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经济自二战之后一直走在世界之巅,甚至还衍生出了美国八大财团,法国二百家族这样集团势力,他们掌控着一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经济主动脉,令人可望不可即,崇拜又恐惧。
迈克尔家族也是这食物链顶端的掌控者之一,拥有如此大的权势和地位,注定生活在这个家族里的人,在享誉荣耀的同时,也要背负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责任。
安东尼是迈克尔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他的命运在降世那一瞬便被注定,此后的人生必须朝成为最优秀的人这个方向发展,不能懈怠,不能任性,不能拒绝,不能失败。
在他二十岁那年,父亲将整个家族交给他,而也就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她只有八岁。
——
昨晚的一夜风雪,将巴黎银装素裹,清晨七点的窗外,晨曦淡若,皑皑白雪压着中式别墅青色的瓦,檐下的冰锥折射远处的光,在地上留下趣味的光斑,一切都那么静谧和美好。
将钢笔随手丢在桌上,安东尼身体放松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睁开,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积着无数文件,都是他昨晚通宵的战果。
“大叔,大叔。”
孩童独特的清脆声带着撒娇的尾音从远到近,他睁开眼,看到那个半米高的孩子抱着杯牛奶跌跌撞撞地跑来,她脚步不稳,一瘸一拐,牛奶送到他面前时,已经撒出一大半,她浑然不觉,献宝似的将牛奶高高举起,就像献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样真诚。
安东尼接过牛奶,顺势将她抱起来,她虽然有八岁,但个头却要比同龄人小一半,像个四五岁的娃娃,而且皮肤和毛发是不同常人的纯白色,她仰起头,淡粉色的瞳眸像琉璃,清晰倒映着安东尼的面容。
“时间还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问话时,安东尼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将关上窗户的窗帘,深色系的窗帘遮挡住窗外薄弱的光线,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佣人及时上前开了昏暗的壁灯。
自从这个孩子来到这儿,别墅的窗帘都换成了能遮掩住阳光的深色系。
“珍娜姐姐说大叔一夜没睡,现在一定很累,喝杯热牛奶会舒服点,大叔你喝牛奶呀。”
安东尼嘴角微勾,柔和的眉眼在橙色灯光的映照下,俊雅至极:“好,我喝完了你陪大叔再睡一会儿?”
“好啊。”
安东尼喝完只剩下小半杯的热牛奶,抱起她上楼,到底是个孩子,嗜睡得很,等走到三楼时,她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安东尼将她轻轻放下,拉着软毯盖在她身上,手指从她浅色的眉毛划过,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室内袅袅淡淡飘散着鸢尾花的花香,窗边帷幔在风中无声飘起,透着无尽安眠的睡意。
安东尼在她身边躺下,昨晚一夜加班的确让他疲惫了,可还没睡一会儿,他还是被人吵醒了,他亲爱Maman罗莎夫人带着一份报纸来兴师问罪,他只能揉着涨疼的额角勉强应付。
“你别给我装视而不见,这几天的新闻报纸铺天盖地,都说在报道你和你的‘私生女’,你不会不知道吧!看看,今天的头版又是你,这回写得更离谱,竟然说这是你和爱丽丝的女儿,天啊,这是世纪大笑话吧?”
安东尼神色微变,立即拿起报纸看。
果然如罗莎所说,报纸上揣测希希是他和爱丽丝隐婚生下的,虽然毫无证据,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他和爱丽丝交往数年,有个孩子并不稀奇,毕竟希希乍一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在这个早婚早育的社会,十几岁的人就晋升为父母也不罕见。
“荒谬!”
安东尼将报纸揉成团丢进拉进桶,抓起手机准备让人去处理这条胡乱报道的新闻。
其实他们不止一次揣测希希是他的私生女,之前没有针对牵扯上其他人,他尚且可以一笑置之,可这两日的报道越发过分,一会写这孩子是他和堂姐所生,理由是这个孩子患有白化病,这是近亲结合特有的病症;一会又说这是他为了提升企业形象,从孤儿院带回来作秀的的工具。
这次更过分,竟然还扯上了爱丽丝!
罗莎夫人道:“不用打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很快报社就会为他们的不恰当言论公开道歉,但是Anthony,这个孩子的来历你也该向大众解释清楚。”
安东尼固执摇头:“我并不觉得我的私生活需要向一群不相干的人解释。”
“可现在的问题是,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对你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养在身边非常感兴趣。”罗莎夫人道,“Maman不是不同意你抚养希希,但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的形象不仅代表整个N.K,甚至还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家族。”
安东尼久久不语,罗莎让他自己想,她也相信以他的聪慧,一定能明白其中利害。
安东尼往后倾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半眯起眼睛,浓黑的长睫在眼窝处投下一个扇形的阴影,木质的楼梯穿来哒哒声,希希从楼上爬下来,赤着脚走到他面前。
希希其实患有遗传性白化病,这种病简单说就是基因里缺乏黑色素,以至于她的皮肤和毛发都是近乎透明的纯白色,连瞳眸也是淡淡的粉色,外形虽如洋娃娃般可爱,然而实际上,得了这种病是十分痛苦的,她对光线很敏感,若是让阳光直照在身上更是一种折磨。
更悲剧的是,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她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没有光的地方。
“大叔,大叔。”
他们其实只相差十二岁,但她从见面安东尼的第一眼开始就喊他大叔,安东尼也没有纠正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她沿着安东尼的腿爬到他的怀里,似懂非懂地问:“希希是不是又给大叔添麻烦了?”
“不关希希的事。”安东尼将她的羊毛衣拉好,目光从垃圾桶中扫过,眼底似闪过冷意,“是有人故意找茬。乖,在家里等大叔,大叔去收拾几个麻烦精,回来就给你买蛋糕。”
“好啊。”
安东尼将孩子交给保姆珍娜就出门,让司机开车到本市最大的新闻报社门前,现在恰好是上班时间,工作人员陆续进入大厦,一个穿着黑色马甲扎着马尾辫的女人在其中并不起眼,他看了司机一眼,司机心领神会,将车开到大厦边的小巷里,车子刚停下,右侧的车门便被人打开,那女人被两个保镖捂着嘴捆住手丢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绑架吗?别痴心妄想了,你们绑架我是不可能得到一分钱赎金的!”
安东尼笑了一声,右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象征身份的蓝色扳指,从容道:“别高看自己,一个住十八环外的小记者,只要绑匪不瞎都知道你不是个好目标。”
女人倏地转过头,看清坐在一旁的人,震惊道:“安东尼!”
安东尼穿着银色西装,修长的双腿相叠,轻轻颔首:“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女人挣扎得越发激烈:“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这样是非法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能报警的!”
“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女人立即骂道:“我不会向你屈服的,更别想让我助纣为虐!”
安东尼侧着头看她,眼神温雅却不柔和,有几分凌厉的警告暗藏其中:“你的中国成语学得不错,但你的文章却写得不怎么样。记者小姐,你每天都拿我的私事炒冷饭,难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女人咽了口水,尽量让自己底气更充足些:“我是记者,我有权利向每一个公民传递事情真相!”
“且不说你所谓的真相荒谬得可以,就说你认为,公民们对你写的内容感兴趣吗?”安东尼将平板电脑丢给她,“自己看看,网上一千条评论,八百条都是在骂你的。”
公民们想知道真相,但却没兴趣天天看同一个报道。
所谓新闻,就应该每天都不一样,而不是同一个话题每天都炒。
女人耳根通红,显然也是尴尬。
安东尼淡淡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针对我,当如果你再敢拿我消费,我保留一切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安东尼话说完,车门外的保镖便将她拖了出来,女人怔愣了一瞬,转身来拍车窗:“喂……喂……你……”
安东尼不做理会,司机将车倒出小巷,疾驰离开。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不解:“先生,为什么不直接让律师处理?像她这种人,不给个教训是不行的。”
安东尼依旧保持支着额头的姿势,道:“不必,她的底细我查过,这次算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
“去蛋糕店,给希希买蓝莓蛋糕。”
“好的,先生。”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2)
安东尼到家时,希希正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直到看到他进门,扁着的小嘴才咧开,爬下沙发朝他跑去:“大叔,大叔。”
安东尼蹲下来将她抱了起来,笑着说:“在等蛋糕吗?希希真馋。”
“才不是等蛋糕,我在等大叔。”希希特别粘安东尼,抱着他不肯撒手,安东尼只好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去拆蛋糕,用勺子挖了一点送到她嘴里,“好吃吗?”
“好吃!”
