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马建国拨通了之前开车的侦查员的手机,让他跟踪钱正义。挂断电话后,他又对负责拍摄的侦查员说道:“挑一张这个男人清晰的正面照传回去,让他们尽快查清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条纹衫男人吃完了早餐,他扭头朝身后看了眼,接着俯身捡起了纸团,看也没看就塞进裤兜,然后起身买单走出小吃店,穿上雨衣,骑车离开了。
马建国也迅速从副驾驶的位置挪到了驾驶室,开车悄悄跟了上去。
事后得知,那张纸条上写的内容是让林建设开始行动,并附带了一个周磊的地址。一直以来这都是钱正义和每个人联系的一种方式,因为钱正义知道使用手机或者聊天软件很容易被警方查到,所以他用是最“原始”的方法——面谈。
在完成一次计划后,他会先和下一个人先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见面前,他会提前几天到“接头”地点进行踩点,以确保万无一失。见面后,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他会把写好行动时间和步骤的纸条交给对方,由这个人和其他人进行联系,从而确保彼此之间的“断层”关系,以防案发后被轻易查到。
另一方面,尧舜那边的调查也终于有了进展。
钱正义儿子的死,尧舜第一时间再次找到了当年和胡兴东“混”在一起的周兆其进行了解。
“周兆其,你上一次是不是漏了什么没和我们说啊?”尧舜问道。
“没有啊,记得的我可都交代了啊。”
“你确定?真没忘了什么吗?”
“没……没有吧。”周兆其显得有点心虚。
“那我提醒你一下吧!这个人还有印象吗?”
尧舜拿出钱正义儿子的照片递到周兆其面前。
“没印象。”
周兆其看着钱正义儿子的照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的神情和游移不定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
“看仔细了,是真的没印象吗?”尧舜质问道。
“真的没有。”周兆其摇着头,回道。
“这个人比你小一岁,当年就读的学校和你的学校就隔了两条街,胡兴东经常带你们去他的学校敲诈勒索,你没见过?”
“一个学校的都未必全都认识了,更何况还是外校的,真的没见过。再说了,那时候拦那些学生收‘保护费’,那些学生掏了钱就被我们打发走了,哪会特意记得长什么样子,又都过这么多年了,更不记得了。”周兆其还在继续否认,企图蒙混过关。
“照片里的这个人叫钱昊然,当年遭遇了车祸不幸身亡,可据我们调查所知,车祸很可能并非意外,而是和胡兴东有直接的关系,如今胡兴东也死了,以你和他的关系,我有理由怀疑你曾参与其中,和钱昊然的死有关。”
尧舜声色俱厉,虽然只是根据掌握的线索进行的推理,但他散发出的信心十足的坚定气场却让对方没有怀疑的余地。当然,如果周兆其心中没鬼,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惧怕和担心,但实际他是“做贼心虚”。
“那件事可与我无关,真的是个意外。”
周兆其脱口而出地替自己辩解,事已至此,原本就心虚的他无奈之下只能以自保为主,那些所谓的江湖义气和性命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是个什么样的意外?”
尧舜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压迫式的追问。
“都是胡兴东的主意,真的不关我的事。”
“说重点!”
“当年胡兴东出去偷自行车,被照片里这小子,啊,不,不,是钱昊然的父亲抓到过两次,但因为年龄的问题,虽然没有处罚,但还是通知了他爸,他爸本来就觉得他是个‘拖油瓶’,那时候又有了新的家,知道后觉得特别丢人,所以每次都把他痛揍一顿,第二次打得更狠,要不是他爷爷奶奶拦着,差点腿都打断了。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总说要找机会报仇,但毕竟人家是警察,当时他也还小,报仇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这些和他做兄弟的,哦,不,不,是朋友,朋友,也就当他随口说说,谁也没往心里去,警察啊,就是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惹。”周兆其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他发现这个钱昊然是那警察的儿子,就找我们商量,揍钱昊然一顿,出口气。”
“胡兴东是怎么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的?”
“这事儿也是巧了,有一天放学后我们到钱昊然的学校附近去收‘保护费’,结果碰到他爸来接他,就这么遇上了呗。当时胡兴东就说,真是天意,这下报仇的机会来了。”
“那车祸是怎么回事?”
“那次之后,胡兴东就开始跟踪钱昊然,找下手的机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概是一周后的某一天,具体时间不记得了,胡兴东叫上我和另外四个人,一起去找钱昊然报仇,虽然我们几个都不情愿,毕竟警察我们哪敢惹,但胡兴东开口了,我们为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想顶多就是打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挨顿批。我们一路跟着钱昊然,直到他走到一个工地附近,那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那时候他也和同学分开了,就一个人,胡兴东早就踩好了点,当时就示意我们动手,然后我们就围上去,把钱昊然堵到工地附近一处没人的角落。谁知道钱昊然可没那么容易对付,还挺能耐的,估计跟他爸学过点防身的本事,我们几个还真没讨到便宜,结果让他跑了,那胡兴东还能算完?就追了上去,谁知道过了一会胡兴东慌慌张张跑回来,说钱昊然被车撞了,我们感觉情况不对,就都跑了。警官,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周兆其最后还不忘替自己撇清关系,不过尧舜也只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并不打算追究什么。
“当时就只有胡兴东自己追上去了?”
