?你泡妞都这么不走心吗?”

    Tam摆摆手:“那些都太虚了,我要用真诚感动你,来,我们朴实无华点。”

    恰好那时候姜晚好也有点饿,也就答应了邀请,他们的性格太相似,共同话题很多,一顿20块钱的麻辣烫聊下来,已经混了七八分熟,到结账的时候,姜晚好瞥见Tam钱包里也就五十块钱,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感情是没钱啊,没钱就直说啊,姐请你。”

    Tam是个没脸没皮的,被拆穿了从来不尴尬,耸肩笑道:“我只是临时身上没现金罢了。”

    姜晚好哈哈大笑:“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认识,他知道她叫姜晚好,她知道他叫Tam。

    他们真的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

    出身优越,被宠着,被爱着,被捧着,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永远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姜晚好不同于苏瑕,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冷嘲热讽。

    Tam也不同于顾东玦,没有家族厚望,没有非做不可。

    他们从来都是肆意人生,玩世不恭,最风流,最懂玩,最幽默……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风流多情到近乎无情,爱情的游戏规则比谁都清楚,可永远是玩得最烂。

    因为自始至终,他们根本不懂爱。

    肩膀忽然被人被轻轻碰了一下,姜晚好这才从回忆中抽出,乔默储问:“在想什么?”

    姜晚好将啤酒放在一边:“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乔默储并不介意,神情严肃问:“你知不知道他的叔叔是谁?他用谁的职权干涉这个案子?”

    姜晚好不知怎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这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乔默储道,“他国内政不可干涉是国际准则,也是对一个国家尊重的表现,就算是驻华大使馆的高级官员,也不能对中国刑法指手画脚,他和他叔叔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外交条例。”

    他的话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威胁感,她结结巴巴地说:“不至于真夸张吧,其实……”

    “外交无小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叔叔是谁?”

    “……我不知道。”

    乔默储没打算就这样作罢,他觉得姜爸爸的案子久攻不破,一定和Tam以及他身后的势力有关,现在他们无法从案子本身找到突破口,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入手,他拿起西装外套,抿唇说:“我去查一下。”

    姜晚好一愣,立即追出去,她潜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可能会给Tam带来很大的麻烦,她想阻止他,但他已经开车离去。

    她站在原地怔愣,半响才喃喃道:“我好像闯祸了……”

    乔默储是A市有名的大律师,经常接大案,和各级政界人员都有交往,他直接找了公安局局长,这是一件大事,涉及了两国的友好交往,局长不敢马虎,也不敢听信一面之词,立即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一查,便直接查到了Tam的亲叔叔史密斯先生头上。

    结束大半小时的盘问,史密斯先生非常暴躁,立即打电话给Tam,让他马上来见他。

    Tam不敢耽误,立即就来了赶到大使馆,去了他叔叔的办公室。

    他才刚敲门进去,史密斯先生就抓起桌子上揉成团的纸张丢他:“你给我惹大麻烦了!”

    “出什么事了?”

    史密斯的情绪非常激动:“我可能马上就会被国家调查,可能会失去这个职位,甚至坐牢,你知道吗?Tam,都是你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帮你!”

    Tam听得云里雾里,按着他的双臂让他坐下,又倒了杯水给他:“Uncle,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先冷静点,把事情原委告诉我。”

    史密斯先生简单说了早上的情况,Tam听完有些震惊:“您是说,有警方的人来向您调查姜道文案?”

    “是的,这是一件非常大的麻烦,我和你都会因此背上官司!”

    Tam双手相扣,微微收紧。

    他万万没想到,姜晚好竟然会在背后给他玩阴的!

    举报他们,真绝,亏她想得出来!

    Tam眼底闪过一抹恼意,后牙槽微微咬紧,他道:“非常对不起uncle,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密斯先生身体往后一靠:“最好能如此。”

    Tam离开大使馆,直接驱车往姜晚好的住处。

    姜晚好此时并不知道外面的风起云涌,她习惯每天傍晚绕着小区慢跑三圈,这能使她冷静地去想一些问题。

    三圈跑完,她已经是一身汗,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往家的方向走,远远的,她看到了街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直直站在那儿,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是Tam。

    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这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甚至电话短信都没有,现在忽然看到他,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微妙的……喜悦?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姜晚好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喜个屁!

    她没再往前走,Tam已经发现她,主动朝她走来,神情有些晦涩不清。

    姜晚好很奇怪他的来意,总不能是这几天越想越气,觉得被她甩很没面子,来揍她一顿出气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已经来到他面前,并没有寒暄和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问:“是不是你向警方报的案?”

    姜晚好莫名其妙:“什么案?”

    “说我叔叔插手你爸那个案子的事,是不是你跟警方说的?”Tam那张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脸上,出现了冷漠和讥讽,“姜晚好,你真狠,一定要狠狠报复我一次你才能甘心吗?”

    姜晚微微一怔。

    乔默储已经去做了?

    这件事不是她授意,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能让他因此找上门,应该是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了吧?那他没事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可惜道行不够,没能从他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自然不会将乔默储拎出来,只道:“那些不是事实吗?不是你利用你叔叔的职权来左右我爸的审判吗?既然做了,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没有直接承认,但这样言语却也不是否认,Tam气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姜晚好挑眉反问,将他的手扒开,“我跟你早就两清了,你没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欠你。”

    我不欠你。

    感情最难是两清,她却能随口而出一句‘我不欠你’,Tam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唯一能清晰的,就是那蠢蠢欲动想要直接掐死她的暴虐因子。

    他的手已经在她的肩膀上了,移一寸就能掐上她的脖子,可那晚在游艇上,她躺在床上伤痕累累,像个破碎娃娃的模样又重新闯入他脑海中,心头一紧,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Tam拇指顺势在她的脸上摩擦,依旧是熟悉的柔软触感,他冷笑:“姜晚好,你真是好样的。”

    姜晚好不示弱地反击:“彼此彼此。”

    姜晚好 VS Tam(7)

    Tam走了。

    姜晚好从墙上慢慢滑下来,蹲在地上,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好累,真的好累了。

    自从阿爸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年多。

    这一年多她每天都在想办法找办法,可就算她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她甚至不敢去监狱看阿爸,也不敢回家看妈妈,只能抱着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被冤枉的人总有一天会洗刷冤屈的美好心愿坚持着,可如今生路一条条被斩断,她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又该拿什么当支柱?

    她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乔默储的家走去。

    今天是周末,乔默储不在律师所。

    乔默储的家在一栋公寓的一楼,她来到门前,举起有些僵硬的手指按着门铃,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但开门的不是乔默储,而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五官和乔默储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妹。

    她看了看她:“你找谁?”

    姜晚好说明来意:“我找乔律师,请问他在吗?”

    女孩恍然大悟,让出路让她进门:“你找我哥啊,他在楼上洗澡,你请进,我去催她。”

    “没关系,我等一下。”

    女孩倒了杯水给她,此时姜晚好已经摘下墨镜和帽子,露出完整清晰的一张脸,她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讶异道:“你是姜小姐吧?我特喜欢你演的电影,特别是《新上海滩》,贼好看,我也是你的粉丝,哎呀,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呢!”

    姜晚好现在没什么心情和她聊这些,笑得有些敷衍:“谢谢。”

    女孩倒也通透,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想她可能是有烦心事,也就没有再找话,跑上楼找她哥,她敲敲浴室的门,喊道:“哥,哥你好了吗?姜小姐来找你。”

    姜晚好?

    乔默储关掉喷头,用毛巾擦干身体,套上衣服才应道:“好。”

    女孩没再下楼,姜晚好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出神,听到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了乔默储下楼。

    “久等了。”

    他穿着干净的T恤,发梢还有点湿润,打乱了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姜晚好客气笑问:“刚才那个是你妹妹吗?长得很漂亮。”

    提起唯一的妹妹,乔默储脸上都有几分笑意:“是我妹妹乔稚楚,她要是听见你夸她漂亮,辫子都能翘到天上去。你找我有事吗?”

    “你是不是去报警抓Tam和他叔叔?”

    乔默储没有否认:“我只把这件事告诉局长,他们是怎么做的,我都没有参与。”

    顿了顿,他忽然眯起眼睛:“他找你麻烦了?”

    姜晚好很犹豫:“要不算了吧,我们……”

    乔默储态度决绝,镜片下的瞳眸闪着执法人员独有的威严和严肃:“不能算!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他这种行为,到时候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我一定要严查到底,绝对不姑息!”

    姜晚好无言语对。

    从乔默储家离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将车停在停车场后,就在小区里散步,走了一圈,感觉到肚子饿了才折转,准备回家下点拉面吃,没走几步,忽然有两个男青年挡在了她面前。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按说不应该会被人认出来,姜晚好看了两人一眼,从他们身侧走过,可还没走几步,两人又堵了上来。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来者不善,姜晚好冷声道:“找茬?你们找错人了。”

    她推开两人继续往前走,谁知又冒出来十个人,依旧将她堵住。

    “让开!”

    一声呵斥无效,姜晚好捏紧手中的手提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男人笑吟吟地说:“我们什么都不想干,就是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向姜大明星要点小钱花花,就当是交个朋友,下次我们请你出去玩,怎么样?”

    “勒索?”姜晚好挑眉笑了,“这种把戏,我小学后就不玩了。我再说一遍,让开!”

    “你就别逞强了成不,你看看,我们的人这么多,你就一个人,何必以卵击石呢?乖乖把钱给我们,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姜晚好目光从他们手上的棒球棍铁棍划过,轻笑一声:“如果你们真的只是要钱,当然可以给你们,可是我看你们的架势好像不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又不是傻子。”

    “不愧是姜大明星,说的一点不错,我们的确还有别的事要做。”他道,“你最近是不是在一个戏里演女二号?虽然是女二号,但实际上却要比女一号的戏份还要多,看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点都不按规矩办事,得罪人了吧。”

    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戏,但那个女一号跟她的关系还不错,不像是会在背后找人弄她啊。

    姜晚好心中疑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不是善类,她强做镇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在这里堵我,是做好要跟我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领头男双手环胸,一双眼睛白多黑少,一看就是势利又狠毒的人:“你少吓唬我,我们在来之前已经看好地形了,这里没有监控,平时也很少有人来!”

    姜晚好斜斜勾起唇:“是吗?那你们转过头,在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她的模样太镇定和从容,十几人都被她糊弄过去,而姜晚好便趁他们转头,猛地撞开几人,狂奔而去。

    发现自己被骗,领头男大怒:“追!”

    姜晚好虽然体力不错,但对方毕竟有十几个人,还跑不到一段路,就被后面扑上来的人压在地上,她滚了几圈,挣开来人束缚,爬起来还想再跑,可脚被人紧紧抱住,一番推搡,对方大部队已经追上来,重新将她围起来。

    领头男喘着气从后面赶上来,看她被按在地上,笑着挑衅:“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一下啊!妈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姜晚好不屑冷笑:“要打就打,废什么话?还不如省点力气多打几拳!”

    领头男被激将,作势抬手就要打她,可最后却还是停下了,他咂咂嘴:“打好像不过瘾,这种伤很快就会愈合,顶多就是让你现在疼一下,没意思。不过我们也早有准备,看看,这才是我们送给你大礼。”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瓶,瓶子里装满白色的液体,姜晚好看着,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个叫做硫酸,硫酸你知道吗?”他狞笑着,“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你面目全非,是不是很刺激?你怕了吗?怕就对了,这才能让你以后做事长点眼色!”

    说不怕是假的,没哪个女人会不爱自己的脸,更不要说是明星,姜晚好挣扎得更加用力,可她依旧挣不开他们的束缚,只能高声呼叫,他们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领头男拧开硫酸的盖子,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来到了她面前。

    姜晚好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她感觉液体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反而先听见别人的惨叫声。

    她睁开眼一看,有人快速踢开抓着她的两个人,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那泼出来的硫酸就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她完好无损,可救她的人,后背却被淋到,她惊魂未定,而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不是Tam是谁。

    他和她靠得那么近,身体碰触时传出的温度,那么真实,竟让她一时有些热烈盈眶。

    Tam拉着她从地上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跟他们大干一场,她有些担心寡不敌众,没想到Tam定了定睛,突然冲着那领头男喊了一声:“叶子,你怎么在这儿?”

    领头男朝Tam一看,脸上旋即露出尴尬神色:“额……这个这个……”

    “谁让你来的?”Tam感觉被泼到的后背开始有些痒,“你TM的往我身上泼什么了?”

    叶子连忙推卸责任:“我也不知道,东西是Bale给我的,好像是一种会让人发痒长斑点的药水……不用担心,没大碍的,你上医院看一下,几天就能好。”

    说完,他连忙带着他的人滚了。

    姜晚好有点明白了——液体不是硫酸,领头男是Tam的朋友,还有Bale,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同组演员找茬,而是他们在吓唬她?

    “你没事吧?”Tam走上来看她。

    “好玩吗?”姜晚好冷笑,“耍我好玩吗?”

    Tam知道她误会了,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解释:“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姜晚好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指着他说:“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我拜托你以离我远点,我很忙,别成天到晚给我找麻烦!”说完,扬长而去。

    Tam看着她走远,气得脑壳疼,怒火无处发泄,干脆打电话给罪魁祸首,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Bale,你是不是活腻了?!”

