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就是处在这样的位子。
而不是陪着她这个灾星，说着让人笑话的天荒地老。
而她，更加不配成为他那个到老了还被宠在手心中当宝的女人。
想到他在山寨门口绝望地乞求着她不要走，她的心就抽疼得厉害。
就像是被几千只蚂蚁无情地啃咬着。
看到他苍白到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她真想为他去痛。
王爷的心口好久没有再痛了，怎么一见到王妃就痛成这样了……
想到那个侍卫说的话，她的心里有些讽刺地笑了。
是啊，只要一碰上她，他就完蛋了。
她根本就是个灾星，谁碰上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还清晰地记得羽在山寨前抱着她时说的话。
他问她是不是在怪他没有抓住她。
他说她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他，就是不要装作不认识他。
可是……他知不知道……
她没有怪他，而是不想害了他。
他的自责，他的歉疚，让她的心连带着呼吸都一起疼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羽这样为她。
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了他自己身上。
她记得云洛临时前对她说过，她是个好女孩。
总是用无耻把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
或许，曾经的她真的是这样吧。
他希望她不要再伪装了。
这一次，她听他的话，不再伪装了。
也不需要再伪装了。
她就是个彻底的坏女孩，不用伪装就是了。
她打家劫舍，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
只要她看上的东西，就必须要到手。
要坏，就坏到彻底。
不知何时，泪眼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襟。
转过身来，她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听说对面山头的清风寨突然间全部撤掉了。
心里，渐渐地有了些失落。
清风寨撤了，如果不是赫连昊羽的命令，又怎么会那么快就撤掉。
可是，失落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放宽了。
只要羽不去找她，那么他就不会有事的。
有事……
忽的，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想到昨天他在山寨前倒下的那一幕，她的心跳便不停地开始加速了起来。
“羽……羽……”
她有些害怕地踢开了身边的凳子，朝门外跑出去。
眼里，带着小浓烈的恐慌。
就在她抛跑出房间的时候，刚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二当家。
“老大，你这么急着去哪里啊？”
“老二，你有没有听说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肖偌致紧张地抓着二当家的双臂，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二当家显然是被肖偌致这样的反应给吓得有些愣住了。
“没，没有出什么事啊。”
二当家看着肖偌致那丝毫不敢放松的眼神，回答道。
于此同时，他看着她的呼吸都有些小小的急促。
“老大，你……你没事吧？”
终于，肖偌致在这时候缓缓地回过神来。
有些失神地对二当家摇了摇头，“没，没事。”
说完，心里有些稍稍放松了些。
转身，重新往房间里走去。
却听到二当家在她身后有些兴奋地跑了过来。
“不过老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肖偌致恢复了原状，侧过头看着二当家问道。
只见他笑得有些得意，看着肖偌致开口道：“我听说这次皇帝让长平王爷亲自出面来抓我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从京城里传出来说长平王爷突然间昏迷不醒，好像是什么内伤发作了……老大，你……你去哪里啊……”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肖偌致有些紧张地一把甩开了二当家，朝山下跑了过去。
有些迷茫地看着肖偌致那越跑越远的背影，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老大她怎么了？”
他看着肖偌致的背影，自语了起来。
他看到老大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流泪了。
还有她的眼角在一瞬间闪过的恐慌。
“羽……”
她哭着从山上跑了下来，害怕的眼泪不停地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她还是害了他。
她就知道，只要她出现，就一定会害了他。
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
该死的，她不应该出现的，更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躲了他一年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不争气地出现。
她的脑子在这时候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心里，颤抖得厉害。
她怕这一次，她会连带着把他给害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总之当她示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跑得有些气喘了。
看着京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凡的样子，她的脚步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到了这里，她却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有些茫然无助地站在大街上，她的嘴唇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原本一心想着去长平王府的她在这时候却那么害怕跨进那一扇王府大门。
她的脚步，有些无力地缓步朝长平王府的方向移动着。
失神地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她终于出现在了那气势宏伟的长平王府面前。
那不算高的王府门槛，却让她举步维艰。
赫连昊羽就躺在里面，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是，她的脚步却停在王府外的不远处不敢走近。
王府门口，守着几名侍卫，来回走动着。
视线是不是地朝周围扫几圈。
肖偌致的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她想进去，却又那么害怕进去。
“诶，你说王爷这伤怎么就这么反复了，之前御医都说恢复地很好啊，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王爷这样了……”
门口，其中两个侍卫开始聊起天来。
“可不是，这一次还昏迷不醒了，可把皇上给急坏了……”