耐心地喂完她吃完蛋糕,安东尼还有公事要办,便将她交给珍妮照顾,谁知没一会儿他就在书房听到她的哭声,出来一看,原来是这小家伙找不到他着急了。
没办法,安东尼只好将她抱进书房,好在她留在他身边后就很乖巧,乖乖抱着本书窝在沙发上看,也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偶尔抬头去看她,还能看到她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从书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样的孩子原本该是上天最偏爱的天使,可偏偏要承受非议和异样的眼神。
希希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颜色很淡,雾蒙蒙的,像隔着一层薄纱,十分漂亮。
安东尼对她微微一笑,她也笑,咧着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多个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以前他经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现在却盼着下班,想早点看到她,像有了牵挂,无论走多远都会记得回家。
——
转眼到了中国的传统节日元宵,当地有华人带头举办了元宵灯会,广场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安东尼在书房里看文件,希希和往常一样趴在沙发上看漫画书,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鞭炮声和欢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恰好烟花乍起,在夜空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大叔。”
听见喊声,安东尼从电脑前抬起头,希希不知何时走到玻璃窗边,抓着栏杆看着玻璃外的的华灯初上,那些五颜六色成了她眼里最美的风景,她的语气有些向往:“大叔,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安东尼合上文件,看着她小小身体静静地站在那儿,眼底满是艳羡和渴望,心头一软,走过去将她抱起:“好。”
希希来到安东尼身边之前,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从没接触过任何会发光的东西,光线成了她眼里最神奇的东西,她刚到别墅时,还抱着客厅的琉璃灯不肯撒手,不断惊叹,以为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太阳。
夜晚的巴黎少了白天的繁忙和紧张,多了糜烂和热闹,安东尼抱着她走过大街小巷,颜色不同的花灯悬挂在钢丝上,她想伸手去碰,安东尼连忙按下她的手,笑着说:“不能碰,很危险的。”
希希困惑不解:“光很危险吗?”
安东尼想了想:“嗯,可以这么理解,像这些灯光,都靠电来点亮的,所以会有漏电的危险。”
希希不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明白‘光是有危险的,不能碰’,后来安东尼想买盏元宵花灯送给她,她还叫着喊着不让他碰,怕他有危险,安东尼哭笑不得,只能解释这种灯没有危险,可是她这回怎么都不肯听,粉白色的眼球湿漉漉的,像要哭了一样,安东尼只好收回手:“好,不碰,大叔带你去那边看河灯。”
两人玩得十分尽兴,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希希已经困了,趴在安东尼肩膀上睡着,安东尼用指尖点点她嘟起的小嘴,无声一笑。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照片再次和新闻头版重逢,这次的言论比之前更为激烈,竟说他有恋童癖,希希是他的‘爱宠’,附上的照片是他在河边亲吻希希脸颊。
安东尼眸色刹间变深,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涌翻滚。
司机小声说:“先生,又是上次那个记者。”
安东尼自然知道,他冷冷一笑,原本以为她是识相了,没想到依旧这么阴魂不散!
“先生,这样的新闻对公司负面影响很大,早上已经有股东致电询问了。”司机试探地看了他一眼,用心照不宣的语气说,“需要我们把那个记者……”
安东尼将报纸折叠起来丢在桌子上,淡淡道:“开记者会。”
司机一愣:“是,先生。”
记者会在酒店召开,只邀请了一些主流媒体到场,安东尼显然没打算回应太多,他在外的名声虽然一直都是温雅得体平易近人,但不代表他是真的没有脾气,他只解释自己想解释的,其他提问一律不答。
十点整,安东尼准时出现,扫了一眼全场,也不坐下,将麦克风调高,声音漠然。
“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向不相干的人汇报,但是现在有些言论已经严重伤害到我和我的家人,我不得不出面解释,此后如果再有像今天头版这样充满侮辱性言论的新闻,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作罢。”
“照片上的孩子是我出差时从小城带回来的,大家应该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她患有遗传性白化病,这种病让她全身都异于常人,她被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在内的村里人视为不祥甚至是恶魔。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地窖里,里面没有光,她蜷缩着,颤抖着,我陪了她一天一夜,她才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话是——救我。”
“我无法对这样一个孩子坐视不管,我给了她的父母一笔钱,将她从地窖里救了出来,起初是送她去了福利院,但后来我发现,她特殊的体质让她在福利院里也受到排斥。”
现场微微躁动和哗然,记者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是我将她从地窖带到这个世界,我想我应该对她负责,所以我将她留在了身边。”
“她今年八岁,只小我十二岁,却爱喊我大叔,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希希,希望的希。我以为我能让她在健康干净的环境里长大,可我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恶毒龌蹉的报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和她当初呆的地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暗黑吗?”
安东尼将报纸丢在桌子上,冷漠道:“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我已经忍你很多次了,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句话,安东尼便下了高台,不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酒店。
车上。
司机道:“先生,报社主动联系我们了,说已经开除那个记者并通报业内,今后应该很难在新闻界立足。”
安东尼漠然:“还有呢?”
“报社表示会公开道歉,会连续一个月将道歉的声明贴在头版。”
安东尼冷笑。
记者固然要负全责,但报社也不是无辜,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有上面的人首肯,报道又怎么能上头版?现在出事了,记者推出来谢罪,自己贴几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声明就想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
他冷声道:“发律师函,告整个报社。”
“是。”
安东尼下班后才回家,一进门便见希希又在客厅等他,而且眼眶还有些红,似乎哭过。
“大叔……”
“哭了?谁欺负你了?”安东尼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希希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沙哑着声音说:“大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让人来收拾你的东西?你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因为希希给你添麻烦,你讨厌希希了?”
安东尼明白了,她肯定也看了那个记者会直播,这个孩子不大,但却很敏感,对事物一知半解,知道那些新闻报道都是对他和她不好的,以为他要因为那些言论抛弃她。
安东尼握着她的手,郑重地承诺:“大叔不讨厌希希,大叔也不会离开希希,大叔会照顾希希长大,会一直和希希在一起。”
希希脸上一喜,眨眨眼睛,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真的。”安东尼捏捏她的鼻子,“我让人收拾行李是因为要出差,过几天就回来的。”
希希终于露出了笑容,撒娇地抱住他:“那我要和大叔一起去。”
安东尼拒绝:“不行,大叔这次去很远的地方,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希希乖乖呆在家里,大叔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希希扁扁嘴,不是很情愿地应:“好吧。”
抚好孩子,安东尼又嘱咐了珍娜几句这才离开,他原本预计要出门五天,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迫回国了。
原因是,希希出事了。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3)
希希很贪玩,尤是是新鲜事物特别感兴趣,容易被诱惑,又不懂得分辨好坏,珍妮不过是少看她一会儿,她就被门外发光的人形玩偶吸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是个陷阱,结果一出门就被躲在一旁守株待兔的人抓个正着!
被抓还一回事,坏就坏在她意识到有危险,立即剧烈挣扎起来,一来一往间,她咬了抓她的人一口,被抓她的人甩了出去,额头撞上了树,血流不止,想抓她的人被吓到转身就跑,等到珍妮发现她时,她已经昏迷好长一段时间,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
安东尼赶到医院时,希希还在监护室,从玻璃窗看进去,她的额头抱着厚厚的纱布,鼻子和脸都有些轻微的伤痕,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咬着牙问:“查出是谁了吗?”
“找到了,监控摄像头拍到她逃走的画面。”司机将照片递给他,安东尼目光从图像上划过,那是一个仓皇逃窜的女人身影,正脸十分清晰,模样他并不陌生,眼神骤然一沉:“是她!”
“是的,就是之前那个女记者,乔恩。”
这个人倒是真会给他找麻烦!
安东尼沉了沉气,这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把人抓回来!”
“是。”
他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天就把企图潜逃出国避难的乔恩抓了回来,直接带到医院的休息室。
乔恩不停呼救叫嚣,只不过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有安东尼的人在门外把守,自然是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安东尼姗姗来迟,站在门口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眸覆上一层冰霜,他淡漠道:“乔恩小姐,我似乎郑重地警告过你两次不准再动我家希希的注意,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我问你,你这次想抓希希做什么?”
乔恩咬死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抓希希,我根本不知道。”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是现在不说,那就等我把这些照片交给警察后,你再去跟警察说吧。”
安东尼将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一叠照片丢在她面前。
这些照片铁证,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狡辩后,乔恩终于不再伪装,眼神凶狠又仇恨:“是我又怎么样?安东尼,你以为你做了那些事能都瞒得过所有人吗?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东尼笑了一声,含了几分讽刺:“我知道你的中国成语学得不错,但,我却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除非己莫为了?”
“你心知肚明!”
“不巧,我还真不知道。”
乔恩怒骂:“亏心事做得太多,都不知道是哪一件了吗!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安东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你说的是,你爸就职的公司被N.K收购,他这个管理高层被炒鱿鱼,然后一蹶不振,日日酗酒,最终酒精中毒身亡的事么?”
乔恩震惊:“你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查出的这些,为什么之前没有……
安东尼看穿她心中所想,笑了声:“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既然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对你有所动作?坦白告诉你,从你写第一篇报道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动机,不对你做什么,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现在的记者喜欢在报道中掺杂一星半点个人观点引导读者,但一般都不敢太过分,唯独她不同,她从写第一篇关于他和希希的报道开始,就用上了各种粗暴的词汇,像恨不得全世界都来指责他们,那时他便感到奇怪,让人一查,这才得知她的家庭背景,再左右一联想,也就猜到她肯定是将父亲的死归咎到他头上。
他理解她丧父的心情,所以选择了宽恕,只是口头警告,并没有多作为难,原以为她会知恩图报,没想到竟越来越变本加厉,如果早知道她后来会将希希伤害到这个地步,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她。
乔恩瞪圆了眼睛,反而是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了?那你面对我的时候,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这又是从何说起,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愧疚之心?”安东尼挑眉,“你爸酒精中毒是我逼他酗酒的么?你爸失业是我让他不要去找新工作的么?你爸玩忽职守被公司炒鱿鱼是我让人干的么?”