    Bale摸摸鼻子:“咳咳,叶子跟我说了……我这不是想帮你出气嘛,哪知道你对人家旧情难忘,成成成,我以后绝对不会去骚扰她。”

    Tam用一连窜的英语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感觉后背越来越痒,更暴躁了:“你那是什么见鬼药水,痒死我了。”

    “你快去医院看看,擦点药膏就没事。”

    Tam又骂了一句,挂了电话,朝姜晚好住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开车离开。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开车离开后,有一辆车一路跟着他去了医院,车上的人还跟着他去了急诊部,听到医生说不严重,擦几天药就会好后才离开。

    Tam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老给自己找罪受,关键是还不被人家领情,他趴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为她伤成这样,她一句谢谢都没有,还给他摆臭脸?

    想到这儿,他立即摸出手机打电话,静了一瞬,那边才有人接起,他立即嚷道:“喂什么喂?姜晚好,你现在马上给我来医院!”

    “来干嘛?”

    Tam回得理直气壮:“照顾我!”

    “你脑袋被硫酸腐蚀成豆腐脑了吗?”

    “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本来就该来照顾我,现在,马上,立刻给我过来!”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像出了口恶气般,他长长呼出口气,舒坦了,总算能安心睡个觉了。

    其实他就是纯属发泄,没真指望姜晚好能来,可他没想到,半小时后,他病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脆弱的门板经不住摧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吓得他翻身而起,一看门口那来势汹汹的人,不是姜大明星是谁,本来还迷糊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你来干什么?”

    姜晚好怒:“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Tam愣了愣:“是……我是让你来的,但我是让你来照顾我,你这架势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杀人分尸的?”

    姜晚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塞给护士当门的修理费,摆摆手示意围观群众都散了:“姑奶奶我就是来杀人分尸的,场面太血腥,男女老少都不宜观看。”

    Tam:“……”

    姜晚好 VS Tam(8)

    说姜晚好和Tam是冤家,一点都不为过,越想撇清关系,越纠缠不休。

    Tam的后背大片的通红,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格外瘆人,可偏偏每隔两个小时就要擦一次药,姜晚好很不乐意干,Tam就一直絮絮叨叨地念,说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她要是敢一走了之就是没良心,姜晚好本着不想欠他人情的想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她找了个眼罩戴上,卷起袖子,摸索着拿起药膏拧开。

    Tam看着有点不满:“你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你至于矫情成这样吗?”

    姜晚好说:“我有密集恐惧症,你这后背看得我鸡皮疙瘩,不这样我怕我擦到一半会崩溃。”

    Tam嘟囔了一句真麻烦,姜晚好摸索着走到他身边,见药膏挤在棉签上,但因为看不见,她涂到了他的头发上去,Tam立即躲开:“你往哪里涂呢?”说着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后背一放,“在这里。”

    “我又看不见。”姜晚好见药膏满满在他后背推开,随口问,“你吃药了吗?”

    “没药啊。”

    姜晚好在眼罩下翻了个白眼:“鬼扯,我都听见医生给你开了消炎片。”

    Tam撇撇嘴,他其实是觉得那消炎片太苦了,吃下去喉咙一阵不舒服,想着不吃来着。

    顿了顿,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你怎么知道医生给我开了消炎片?”

    姜晚好动作一顿,才回答道:“我……我后来问的啊。”

    Tam笑:“你特意去问的?这么关心我。”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好,省得给我添麻烦。”姜晚好涂好药膏,摘掉眼罩丢掉棉签,“好了,你自己躺着吧,我回家了。”

    Tam立即拉住她:“你懂不懂照顾病人?陪床啊。”

    姜晚好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掰开他的手嘲笑:“你让我给你陪床?你想得倒挺美的。”

    眼看是留不住,Tam只能作罢,扬声喊了一句:“明天早点来啊!”

    姜晚好没应,但第二天还是来了。

    看到她来Tam是很高兴的,然后就有些得意忘形,没好好说两句话就又暴露他嘴贱的本性,然后就开始和姜晚好斗嘴,两人嘴上功夫不相上下,明嘲暗讽,争锋相对,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才各自安分,各做各的去了。

    虽然吵闹不止,但姜晚好还是记得时间的,两个小时一到就给他擦药,一个上午过去,也算相安无事。

    Tam觉得无聊得很,成天都躺着,一点乐趣都没有,他拉了拉姜晚好的裙摆:“我有点痒,你给我挠挠。”

    姜晚好拒绝:“不能挠,破皮感染了怎么办?”

    “那你给我吹吹。”

    姜晚好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等着,我去找一样拯救你后背的神器。”

    Tam猜她的所谓神器该不会扇子吧?然后坐在床头帮他扇风?

    啧,这种小老婆的即视感。

    事实证明,Tam把姜晚好的智商想得太低了,她的确是去买扇子,但买的是电风扇,她接上电源,调整了下风扇风向,自我感觉很良好:“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我真是太充满了。”

    Tam有点遗憾,还以为能享受她的人工扇风服务,调整了下姿势,吝啬地给两字评价:“还行。”

    姜晚好翻了个白眼,想起另一件事:“我还没问你,你昨天怎么会那么巧出现我家附近?”

    “巧什么巧,我本来就是去找你的。”Tam看了她一眼,“昨天我回去后越想越气,准备回去揍你一顿来着,谁知道人品太好,到哪里都能遇到英雄救美。”

    姜晚好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得了得了,源头都是你,我告诉你,现在我跟你一干二净了,以后我们两清,当陌生人就好。”

    Tam冷哼一声不置与否,姜晚好也没理他,拿着手机跟苏瑕煲电话,这对二婚夫妻跑巴黎去了,边准备珍珠杯的最后名次角逐边待产。

    聊了大半个小时,她又抱着电脑上网,全程当Tam是空气,Tam则是个不甘寂寞的,消停没一会儿又发牢骚了,撩着姜晚好:“你给我削个雪梨呗。”

    姜晚好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水果丢过去:“给。”

    Tam从被子里摸出来一看,差点没气死:“我要雪梨,你给我个苹果干嘛?而且还没削皮。”

    姜晚好捧着电脑看电影,正看到高潮阶段,不耐烦地摆摆手:“有苹果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话?削皮自己削去,你是伤了后背又断手。”

    Tam不满了:“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

    “错,我是来帮你涂药的,只是涂药。”其他事并不在她的服务范围内。

    Tam拿着苹果没吃,用眼角一直瞥她,姜晚好本来想假装没看见的,可他还用脚趾来刮她的腿,她倏地合上笔记本,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那么麻烦!”

    说着抢过他的苹果出门,去茶水间削掉果皮,一边削皮一边骂那个麻烦精,刚准备回病房,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姜小姐。”

    姜晚好回头一看,竟然是乔默储,立即笑开:“好巧,乔律师喉咙又发炎了?”

    乔默储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有几分倦意,但看着她的眼神却莫名有几分怜悯:“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姜晚好猜测道:“找我?张合找到了?”

    乔默储拳头微微捏紧,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是关于你爸的案子。”

    “法院昨天下午四点开庭审理,历经十五个小时,早上七点时才结束。”

    “判决下来了。”

    “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分尸,情节严重且影响恶劣,身为执法人员却知法犯法,判……立即执行死刑。”

    苹果霎间从手中滑落。

    姜晚好好半响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和他对视了许久,唇微颤动,才零零碎碎吐出两个字:“死、死刑?”

    “……嗯。”

    “立即执行……又、又是什么意思?”

    “七天之内。”

    姜晚好只觉得脚下一软,连忙扶着墙才能面前站立:“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

    乔默储将判决书递给了她,上面立即执行死刑六个大字分外刺眼。

    姜晚好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还存有一丝幻想:“不是缺乏证据不能审理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开庭了?是不是搞错了?搞错了吧,这个不是我爸的案子吧……”

    乔默储也知道这对她来说很残忍,她这一年多来每一天都在想办法救父亲,现在突然告诉她,她做的那一切都是没用的,她很难不崩溃,可他也必须让她面对事实,否则接下来很多事都很难处理。

    “姜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一定要冷静,你的精神必须稳住不能乱,这两天你还可以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我可以帮你申请,你……”

    姜晚好大声道:“我爸都要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死!”

    “你是律师,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杀人还要被判死刑!”

    她的叫声引来其他人侧目,乔默储按住她的肩膀,下定决心想告诉她些什么事:“姜小姐,你听我说,你爸爸他……”

    她不想听,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爸冤死,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能帮她救爸爸。

    姜晚好推开他跑起来,乔默储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满心都只有救人。

    她一路奔跑,撞得走廊的护士和病人人仰马翻,一直到病房门口才停下脚步,房内有Tam和Bale两个人,她颤着声音喊:“Tam……”

    Tam正吃着梨子,炫耀道:“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兄弟可靠,我说吃梨就吃梨,我说削皮就削皮,哪像你啊。”

    姜晚好忽然扑进来跪在他的脚边,眼眶通红,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道:“……我求你,我求你好不好,你再帮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

    Tam放下梨子,手一碰她的身体,发现她颤抖得厉害,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晚好泣不成声,哭得这么无助和狼狈,说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哽咽:“我爸的判决下来了,他被判立即执行死刑……我求求你救救他,再救他一次,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跟你吵架,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Tam怔愣。

    他也没想到判决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姜晚好趴在他的膝上,眼泪迅速浸湿他的裤子,渗透进入,烫伤他皮肤。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却发现自己词穷得很,仔细回想过去二十几年,竟发现自己根本不曾安慰过谁,她是唯一一个让他想安慰的,可偏偏,不曾有过经验,此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如此在意她的情绪。

    Bale看不下去,在他看来,姜晚好根本不值得Tam如此费心思,他一把将她拉开。

    “我说姜大明星,你怎么老用空手套白狼这一招?”他讥笑,“你觉得我们Tam尚还能利用的时候,就赶着贴上来,觉得没用了,就甩一巴掌说分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长的确漂亮,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就笃定Tam一定会吃你这颗回头草……啊,还是回两次头的草。”

    姜晚好 VS Tam(9)

    姜晚好扁着嘴,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泪痕未干,没了平时的骄傲和任性,此时看起来竟格外的楚楚可怜。

    Tam心里腾起一阵烦躁,冲着Bale呵斥一声:“你闭嘴!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Bale气急:“大哥,我这是在为你鸣不平啊,你该不会还想帮她吧?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你可别忘了,这女人是多忘恩负义,她还去告你和叔叔,她差点害你坐牢,你要是还帮她,你就真的……你真是气死我了,认识你十几年,都不知道你这么情圣!”

    眼不见心不烦,Bale抓了车钥匙就走,妈的,气死他了,好好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Bale走后,姜晚好又去拉Tam的衣服,她现在能想到能帮助她的人,只有他了。

    但Tam却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判决已经下来了,没办法改了。”

    姜晚好失神了整整半分钟,才喃喃道:“所以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我爸去死?他明明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死?”

    Tam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的,但真相说出来可能会更伤人,她现在已经被打击到崩溃,如果再告诉她别的事,她又能怎么去承受?

    姜晚好像是屏蔽掉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的世界里,爸爸是无辜的,Tam是能救爸爸的。

    “你再帮我这一次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姜晚好哭着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看出她的意图,Tam又惊又怒,倏地抓住她的手:“够了!姜晚好,你给我听清楚,我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你再怎么做都没用!”

    他一把将他按入怀中,柔软的身体像一朵毫无重量的蒲公英,风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吹得支离破碎。

    他没有失去过亲人,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悲伤,可现在心里也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一去深究那是什么,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这些都是因她而起的,所以全凭本能地抱住她,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点慰藉。

    姜晚好咬住他的肩膀,无声闷哭了一会儿,心情还是平复不了,没办法接受自己会在七天内失去爸爸,又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突然就被判刑,是不是因为你和你叔叔被举报,所以你们把我爸推出去当替罪羊?”

    Tam将双臂收紧:“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草菅人命的人?”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什么啊……”

    Tam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晚好,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比如,你爸爸可能不是很无辜的……”

    姜晚好脸色一变,倏地推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爸真的是杀人犯?我告诉你,他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不是!”

    Tam缄默。

    “你帮不了我我就去找别人,你别污蔑我爸。”

    姜晚好踉跄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Tam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连忙追了出去,她跑得出奇地快,又恰好遇到电梯到来,她进了电梯后就直接下了一楼,等到Tam追上去,只能看到她上出租车疾驰而去。

    她现在会去哪里?

    她应该很清楚,这起案件非同小可,没有人愿意蹚这趟浑水。

    找顾东玦?不可能。

    找安东尼?更不可能。

    难道是去找……钟林!

    对!一定是钟林!

    Tam脸色一变,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也追去钟林家。

    没错,姜晚好要去找钟林。

    说她犯贱也好,说她不知所谓也罢,她很明白自己这一去是送羊入虎口,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要是有一点机会一点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钟林要的不就是她的身体吗?给他啊,跟一条人命相比,跟她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爸爸相比,算什么?