“嗯,当时我被钱昊然一脚踢肚子上,疼的半天没缓过劲,其他几个人我刚才也说了,其实我们都不想做这事儿,真担心事情闹大了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都没有真的去追,只是做了个样子。”
“也就是说车祸发生后,钱昊然是否当场死亡你们都不知道。”
“嗯,只是听胡兴东说是被辆大货车撞了,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不过后来看新闻是说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了,那段时间我们都很紧张,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钱昊然他爸来找我们,但是过了很长时间都没事,我们这才放心了。”
“钱昊然知道你们为什么打他吗?”
“知道,胡兴东当时有说‘让你爸找我麻烦,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句话。”
钱正义和案件关联的轮廓似乎逐渐清晰了起来,但到底他是否知道儿子遭遇车祸和胡兴东有关,还需要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其次,周兆其的话是否属实,也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三
2016年6月12日21:45,M县某别墅度假区。
根据调查,与钱正义在小吃店“接头”的神秘男人名叫林建设,原本是工厂的技术员,后来工厂倒闭,他就下岗了,之后为了养家,他干过很多活,现在在一个小区当保安。他原本有一个儿子,但是在四年前的寒假,他儿子留下了一封遗书后,跳楼自杀了,遗书的内容也揭开了他在学校长期受到李帅等同学的殴打和侮辱的真相,他老婆因儿子的死受了刺激,精神上出了问题,但由于医疗费的问题,现在只能在家靠药物控制。
当年,事件曝光后,李帅等人对此都拒不承认,学校其他师生对此也都不愿多说,由于缺少证人证据,再加上儿子的死是自杀无可疑,后来校方对外的解释是“因为学生性格孤僻,不合群,和同学间经常产生矛盾,加上自身学习压力太大,所以自杀,而家属为了博同情,讨要更多赔偿,胡乱编造校园暴力事件”,最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至于私底下,校方和李帅等人的家属还是共同赔偿了一笔钱,也算是息事宁人了。
由此可见林建设完全满足作为共犯的基本条件。
早上,林建设在和钱正义“接头”后,又与另一个男人取得了联系,在见面短暂的交流过后便分开了。据查,这名男人叫周磊,他的女儿因样貌原因在学校长期受到同学的侮辱,甚至殴打,四年前因不堪忍受,喝农药自杀,被发现后送医抢救,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却落下了偏瘫和失语等严重的后遗症。
和周磊分开后,林建设一直处于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按照之前案件的作案手法,这应该是林建设在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做准备,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很大可能就是李帅,作案人应该就是钱正义和周磊,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员参与,暂时还不清楚。
另一方面,周磊和林建设分开后,骑电动车来到M县一处即将拆除的旧工业园区,园区外的围墙上用红漆写着一个巨大的“拆”字,园区内杂草丛生,厂房更是残破不堪,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些几近报废的汽车随意停放在园区内,看上去这里已经荒废了多年,荒凉的让人已经无法看出它当年热闹繁忙的模样。
周磊骑车来到园区南端的一间厂房前,下车后环顾了四周一圈,确定无人后,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厂房的大门,把车推进了厂房,之后厂房内传出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厂房驶出。从车身颜色以及车头位置的碰撞痕迹,躲在远处的侦查员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辆用来作案的可疑面包车。
随后周磊下车把厂房的门关好,开着车离开了园区,侦查员也紧跟上去。
周磊开车在市区七绕八拐了许久,相继接上了钱正义和另一名陌生男人,然后驱车朝M县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尧舜也向当年抢救钱昊然的医院的医生了解过,钱昊然虽然送医的时候伤情很重,但并没有死亡,医院在进行了抢救后,钱昊然直到钱正义赶到后才死亡,而死前他们父子二人有过短暂的独处时间,至于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钱昊然当时肯定是说了他被车撞的原因,至于钱正义为什么事后没有找胡兴东等人的麻烦,后来审讯得知,因为缺乏证据,钱正义自知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再加上胡兴东又未成年,即使告了也无济于事。但他从那时起就已经萌生了要“除了胡兴东”的念头,因为他深知胡兴东的为人,只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并没有马上就那么做,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从多个方面得到了许多关于校园暴力的案例,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收集发生在全市范围内的校园暴力案件的资料,然后和校园暴力受害者的家属秘密联系,开始了他所谓的“替天行道”的计划,他的目的就是要除掉这些让法律也无能为力的校园毒瘤。
当然,这些都是案件侦破后通过审讯了解到的,这里还是先说回将要发生的案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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