他同情她失去父亲,理解她会因为失去父亲而情绪化,所以这才对她一忍再忍,可真并不代表他是心虚和自责。
乔恩的脸色有些难看,似懵懂,似怔然。
安东尼继续说:“都不是,我跟你,跟你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同情你,但不代表我愿意成为你复仇的目标。”
乔恩怔愣了好半响,忽然大声尖叫起来:“借口!都是借口!”
“借口就借口吧,我也不想跟你说太多,你若还想说什么,就留着跟警察说吧。”安东尼站了起来,眼帘下垂只露出一线冷光,“冲我来,我可以忍,但希希是我的底线,你碰了她,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乔恩冷笑起来,自以为说中了什么真相,用一种讥诮和讽刺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她是你的私生女?什么难民的孩子,什么地窖,都是谎言吧!她明明就是你和堂姐的乱伦之女!”
安东尼请摇着头:“你始终用丑陋的眼神看待这个世界,自然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乔恩不管他说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只差一点就可以揭露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万恶资本家的真面目的!”
听她这么说,安东尼忽然有点明白了:“这么说你抓希希,是想要她的DNA?”
事到如今她也不否认了:“对!我捡到你的头发,我本来只要再拿到那个女孩的头发就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的!”
安东尼只觉得她可笑至极:“你真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把她送去警局吧,连同这些照片和伤情报告。”
“是。”
安东尼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也懒得和她做无畏的解释,既然她这么认为,那就让她一直这么认为吧,没有人有义务为她的愚蠢和无知买单。
回到病房,希希已经醒了,声音轻轻地喊:“大叔……”
安东尼立即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还疼不疼啊?”
她眨眨眼,咧嘴笑着:“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都缝了三针。”
“看到大叔就不疼。”
安东尼好笑又心疼,轻抚她的头发,不敢去碰她包扎好的伤口。
希希忽然用一种得意的语气说:“大叔,我没有被抓走,是不是很勇敢?”
她像真的不疼一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期待被夸奖,安东尼也配合笑道:“是,希希最勇敢聪明了。”
她果然一下子就翘起了尾巴:“我也这么觉得!”
……
希希在医院养了半个月伤才出院,一回到家,她就不肯再乖乖躺着,顶着一头的纱布到处乱跑,珍娜抓都抓不住,安东尼向医生确认过,她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经得起她蹦跶,也就没理她疯,只是将笔记本电脑和文件都拿到客厅,一边工作一边看着她。
折腾了一会儿,她累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正在热播的好莱坞大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喊男主角‘Honey’,她听了几遍,茫然地转过头:“大叔,‘Honey’是什么意思啊?”
安东尼抬起头,眼神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Honey’是情人间的互称,表达一种喜爱的词语。”
“那情人又是什么?”
“就是互相喜欢,互相爱慕,想和对方过一辈子的两个人。”
希希琢磨了一下:“就像是我和大叔一样吗?”
安东尼忍笑:“不大一样。”
希希想不明白,怎么就不一样,她和大叔互相喜欢,她也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情人吗?难道大叔不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许多年。
一年后,她九岁了。
希希小时候被关在地窖里,没有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严重营养不良,人很瘦小,看起来和实际年龄相差整整一半,这一年来安东尼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总算将她的身体养回来,如今九岁的她已经有七八岁孩子的身高,只是人长大了,性子却越来越顽皮,爱玩爱闹腾,片刻都不安生。
安东尼决定为她找一个家庭老师启蒙,但她那性子,除了他谁的话都不听,捉弄老师,活生生将人家气走,安东尼很头疼:“我的小祖宗,这已经是你赶走的第三个家庭老师了!”
希希从沙发那头爬过来,爬上安东尼的身,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不能怪我呀,大叔,他们的胡子好大,像童话故事里的恶魔,是坏蛋!”
安东尼哭笑不得,到底是宠爱她,也不舍得再说什么,只能让人再去物色新的老师。
几天后,来了一个女教师,这个女教师长得很漂亮,温柔可亲,说话问声细语还很幽默,希希很喜欢她,终于不再捣蛋,肯认真听课了,安东尼松了口气,心想总算能省点心了。
这天,女教师结束教学要回家,谁知外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伞,站在门口很无措,安东尼恰好下班回家,见状便道:“老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女教师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连连点头,抬头看了看雨帘,想找机会冲到他的车上,安东尼素来绅士,想着她就算冲过来也要被淋到,便下车撑了把伞过去。
“谢谢你,安东尼先生。”女教师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安东尼,双颊微红,有些害羞。
安东尼没有的多想,微笑颔首,下台阶时,女教师的脚踩空,险些摔到,安东尼及时揽住她的腰,这才有惊无险。
希希在阳台上看着,有点不高兴地扁嘴。
从这天之后,希希发现女教师开始对她的大叔感兴趣,时常拐弯抹角打听,下课后也故意拖延时间,等她的大叔下班回来再出门,做出偶遇的模样,大叔每次都会主动送她回家,模样看起来很亲密。
希希鼓鼓腮帮子,有种被抢走最心爱的玩具的感觉。
不高兴!
于是,女教师也被赶走了……
她这么任性,可偏偏安东尼又舍不得责骂,只能是伸手不重不轻地弹一下她的额头,嗔一声:“真难伺候。”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4)
安东尼和爱丽丝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深爱对方到骨子里,再加上门当户对,两家又是世交,他们的感情之路几乎没有经历什么波澜,顺理成章地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那一年,安东尼二十二岁,十岁的希希成了他们婚礼的花童。
希希看着大叔搂着新娘子笑得幸福甜蜜,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像低落,也像难过,如当初发现女教师喜欢大叔时一样的心情,但这次她却不能任性将人赶走,因为她知道,她的大叔,心里装的人一直都是这个新娘。
希希也知道,爱丽丝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漂亮,温柔,善良,对她很好,甚至比大叔对她还好,配得上她的大叔,她也喜欢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像亲近大叔一样亲近她,她喊她姐姐,安东尼在旁边玩笑道:“你喊我大叔,喊她姐姐,这辈分要怎么算?”
爱丽丝冲安东尼皱了皱鼻子,俏皮道:“谁让你大了人家十二岁,你在她眼里就是大叔。”
安东尼笑着凑过去,用额头撞了一下爱丽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希希抱着熊娃娃,也笑了起来。
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些像三口之家,希希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以为他们能永远都这样,可意外来得太突然,砸得他们所有人眼冒金星。
那一年,安东尼二十四岁,希希十二岁。
安东尼失去爱丽丝和他即将出世的孩子,而希希除了失去一个待她如姐如母的亲人外,还失去了她乐观幽默的大叔。
噩耗传出后,安东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她哭着抱着他,眼泪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吧嗒’声响,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滚烫湿润,一抬头才发现,原来他也泪流满面,那一刻她失去了声音,说不出话了。
后来安东尼自己走出了房间,重新开始生活,他依然温柔,依然会笑,不同的是,他那双原本淌着塞纳河最清澈的泉水的眼睛,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阴郁,当被他注视着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哀伤。
爱丽丝去世后,安东尼没有再交女朋友,偏爱鸢尾花,家里、公司里、车里,总是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有鸢尾花,活的,画上的,香水味,摆设品,总是都是鸢尾花,他们都知道,鸢尾花的意思就是爱丽丝,他始终没有忘记她。
时光匆匆,又过了两年。
希希长大了,可安东尼却还是孤身一人,并且没有对任何异性表现出喜欢,这让罗莎夫人很担心他真的一辈子就陷在那段逝去的感情里,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说一遍他的婚姻大事,安东尼很无奈:“Maman,我自己有安排的,您就不要老操心这件事,好吗?”
罗莎夫人大翻白眼:“你有什么安排?成天和你接触的异性除了员工佣人就是希希,你的安排总不可能是在这其中吧?”
安东尼笑着侧头看坐在他旁边吃早餐的希希,玩笑道:“那我就和希希过一辈子好了。”
希希立即举手:“大叔要和我过一辈子!”
“……”罗宾夫人自然不会把他们的话当真,只是觉得他们一大一小都不省心,无可奈何地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
安东尼低笑着伸手在下面和希希击了下掌。
然而他们到底是高兴得太早了,罗莎夫人根本没打算就此作罢,毕竟安东尼已经不小了,身边的同龄人都结婚生子了,唯独他孤身一人,看着都着急。
于是,过了几天,她出新招了。
安东尼接了母亲的电话,听她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相亲?Maman,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罗莎夫人从容笑道:“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反正人家姑娘就在那里等着,你来或不来她都等着,等到日落,等到日出,Anthony先生,你若过意得去,就别去吧。”
说完,任性的母亲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也不接听了,安东尼忍不住扶额:“天啊。”
希希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歪头问:“大叔要去吗?”