    姜晚好擦掉眼泪,只觉得胸口钝痛。

    钟林住的地方自然是富人区,姜晚好曾随Tam去过一次他家参加聚会,依稀还记得路线,指引着出租车司机开到了他家门口,非常巧的,钟林恰好下楼,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估计是又要去赴哪一场醉生梦死的宴会。

    她跑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钟林一抬头,见是她,整个脸都黑了:“怎么又是你?真晦气!”说着他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姜晚好错一步再次挡住他:“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能救我爸。”

    钟林明白了,又是为她爸的事来的,他抖抖衣服领子,哼笑着说:“是又怎么样?不是有怎么样?”

    姜晚好紧咬牙关:“我爸今天被判刑了,立即执行死刑,七天之内你能不能救下他?如果你们做到,我现在就跟你走。”

    “死刑啊。”钟林倒是没想到她爸犯的罪竟然这么大,他原本以为顶多就是抢劫什么的,这是小事,他打着他爸的旗号就能把人弄出来,可要是死刑的话,可就帮不了了。

    钟林斜睨了一眼姜晚好,他是救不她爸的,只是又不舍得放过到嘴的美食。

    不过,他就算现在答应,上了她之后不帮她救人,她又能怎么样?

    钟林打定主意就要这样做,他又端出架子来:“我爸是局长,我当然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你以为你是无价之宝吗?拿出来交换我就一定会领情吗?呵呵,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破鞋,我都不屑碰!”

    她主动上门,就是已经做好了会被百般羞辱的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讥笑:“如果你当真不屑,就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钟林顿时大笑:“哈哈,你是不是陪过很多男人啊,这么懂男人的眼神?”

    她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问一句:“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现在是你在求我,态度好点!”

    姜晚好厌恶地别开头,钟林还有最后一点想不明白的:“我很好奇,Tam帮不了你吗?怎么求到我头上来了?”

    姜晚好面无表情问:“这个和交易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随便问问,也不是真感兴趣。”话音未落,她就被钟林的扑倒在野草丛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响起,“像你这种送上门的贱货,一般我是看不上的,但你姜大明星不是一般人,我可是一直都记着你在甲板上的那一巴掌和Tam的那一脚,让我丢了那么大的脸,知不知道,我做梦都先弄死你!”

    他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脖颈处亲吻,陌生男人的气息犹如毒药一般侵浸上来,姜晚好强忍着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身上的人放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魔鬼,一寸呼吸都能腐蚀掉她的全部。

    钟林想去亲她的唇,她挣扎着避开,目光落在草地上,一双乌黑蹭亮的皮鞋出现在视线里,那人抬起一只脚,轻轻松松就将钟林从她身上踹下去。

    “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你就每次非要挑着她下手?”姜晚好红着眼眶去看他,是Bale。

    钟林怕Tam家的权势地位,对家境相仿的Bale自然敬谢不敏,连忙连滚带爬窜入草丛跑了。

    Bale鄙夷不已:“这么怂还敢老惦记别人的女人。”

    又低头用脚跟踢踢躺着的姜晚好:“死了?”

    “我让你多管闲事了吗?”

    “呦,合着我救了你还是我的错?”Bale笑了,“不过我也不是真想救你,我知道是你,我肯定远远避开,绝对不可能凑一脚的。”

    姜晚好没心情跟他斗嘴,起身将衣服拉了拉,朝着钟林的方向走,Bale简直目瞪口呆,追上去挡住她:“你不是吧?你还先去找她?上赶着让人欺负啊?”

    姜晚好只回答最简单的五个字:“他能救我爸。”

    “救你妹啊,他要能救你爸,我就能成美国总统了。”Bale骂道,“他爸是局长不错,但他在他们家根本不受重视,他爸早就把他赶出去住了,再说了,他就算能在他爸面前说上话又怎么样?这个案子已经过最高法院判决了,不是一个局长就能压下来,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Tam就没阻止你吗?”

    姜晚好怔了怔:“他不能救我爸……”

    “不能!现在谁都救命不了你爸!”

    姜晚好仰起头,将不值钱的眼泪逼回眼眶,笑了起来:“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爸没杀人还要死,为什么真正的凶手可以逍遥法外?”

    Bale翻了个白眼,拿手机翻联系人,给Tam打了个电话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完,姜晚好又走了,Tam在电话里一直嘱咐他把人看住,他也只好跟上去:“你又要去哪儿?”

    “我去找法官,他们不能这样判刑。”

    “姑奶奶我求你不要闹了成吗?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你找谁都无济于事。”

    姜晚好最听不得这种话,回头猛地朝他推了一把,大吼道:“所以我爸就活该冤枉死吗?”

    Bale也火了,跟她对着吼:“谁告诉你爸是被冤枉的!”

    “我爸当然是被冤枉的!”

    Bale为她的理直气壮感到可笑,戳着她的额头一字一顿:“人就是你爸杀的!他死定了!你不可能救得了他,别再痴人说梦了!”

    姜晚好 VS Tam(10)

    姜晚好惊怒交加猛地甩开他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爸没有杀人!”

    Bale阴冷一笑:“你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张合吗?我现在就回答你!是,张合是我们藏起来的,也是我们把他送出A市的,因为他是非常重要的人证,他会告诉警察告诉你,你爸那天在超市买的就是菜刀,就是凶案现场那把菜刀!!”

    “不是!”

    Bale不管她的反应和态度,自顾自说下去:“Tam的确动用了他叔叔的关系干涉你爸的案子,但不是把你爸送上法庭,而是把你爸从法庭拉回来!如果不是Tam,你爸早就在大半年前就被枪毙了!你倒好,联合外人,差点把他和他叔叔都送进监狱!”

    “啊,说起来,你爸会这么快被判刑其实是拜你自己所赐。”他无情地将残忍的事实全部撕开,让她一次性痛苦个够,“如果不是你把Tam和他叔叔的事捅道公安局,上面也不会那么敏感地注意到你爸的案子,也不会为了压下流言蜚语加快案件审理。”

    姜晚好捂住耳朵,猛烈地摇头:“我不信!我爸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

    “你自己去问你爸啊,你问你,人到底是不是杀的。”Bale讥讽道,“呵,有个当影后女儿就是不一样,一家子都那么擅长演戏,什么被上级陷害替人背黑锅,明明自己就是个道貌岸然残忍没人性的凶手!”

    他的话一句一句都那么刺耳,逼得姜晚好避无可避,她发疯似的要去堵他的嘴:“你闭嘴!”

    Bale将她的手丢开,退到一边:“其实你自己也隐约有感觉吧,你查了一年多,是不是怎么都找不到所谓的上级?不敢面对现实就不要拿别人当替罪羊,要不是看在Tam的面子上,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这时Tam也赶来了,见她和Bale在一起才松口气:“晚好!”

    Bale将人推到他怀里去,恨意而不成钢般地瞪了他一眼:“看好你的人,下次我可不帮这种忙了!”

    他也还有别的事忙,懒得再将时间浪费他们身上,甩甩手就走了,Tam将姜晚好的衣服拉好,姜晚好反握住他的手腕:“Tam,Tam,你告诉我,我爸、我爸爸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Tam眉头顿时一皱:“Bale跟你说什么了?”

    “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说看来是都知道了。

    Tam叹了口气,暗骂Bale多事,但既然她都知道了,他也没理由再偏她,只得道:“我们都不想你难过。”

    姜晚好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她强做冷静地摇头:“不,不可能,你们是在骗我心甘情愿接受我爸的结局,我不信你们,我要亲自去问我阿爸,他不会骗我的,他跟我说过他是冤枉的,他跟我说过的。”

    她爸爸怎么会杀人呢?他那么爱她和妈妈,如果真的做了强奸致人死和分尸这种事,那她这一年多来的奔波又算什么?

    姜晚好申请探监,乔默储帮她提交了材料,审核需要两天,这天她路过一家蛋糕店,这家店看起来是新开的,她顿了顿,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款式的蛋糕?”

    “我定做一个两人份的,要芒果和奇异果……什么字都不用写,我跟着我爸吃的,过两天我来拿。”

    “好的。”

    ……

    第三天,乔默储将批准探视的字条给她,嘱咐道:“情绪不要太激动,好好说话,有九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姜晚好捏紧纸条,进了监狱的会客室。

    说是准许探视,但其实连拥抱都不可以,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铁栅栏,这是无法逾越的天涯海角,她隔着栅栏看着阿爸被两个警察带进来,解开了手铐。

    上次探视还是在三个月前,那时候他还很精神,怎么才一百天过去,他就苍老成这样?

    姜晚好眼眶微红:“阿爸……”

    姜道文跑到铁栅栏前,伸长手先摸摸她的脸:“阿好,我的宝贝女儿。”

    姜晚好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阿爸,是我,我来看你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塞给她:“阿爸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这个是阿爸写好的遗书,你拿去给你妈妈,我应该写得很清楚了,如果有遗漏的你下次……哦,不、不能了,没有下次了,那你们就自己补上吧,反正东西肯定都是留给你和你妈妈的,阿爸也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妈妈。”

    他一件一件嘱咐着身后事,姜晚好低着头听着,一句话都没插上,姜道文说着说着也意识她没接话,渐渐的声音小了,呐呐道:“阿好,你不愿意听阿爸说话了吗?”

    姜晚好摇摇头,从走神中年回来,鼓起勇气将话问出口:“阿爸,人……是不是你杀的。”

    姜道文怔愣,随即嘴角露出苦笑,眼神慢慢下垂,最后落在了地上,那眼里充斥着自责和后悔,他终是点头:“是我杀的。”

    是的,人是他杀的。

    是他骗了她,让她以为他是被人背锅,他以为他这样做只是保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殊不知姜晚好因为他一句‘我是被冤枉的’这一年来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又崩溃了多少次。

    姜晚好闭上眼睛,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终于被熄灭。

    原来,Bale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姜道文追悔不已,不忍去看女儿失望的眼神,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说道歉:“阿好,阿好,对不起,阿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阿爸让你失望了。”

    “阿爸……”姜晚好紧紧捏着拳头,在自己的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好半天才松开,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旋转着泪光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姜道文抬手偷偷擦去眼泪,鬓发雪白,人消瘦,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阿爸有些不同,姜晚好看着心好痛,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道:“阿爸,无论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阿爸,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每年生日你都是陪我过的,这次也陪我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将盒子里的蛋糕拿出来,蛋糕很漂亮,他爱吃的芒果和她爱吃的奇异果,黄绿交叉相间,是最柔和最均匀的色调,还站着两只熊,一大一小,一父一女,这不是她授意,蛋糕师却阴差阳错做了出来,姜晚好颤抖着拿起蛋糕刀,还没落下,眼泪已经夺眶。

    姜道文勉强提起笑:“熊……是奶油做的吗?给阿爸吧,阿爸爱吃甜的。”

    姜晚好将两只熊都切出来给他,隔着栏杆间隙塞进去,姜道文尝了一口:“好吃。”

    “那就多吃,这是一家新开的蛋糕店,好吃的话下次我……”话语戛然而止,姜晚好丢下叉子撑住额头,得知噩耗已经数日,可她还是没有适应马上就没有爸爸的事实,在今天后,下次再见就应该就是在殡仪馆了吧?

    姜道文假装没听见,笑着让她再切一块给他:“生日蛋糕要吃干净才是圆满。”

    姜晚好又切了一块给他,同时也坚决地说了一句话:“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

    姜道文摇着头:“阿好乖,别再为阿爸的事东奔西走了。”

    “阿爸罪有应得,没什么抱怨,只是放心不下你……”

    “阿爸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阿好要是受委屈了,阿爸就没办法帮你出头了。”

    姜晚好很想忍住眼泪,拼命往嘴里塞蛋糕,可是没办法,眼泪冲破了闸门,拼命往下掉,她推开蛋糕将手伸入铁栅栏和爸爸紧紧相拥,她声嘶力竭哭着直到没声音。

    她一直以为,阿爸是她无所不能的神,会一辈子呵护她,可现在,这个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拔出荆棘,让她无忧无虑成长的男人啊,要永远离开她了啊……

    过往父女温馨相处的画面,此时都是刀,一下一下扎在心尖,疼得抽搐。

    姜晚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监狱的人,像无家可归的游魂般在街头游走,走累了就找个地方蹲下,等不累了又继续走,从市区走到市中心,路上有不少人认出她,对着她拍照,她都无所谓,任他们折腾,推开人群,继续往前走。

    走了数个小时,她忽然开口说话:“我走过的那些地方,都是以前我阿爸带我走过的。”

    她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嘈杂的喇叭声和人声分解了她微弱的说话声,Tam从几米外走了上来,他一直都跟着她,帮她拦疾驰而来的车,挡狂风浪涌的粉丝,让她能好好静一静,一个人平复心情。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阿爸跟我的感情真的特别好,我妈妈有时候都玩笑说要吃醋了。他平时很忙,但从来不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家长会,生日,节日……”

    “两年前的今天,我在罗马拍戏,他想给我一个惊喜,一个人买了机票飞去罗马,结果迷路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我那时根本不知道他来了,直到第二天我妈妈打电话给我,那时把我急的,他不会说意大利语,英语也差得可以,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怎么办?我立即报了警,警察在街头找到了他,他就蹲在我代言的广告牌边,我都快急哭了,还笑着,说‘Happy-birthday,baby,我没有错过你的生日,我昨晚把生日歌唱给这个你听了’……”

    “在你们眼里,他是个凶残的杀人犯,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我爸爸,我不能没有他,我接受不了失去他的日子,真的。”

    姜晚好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都是在讲她和姜道文以前的事,Tam听着,不可否认,姜道文对她是宠爱到了极致,在她描绘的那些画面里,他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浓浓亲情,可那又如何,杀人事实成立,判决已经下了,回天乏术。

    姜晚好累了,被Tam送回了家,他也留下陪她,深夜时,他听到里间细细碎碎的声音,推开房门一看,她抱着一本相册入睡,只是嘴里不断说着梦话,喊的都是‘阿爸’。

    三天后,是姜道文执行死刑的日子。

    Tam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苏瑕的电话也是接二连三,嘱咐了无数次让他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让她去做傻事,Tam看了一眼房内,从昨晚开始姜晚好就一直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他叫了外卖,是她最喜欢的虾粥。

    “晚好,吃点东西吧。”

    他走了进去,掀开被子,然而被子里只有一个枕头,哪里还有姜晚好?!

    姜晚好 VS Tam(11)

    执行死刑的地方在非常偏僻的山脚下,早上九点,监狱大门打开,开出一辆银黑色的箱车,车身印有‘司法’二字,车子开出了市区,上了高速,一路匀速行驶,一个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颠簸。

    十一点整,司法车开到了执行死刑地点的最后一段路,这个地方野草丛生,偏僻到犹如不曾有让人涉足一般。

    在半人高的草丛后,有一辆地红色轿车,正安静地等待着,车上的人捏紧黑色的方向盘,相称之下,那手指白得瘆人。

    眼看那黑色的箱车越来越近,她的脚慢慢移动踩上油门,计算好了距离,直接冲出去。

    而就在此时,一旁忽然窜出另一辆银白色的奔驰,直接挡在红色轿车面前,红色轿车‘砰’的一声撞上奔驰,那黑色的箱车便在此时无恙地行驶而过。

    Tam从奔驰上下来,紧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拉开轿车的车门,冲着里面那个疯子怒喊:“你不要命了吗?!脑残剧演多了吧!你以为你是大侠吗?你想干嘛?劫死囚?还敢去撞司法的车,要不是我挡住你,我告诉你姜晚好,你死得比你爸还快!”

    他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气得浑身发抖:“那辆车上有多少把枪你知道吗?你以为你在救人吗?你他妈的根本就是找死!”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姜晚好抬起惨白的脸,眼眶红肿得吓人,“我当然知道车上有枪,那些枪都是用来处决我爸的啊,但是你告诉我,除了这么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救我爸?我没办法了,我想了整整三天三夜,可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我只能这样做……”

    Tam急促喘气,死死地瞪着她,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想出那种必死无疑的办法去救人,如果不是他猜到她可能会来这里,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姜晚好推开他,转动车钥匙,她还不放弃,她还要去,还不到最后一刻,她还要再试试。

    Tam抓住她的双手,伸手要去拔掉她的车钥匙,姜晚好不准,两人在狭窄的车上内搏斗起来,最后Tam抓住了车钥匙,姜晚好一急,头一偏咬住他的手,她咬得很用力,非要逼着他将钥匙松开,Tam只是皱着眉头,被咬出血了也依旧半点不松。

    姜晚好渐渐松开嘴,她痛苦地用额头地撞方向盘,Tam将她按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哀求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求求你,我爸在车上,他就在那辆车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Tam坚决:“别想了,我不可能让你去的。”

    救人根本是天方夜谭,零点以下的几率,就算她会因此恨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让她去。

    姜晚好忽然大力推开他,跳下车奔跑起来,人在极致时爆发出来的小宇宙是惊人的,她跑出了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将Tam远远甩在身后,一番追逐,竟让她跑到刑场附近,爸爸的身影已出现在视线内,她不断加快速度,想和他再近点,再近一点点……

    忽然,狂奔中的小脚却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一个重心不稳,她扑倒在了地上,Tam趁机扑上来,按住她的身体。

    姜晚好手脚并用挣扎,Tam用尽全力钳住,就在这时,平地一声枪响,响在耳边,炸在心间,姜晚好浑身血液以光速速度冷却僵硬,Tam俯下身,紧紧抱住她的头,捂住了她的耳朵,紧接着,第二声枪响,Tam将她护得极好,她听不见这一声,又或者说,第一声枪响后她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枪决只需两发子弹,枪声过后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司法车处理完现场离开,Tam才慢慢松开了她,发现她耳朵和鼻子流血,已经昏死过去了。

    ……

    姜晚好情绪过激昏迷,送往医院急救后便醒了,但她醒了之后格外沉默,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哭了,就看着窗外发呆,Tam理解她的心情,但她这样的的情况持续三天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逗弄过她很多次,跟她说很多句话,可她依旧是什么反应都到没有,就像是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Tam不得不打电话给苏瑕,让她来做姜晚好的思想工作,毕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苏瑕的肚子已经有八九个月大,马上要临盆,没办法从华盛顿回到A市,只能视频通话,她在屏幕那边喊了无数次‘阿好’,姜晚好就只是看着她,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说却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阿好,我快生了,你来华盛顿陪我好不?”

    “小虾米,你手边的杯子好漂亮。”

    “……”

    姜晚好并不是逃避话题或者转移话题,苏瑕好几次问了问题她都答得乱七八糟,可神情却还是一本正经,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答错了。

    苏瑕很担心她,想冒险回国,顾东玦自然不准,为了让她安心,他只好帮忙分析姜晚好的情况,最终猜测她是——听力受损。

    “听力受损是什么鬼?”Tam有点懵,“你是说她聋了?”

    顾东玦只是猜测:“你让医生帮她检查一下。”

    Tam立即去找来医生帮她做检查,姜晚好依旧呆坐着,倒不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和碰触,放佛已经将自己放空,自己心如死灰,别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后,摇头道:“耳膜并没有受损,她的耳朵应该是没问题的。”

    Tam急了:“没问题她为什么会听不到我们说话?”

    医生看了看姜晚好的模样,建议道:“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Tam呆了呆,有些僵硬地侧头。

    事到如今,其实根本不需要再去心理医生了。

    姜晚好听不见声音绝对是心理问题,她亲耳听到父亲被处决的枪声,这对于她这个,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拼尽全力想救他的人来说,太残酷了,所以她潜意识地封闭了来自外界的所有声音,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可,病因找到了,怎么治好她?

    外病易治,心病难医。

    Tam尝试了很多办法,甚至铤而走险提起她的父亲,然而她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这天是姜道文的丧礼,姜晚好恰好出院,Tam怕她触景伤情没有告诉她,直接把她送回家休息,夜里十一点多,Tam临睡前去姜晚好的房间看她,人又不见了,他握紧门把冷静一想,猜她只可能是去了墓园。

    果不其然,Tam在姜道文的墓前看到了她。

    她靠着墓碑,睡着了。

    ……

    “晚好,晚好,我中午给你做虾粥好不好?你要不要下青椒呢?”

    “晚好,你冷不冷,你要不要多穿一件?”

    “晚好,你看我一下呗……”

    Tam挫败了,趴在的桌子上绝望地看着发呆的姜晚好,Bale在一边啃苹果,摇头啧道:“真是什么怪病都有。”

    Tam骂道:“你滚,我让你来是让你帮我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

    Bale大学修的专业就是心理学,按说这是他的擅长,但他惭愧道:“我可能是帮不了你了,毕竟我毕业是靠的是$。”

    Tam抓起抱枕就丢他:“你这个败类!”

    Bale笑着避开:“虽然我毕业靠的是$,但我还是挺记得我们导师说过一句话,说类似这种抗拒外界因素的心理疾病,往往以毒攻毒是最好的,就像是植物人,你一刺激他,没准他一激动一口气提上来,就醒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让她看一次她爸被枪决?”Tam撸起袖子就揍他,“胡言乱语!回头我举报收受你贿赂的导师去,放你这种败类到社会来简直是祸国殃民罪无可恕天理难容。”

    “妈的智障,她就一个爸,难道你还想刨坟把人挖出来再开一枪?”Bale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她是听到枪声后才会这样吗?也许再听一遍枪声她就好了啊。”

    Tam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立即拉着姜晚好出门:“我去试试,要是没用我回来再揍你。”

    Bale:“……”

    Tam将姜晚好带去的地方,是警校的练枪室,他找了个教官帮忙,让他对着靶子开枪,他们两人在门外站着,姜晚好听到第一枪后,神情微动,左右张望像是在找枪声来源。

    Tam激动不已,以为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然而在听到第二枪后,姜晚好忽然情绪激动,尖叫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Tam见状不好连忙喊教官停止,失去枪声后,她的情绪非但没平复,反而更激动了,推开Tam,东奔西走,跌跌撞撞冲进练枪室,竟上去就狠狠咬住教官的手,对着他又打又踹,眼眶通红,隐隐含着恨意,像将他当成了杀父仇人。

    Tam在门口看着,心都凉了。

    好像,适得其反了。

    姜晚好 VS Tam(12)

    从警校离开,姜晚好又恢复那副死气沉沉与世隔绝的模样,Tam看着真心难受,以前她那么活泼的人,十把锁都锁不住她,现在倒好,一个姿势能保持一整天。

    Tam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用什么刺激办法,姜晚好是心病,归根到底原因还是姜道文,A市这个地方有太多关于姜道文的回忆,或许暂时离开这里,出去散散心透透气,她慢慢的就能放下来了。

    去华盛顿吧,苏瑕的话她还会听几分,而且她快生了,没准新生儿能带走她的阴霾。

    打定主意,Tam第二天就带着姜晚好登上飞往华盛顿的飞机,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机场稳稳降落,顾东玦早已开车在机场外等着,两人出了机场直接上车,在车上顾东玦也喊了姜晚好几声,结果和Tam一样。

    苏瑕在门口等着他们,她怀孕初期孩子就有流产迹象,后来又查出是双胞胎,承受的压力不小,好在后来养回来了,现在人气色好,肚子也比一般双胞胎孕妇要大,她穿着米白色的毛呢大衣,远远看着,像个杵着的雪人。

    姜晚好看到苏瑕,神色果然微动,主动开车门下车。

    “阿好。”

    姜晚好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抱住她,苏瑕无奈又心疼,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东玦还是顾着苏瑕的身体:“先进去吧,外面冷。”

    苏瑕在姜晚好耳边说:“阿好,我们进去吧。”

    姜晚好不动,苏瑕又说了两句,可她依旧没动,她终于相信她的阿好真的是什么都听不见,只好推开她,指了指屋内,她点点头:“好。”

    苏瑕走慢了两步,和Tam并肩,听他说一些姜晚好的情况,听得她忧心忡忡:“真的是心理问题吗?不会是耳螺……”

    Tam郑重地说:“是心理问题,医院做过很详细的检查,她的听力功能没有半点受损,我后来咨询过几个心理医生,他们给我举过例子,人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有的人能靠潜意识永久沉睡,有人能靠潜意识从植物状态苏醒,自然也有人能靠潜意识封闭自己对外界的一切声音收集,晚好就是这种。”

    苏瑕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尽可能让她放松些,也许她是太压抑了。”

    “我知道。”

    大概真是来到了新环境,见到了许久未见到好友,姜晚好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不少,偶尔会说话,只是和以前的那个妙语连珠,总能把人逗得哭笑不得的姜晚好,差别还是很大的。

    晚上休息时,姜晚好拉着苏瑕说:“小虾米,今晚我想跟你睡。”

    苏瑕看了一眼顾东玦,点头:“好啊。”

    到目前为止,姜晚好最亲近的人还是苏瑕,也许苏瑕能帮助她走出困境。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姜晚好去摸摸她的肚子:“我怎么感觉你是三胞胎。”

    苏瑕没好气道:“别闹,双胞胎我都怕死了,都快生了,我都还没有考虑好要顺产还是剖腹产。”

    “我看过一个报道,有个外国女人怀三胞胎肚子都没你的大,没准你这真的是三胞胎。”

    “阿好,我珍珠杯的名次过几天就出来。”

    “你确定你的医生没检查错?我越看越觉得是三胞胎。”

    苏瑕许久无言。

    她还是听不见啊,她们明明是在对话,可却像各自自言自语,她想她大概能理解Tam崩溃的心情了。

    苏瑕拉了拉她的胳膊:“睡了吧。”

    在华盛顿一周,在Tam和苏瑕的不懈努力之下,姜晚好从木讷面无表情,开始会主动说话,偶尔会笑,慢慢的还会跟他们聊天,当然,她说,他们写,只是她依旧不肯试着重新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不愿意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这天,Tam在看电视,看到电视上广告一处被誉为美版‘世外桃林’的村庄,突发奇想想带姜晚好去,也许多接触淳朴干净大自然,对她会有帮助。

    第二天早上五点,姜晚好被Tam强硬拉起来,被迫洗漱穿戴好,跟着他启程。

    那个小镇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郡,从华盛顿开车2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车子上了高速,姜晚好靠着车窗昏昏欲睡,Tam从后座抓了一个枕头给她,姜晚好说了声谢谢,就睁着的枕头一路睡到目的地。

    他们到小镇时,恰好七点,晨曦从山的那一头缓缓升上来,微弱的亮光照着地面,淡黄淡黄的,像被洒上了金粉。

    小镇叫做阿米希人村庄,当地居民被称作阿米希人。

    从车窗望去,道路旁是一望无际的农作物,牛羊马在一片天空下肆意享受自由的生活,没有电缆,没有现代高科技,有的只是复古和淳朴,晃神间会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和文明,回到数百年前的机械时代。

    这里的居民并不是被社会遗忘或淘汰,这样的生活其实是他们选择并了热爱的,他们用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来实践他们的宗教信仰,保留一方纯粹和魅力。

    Tam将车停在矮坡下,带着姜晚好下车,眺望着远方笑道:“看,喜欢这里吗?这里就是阿米希人村庄,很美吧,晚上在草原上烧烤感觉超赞的!”