安东尼摸摸她扎成两根小马尾的白发,叹气道:“我总不能让人家真的等我一整天吧?希希乖,在家里等我。”
安东尼出门后,希希丢开电脑,很无趣地在沙发上翻滚,看着时钟的步伐一点点移动,倒数着安东尼回来的时间,眼看时针已经走到了正午,可大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爬起来去给安东尼打电话。
“大叔,你回来了没有啊!”
安东尼在那边说:“再过一会儿,希希饿了让珍妮给你准备吃的。”
希希仔细听了听,发现那边有游乐场特有的音乐声,以为他们是去游乐场玩了,双颊立即鼓起来,气呼呼地吼:“我不饿!”
安东尼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回来,进门时没看到希希扑上来抱他,一猜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果不其然,珍妮说希希中午没吃饭,一直躲在书房,果然是闹脾气了。
他摇头笑了笑,都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安东尼拿了一块蛋糕上楼,轻敲了两下门便进去,果然看到她躺在地毯上,背对着他爱搭不理。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希希,希希。”
希希重重一哼:“哼!”
安东尼明知故问:“希希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的气?”
希希躲开他的手爬起来,气呼呼说:“大叔都有新的情人了,还理我干什么?”
“你都是在哪里学的这些?”安东尼将她抱着提起来,和她鼻尖相对,玩笑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有新情人?大叔的情人永远只有希希一个人。”
在安东尼眼里,希希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希希的眼睛却一下子亮起来:“真的吗?”
“真的。”
“那你以后不准见其他女孩子。”
“好,我谁都不见,我就见希希。”
“这还差不多!”
总算把这个傲娇的女孩哄好,安东尼觉得比上谈判桌还累,但一看希希高兴得在他身上乱蹭,像小猫撒娇一样,又觉得这一切还挺值的。
第二天,安东尼带着希希去了一趟父母家,对着罗莎夫人郑重其事地说:“Maman,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罗莎夫人一喜:“真的?谁啊?”
身高刚到安东尼腰部位置的希希立即蹦蹦跳跳起来:“我!我!”
安东尼忍着笑:“对,是希希。”
罗莎夫人差点没被他们给气死,一人戳了一下额头:“你们两真是狼狈为奸!”
——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是二十四次季节变化,七十二个月圆月缺,但于某些人来说,已经足够成为一生割舍不开的羁绊。
从初遇到如今,希希和安东尼已经在一起生活六年,当年那个走路不稳,说话漏风的孩子转眼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十四岁小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化病给了她天生肤白的优势,希希越长大越漂亮,一头自然卷的白发已经及腰,她编织成两根蜈蚣辫垂在胸前,发尾束着彩色的发带和铃铛,随着她的一蹦一跳发出清脆的铃音,顽皮又可爱。
她穿着一条田园风的青色及膝连衣裙跑去书房,在安东尼面前转了一圈:“大叔,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看不?”
安东尼停住钢笔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将她从头到尾欣赏一遍,末了真诚点头:“希希穿什么都好看。”
希希一点都不谦虚,戴上小帽,骄傲挺胸:“我也这么觉得!”
安东尼摇头笑了笑,走过去将她没拉好的裙子拉链拉上,顺手捏捏她的脸颊,她的婴儿肥倒是还在,一捏就是满手的胶原蛋白:“今天要去哪里?”
“山姆生日,邀请我们去他家庆祝。”
山姆也住在这个别墅群,平时他们会互相串门,关系不错,安东尼也放心,没多想便同意了:“别太晚回来,结束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好呀。”
安东尼一旦工作起来就很容易忘记时,希希出门后他就一直在书房办公,也没注意到窗外夜色渐浓,直到文件处理完,时间已是凌晨。
他揉着肩膀想了一下,以往希希出门回来都会来跟他说一声,他好像还没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他神情一凛,立即起身出门,一问佣人,希希果然还没有回来。
安东尼立即将电话打过去,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通,话筒传来一阵嘈乱的音乐声,他微微皱眉:“希希,你们还没玩够吗?”
希希提高声音:“没有呢。”
“已经凌晨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可是他们说还要玩‘谁是凶手’,我想玩。”
安东尼在这种事上从来不会纵容她,强硬道:“不行,已经凌晨了,你忘记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吗?不能太晚回家,我现在过去接你。”
希希不情愿地应:“好吧。”
安东尼立即拿了车钥匙出门,直奔山姆家,那里果然还是灯火通亮,音乐声不断,他摇头走进去,心想现在的孩子真能玩,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希希被两个男生压在地上,企图强吻!
“你们在干什么!”
安东尼描述不了自己现在是有多生气,立即过去把两个男生拎起来丢开,一把抱住希希,希希心跳很快,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叔!”
安东尼狠狠瞪了一眼那两个男生:“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没想干什么啊,就是一起玩玩嘛。”
这两个男生大约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期,眼神有些慌张,明显是心虚,安东尼才不信他们刚才那样做法对希希是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其他孩子懵懵懂懂,跟着附和:“我们只是玩游戏啊。”
“对啊,只是玩游戏啊。”
“游戏是怎么玩的吗?没看到希希是不情愿的吗?你们这是强迫!平时受的教育都丢到哪里去了!”安东尼第一次冲小孩发火,将他们骂了一顿后就抱着希希离开,直到坐上车,脸色也依旧很不好看,越想越气,又对希希训斥道,“以后不准跟这些人来往了!”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5)
希希扁扁嘴,小声辩解道,“他们说只是游戏。”
“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洁身自好,像这种游戏根本不能碰。”安东尼从车窗看出去,那些孩子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玩,忍不住骂道,“都是一群青春期荷尔蒙过剩的臭小子!”
希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嘴,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声音软糯地撒娇:“大叔,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跟他们一起玩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安东尼怒气消了些,‘嗯’了一声算是原谅她了。
希希到底还是个孩子,并不懂这些事,但又心生好奇,忍不住问:“大叔,可是我看电视里的男生也经常亲女生,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亲我?”
安东尼随口应道:“这不一样,电视里的男女是扮演亲密的情侣,这种事情只有情人间才可以做。”
只有情人才可以做?
“就像你和我吗?”希希忽然倾身过去,在毫无防备的安东尼脸上亲了一下,安东尼被她偷袭,怔愣了一瞬,脸颊上还残留那软软的触感,他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难堪,恼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稳重!”
希希浑然不知不妥,依旧嘻嘻哈哈:“什么叫不稳重,不是说情人就可以亲吗?大叔不是说,我是你的情人吗?”
“那都是开玩笑的,你将来就懂了,这种事只能和你心爱的人才能做。”安东尼教训了她一通,“好啦,别闹了,坐好。”
希希嘿嘿笑着,趁他没注意,又凑上去亲了一下,看安东尼像如临大敌一样警戒起来,她立即笑弯了腰。
“哈哈哈,太好玩了,大叔居然脸红了。”
她的行为行为做派还是充满孩子气,安东尼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计较有些可笑,这其实也没什么,在她心里,他是如兄如父的存在,只是亲吻脸颊也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样想着,他也就释怀了。
——
后来安东尼遇到了苏瑕,他第一次将人带回家时,希希就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和爱丽丝真像,再后来他们宣布交往,希希看着他和苏瑕甜蜜依偎,心口蔓延出一种涩然,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惊慌失措地想从他身边逃离,恰好那时安吉拉在部队受伤需要人照顾,她便主动请缨去了,这一去便是五年。
如果不是十八岁的成人礼非举行不可,她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
当她踏上回程的火车,安吉拉才告诉她,安东尼和苏瑕分手了,苏瑕和她的前夫复合了,她心慌了一下,想起那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大叔,心里开始催促车开得快些,再快些。
安东尼很好,并没有和希希想象中那么糟糕,他笑着拥抱了她,说好久不见我的希希。
她动了动唇,喊了他一声:“大叔。”眼眶却泛起了水雾。
十八岁的希希出落得极漂亮,身材高挑,五官有介于女孩和少女之间的美艳,也不知是不是长年在部队生活,她身上还有普通少女没有的英气和飒爽,这样模样的她,任谁都想不出来,她曾如蝼蚁一般在地窖中生活了数年。
她的出众惊艳了全场,第二天媒体也报道了她的新闻,并阴差阳错地获得了‘最美名媛’的称号。
希希翻看着网上的评论,骄傲地对安东尼说:“他们都夸我很漂亮!”