    冬风拂面却不觉得寒冷,姜晚好半眯起眼睛,许久未见波澜的脸上隐约出现了笑意。

    Tan牵着她的手,带她走道山坡上,指着远处的一片一片的蔬果园问她:“我们去摘葡萄吧,这里的葡萄都是没化合物的,据说还有红酒品牌是用从这里采摘的葡萄做的呢。”

    姜晚好自然不会回答他什么,Tam也不在意,拉着她爬到马群:“我们骑马去。”

    Tam摸摸马儿的头,捏捏它的耳朵,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姜晚好抱上马背,姜晚好拍过不少古装戏,有过不少骑马的经验,上马之后,抖动缰绳,一夹马肚,呵了一声,马儿立即就跑起来。

    “你等等我呀!我还没上呢!”Tam目瞪口呆,他本来是想和她共骑一匹的。

    Tam担心她会从马上摔下来,只能跑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她的名字,姜晚好是听不到的,但是她隐约有点感觉,转过头,见Tam跑得如此费力,忍不住弯了嘴角,可因为走神没去注意控制马儿,马儿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忽然长啸一声,举起前蹄,姜晚好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

    Tam扑过去,及时抱住她,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倒是都没受伤,只是狼狈了些。

    Tam压在她身上,没好气说:“麻烦精,就会给我添麻烦。”

    麻烦精听不到他的抱怨,只道:“你起来,我后背有石头,磕到了。”

    Tam伸手到她后背,摸走了那块石头,随即整个人手一松,完全将重量压在她身上。

    姜晚好抗议:“你好重啊。”

    Tam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贪婪地吸取她的身上的温度,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和她拥抱过了,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曾失去就不知道珍惜。

    “你怎么了?”姜晚好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

    Tam摇摇头,松开她的腰,拉着她起身,马儿还在原地低头吃草,他重新将她抱上马,自己也随之翻身而上,圈着她的腰,马步悠悠往前走。

    这里的牛羊马都是当地居民的,蔬果园也是,他来之前已经和主人家取得联系,所以他们可以在不破坏的前提下,随意享用这里的一切。

    他带着她进了葡萄园,只是现在不是葡萄的季节,他们吃不了,姜晚好恶作剧地摘了那还没成熟的果汁往Tam嘴里塞,酸苦得Tam好半天嘴巴都不利索,而罪魁祸首则是笑得开心。

    转了一圈,两人离开葡萄园,将马儿放走,徒步上了矮陂,躺在草地上接受暖阳的洗礼,有一头羊走到他们身边,姜晚好摘了草去喂它,羊也不怕她,张嘴就吃。

    Tam起身,看着她的侧脸,这段时间她处于病态,人也比以前少了几分傲气和嚣张,配上身上的蓝花纹布料,倒有几分小镇姑娘的温婉。

    也不知道是她别样的美乱了他的心神,还是自己已经忍到了瓶颈,竟忍不住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都全盘托出。

    “晚好,晚好你看看我。”

    姜晚好被他了袖子,只好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Tam微微抿唇:“晚好,我知道以前的确很混账,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晚好,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我想好好跟你过这人生。”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哈哈,其实那感觉很不好,你难过我痛苦,你生气我煎熬,你哭泣我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你气我骂我打我不相信我冤枉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当成交易,还要和我分手,我真的快被你折磨到崩溃,可是没办法,就算知道你无情,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后来他们才告诉我,这就是爱情,我爱上你了。”

    “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惜用错了办法,害你哭了那么多次。”

    “晚好,我记得有一次你很生气,说我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乱,我毁掉了你的生活,你能不能让我承担责任,我负责,我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晚好,我能不能娶你?”

    姜晚好 VS Tam(13)

    Tam说了好久,但都没有听到姜晚好回应一句,一时奇怪转过头,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Tam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嘴巴,骂道:“我怎么又忘记你听不见!”

    姜晚好果然问:“你再说什么?”

    “不管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怪你怪你自己听不见,以后可不准说我告白不浪漫!”

    Tam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最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然后就像强盗一样,直接吻上了她。

    厮磨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额头却还和她相抵,他在她手上慢慢写了一句话,姜晚好的表情十分震惊,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Tam用口型问她都:“你愿不愿意?”

    姜晚好和他对视了几秒,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被跑了。

    Tam很挫败,第一次喜欢上个人,难得鼓起勇气告白,结果她听不见,听不见就算了,居然还被吓跑?

    他果然不适合走深情这一条路。

    傍晚时分,酣畅淋漓玩了一整天的两人上车回家,路上Tam还有些意犹未尽:“其实我们应该在里过夜的,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烧烤,很好玩的。”

    姜晚好看了他一眼,又偏头去看窗外,对他的诱惑无动于衷。

    Tam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末了才又想起来她听不见,顿时觉得自己自言自语了一路有点傻。

    静默了许久,姜晚好忽然开口:“Tam,我想出去旅游。”

    Tam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种决定,下意识问:“去哪里?”

    姜晚好猜到他会问,道:“全世界。”

    她低头笑道:“其实以前去过不少地方,但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曾停下脚步好好欣赏那个城市的美好,现在想想真浪费,所以我想认真地去走一走。”

    Tam微微捏紧方向盘。

    “我会带上我妈妈,她和我一样,而且她也需要散散心,只要她肯跟我走,我大概很快就会出发。”

    她的行程里没有提到他,即便他刚刚在她掌心写下‘嫁给我’三个字。

    Tam拿了手机,按下一段话递给她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跟谁去都可以,但我会跟着,无论你同意不同意。

    姜晚好没有说话了,目光落在夕阳落下的地方,橙红色耀了半山腰,美得不可方物,可再美的,大家还是更愿意看日出,毕竟初始和迟暮,谁都知道什么才是该选择的。

    “Tam,其实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然而意外就是来得这么突然,车子在下坡的时候,隐藏在高高草丛里的土地太陡,四个车轮不平衡,剧烈颠簸了几下,已经有要翻车的危险,Tam立即踩住刹车,然而在车轮悬空的情况下,踩刹车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Tam很清楚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车了,立即开了车门锁,打开姜晚好那边的车门,想也没想就将她推了出去,左右两边失去平衡,车子很快侧翻,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运动的方式从距离地面数十米的的斜坡的滚了下去,车子在滚落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受到撞击,等到着陆时已经面目全非。

    “Tam!!”

    被及时推出只受了轻伤的姜晚好立即站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车子滚下,而Tam还在车内,情形不堪再想。

    她忍着腿疼,奔跑到车边。

    车子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车内的安全气囊自动弹出,将Tam的头挡住,她看不清Tam的情况,但她看到车厢内到处都是血,挡风玻璃车窗玻璃支离破碎,有几块刺入Tam的身体,血不住地流。

    “Tam!”

    “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姜晚好将手从碎掉玻璃的车窗伸进去,将安全气囊按下,想去看看Tam的情况,她后背一阵一阵的寒意,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我想好好更你过这人生。

    ——晚好,我能不能娶你?

    刚才在草原上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怎么能这么不讲信用,刚许下的诺言转眼就忘?

    “Tam!Tam!”

    她的声音染上哭音,喊得声嘶力竭,Tam的头,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Tam,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Tam轻轻转动脑袋,将头扭向了她,他满头的血,几乎模糊了五官,但还有一线意识,他声音低弱地呢喃:“晚好,打电话叫救护车……”

    “Tam,你别动,你别动!”

    “晚好,打电话叫救护车……”

    “Tam,你别动了。”

    他们像被隔成两个世界,各说各的,她听不见他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无论他怎么呼救她都听不到。

    “晚好……”

    “阿好……救护车……”

    也不知道是他的呼喊让她听见了,还是她的常识让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叫救护车,总之她抓起手机,拨打了当地医院的电话。

    “救命……救命……我们出车祸了……地点、地点在哪里?”

    Tam紧声道:“阿米希人村庄。”

    姜晚好呆滞地看着他,一时又失去了言语。

    Tam的头顶留下血沿着轮廓滑到了唇边,他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几乎要昏厥,他强撑着,眼神模糊地看着姜晚好,颤着声说:“阿米希人村庄,晚好,告诉他们,我们在、在阿米希人村庄……”

    他微弱的声音像濒临熄灭的炭火,每一声都是死亡的前奏,姜晚好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眼皮像是被血蒙住,眼前一片猩红,那种疼痛她好像感同身受,沉重地让她举不起手来。

    Tam的唇一直在动,他在向她求救,可偏偏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晚好,阿米希人村庄……”

    “阿米希人村庄……”

    她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她这一刻真的很想听见他在说是什么,很想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她要救他,她要救他的啊,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她哭着问:“你在、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啊……”

    Tam喘了几口气,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缓了好久他才能继续说话:“晚好,你冷静一点,你不要激动,听我说,你放松,你放松……”

    姜晚好摇着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啊……”

    “好吧我又忘了……你把手机给我,我来说……妈的我怎么老是忘记你听不见……”

    Tam已经没了力气再继续出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等待死亡一样。

    死亡……

    不,不能死。

    她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怎么能再失去他?

    姜晚好唇动了动,试图发出声音,可她该说什么呢?她四处张望,想找有路牌,想找能告诉她这里是哪里的东西,可是没有,四周都是草原,只有牛羊马。

    电话那边的人久久等不到答复,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有些不耐烦地问:“你们到底在哪里?”

    Tam垂死挣扎,用尽全身气力再说一句:“阿米希人村庄……”

    她的脑袋轰隆隆地响,各种各样嘈乱的声音接踵而来,全部都在一瞬间闯入她的耳朵,她一句都听不清,但在这混沌中,有一个声音却穿过人山人海,跨过人声鼎沸,清晰的,准确的,直击她的心口。

    “……我们在,在阿米希人村庄。”

    Tam彻底合上眼睛前,终于听到她重复他的话,这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是否能得救,这场车祸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遗症,想的只有——太好了,她能听见他说话了。

    姜晚好 VS Tam(14)

    Tam伤势不轻,有碎玻璃进了颅内,导致了内出血,做了两场手术才取出来,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四十八小时内没有再出现问题才是真正度过危险期。

    姜晚好和顾氏夫妇都在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苏瑕一直都握着姜晚好的手,可她的手怎么捂都捂不热,一直都那么冰,仿佛没有血液流经一般。

    “阿好,别担心,没事的,会没事的。”

    姜晚好低下头,氤氲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小虾米,他要是有事怎么办啊……”

    苏瑕捂住她的嘴不准她再乱说:“你别自己乌鸦嘴,Tam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有事?”

    “可是医生也说,手术后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危险。”

    苏瑕抱了抱她,安慰道:“外国人比较保守,而且当医生的都爱危言耸听,别理他们。”

    顾东玦也在一旁说:“放心吧,Tam不会那么轻易就有事的,以前他还曾跟人家飙车,车爆炸了,他人也才受轻伤。”

    姜晚好心神未定,现在正是急需安慰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话让她有了些信心:“真的吗?”

    苏瑕万分肯定:“真的。”

    那就好。姜晚好高高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重新在长椅上坐下,过了会儿,她道:“小虾米,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体。”毕竟是九个月的孕妇了,站久了身体也不舒服。

    苏瑕指了指地面:“其实我今天开始就要在医院待产,就在这家医院的十五楼,我坐电梯下去很快的。”

    姜晚好微微一愣,不禁轻轻摸上她的肚子:“好快啊,你都要生了。”

    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画面还清晰在脑海中,转眼她已嫁做人妇,又怀孩子,而自己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对未来毫无头绪。

    苏瑕摸着肚子,提到孩子她脸上总是不禁带上笑:“不用羡慕,你也去生呗。”

    姜晚好避重就轻道:“哪用那么麻烦,反正你的儿子和女儿都要管我叫干妈。”

    苏瑕摇头笑起:“好啦,那我去休息会儿,你也不要太累了,Tam一定没事的。”

    姜晚好魂不守舍地点头:“嗯,我知道。”

    说是知道了,但苏瑕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真的去休息,但那种心情她也能理解,只希望Tam真的能吉人天相,别让她再这样担惊受怕下去。

    一路被顾东玦扶回到待产房,苏瑕还是忍不住叹道:“其实我真没想到,阿好最后真和Tam在一起。”曾经她以为他们两人即便纠缠再深也不可能善终,没想到几个月时间,他们已经尽力了这么多生离和死别,看姜晚好的样子,这辈子大概是非他不可了。

    顾东玦将被子拎起来抖了抖,又在床上摸了摸——事先检查一遍已成他的习惯,几个月前苏瑕来医院输营养液,病床的被子里竟然藏有蛇,虽然是无毒的,但对于怀孕在身的苏瑕来说,也是及其危险,后来查实,是苏瑕在珍珠杯的比赛的对手做的。

    他道:“Tam是认真的,我听Bale说过不少事,我了解Tam,他如果不是真的上心,不会做那么多事。”

    Tam太前科累累,苏瑕不大敢真的相信,只得道:“但愿吧。”

    顾东玦将被子拉上来给她盖上,又开了暖气:“你现在别想那么多,顾好你自己就行,妈已经准备动身过来了,你的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Tam那边我留意就成。”

    苏瑕安心地闭上眼睛:“好。”

    ……

    医生说Tam要度过四十八小时才能脱离危险,而他也整整昏迷了四十八小时,这四十八小时里,每一分钟对姜晚好来说,都是撞响她警钟的杵,她一开始还能冷静,可等到第二天晚上Tam还没醒,她就真开始慌了。

    医生说只要人醒了就没有生命危险,那如果没醒来呢?有生命危险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一辈子都不醒?

    姜晚好抱着膝盖蹲在病房门边,看着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就忍不住自责,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这份罪。

    “Good-evening,Miss-Jiang.”医生已经带了护士进来,准备给Tam做检查。

    “Good-evening。”姜晚好看到他们心头一紧,“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医生摆摆手道:“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帮病人做一下检查,看看他术后恢复的情况。”

    姜晚好捏紧衣角:“好、好的,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医生掰开他Tam的眼皮照了照眼珠:“他一直都没有醒来过吗?”

    “一直没有。”

    医生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地说:“这就奇怪了,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他应该会醒的,毕竟这个手术非常成功,他的身体素质也很好,不应该恢复这么慢的。”

    姜晚好闻言心中一紧:“没有醒,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知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没有醒的具体原因。”

    这时苏瑕和顾东玦也进了病房,见医生都在,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阿好,怎么样?”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病房里休息?这里有我呢,你怎么要不拦着她点。”后面那句姜晚好是对顾东玦说的,她走过去扶着苏瑕在椅子上坐下,孕妇的身体太沉重,她肚子又比一般人大,她看着都担心。

    苏瑕握了握她的手:“我不放心下来看看,Tam还没醒吗?”

    姜晚好微微抿唇,轻轻摇头,苏瑕道:“别担心,医生说的时间也只是大概,不可能一定准确到分毫不差,让医生继续看看吧。”

    这样的话姜晚好已经听了好多,可事实就是Tam到现在还没醒,姜晚好已经开始镇定不了了,握紧苏瑕的手说道:“小虾米,我怎么觉得我这心跳得厉害,真的没事吗?我、我好担心。”

    苏瑕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医生已经开始给Tam做检查,顾东玦走过去看了看,目光扫过床上的人,发现他在被子下的手似乎轻微地抖了一下,他倏地眯起眼睛:“Tam?”

    闻言床上的人立即不动,改成睫毛颤抖,而且嘴角若有若无几分笑意,他忽然明白了,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呼:“别装了!我都看到你在笑了!”

    被揭穿总算是演不下去,原先躺着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Tam,忽然骤醒,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清明如洗,哪里有半点昏迷许久的色彩,他一睁开眼睛就猛地起身:“哈哈哈,咳咳咳……惊喜吧!”

    姜晚好和苏瑕倏地站起来:“你早就醒了?”

    Tam一边咳嗽一边笑,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苏瑕不可思议道:“你在骗我们?”

    见三人的脸色好像没有因为他的醒来而感到开心,Tam也有点小忐忑:“谁骗你们了,我就是醒了,看病房里没有人,我又累了,然后就又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刚才你们吵醒我。”

    “你!”苏瑕被他的幼稚给气笑了,“你看阿好都为你哭成什么样了!你刚才醒了也不起来,你就是存心的!我都被你气得肚子疼。”

    顾东玦立即走过去揽住她,Tam举起双手投降:“别介,你这肚子的责任我可不敢扛。”

    姜晚好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忽然转身往外走,背影看起来又几分怒气,苏瑕在后面喊了几句:“阿好,阿好……你看,人都被你气走了!”

    Tam有点懵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不知所措:“真、真生气了啊……”

    苏瑕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守了你两天两夜没合眼,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一直等着你醒,你倒好,醒了还假装没醒。”

    Tam立即掀开被子:“我去找她。”

    顾东玦道:“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你刚做的可是开脑袋动手术,刚醒就要下床,神经病吧。”

    Tam已经开始感到脑袋疼,医生按着他重新躺下,可他已经开始急了:“那你们去帮我追她回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道歉还不成吗?”

    苏瑕走路不便,自然只能顾东玦去,顾东玦才转身,就见有人从门外进来,他摊手:“来了。”

    的确是姜晚好出现了,她看不出什么特殊表情,直直走到了Tam病床边。

    Tam很怕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晚好,我真不是故意耍你的,我其实……”

    话未说完,但他已经说不下去。

    姜晚好手中拿着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枚戒指,白金的,款式简约大方,很漂亮。

    Tam愣愣地看着戒指不知所措。

    姜晚好有点别扭,但却没有逃避,微微扬起头,坚定且清晰地说:“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娶我吗?那句话我没回答就不算数了。现在我问你,我能不能嫁给你?”

    姜晚好向来敢作敢为,但没想到连当众向男人求婚都敢做,众人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便是小惊呼,苏瑕都忍不住鼓掌:“太帅了!”

    “虽然我没听见你跟我告白的那些话是什么话,但是我觉得其实再多华藻的话语,都不如一句——我爱你。”

    姜晚好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有一枚同款女戒,她看着他发怔的眼眸,微微一笑,再重复一遍:“我能不能嫁给你?”

    Tam终于回神,立即先起身来抱住她:“当然……哎呦,疼疼疼——”

    姜晚好被他的冒失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扶住他:“你慢点。”

    Tam趁势抱住了她,往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当然能了,我爱死你了!”

    姜晚好压着他躺回床上,脸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呼吸,嘴角始终带着笑。

    苏瑕和顾东玦相视一眼,都为他们的修成正果感到高兴,苏瑕摸摸肚子,忍笑道:“好了,剩下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医生,检查能晚点再做吗?我看他这样也不像有什么事的人。”

    医生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阵势也能猜出一两分,很识趣地不做电灯泡:“Ok,Ok。”

    一干闲人都离开了病房,只剩下腻歪在一起的两人,姜晚好怕他的头难受,想扶着他躺下休息,但Tam却说自己没事,依旧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耳边声音轻缓缱绻地喊:“老婆。”

    世上有些词汇,听起来很简单,但从特殊的人嘴里喊出来,便成了这世界无法替代的温柔。

    她笑:“婚都还没结,证也还没领,谁是你老婆。”

    Tam哼道:“反正你是跑不掉了,早叫晚叫都一样!”

    “不跑,打死我也不跑。”

    姜晚好轻轻蹭了蹭。

    其实她喜欢他很久了,只是不敢说,不敢表现,怕他根本不爱她,如若被拒绝那该有多丢人,所以才一直揣着那份骄傲矜持着,可在经历了这些事后,她真的不想再等了,世事无常,谁知道谁的明天在哪里,她昨天开始一直在后悔,后悔没在他求婚的时候立即答应,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来,那该有多遗憾?

    不过,幸好,上天对她不薄,还是将他还给她了。

    龙凤胎

    苏瑕这一胎其实特别闹腾,刚开始怀上时,有流产征兆还是一回事,她孕吐得特别厉害,吃什么都不爽口;肚子稍微大点时,又检查出胎位不正,吃药调理了好几个月;第七个月时肚子又以每日为单位的速度不断变大,直到八月份才稳定;现在到了预产期,可在医院住了一周多,还是没动静。

    苏瑕愁得一脸胶原蛋白都拧成了一团:“顾先生,你说我怀的不会是哪吒吧?”

    顾东玦在喂她喝粥:“瞎说,你从怀孕到现在也才270天,双胞胎要比单胞胎慢一些,别人还有280多天才生的。”

    “是吗?可是我认识的一个比我小两岁,也是怀双胞胎的孕妇,她260多天就生了。”刚才是开玩笑,现在苏瑕就真有些担心了,饭都吃不下,转头看着他,“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高龄产妇所以晚点生?”

    顾东玦看她一脸的忧心,也不想她再胡思乱想:“你乖乖把粥喝完,我让医生再来给你看一下。”

    “好,你快去。”

    顾东玦出门后,苏瑕自己吃了两口,这碗排骨粥味道很淡,还有些腥味,苏瑕吃不下去,她记得隔两三个房间的史密斯小姐有酱油,决定过去借点酱油来调调味。

    她想的是,才隔着两三个病房,肯定不会有事的,然而没想到,借完酱油,还没走两步,她就感觉肚子有些疼,身下好像也有点湿,像羊水破了。

    “我怎么感觉我这肚子有点不大对劲,嘶嘶……”

    苏瑕觉得自己可能是要生了,之前那么紧张,到了真正关头反而很镇定,她将酱油随手放在某个病房的窗户沿上,扶着肚子挪去妇产科,对着护士说:“那个能帮帮忙吗……我好像要生了。”

    十分钟后,闻讯赶来的顾东玦和姜晚好、Tam都守在了产房外,护士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需要准备的东西,姜晚好听说苏瑕是自己找去妇产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去,看不出,小虾米竟然这么彪悍,羊水破了还自己走去产房?”

    顾东玦就是因为这个才担心,他这段时间一直守着护着,就是生怕苏瑕生的时候出问题,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果然出事了,他自责,如果当时他不走开就好了。

    “护士,现在我妻子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不过家属们可以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很专业的,放心交给我们。”护士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你们快去准备点猪肝粥,孕妇生完孩子耗费太多体力可以及时补充能量。”

    这时闻询赶来的罗宾夫人和顾母各提着一个保温瓶:“有有有,猪肝粥,红糖糯米粥都有,我们都准备好了。”

    罗宾夫人紧张问:“护士小姐,血够用吗?我女儿是RH阴性血,不够抽我的。”

    护士道:“血应该是够的,需要会说的。”

    其实早在苏瑕进医院待产时,罗宾夫人就分三次抽了一千多毫升血给她备用着,毕竟女人生孩子也等于一只脚进了鬼门关,多点准备少一分危险。

    这是顾东玦和苏瑕的第一胎,又是顾家和罗宾家的第一胎孙子辈,对于他们两个家庭来说都是意义重大,气氛都莫名地紧张起来,五六个人挤在门口焦急等待,可偏偏产房的双开门后却安安静静,半响声响都没有,顾母都开始念起佛经,祈求母子平安。

    磨人的等待结束在四个小时后,护士先出来跟他们报平安:“恭喜新爸爸,恭喜各位,母子平安,是一对非常健康的双胞胎,哥哥五斤,妹妹四斤六两,现在先送去清洗干净,等会马上送回来。”

    姜晚好比划了一下,皱了皱眉:“才四五斤啊,小虾米肚子挺大的呀。”

    护士笑着解释:“双胞胎四斤到五斤是正常体重,宝宝足月顺产,非常健康,稍后你们就可以看到宝宝了,现在先去看看今天的大功臣吧。”

    顾东玦立即推门进去:“阿瑕。”

    苏瑕靠着床头坐着,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顾先生,顾东玦立即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了好几句:“辛苦了。”

    苏瑕也抱紧他的脖子,轻轻摇摇头,这是他们的孩子,再辛苦也甘之若饴。

    其他人也进来了,顾母打开保温壶,将浓稀适中的红糖糯米粥倒在碗里:“快喂阿瑕吃点东西,生孩子最耗费体力了。”

    “谢谢妈。”

    姜晚好坐在她另一边床出边,冲着她挤眉弄眼:“能采访一下不?你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苏瑕吞下一口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模棱两可道:“还好啦。”

    其实她看电视剧里演的,生个孩子都喊得那么狰狞,本来也以为肯定会痛不欲生,心里还很戚戚然,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想得太夸张,导致生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惨烈,反而没什么成就感。

    姜晚好赞叹:“果然是养得好啊,别人生孩子叫得病房外都听得见,刚才那三四个小时你一点声都没出。”

    Tam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就说你脑残剧少演点,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膈应材质吗?就算是产房,但这也是在医院,怎么可能大喊大叫到走廊都能听见,其他病人要怎么休息?”

    姜晚好反思了一下:“好像也是哦。”

    苏瑕吃下一碗糯米粥,恢复了些力气,四处张望,殷殷期盼:“我能看看孩子吗?”

    姜晚好刚想去找护士,护士就已经将孩子擦干净抱进来,笑着说:“孩子来了。”

    苏瑕立即伸长手去抱,顾东玦仔细看了看孩子,才递给她,刚出世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眼睛紧闭,像个芭比娃娃,不过是四五斤重量,但苏瑕抱着却觉得格外安稳,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地。

    她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抬起头时眼眶微红,对顾东玦笑道:“顾先生,这是我们的孩子。”

    顾东玦怀里也抱着一个,将两个孩子靠在一起,侧头在她嘴角轻吻。

    “对,我们的孩子。”

    虽然孩子是顺利平安地生下来了,但后面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等着他们去解决——孩子的名字。

    取名字是个有难度的工程,虽然他们从刚怀孕时就在探讨名字,可惜两百多天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探讨出来,没办法,顾先生和顾太太只好暂时求救各自亲友。

    “顾问!”姜晚好展望道,“听起来就很诗情画意,业界精英。”

    苏瑕想也想直接拒绝:“不要。”

    “顾乡!”Tam一脸深情,“从内到外充满爱与和平,你们中国不是很讲究饮水思源嘛,这个太合适了。”

    顾东玦毫不客气道:“你留着给你将来的儿子用吧。”

    Tam很不满:“我儿子为什么要跟你姓?”