安东尼搅拌着奶茶,加了果粒后推到她面前,笑道:“我知道你很漂亮啊,我从来没说过你不漂亮。”
希希又说:“他们都说要泡我。”
安东尼不以为然:“玩笑罢了。”网上最不缺的就是段子手。
希希见他漠然,有些着急,又强调:“我还看到几条熟人的评论,他们说要追我。”
“希希都已经举行成人礼了,是大人了,当然有人追。”
希希往他的方向倾了倾身,盯着他的眼睛,像强烈想要寻求答案那样:“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安东尼顿了顿,随即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我为什么要吃醋,我骄傲还来不及。”
希希脸一下子就黑了,不高兴地冲着他重重一哼,抱着电脑跑上楼。
罗莎夫人恰好带了水果过来看他们,见状莫名其妙地问:“她最近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大了。”
“Maman。”安东尼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耸肩道,“大概是还不习惯成人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东尼说中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希希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明明平时很乖巧,加上身体原因,她很少出门,现在每天晚上都要跑出去玩,不到凌晨不回来,甚至有时候还夜不归宿,安东尼催促她回家,她不肯,直接挂了电话,总之十分叛逆。
安东尼终于忍无可忍,准备和她好好谈谈,去她房间找她时,她正在洗澡,让他等一会儿,安东尼便沙发上坐下,恰好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到了几条短信息,他原本没打算看,只是屏幕亮起后,上面闪过一段话,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希希,在干什么?一天不见你,好想你啊。
这种话充满各种暧昧,安东尼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忍不住点开信息,发现她和这个人来往的信息都是各种令人遐想,而对方的头像是个男孩,他又点了她的相册,里头存着她和各种男孩合影的照片,照片里虽然没什么出格的动作,但他看着就觉得火大。
希希从浴室里出来,见他在翻看她的手机,好像也不生气。
安东尼放下手机,郑重其事道:“首先我要为我未经你允许翻看你的手机的事道歉,但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想我有资格了解你的生活。希希,你都在和什么人来往?他们和你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希希若无其事道:“都只是在一起玩玩,要理那么多做什么?”
安东尼眯起眼睛,对她这个词有些理解不能:“玩玩?什么叫玩玩?”
“就是没事一起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她答得漫不经心,随意靠在沙发扶手上,粉色睡意领口微敞,露出胸口雪白的皮肤和一抹若隐若现的起伏。
安东尼气恼:“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看他们的样子,都只是在占你便宜罢了,这些道理以前我不是教过你吗?你怎么到现在还一点都不成熟?”
希希完全不听他教育,固执道:“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操心。”
她和各种男孩的合照,还有那条暧昧不明的短信,都让安东尼火冒三丈,终于维持不住一贯的温雅,怒道:“我怎么把你教成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出门!”
“我已经是大人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凭我是你的监护人!是我把你养大的!”
希希捏紧拳头,吼道:“你又不是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你只是领养我而已!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了!我不认你了!”
这段话就像灭火栓,安东尼眼底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望,他根本不知道希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以前那么乖,那么听话。
他终是疲于继续说下去,转身出门,只吩咐道:“珍妮,看好她。”
“是。”
至此,希希就被软禁在了家里,但她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趁安东尼去上班,竟躲开珍妮和佣人们跑了出去,她的白化病根本不能面对太阳直照,没人会想到她敢在白天出门,等到安东尼得知她的下落,她已经进医院了。
安东尼看着浑身通红的希希,又气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好,最终化作一声无力地叹息:“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他的神情是真的失望,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败坏的孩子一样,那种‘不再管’是放弃而不是纵容,希希看着他这样,忽然一阵心慌:“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管我了?”
安东尼摇头道:“就如你所说,我不是你的谁,你现在也已经成年了,你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我没资格干涉,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你……我……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希希急了。
安东尼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我……”
“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你的那些朋友号码多少,我打电话帮你叫他们过来陪你。”
安东尼说着便要走,希希再也按耐不住,掀开被子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故意气你,你别生气了。”
她在他的背脊蹭了蹭,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小动作,代表她是真的害怕了。
安东尼嘴角微弯,却还故意板着脸问:“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了不会了。”
“那现在回去乖乖躺着,我去让医生再给你看看。”
“好,好。”
安东尼出了门,湛蓝色的眼眸掠过笑意。
其实他是故意说的那些话。
他早就让人去查过,那些和她合影的人跟她根本不认识,她是故意拍的那些合照,至于那条短信,查了ID地址,发现竟然也是他们家的,也就是说,是她自己给自己发的信息。
她自编自导自演做这么多事,他能猜出她是想让他多关注她,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工作上事,经常以她已经长大为借口拒绝陪她,她大概是因此生气了,才弄了这么一出来刺激他。
安东尼叹了口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任性。
……
安东尼以为希希这样做只是孩子一种希望被关注心理,殊不知在希希心里,她想的从来都比他想的更多。
关于安东尼的感情
看到最新一章的【世上最好的安东尼(5)】相信很多人都能猜得出,安东尼和希希会产生感情,但好像有很多人接受不了……我决定暂时停更安东尼部分的番外,先写顾先生和苏小姐的番外,我边写边考虑吧,等写完顾氏夫妇的,再回来填安东尼的。
大家对安东尼和希希有什么意见也能直接说,我会综合考虑的。
嗯~有奖征求吧,大家说说意见,只要说了有点道理的,我都会奖励磨铁币。电脑看文的,要在首页【写评论】的地方写出来我才能奖励。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6)
希希很出色,且不说她有安东尼和整个迈克尔家族当后盾,就单说她自己,她在部队五年,学了不少本事,对情报侦察很有一套,甚至已经收到来自公安部的聘书,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很为家族争光。
而这样的她,自然成了许多想走捷径,或想趁机攀上迈克尔家族的人眼中的香饽饽,她才年满十八,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求婚,希望通过联姻的方式将两个家族捆绑到一起,荣辱与共。
在他们看来,迈克尔家族的正系大小姐安吉拉他们高攀不上,但希希不同,虽说她也入了迈克尔家族的族谱,可不是亲生的到底还是比较廉价,能用她多结交一个商业伙伴,迈尔克家族的人一定十分愿意。
迈克尔先生的想法和他们大同小异,只是希希是安东尼带回来的,又是他养大的,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他的意见,安东尼听完久久沉默,看向桌上那些求婚名单,在他看来这些人一个都配不上他的希希。
罗莎夫人端着一杯锡兰红茶在一旁意味深长道:“女孩子长大了本就该许配人家,有了归宿才会收心,才不会做出什么败坏门风,让人诟病的事来,安东尼,你说呢?”
母亲的目光将他刺得周身一凛,她的话只点明三分,他已然明白她话语里的深意和警告,他抿唇无语,拿起那些求婚名单起身离开。
迈克尔先生看着他一言不发离去,不由得皱眉:“你们母子又在打什么哑谜?”
罗莎夫人淡漠道:“没什么,只是提醒他,别做出什么让我们家族蒙羞的事情来,这些年我已经纵容他们够多了,也该适可而止了。”
安东尼回了家,希希在客厅看综艺节目,笑得在沙发上打滚,他站在玄关处的半响才走过去,将名单放在她面前,声音听不出喜怒:“希希,你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
希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什么我喜欢的?”
“你已经十八岁,和你一般年纪的名媛大多订了婚,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希希呆滞在当场,好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安东尼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捏紧,继续说道:“你的那些朋友们,像西米露西她们也都有了婚配……这些男孩都是名门之后,有些还很出色,你可以试着和他们交往看看。”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希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
他想让她嫁人了。
他想让她嫁人了啊……
身处名门,她很明白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总有一天她要为这个家族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可是她没想到,第一件面对的事竟然就是这个,而且还是由他提出。
希希慢慢抬起头,浅色的瞳眸覆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安东尼的心揪成了一团,他忍了忍,才能忍住去拥抱她的冲动。
希希的声音裹上委屈的哭音:“你要我在这些不认识的人里,随便挑一个嫁了?”
“……”安东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别开头说,“你可以先相处看看……”
他没有看着她说,他很少做出这种逃避的动作,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他何须如此?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的吧?
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给别人……”
希希将名单一把抓起,当着他的面撕烂,直接丢在他身上,含着眼泪转身夺门而出,安东尼在后面喊她,她依旧不回头,等他追出去,她已经开车离开。
安东尼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夜幕下,一种懊恼和无力席卷全身,让他疲惫不已。
他真的,做错了吗?
希希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自从那日跑出家门,至今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她的朋友们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安东尼几乎翻遍了巴黎,可怎么都寻不到她,他以为她是回部队了,追问安吉拉,可安吉拉也说没有。
安吉拉很好奇:“你和希希吵架了?希希不是这么任性的人,你肯定是做了让她很无法接受的事。”
无法接受的事……安东尼苦笑,只好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安吉拉听着简直目瞪口呆:“你说什么?你要把希希嫁给别人?”
“……她已经十八岁了。”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说出要把她嫁给别人这种话!你难道不知道希希她……”话语到自己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
她的迟疑让安东尼觉得喉咙发硬,他好像猜到了那个答案,又好像不知道,想问又不敢问,心口一阵闷疼,最终还是忍不住哑声问:“希希……怎么了?”
安吉拉气急,当真为希希叫屈,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你不知道希希喜欢你吗?”
你不知道希希喜欢你吗?
安东尼手指慢慢蜷缩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十年相知相伴,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到了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心思的地步,希希喜欢他,他何尝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愿去面对,他说不出具体原因,大约是经过两段失败的感情后,他开始恐惧爱情,亦或是他心里芥蒂他曾手把手像女儿一样将她抚养,总之他就是不愿他们的关系跨过这一界限。
十二岁的年龄差距不大,大的是彼此心灵的距离。
安东尼无声苦笑,装糊涂地开口:“……我知道啊,我也喜欢她啊,她可是我养大的,就想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这和我为她安排婚姻有关系吗?”
安吉拉半响无声,她可怜希希一片痴情,却也无法怎么责备哥哥,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强迫不了,她最后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安东尼的手无力垂下,手机落在地毯上,身后有细微声响传来,他慢慢转身,意外地看到希希站在那儿,眼眶通红,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
安东尼一想到刚才那些话她可能听到了,一时有些紧张:“希希……”
她问:“大叔,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安东尼忍不住往前进了一步:“希希,你听我说……”
希希摇头,又问了他一句:“你就那么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她看起来那么难过,明明安东尼还什么都没有回答,她却好像已经预测到了答案,那模样看得安东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曾窗户纸戳破得太突然,安东尼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整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希希低头轻笑,悲哀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我会如你所想。”
她转身出门,安东尼怕她又和之前一样一去不回,连忙追了出去:“希希!”
“大叔你放心,我哪都不去,我就呆在家里。”希希回了自己的房间,扶着门勉强提起一抹笑,“你把那些名单再给我准备一份,回头我看看谁比较是顺眼……要是太麻烦,你就帮我挑一个吧,我相信大叔的眼光……大叔,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安东尼怔怔地看着房门关上,终是抬不起手去敲门。
几天后是希希的生日,罗莎夫人的意思是要大肆操办,宴请各方客人,其中自然也有那些对希希青睐的人,这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罗莎夫人也私下对希希说了,让她自己好好挑挑。
希希兴致不高地点头。
她今晚是绝对的主角,冰蓝色的长裙搭配名贵的钻石首饰,在宴会现场灯光的折射下,周身都好像泛着银光。
安东尼端着酒杯站在一个角落,看她被形形色色的男人围着,长睫垂下,掩住其中色彩。
希希端着酒杯来得到她面前,她眉眼弯弯,眼角贴着水晶,衬出几分妩媚:“大叔,今天是我生日,你不高兴吗?”
安东尼微笑:“当然高兴。”
她递了杯香槟给他,顺势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我敬你一杯吧,当做是我谢谢你将我从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救出,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生活让我长大成人,谢谢你……”她静了一瞬,忽然不再说了,扬起微笑,“总之都谢谢你!”
安东尼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眼中有柔软的波光荡漾,轻声说:“生日快乐。”
她笑:“谢谢。”
这杯酒之后,希希靠着一个吧台和他谈笑风生,聊今晚宴会的红酒,聊那边贵妇身上的长裙,聊远在部队的安吉拉是否羡慕他们的美食美酒,气氛和谐得好像那些愉快的事情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一般。
安东尼自然很高兴能和她恢复到这般毫无芥蒂的模样,但转变太快,反而让他莫名不安。
聊了一阵,安东尼感觉自己额角隐隐作痛,忍不住放下酒杯扶住吧台,眉头紧皱。
希希连忙扶住他,关切问:“大叔,你喝醉了吗?”
安东尼摇摇头,他今晚只喝了两杯,不可能醉:“可能是昨晚通宵拟合同草稿累了,有点头晕。”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他拒绝了,但希希却还是固执地搀扶住他,安东尼推了两次没推开也就作罢,任由她将自己扶到三楼的卧室。
别墅的隔音效果极好,一楼大厅欢声笑语,三楼寂静得脚步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声响。
安东尼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先是头晕,现在已经到了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水,可那种燥却还是降不下去。
希希扶着他进了房,他摸索着开了空调,又扯了扯领带,希希问:“很热吗?”
她忽然靠了过来,少女身上清新干净的馨香从鼻尖划过,安东尼胸口像被羽毛骚过一样痒,下意识避开了她:“你不要靠得太近……”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7)
希希非但没有听话撤开,反而靠得更紧了些,她身上的一字肩长裙领口本就微低,随着她的俯身,深藏在其中的旖旎春光便毫无障碍地闯入安东尼的视野,她轻声问:“大叔,你说什么?”
身体深处不断散发着荷尔蒙,皮肤都像被放置在烧烤板上烘烤,安东尼额头出了细汗,强忍住那羞耻的变化,推开她往洗手间跑去,可还没跑几步,有人便如藤蔓缠了上来,熨帖地覆在他的后背,那柔软是缓解他痛苦的良药,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转身去拥抱她。
希希从背后抱着他,声音像施了惑术,每一个音调都那么勾人:“是不是很难受?哪里难受?”她的手在他胸前轻抚,解开了他礼服外套的扣子,“这里?还是这里?”
安东尼倏地转身,抓住她的手,快速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她不得不后退,跌坐在床上,他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撑着床,眼睛迷蒙中有隐隐的怒火:“你是不是在我的酒里下什么东西了?”
希希眼底划过紧张。
他咬紧牙关又问一遍:“是不是?”
希希惊慌喊:“大叔……”
果然!
他就说他今晚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反常!
明明只喝了两杯酒,怎么会不受控制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有了那种反应!
安东尼万分嫌恶地丢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他是愤怒又震惊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希今晚敢这样做,便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的,她知道他此时心里肯定很瞧不起自己,可她能怎么办,她除了这样做,还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将她推开,不拿所谓的伦常来当借口将她拒之千里?
安东尼的双手后撑着床板,咬着牙急喘着气,眼角微红,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孩,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不齿的,尽管身体欲望被挑拨,可心中却依旧是满满的排斥,不吝说出最狠毒的话来刺伤她:“养了你十年,直到今日我才知你这般下作!”
腹部感觉到了几点温湿,是希希掉下的眼泪,她停下了动作,慢慢抬起头,神情似嘲似讽,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凄婉:“我没办法了啊……你非但把我推开,还要把我推给别人,连试着接受我都不肯,我除了这样做,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让你亲近我了啊。”
她的眼泪对安东尼从来都是利器,他承认在刚才的一瞬,他有些心软,然而身体里沸腾的欲火却让他重新记起她做了什么事,顿时心生厌恶,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就用这种办法?强迫?”
他神情那么直白,毫不掩饰反感,希希喉头霎时间哽住,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安东尼跌跌撞撞地下床,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下去,浇灭身体了的燥热,好在那药的药效不算猛烈,一瓶水下去已经平复了许多。
希希吸了吸鼻子,跟着爬下床,走在他身后,颤着声音问:“……大叔,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没有回答,室内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窗边的鸢尾花在也在风中无声颤抖,岁月仿佛就这样陷入无尽的静寂中。
希希擦掉眼角的眼泪,无力笑道:“你不想回答也好。”虽然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但还好,也没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希希。”他没有转身却忽然开口。
“大叔,你先听我说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多走了两步靠近他,“十年了,从八岁到十八岁,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可我于你来说,却好像可有可无无关紧要……大叔啊,如果我不是你养大的,如果我跟你一样年纪,你会不会……接受我?”
希希已经来到他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不知何时又泪流满面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声音低缓更似哀求:“大叔,你真的没有半点喜欢我吗?”
这是她今晚问的第二遍喜不喜欢,低柔,甚至还掺杂了卑微的哀求。
安东尼身躯猛地一僵,像被忽然惊吓到的野兽,猛地将她挣开。
希希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不防,霎时间被他甩了出去,脚步不稳踉跄后退几步一崴摔在地上,额头不偏不倚撞上桌角,一声闷响后便是一阵剧痛。
眼前发黑了一会儿,等视线再次恢复清晰时,安东尼已经来到她面前,那张素来淡雅的脸红中带白,希希从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倒影,那么狼狈,那么龌蹉,像一个丑陋的灵魂自不量力地奢望不属于自己的天堂。
安东尼单膝跪在地上想去扶她,希希摇着头将他的手推开,额头上的血顺着轮廓滑下,在眼角融合了泪水,她恍惚了一瞬,悲哀地笑了,声音沙哑:“还是不可以吗?”