    顾东玦:“……”

    为孩子取个名字比要个孩子还难,他们几个人绞尽脑汁,远在巴黎的安东尼和雅安等人也没能闲着,都被勒令在空余时间加入思考,要求每日提供5—10个名字以供参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上网发帖,标榜个‘一经采用,即付稿酬’了。

    折腾了一个多月,直到苏瑕出月子孩子的名字还没定好,这会儿新爸妈有点急了,没日没夜地翻找字典,顾总裁平均每天生产五十个名字,一个星期下来,三百多个人名在脑子里转圈,签合同的时候还经常签出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名字上去。

    最后这两个孩子的名字,结束在出生第四十五天,由德高望重的罗宾夫人敲定的。

    “顾睿安和顾筱笙。”

    姜晚好重复地念了一遍,咦了一声:“这名字好听呀。”

    苏瑕有点小骄傲:“岂止是好听,这里面含义多着呢。”

    “伯母快说伯母快说,什么含义呀。”

    罗宾夫人笑了笑说:“睿,有明智,睿智的含义;安,这个字的意思就很广泛了,而且都是很好的象征,这里我们取它为安定和安稳。筱,取自谢灵运《过始宁墅》的‘绿筱媚青涟’;笙,取自《旧唐书·房玄龄杜如晦传·赞》中的‘笙磬同音,惟房与杜’,比如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和谐相处。”

    罗宾夫人到底是出自书香世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都是古今经典,取名字也喜欢找那些含义特别好的,毕竟名字跟随人一生,一个含义好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影响未来,所以在取名这种事上,她是半点不敢马虎,琢磨推敲了许久才决定。

    姜晚好听得目瞪口呆,立即亲热地挤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伯母伯母,以后我孩子取名字就麻烦你了。你真是太厉害了,引经据典啊。”

    罗宾夫人喝了口茶,从容笑道:“好啊,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我是想了好几个月的,你什么时候要生呀,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Tam立即接话:“马上。”

    姜晚好嗔了他一眼:“谁马上了。”

    苏瑕笑着,怀里抱着妹妹,逗弄着她的的小脸,顾东玦抱着哥哥过来,两兄妹是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也不是一模一样,苏瑕满心都是甜蜜,轻声喊着:“阿睿,阿笙,阿睿,阿笙。”

    阿睿,阿笙,顾睿安和顾筱笙,是他们十年爱情长跑的结晶,也是他们悉心灌溉的花苗,终是破茧而出,承载着新的希望,慢慢成长。

    姜晚好 VS Tam(15)

    住了大半个月医院,Tam的伤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下床走路,基本的自理没问题,只是他最近很苦恼一件事,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毁容了。

    因为开颅手术,他那一头金黄色的短发都被剃光了,脸也被车窗的碎玻璃划伤,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很留下粉白色的印,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山匪恶霸。

    姜晚好倒了杯水,靠着窗户看着他,见他整天摆弄个镜子,有点不忍直视:“你要是真看不下去,我去给你买个假发,再帮你预约几个整形医生。”

    “去。”Tam瞪她,“我是那种只看重外表的人吗?”

    姜晚好稀奇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Tam:“……”

    姜晚好笑起来,放下水杯到他身边,在他额头上疤痕的地方亲了一下,Tam顺势将她抱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语出惊人道:“我爸妈要来了,我妈最喜欢一惊一乍,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伤得这么重。”

    姜晚好倏地抬起头:“你、你爸妈要来了?”

    “本来想瞒着的,没想到Bale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说漏嘴了,昨晚他们打电话给我,估计今天就到。”

    姜晚好一愣:“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是我老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丑媳妇也要见家公。”

    姜晚好抢过他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可问题是我不丑啊。”

    Tam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给你美的。”

    刚才那是开玩笑,可毕竟是第一次见他的父母,她不可能不紧张,姜晚好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急忙催促:“你快跟我说说你爸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出去买点东西当见面礼。”

    Tam仔细沉吟:“什么样的人啊,我爸他……”

    还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门口就传来两声拔高的喊声:“Tam,Tam!”

    Tam一看,立即捂脸:“天啊,我爸妈来了。”

    不错,是Tam的爸妈。

    Tam的妈妈中文名叫宋兰,四五十岁的人保养得当,看起来就像刚四十岁那样,打扮也很时尚,气质极好,看起来不是难以亲近的类型,Tam的性格应该有几分是遗传到了她。

    而Tam的爸爸看起来就属于老实憨厚的类型,下巴一圈胡子,也很可亲。

    宋兰夸张道:“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我都差点不想认你了。”

    Tam心好累:“……妈。”

    宋兰也不逗他了,在他床头坐下:“好了好了,快跟妈说说,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出车祸了?”

    姜晚好倒来两杯水:“Uncle-aunt,请喝水。”

    “谢谢……咦,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那个中国明星,演过《生死峡谷》那个。”宋兰端详起她来。

    姜晚好被突然注意到,心情忐忑得就像第一次上领奖台,还有点结道:“伯、伯母你好,我是姜晚好。”

    宋兰顿时激动,拉着姜晚好坐在身边,模样就像粉丝见着偶像一样,乐呵道:“对对对,就是姜晚好,我可喜欢你在《生死峡谷》里的表演了,太赞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吗?”

    姜晚好刚想点头,Tam就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强调:“妈,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Tam大方承认:“是啊,您未来的儿媳妇,您悠着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宋兰眉心微微一皱,Tam调侃:“怎么脸色突然变这么大,不满意您这儿媳妇啊?”

    姜晚好紧张地揪紧了裙摆。

    宋兰没有回答,直接转了话题:“我说老头,你怎么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儿子?”

    Tam爸爸很无辜:“他不是能说能动,这证明没大碍,我要怎么关心?”

    宋兰瞪了他一眼:“去削个苹果来。”

    Tam爸爸老实巴交,完全是她说什么就什么:“哦。”

    姜晚好早就想找个理由撤离了,见状立即拿起苹果:“我去吧。”然后便是落荒而逃。

    病房内有个洗手间,姜晚好就在洗漱台上削苹果,还削不到一半,宋兰就来了,她揣着手,模样有几分电视剧里那些恶毒霸道婆婆的即视感,姜晚好心中忐忑,心想她该不会是想来开张支票让她离开她儿子的吧?

    宋兰就站在她身边打量着她,那眼神好几次差点让姜晚好削到自己的手,还没想出如果她真的给支票,自己该怎么回话,她就忽然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姑娘啊,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姜晚好脑袋一下子就死机了:“啊?”

    宋兰凑到她身边,掰着手絮絮叨叨地念:“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儿子不是好东西,你千万不能被他给骗了,他从十八岁起就不安分,私生活一片混乱,都不知道有几个女朋友,看在我也喜欢过你演的戏的份上,我才友情提示你的。”

    “……啊?”

    剧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姜晚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台词。

    宋兰继续实力坑儿子:“还有啊,他这人特别不诚实,说一套做一套,他的话千万不能当真。”

    在病房隐约听到一些字眼的Tam立即扬声喊:“妈!妈,你又再传播什么淫秽思想啊?”

    宋兰对她使了一个眼神,姜晚好很勉强地提起嘴角笑了笑。

    姜晚好和宋兰从洗手间出来,Tam立即就注意到姜晚好的变化:“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妈,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阿好是真心的,我们已经求婚过了,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回去给你看的。”

    宋兰意味深长地应:“哦。”

    宋兰这反应有点奇怪,就是临走时也一直往姜晚好的方向看,Tam莫名觉有点危险,而证实他的猜测的,是接下来一晚上姜晚好那诡异的眼神。

    Tam受不了了:“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一整天都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看得我瘆的慌。”

    姜晚好爬上他的床,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前我觉得,你这人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奇葩,但现在我发现,你的奇葩也不是来得无缘无故的,遗传学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有那样一个妈,儿子会变成什么样好像都不足为奇了。

    Tan琢磨了一下这段话:“你拐弯抹角骂我是吧?”

    “骂我的不是你,是你妈。”姜晚好忍着笑,将在洗手间宋兰说的那些话都跟他重复了一遍,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啧啧,你的人品到底恶劣成什么样啊,连亲妈都不帮你。”

    Tam心情也很复杂,头疼道:“她就喜欢这样,每次我一有女朋友被她知道,她肯定要想方设法到人家面前说一通我的不是,真不是亲妈,尽拆台。”

    姜晚好斜眼:“哦,我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吃醋啦?”Tam笑起,将脑袋凑到她面前,耍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已经浪子回头,浪子回头了。”

    姜晚好很是嫌弃,驱赶道:“去去去,别离我太近,你妈说了,保持距离。”

    Tam倏地将她压倒,不客气地玩往她嘴上重重一亲,霸道道:“我只接受和你这样的距离。”

    姜晚好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娇嗔道:“你这叫负距离。”

    Tam就爱她这个样,不经意的媚态,像小钩子,轻而易举就勾出他蛰伏的情欲。

    Tam俯身再次含住她唇,轻轻地吸允舔舐,姜晚好抱住他的脖子,舌尖和他交缠,越来越深入。

    意识他开始作乱的手,姜晚好窘迫:“别闹,这还在医院。”

    Tam用牙齿咬开她的纽扣,含糊不清地反问:“医院怎么了?”

    姜晚好哭笑不得,不过对于他来说,哪里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想,还没有不能做的地方。

    姜晚好半推半就,他技巧熟稔,没一会儿就让她气喘吁吁,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身上,像小猫一样发出轻微细腻的呻吟声,窗外夜色正好,繁星如梦如幻。

    第二天,宋兰拎着个保温壶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儿砸,我给你买参汤。”

    “嘘。”Tam立即示意,“她刚睡不久,被吵醒她。”

    宋兰扫过他脖子上的红色印记,顿时明白,啧啧摇头:“你真是个禽兽,这里可是医院。”

    Tam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姜晚好的耳朵边,动作很轻,就怕吵醒她。

    宋兰看着,眉头微挑。

    做完一切,他才回头道:“妈,这次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一定要娶她。”

    Tam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跟她说清楚,他比谁都了解她,如果不说清楚,她很可能会一直按照她自己理解的方向去揣摩他和姜晚好,他必须告诉她,他这次是认真的,并非一时兴起。

    “我在A市一年多,其实都和她在一起,我跟她的吵过,闹过,分手过,生死过,这辈子我是没办法从别人身上再体验到这种感觉,我只要她。”

    宋兰果然微惊:“你真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Tam眼中的色彩是她从没见过的真诚和笃定,宋兰脸上的笑渐渐维持不住了。

    姜晚好 VS Tam(16)

    静默了半响,宋兰再开口时已经不是那轻快的语调,而是含了几分低沉几分警告:“她是个明星。”

    “我知道。”

    “你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各种职业身份都有,你应该很清楚明星这个职业,他们最图的是什么。”

    Tam当然知道她暗指的是什么,心下不悦,他不想让人这样揣测姜晚好,皱眉辩解:“阿好不是那种人,她也不需要做那种事,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名气,她根本不需要……”

    宋兰轻笑:“那成名之前呢?”

    Tam的腿被让人扯了扯,是姜晚好醒了。

    他将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紧张。

    “这也不可能,阿好的家庭也很好,母亲是知名编剧,父亲也曾是政府高官,她将演戏当成爱好,和别人不一样。”

    宋兰轻瞥一眼他的身侧:“你是她吗?你能替她这样说话?”

    Tam微抬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比谁都了解她。”

    “你的车祸,也是因为她?”

    “是。”

    宋兰沉默了。

    其实,Tam看起来很放荡不羁,但其实从小到大也没让他们夫妇操过什么心,他活得很通透明白,将人心看的很准,因此她从来不怕他会被人欺骗,对他的私生活,他不多说他们也没有多问,这还是第一次他对他们提起要结婚。

    Tam语气软了些:“妈,我想得到你和爸的祝福。”

    宋兰定定看了他半响,像是松口了:“虽然你这人人品靠不住,但既然眼光我倒是相信,既然你觉得她好,想娶她,就找时间约她的家人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Tam一喜:“这么说,您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宋兰整了整头发,傲娇地轻哼:“关键是,我突然想起来她母亲是谁,她母亲编剧的电视剧还是挺有逻辑的,看得出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她的女儿如果没有基因突变的话,应该也不差,我就暂时先接受吧。”

    Tam哑然失笑。

    宋兰起身:“好了,我还有点事情,你自己趁热吃吧,等会我再回来。”

    “是,母上大人慢走。”

    宋兰走后,姜晚好立即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微微喘气,Tam用纸巾擦了擦她的额头,取笑道:“都出汗了,有那么紧张吗?”

    姜晚好当然是紧张的,毕竟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们要结婚的话一定绕不开她,能得到她的承认和喜欢,是她最希望的。

    可她刚才那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她理解得不是很透彻,还是有些忐忑,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妈真的接受我了吗?”