安东尼失措地捂着她的额头,血也将他的手指染红:“希希,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推开她罢了。
希希轻轻笑起来:“果然还是不可以。”
安东尼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去找来医药箱为她止血,希希疲惫地躺在了床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那盏复古宫廷雕花壁灯好亮,像极了当年他拉开地窖的井盖时,她仰起头看到的太阳,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光。
十年了,这个将她带出黑暗的安东尼啊,终究不是她的。
那晚之后,希希离开了家。
她深夜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谁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罗莎夫人很生气,说安东尼养了一头白眼狼,如果换成以前安东尼或许还会和她争辩一番,但他也累了,感情从来都是件最折磨人的东西,他这一生三段错缘,每一段都让他精疲力竭。
他找不到她,便在家里等她回来,没有任何依据,但是他就是觉得,她总有一天回来,就像以前,无论她去了多远的地方,一段时间后总会回家一样。
春去秋来,花园里的鸢尾花过了花期又到了花期,安东尼修箭着枝叶,剪刀一错,失手剪落了一株开得正好的花苞。
他捡起那花苞,喃喃自语:“两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希希离开这两年,每个午夜梦回他都会忽然惊醒,记起过去那十年她在他生活里印下的点点滴滴,然后便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思念,不可自拔,无法自控。
亲情,爱情,本就是两种界限很模糊的感情。
比情人更亲厚是亲人,比亲人更热烈是情人,他和希希十年相知相伴,早已经是彼此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就像肋骨,缺一不可。
她就像在他掌心的鸢尾花,他悉心灌溉,不忍她难过,不忍她心伤,他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又不想她被别人所得,看到她和异性走得太近他会不高兴,他以为自己只是在意她,却一直忽略暗藏在这份在意里的另一份情愫。
他喜欢她,一种特殊的喜欢,比亲人热烈,比情人亲厚,当初他不敢承认,因为芥蒂太多的东西,在意太多世俗……说来可笑,他不准任何人欺负她,自己却偏偏让她掉了那么多眼泪。
安吉拉说:“你的心里有迈克尔家族,有N.K,有很多东西,但希希没有,她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什么值得她拼尽全力,你不要她,她就不稀罕谁了。”
他是她的唯一,唯一的唯一,可他非但没有好好待她,还让她心如死灰地离开。
安东尼低头苦笑,他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这时,司机急匆匆地从前院赶来:“先生,有线索了。”
安东尼立即转身。
他将一张照片递给她,照片的背景是夜晚的城市街头,繁华,热闹,灯光璀璨,而画面的主角是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女孩,她看着镜头露齿微笑,肤色雪白,银发及腰,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安东尼的手一颤,握在手中的花苞落地。
司机说:“这是一位业余摄影爱好者在意大利罗马街头街拍时拍到的,上传在个人社交账号里,已经走红网络了。”
意大利罗马……
她居然去了意大利。
他几乎把整个法国都翻翻过来了,怎么都找不到她,没想到她竟然去了意大利。
安东尼紧盯着的照片,好半响,忽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关系,无论她去了哪里,总之他还是找到了她了,一切还不算晚。
对,既然找到她了,那他也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安东尼放下花剪,拍拍袖子上的灰尘,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回大厅,迅速交代:“帮我安排,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司机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先生,您放心去吧。”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8)
罗马是意大利的首都,也是古罗马和世界灿烂文化的发祥地,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被世界称为‘永恒之城’,不同于法国巴黎的浪漫和时尚,这个城市向世人展现更多的是情怀和内涵。
城市位于意大利半岛中西部,台伯河下游平原地的七座小山丘上,安东尼到达这里时,天已经黑了,罗马城大街小巷的路灯悉数点亮,迎着游客入城,照着游子归家。
安东尼知道希希在哪里,明明疯狂地想念她,此时来到她身处的城池,却反而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他一时竟有种不敢往前的感觉,脚步一转,转向大道,他在这个城市走了一圈,慢慢感受她两年来在这片大地留下的足印,想她是否也曾在某一段路思念起自己?
路面有人卖蓝莓蛋糕,他走过去买了一块,希希从小就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安东尼看着蛋糕微笑,也不知道这块蛋糕能不能换得她原谅。
据调查,希希这两年一直都在意大利,她在部队时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人关系很好,恰好她也因为负伤退役,两人便合伙在这里开了一个花店,花店不大,生意也不算红火,但对于她们来说,赚钱多或少都不重要,她们只是喜欢那种生活状态。
安东尼站在花店门前,微微仰起头,那块木质的招牌被紫藤蔓缠绕着,上书‘心安’。
此处心安是吾乡。
安东尼脚步缓缓地朝店门口走去,手握住玻璃门把时,才惊觉自己竟微微颤抖,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花吗?”
店里的人并不是希希,是另一个女孩,安东尼知道,这个人就是希希那位好友,他道:“我找希希。”
“希希?你是她的朋友?”他明显不是本地人,女孩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些警惕。
安东尼并不隐瞒,微笑颔首:“嗯,我是她朋友,我从法国巴黎来,我叫安东尼。”
“你就是安东尼?”女孩惊叫了一声,模样看起来很震惊,大概是希希曾对她舒说起她,心下好奇,走近了两步去打量他,嘴里尤自喃喃自语,“我说希希怎么对你念念不忘,原来你非但是个钻石王老五,你还是个高富帅啊!话说你真的有三十多岁吗?我怎么感觉你顶多二十七八岁?”
安东尼哭笑不得,往后退了一步,又问了一遍:“希希在吗?”
女孩连连点头,指着小门说:“在啊在啊,她在里面插花呢。”
安东尼看向那扇门,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蛋糕礼盒袋:“我能进去吗?”
“可以啊,快去吧,希希看到你一定很开心,她天天跟我说你呢!”
小门后是一个小院子,放满了各种花,姹紫嫣红,而她就背对着他坐在竹椅上,修剪着花盆里多余的枝叶,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很清瘦,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轻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的模样。
安东尼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将那个在梦里呢喃了无数遍的名字喊出来:“希希!”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人后背剧烈地颤了一下。
希希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声呼唤来得这么突然。
自从两年前离开,她就臆想过她和他的无数种未来,也许她在出走一段时间后,还是会不争气地回去找他;也许她会就这样狠下心一辈子一个人在流浪;也许她和他会在某一个街口的转角不期而遇,或相视而笑说一声好久不见,或心存芥蒂不愿相认……总之能想出的结局她都想过了,唯独没有勇气想他会来找她。
他是谁啊,安东尼啊,那个正直又善良,世上最好的安东尼。
她非但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还做出下药那种卑劣的事,他怎么可能原谅她?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她,他又不爱她……可如今他来了,希希慢慢转过身,动作尽可能地放轻,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会一不小心惊醒自己。
他就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带着淡淡的笑,像他身后的玉兰花,素雅如斯。
她不确定地喊:“……大叔。”
安东尼慢慢呼出一口气,尘埃落地般:“嗯。”
是真的。
不是她臆想的。
希希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两年前他推开自己的画面还清晰可见,她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你、你怎么来了?”
安东尼看着这段小小的距离,心口微酸,以前她总是能离自己多近就凑多近,现在却这么小心谨慎,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给过她希望,她已经将热情耗尽,不敢再尝试飞蛾扑火。
他往前走了两步,主动将她纳入怀中:“我等了你两年你都没有回来,我想你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所以来带你回家。”
安东尼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不断颤抖,不禁将她抱得更紧,大概是成天摆弄花草,她身上有花香的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却很好闻。
她在他怀里掉了眼泪,染着哭音问:“你不生气了吗?”
安东尼还没回答,希希已经抬起手回抱住了他,紧紧抱着他的背脊,却又像一只在风雨中无处可依瑟瑟发抖的鸟儿,哑着声说:“我不敢回去,我怕你还没有原谅我,我怕你会赶我走,会再把我推给别人……大叔……我好想你啊。”
安东尼心疼又庆幸,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再也不会不要你了。”
安东尼带着希希回了巴黎,第一件事就是向父母说明心意,他要娶希希,他这辈子只会要一个她。
迈克尔先生很震惊,毕竟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乍一听两人竟然要结婚,好一会儿都没能接受。
同样没能接受的还有罗莎夫人,不同的是她是知道两人的暧昧的,她从两年前就知道,当初提出让希希嫁人目的就是断两人心思,可没想到,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阻止,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你可曾先过,她是你养大的,你若是娶了她,外面的人会怎么评价你?”
安东尼蓝眸似水柔软,掺杂着罕见的祈求:“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从来都不在意,Maman,我知道您不是迂腐的人,您不是也希望我能过得好吗?可没有希希,我怎么能好?”
罗莎夫人看看儿子,又看看希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既然说出口了,那必定是拼尽全力也要维护和争取,到他这两年的相思她也看在眼里,如果她再拆散他们,他怕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要其他人了吧?
“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吧。”罗莎夫人摇着头上了楼,不再言其他。
迈克尔先生也只好道:“你妈妈都没意见,我也没什么意见,你们看好日子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安东尼握着希希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我和希希打算旅行结婚。”
迈克尔先生笑了笑,赞同颔首:“也好,这些年你也没怎么休息过,就趁此机会好好出去放松放松,公司的事你不用挂心,我和你妈妈会帮你看着的。”
因为希希的身体原因,他们选择了北欧这个日照时间较短的冰洲作为他们旅行结婚的地点。
他们第一站是挪威,原本只是想看冰雕,没想到有幸看到了极光。
那时他们正开车前往斯瓦尔巴特群岛上的展厅,黑暗夜空突然被奇妙的光束点亮,炫目的色彩填满瞳眸,希希惊叫了一声,兴奋地跑下车,看着那光束在夜空中旋转、弯曲,像精湛的舞者在独舞一场多彩而神秘的演出。
“大叔!大叔!是极光!我们居然看到极光了!啊——好漂亮啊!”希希难以自持,围着他蹦蹦跳跳,安东尼抓了几次才抓住她,敞开大衣将她包裹住,紧紧地抱着她笑道,“嗯,看到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缱绻,希希至今都还觉得不真实,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拥有他,可每次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窃喜,在他怀里咯咯笑起来。
“大叔,有你真好。”
安东尼嘴角微弯,将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都领证了,怎么还喊我大叔?”
希希轻哼了一声,歪着头傲娇道:“我喜欢喊你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哈哈哈。”
安东尼哑然失笑,一手捧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总算能让这个嚣张肆意的丫头安静会了。
看完极光,两人继续往冰雕展厅而去,其实看冰雕最好是在白天,他们原本也打算白天来看,只是中途出了那么点意外,在床上……咳咳耽误了点时间,又不想错过这一年一次的冰雕节,便只能连夜出发。
到了展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展厅内只要寥寥无几几个人,这些冰雕都是出自大师之手,有看中喜欢的,只需只有捐出一笔钱便能带走,而所得的钱也将用去做慈善公益,希希很喜欢这些栩栩如生冰雕,看中了好几个,安东尼都给她买下来,又想着都是用来做公益,出手也阔绰,因而两人也颇为引人瞩目。
他们虽然相差只相差十二岁,但希希从小比较显小,明明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但看活像十七八岁的女孩,安东尼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气质沉稳,面容温善,乍一看反而会让人多猜几岁,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父女。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9)
“真宠孩子啊,不过这到底是冰块做成的,很快就会融化,你还是不要捐太多吧,挺浪费的。”有游客见状善意提醒道,毕竟安东尼每次给的钱都不少,冰雕离开了冰柜顶多只能存放两三个小时,很快就会化成水,钱这样花有些奢侈了。
孩子?
安东尼被这个称呼弄得哭笑不得,他也就三十二岁,也没那么老吧?怎么会认为他们是父女?
希希已经笑倒在他身上。
游客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是不相信他的话:“我哪里说错了吗?这种冰雕跟普通冰块是一样的,真的很容易就融化。”
“不是,我们知道冰雕很容易融化,只是……”安东尼轻咳了一声,抿唇笑道,“我们不是父女。”
游客倒也没多想:“那就是兄妹,其实我看你们也不是很像父女,刚才是猜的。”
“我们也不是兄妹。”希希狡黠一笑,“我是他的童养媳。”
安东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了一声胡言乱语,恰好接到一个来电,展厅内信号不大好,他向希希示意了一下,便走出去外边接听。
游客还在震惊于希希刚才的形容词,张了张嘴巴:“啊?童养媳啊,现在还有这种东西?”
希希眼珠子一转,玩心忽起,想要恶作剧了,她神情一整,嘴巴一扁,她的眼睛本就是水盈盈的,被她这么一装,更有几分泫然欲泣,她吸吸鼻子诉苦道:“是啊,我八岁就卖身给他了。”
“真可怜。”游客同情道,“不过他现在对你也很好吧?我看他对你很舍得呢,想要买什么就给你买,挺宠爱你的,应该是个好丈夫。”
希希叹气,哀怨道:“那你是没透过外表看到本质,其实我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我挥霍他的钱财其实是想用这个办法让他厌恶我,我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游客看了看门口:“这样啊,其实那小伙看起来很帅气啊,对你又好,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希希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故意卷了卷袖子,她的胳膊上有一条红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刺眼,这其实是她前几天去游乐园玩时,不小心被皮筋弹到的,但她却是吸着鼻子说:“他对我好只是表面的……”
虽然没说明白是怎么表面法,然而她的话加上这胳膊上的伤,却很自然让人联想到家暴的方向去,游客分外唏嘘:“那小伙看起来挺温柔的,没想到竟然做出打女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希希擦了擦憋笑憋出来的眼泪,抬起头又是一脸抑郁:“而且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很不愿意留他身边,可是他不肯放走我走,我和我的爱人就这么被他棒打鸳鸯了。”
身边聚集了游客,听到她的故事都十分同情她:“真是太可怜了。”
安东尼接完电话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什么可怜?”
希希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颤抖说:“我正在向大家控诉你强娶民女的罪行。”
安东尼眉梢一挑,看她那一脸憋不住的笑就了然了,他的这个小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孩子性子,爱玩爱闹,这会肯定又再编故事骗人了,他也不拆穿,伸手一拽,直接把她拽怀里,故意道:“我就强娶了,怎么样?”
希希几乎要笑倒,戳着他的胸膛说:“你太嚣张了,你这个样子放在上世纪是要被游行批斗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历史遗留物了。”
他们这边是在打情骂俏,可经过希希刚才一番渲染,围观群众却觉得安东尼是‘原形毕露’,露出他为富不仁的恶霸真面目,有个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说这位先生啊,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你看起来也很优秀,要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也不难,为什么要强迫人家小姑娘呢?你就放了她吧,当是行善积德。”
另一个游客也摇头叹道:“就是啊,这姑娘生病已经很可怜了,你就别再欺负她了。”希希的特殊肤质很容易看出她是患有白化病的。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人,清了清嗓子道:“那可不行,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老婆,要就这么放走了,不是很亏?不成不成。”
这时,一个看起来颇有资本的男人推开挡在面前的游客走上前,粗声粗气地说:“你就说买她花多少钱吧,我们凑给你还不成,你把人放了!”
“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继续留在你手里,她这辈子可就算毁了!”
“你说,你要多少钱!”
世上好人还是多的,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愿意伸出援手。
“唔。”安东尼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半响粲然一笑,“天价!”
游客们都是一愣。
安东尼放在希希腰上的手掐了她一下,算是惩罚她胡说八道,这边向被误导的游客们解释:“大家误会了,其实我们是刚刚结婚的夫妻,她刚才是在开玩笑的,让大家误会了,非常抱歉。”
游客们一开始是不信的,他们觉得安东尼在撒谎,企图掩盖施暴的恶行,安东尼只好让希希解释,希希也不再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差点掏出结婚证来证明,总算是是让游客们相信他们是甜蜜相爱的新婚夫妇。
游客们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他们好玩,还祝福他们新婚快乐,安东尼看冰雕也买得太多了,车子放不下,也就干脆留了两个特别喜欢的,其他的都送给大家。
结束逛冰展,安东尼牵着希希离开,希希回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特别好笑,一边走一边笑,笑到安东尼忍无可忍,转身便将这个造谣他造谣得很欢乐的童养媳压在车门上,俯身逼近她,鼻尖相碰,看着她笑意满满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眼:“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东尼长眉上挑:“那你倒是早说啊,我这个强娶民女的资本家,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没准就成全你们呢。”
希希抱着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嬉皮笑脸地说:“那我就先谢谢资本家啦,我倒还真有一个心上人,嗯,六个小时前刚刚背着你去和他白日宣淫了一场。”
六个小时前?
安东尼停顿了一下,这反应过来这小鬼灵精是在拐着弯调戏他,一时好笑又好气:“你可真是……”
希希哈哈大笑,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但两人身高有些差距,她亲了一会感觉脚酸就不想亲了,安东尼眼底掠过笑意,低下头反客为主,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辗转深入地亲吻。
他们的下一站是斯塔万格,传说中沙丁鱼罐头的起源地,因此那里的渔港也世界闻名,他们既然都来到挪威,自然也要顺路去看看。
因为要过江,他们也就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搭乘客车前去,他们搭乘的这辆客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可以沿途浏览街道,所以乘客们都选择在下层坐,不过因为希希不能接受阳光直照,他们还是选了上层,只有两个窗户。
车子启动,上层只有他们两人。
“我怎么觉得现在特别适合干坏事呢?”希希喃喃自语。
安东尼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将在酒店泡好的蜂蜜茶递给她。
希希低头,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一偏头就去亲安东尼,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甜腻腻的唇印。
“别闹。”安东尼看了她一眼,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希希是个多动症大龄儿童,从这里到斯塔万格要两个小时车程,她怎么可能一直安安分分,静坐了一下,她又蹭到安东尼身边:“大叔大叔,我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
希希歪着脑袋说:“他们说白化病人生命很短,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是真的吗?”
安东尼神情一整:“谁说的?”
“网上说的。”希希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一个连接递给他,“这个,你看。”
安东尼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一看原来是些哗众取宠,名不副实,尽误导无知百姓,制造恐惧的无聊帖子。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理论?上面说的是纯白色动物生存艰难,像白狐雪狼这些在大自然中过于显眼的动物,他们很难找到遮蔽物,很容易暴露自己,被天敌盯上,这才说他们的寿命短,这跟白化病有什么关系?”
希希还有点不相信:“真的没关系吗?”
安东尼戳着她的小脑瓜:“你看北极熊雪狼,它们生活在漫天雪白的地方,有了先天环境作为掩护,哪里比其他动物寿命短?”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隐隐不善,希希连忙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嘛。”
安东尼真是生气了,语气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以后不准胡乱听信这些东西!白化病人只是体质异于常人,其他地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哦。”希希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还在想,如果我真的三四十岁就去世,那一定要劝你再娶个老婆。”
安东尼揪着她的耳朵骂:“你还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都不行吗?你怎么好,我才舍得把你让给别人呢。”希希撒娇,安东尼被她气笑,刚想说什么,希希已经主动凑过来贴上他的唇,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安东尼被压在了车座上。
密封的空间内,热度不断攀升。
……
街头繁华热闹,车内春意盎然。
……
在车上荒唐了这一次的后果就是——希希是安东尼抱着下车的,并且什么渔港也都不想去看了。
“都怪你!”
安东尼格外好脾气:“嗯,是我的错。”。
希希哼了声,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大叔啊,我困了,日落的时候你要叫醒我,我听说这里的日落也很美,我想看。”
安东尼眉眼盛满温柔,溺得人几乎融化。
“好。”
希希将脑袋挪到他的腿上,安东尼便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她轻声道:“大叔,有你在的地方,我特别安心,就算外面是狂风暴雨我也不怕。”
“嗯,我也是。”
她是他的软肋,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便什么都无所畏惧。
一蓑烟雨任平生,此处心安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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