    Tam笑:“我妈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她都是一清二楚,我和你的事虽然隐秘,但她肯定也早就知晓,她对你是有一定了解的,也一定是喜欢你的,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你。”

    姜晚好挪了挪身体,睡裙的吊带从肩上滑下,她没在意,只感叹:“你妈妈好高深莫测的样子。”

    Tam低头在她耳边吮吻,昨晚的激情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又有些食髓知味,声音含糊道:“还好啦,毕竟是当过议员的人。”

    姜晚好:“……”

    她以前只知道Tam家背景很强大,毕竟有个当驻华大使的亲叔叔,多少是跟军政界有关,现在看,好像比她想的还厉害的样子。

    见她有点呆滞,Tam失笑,在她的嘴角啄了几下:“不要有压力,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商人罢了。”

    姜晚好发自内心地感慨:“幸好一开始是你死不要脸缠上我,要不就你家这门槛,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Tam抱着她的时候,就很喜欢在她身上亲来亲去,这会儿又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满意道:“所以说,做人该不要脸的时候还是要不脸一点。”

    “不要脸是好词吗?怎么还沾沾自喜上了?”姜晚好无语。

    Tam有自己一套歪理:“是好词啊,总比有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强吧?看看,我现在不是抱得美人归了。”

    “还不是我想为民除害,才勉强收了你。”

    说道这里就不由得想起当初,她至今都记得,他对她提出做他的情人时,那副骄傲有笃定的模样,原本是恨得牙痒痒,现在心境大变,竟也不觉得反感了,她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姿势,嘟囔了一句,“你以前可把我欺负惨了,看我以后怎么报复回来。”

    Tam笑着低头,满眼皆是温柔:“任你随意。”

    那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那时她刚得知父亲入狱,四处找人脉救命,只要是在案子说上话的,她都不遗余力地登门拜访,还曾有几次被人家的老婆当成上门挑衅的小三,要么臭骂一顿,要么直接赶人,甚至还有的直接泼水,从小受尽宠爱,不曾受过半点委屈的她,硬是都扛了下来。

    偶尔还会遇到趁机占便宜的,被拉到酒吧喝酒,一边要保持清醒以防不测,一边要对对方阿谀奉承让他出面帮父亲说说话,简直身心俱疲。

    那次她又被人灌得烂醉,强撑着自己离开酒吧,准备打车回去休息,而Tam便是从后面走上来,带着他招牌的笑意:“HI~”

    姜晚好看了他一眼,第一感觉就是这张嬉皮笑脸真讨厌,然后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被无视的Tam立即拉住她,将脸凑到她面前:“你不记得我了呀,我是Tam啊,我们还一起吃过麻辣烫呢。”

    姜晚好难受着,一把将他推开,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你走开不要再烦我了行不行?”

    然而Tam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追上去,趁机拉住她的手:“这可不行,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怎么都要和你好好聊聊吧。”

    姜晚好烦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赶不走:“我现在没心情你跟你聊!”

    Tam双手插在口袋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偶尔伸手扶一扶快摔倒的她:“刚才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喝酒,明明很厌恶反感,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她像是走累了,干脆找了个墙角蹲下,抱着晕眩的脑袋哑声笑起:“推开?呵呵,我自找的,我为什么要推开?”

    “以你的身份好和条件,不应该还需要再陪那些人喝酒了吧?”Tam也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说,“要不,陪我喝呗,你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也都给你,怎么样?”

    姜晚好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放佛他是什么不值一提不自量力的东西,Tam觉得很新鲜,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她讥笑:“你都给我?呵,你拿什么给我?你一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从家里拿钱,你还会干什么啊?你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们是官,他们可不是给钱就给办事。”

    当官的?

    Tam知道她爸就是个官,忽然明白了:“是你爸让你去陪他们喝酒的?”他想的是,难道他爸先升官发财,所以将自己女儿送入户口,心下鄙夷起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起来。

    姜晚好笑着摇头:“是谁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帮我就可以。”

    “我也能帮你啊,你倒是说说你需要什么。”

    姜晚好说得含糊不清,身体摇摇欲坠,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挥了挥:“我需要一条命,一条人命。”

    Tam讶异:“你想杀人?”

    “不是我想杀人,是他们冤枉我爸杀人了,我必须救他,我必须救他……”

    姜晚好踩到一块石头,重心不稳往前扑,Tam立即上前将她拦腰抱住,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脸着地了可就可惜了。”

    怀里的女人没有应答,Tam抬起她的头,原来已经醉死了。

    “明知道我不是好人,还敢在我面前睡着,你真是……”Tam嘴角一弯,将她拦腰抱起,塞到自己车内。

    ……

    宿醉一夜醒来,滋味十分不少手受,姜晚好捶了几下额头才感觉好些,目光往四下一扫,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而Tam就坐在一旁,正享用着一块美味的慕斯蛋糕。

    她声音沙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长眉斜飞入鬓,微微挑动,如一个随时随地散发着荷尔蒙的贵公子,再搭配他身上白底金叶绣纹的衬衫,让看惯俊男美女的姜晚好都有一瞬间怔愣。

    他放下勺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你喝醉了,晕到在路边,我就把你带回来的,不用太感谢我。”

    他身上侵略气息太重,姜晚好本能地想避开,掀开被子下床:“还是谢谢你,我还有事,要走了。”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你爸的事,我去了解过了,你想救他几乎没有可能,指纹是铁证,逃不掉的。”

    姜晚好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去了解她父亲的事,但她很反感他说的话,挣开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顿:“他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是冤枉的?”

    “他是我爸,他爸亲口告诉我,他是被上级陷害背了黑锅!”

    Tam摇头笑得懒散:“就算是如此,那些人也帮不了你,他们的权利不够,地位不够。”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他的语气真的让她一听就生反骨,他好像自我感觉很良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全世界唯他是从一般。

    姜晚好冷笑:“你又帮不了我,你说这么多风凉话干什么?”

    Tam傲然道:“谁说我帮不了你?”

    姜晚好 VS Tam(17)

    “你能帮我?”姜晚好眯起眼睛,“不,我不信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你怎么帮我?”

    他不知何时又来到她身边,手虚虚放在她腰上,隔着衣服将温度传递,他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像一只野心勃勃想要吸取花蜜的蝴蝶:“就如你所说,我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如果没有背景和底气我又怎么敢做这个纨绔子弟?”

    姜晚好一动不动,沉声说:“你是外国人。”

    “这并不妨碍,我叔叔是外交部的成员,他可以帮你的,我相信他的话应该比那些所谓的纪检纪委来得有用。”

    他的条件开得很诱人,姜晚好承认真自己动心了,她转过身,没想他靠得那么近,额头从他的唇上划过,他立即发出笑声,她又羞又恼,大力将他推开,Tam不着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睨着她。

    姜晚好强作镇定:“帮我,你有什么条件?”

    他说得理直气壮:“我的条件就是你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想要我的什么?”

    “人。”

    她拳头倏地捏紧。

    Tam眼底含笑,薄唇一掀便有无数倜傥溢出来:“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只是让你付出一点点代价罢了。”

    姜晚好一直都知道他们这一类人将女人当成玩物,只图个快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狩猎目标之一,她怒气隐隐:“你知不知道你很卑鄙!”

    他笑得漫不经心:“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正直。”

    “你别想了,我没那么下贱!”她怎么可能答应,她可以陪那些人喝酒,可以忍受他们不规矩的小动作,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她不会卖身!

    Tam忽然伸手一拽,将她拽到了床上,人虚压在她身上,俯身靠近,呼吸交缠满是暧昧:“这怎么就下贱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揣着份贞洁当成宝?能用当然拿出来用啦,更何况,你没试过我,就先不要着急否定我,没准你也会乐在其中啊。”

    姜晚好屈膝一顶,他避得很快,湛蓝色的眼眸笑意满满:“真狠。”

    姜晚好冷冷瞪了他一眼,起身大步出门。

    Tam从床上起来,目光满是看到新鲜美味的猎物那种贪婪和热烈,他放佛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这头倔强的小羊将自己送上门的画面了。

    “有点意思。”

    Tam虽然放荡不羁,但他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时,包括姜晚好,在他看来,她也是他能把握住的东西之一,所以她走他并没有去追,后来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他相信她自己会送上门的,反而时不时往她的工作室或者片场送去玫瑰花,香水百合,尽管知道这些花最后的下场必定都是垃圾桶。

    姜晚好在心里跟自己放了无数狠话,绝对不能上Tam的当,绝对不能被他操控,她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可在她散尽家财依旧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帮助后,她就开始迷茫和动摇了,妈妈抱着她说,如果再找不大到能救爸爸的办法,再过不久爸爸就要被送上法庭接受判决,上了法庭他们就都完了。

    她知道,这些天东奔西走,她自己也了解了一大堆法律知识,很清楚指纹和凶器是铁证,一旦接受判刑就很难再有翻案的可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偏偏她却山穷水尽,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而这时候,她又收到Tam的花,不过这次她没有直接丢进垃圾桶,而是抱着傻愣愣看了好久,老半天之后,她轻扯嘴角,雪白的脸上有一丝深深的寂凉,显然是有决定了。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剑走偏锋,姜晚好也不例外,她已经到了绝境,她想不出比现在更坏的下场,所以她终于去了,她去找Tam了。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是中国的春节,万家灯火,阑珊美景,整个A市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每家每户都是一个团圆,她打听到他在别墅前的海滩烧烤聚会,便只身一人前去,果然找到了他。

    “Tam。”

    他歪着脑袋看过来,故作惊奇:“这不是姜大明星吗?你来找我吗?”

    他身边有不少人,都是等着看戏的男男女女,她捏紧手中的手提包,她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留着那该死的面子,她直接问:“是不是我陪你上床,你就救我爸?”

    像是有些意外她会如此直白,他的眉梢上挑,湛蓝色的眼睛轻荡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是啊。”

    “好。”

    “好什么?”

    他的明知故问是她最大的羞辱,她几乎在一时间涨红了脸,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就在她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时,他终于发出一声低笑,起身走向了她。

    他的身后是千万朵烟花平地而起,闪耀了半片天空,他就像那个从烟火里走出来的修罗,美貌的,邪恶的,她不自觉地后退,他三步做两步上前,将她横抱而起,抱着她快速朝别墅跑去,他那些看好戏的兄弟们顿是一阵哄堂大笑,还掺杂着各种邪恶的口哨和污言秽语。

    姜晚好被他直接丢到床上,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含着勾引人的魔力,活生生将她引入无尽的欲望深渊,他开始亲吻她,那种充满掠夺和占有她身心都感到震撼,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吻能复杂到表达出这么多种感情来。

    房间内的灯熄灭了,姜晚好仅剩的半点幻想也随之熄灭,他压下来时,她心中坚持的一些东西也都支离破碎。

    他像是一只贪得无厌的狼,满是得意和嚣张,就像是炫耀胜利那样:“我看上的女人,从来都没有逃得掉的。”

    ……

    一整个晚上,她都被这个男人拉着在淫糜和欲望的漩涡中不断沉沦和起伏,等到他起身去洗澡时,她已经感觉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每一寸都被印上陌生的痕迹和味道。

    她很厌恶这时候的自己,觉得自己很脏,Tam洗完澡又凑过来亲她,他说,姜晚好我喜欢你的味道,这时候她就更厌恶了,无论什么东西,就算再好,被他喜欢上了都是糟蹋。

    这一天起,姜晚好就跟了Tam,成了他那张床上无数消费者之一,成了他聚会派对的装饰品之一,成了他和他们百无聊赖时谈资之一。

    每次她跟在他身边,都能听到他那个狐朋狗友喊:“这不是姜晚好吗?行啊你Tam,姜晚好你都拿得下,我可是想泡很久都泡不到,听说她的韧性很好,在床上的表现怎么样子?”

    甚至还有更不要脸的人直接说:“Tam,别那小气,既然兄弟们都感兴趣,你就把她借给兄弟们试试感觉啊,这可是一线女星,不好嫖啊,你艳遇好,我们到只能跟着沾沾你的光。”

    他们这些人,无耻,淫荡,下贱,将女人当成玩物和交易品,只要心情好,现场推出去送给别人不是没有的事,姜晚好掌心出汗,怕他会将手中的啤酒喝完,放下酒杯时顺势将她推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不过幸好,他没有,他只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当着所有人的面压着她的唇来着一个法式深吻。

    “你们不知道,我没有和别人共享一个女人兴趣吗?”

    他都这样说过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造次,但姜晚好却反感极了这样的人和氛围,聚会结束后,她在车上直言道:“下次这种聚会不要叫我来。”

    他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下一次的聚会果然没有她的份了,他的腿上坐了其他的女人,那晚的床上也来了新的消费者。

    诸如这样的事情多不胜举,每一件都足够姜晚好对这个男人恨到骨子里,这么恶劣,这么滥情,这么不顾别人的感受,找不到半点好,可她也不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看上这个男人的,又是怎么看上的,也许是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也许是在床笫之间他那一声声的轻喃,总之她就是那样喜欢上了,直到现在,不可自拔。

    “Tam,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恨得牙痒痒的。”

    他轻笑:“恨的相反面可不就是爱吗?”

    姜晚好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恨的相反面是爱,所以她是对他恨极生爱吗?

    她哑然失笑。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还好在经历这么多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并且永远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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