“是啊，王爷可是未来的皇上啊，万一他出个什么事，这苍焰的天下可就麻烦了……”
“唉……皇上现在可后悔让王爷去抓那些山贼了……”
“不过说实话，那山贼头子可真厉害，连王爷都不是她的对手……”
“嗯，听说还是个女孩子……”
不远处，肖偌致听着侍卫的这番对话，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眼中的自责也越发浓烈了起来。
她知道，一定是她害了他。
如果他不去抓她的话，他就不会有事的。
视线，在王府门口盯了好久之后，她还是有些懦弱地黯然离去了。
“羽……对不起……”
她边走，便垂着头，轻声道歉着。
她不知道，此时昏迷着的赫连昊羽，多想在这一刻能够见到她。
夜晚子时。
长平王妃内在这时候快速闪过一道黑影。
直接朝正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落地的瞬间，她将面纱重新系紧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黑影的手在这时候停在了门板上。
推门的动作也在这时候有些踌躇地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才见她缓缓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这时候，房间里什么灯光都没有。
房间里的一切都处在了黑暗当中。
只有从窗口隐隐透射进来的月光让肖偌致的视线有些清晰了。
她的脚步有些缓慢地朝床边移动着。
赫连昊羽的身子赫然入目。
那苍白的脸色刺痛了肖偌致的双眼。
只见他的眉头有些紧皱着，睡得有些不安稳。
嘴角还在轻声地呢喃着什么。
她走到他的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将他身上那逐渐滑落的被子轻轻往上拉过，盖在了他的胸口。
“羽……”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可还是难掩疼痛。
她没有想到能在一年后还能如此近距离地跟他接触。
“小偌……别走，别走……”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那无力中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绝望的请求声刺痛着肖偌致的心。
像一年前那次，他替她挨了皇帝赐下的三百鞭……
也是这样，他昏迷着呢喃着她的名字。
“小偌……我真的好想你啊，小偌……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
赫连昊羽的请求声在这时候更加激烈了些。
“小偌……不准走……小偌……”
忽的，原本还无力的赫连昊羽在这时候却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肖偌致被他这样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赫连昊羽给紧紧地抓住了手。
“别走，小偌……不要走……”
赫连昊羽的声音已经到了绝望甚至是崩溃的边缘。
肖偌致的心在这时候越发抽疼得厉害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过头来。
却见赫连昊羽的双眼还是紧紧地闭着。
只是那透着绝望跟无助的苍白脸庞在这时候难过得令人心疼。
他的手拽着肖偌致的手臂紧紧的。
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身上的冷汗湿了他一身。
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像是做了噩梦般的，脸上带着惊恐。
惊恐中又透着请求。
“小偌……小偌……咳咳……别走，小偌……”
突然间，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羽……”
见状，肖偌致快步冲到了赫连昊羽的身边，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羽，对不起，羽……对不起……”
她满怀歉意地伸手，拂上赫连昊羽那苍白的脸颊。
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个劲地在他面前道歉着，“对不起，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眼泪滴落到赫连昊羽的手背上，灼热得有些刺痛。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带入了怀中。
“小偌，不要走。不准走……”
赫连昊羽还是处在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
即使是在梦中，当他能感觉到自己怀中那柔软又熟悉的身体时，那苍白的脸色在这时候透着满足。
“小偌，别走……”
他的声音虚弱中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坚决。
肖偌致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双手在这时候情不自禁地绕过赫连昊羽的腰际，她将头轻轻地埋在赫连昊羽的肩上。
“羽，我不走……”
有些动情地开口，心里却疼得如针扎般。
似乎是听到了肖偌致这句话，赫连昊羽原本激动的情绪在这时候有些稍稍地平静了下来。
肖偌致就这样静静地靠在赫连昊羽的肩上，轻轻地闭上双眼。
享受着这一年来只能在梦中才能感受到的怀抱。
她想他，一年来，每天都在想他。
“羽……我也好想你……”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敢对他说出这句话。
也不知道在他的怀中过了多久，肖偌致突然间感觉到抱在她的赫连昊羽在这时候突然间僵住了身子。
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小偌？”
赫连昊羽有些不敢置信的颤抖之声划过她的耳边。
那声音不像先前那样迷茫的呢喃，而是非常的清醒。
肖偌致的身子僵硬住了，手，下意识地朝脸上探了过去。
面纱还是紧紧地系在她的脸上。
心里，有些稍稍的安定。
紧跟着，一道冷漠从她脸上划过。
就在她准备推开赫连昊羽的时候，赫连昊羽那激动的声音再度从她耳边响起。
“小……小偌，是小偌……真的是小偌……”
他的激动带着颤抖的音调，将肖偌致从自己的身边轻轻推了开来。
看着眼前面纱下那张熟悉又让他思念甚深的脸庞，他激动地浑身打颤着。
“小……小偌，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伸手，有些不可思议地抚上肖偌致的脸颊。
让他错愕的时，他的手被肖偌致无情地甩开了。
猛地将他推离自己的身边，肖偌致从床上站了起来。
跟着，并没有多少躲闪地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面色慵懒地转头看向赫连昊羽，她有些随意地开口了：“小子，你烦不烦啊，想女人想疯了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那个小偌了……真倒霉，怎么碰上你这么个难缠的狗官。”
落下这话，她狠下心地不去看赫连昊羽那失落又错愕的目光。
背过身欲朝门口走去。
“不准走……”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赫连昊羽从床上快步冲到了门口。
“肖偌致，不准走，本王不准你走……”
赫连昊羽的手，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
跟着，从身后将她揽进怀中。
那力气，紧得肖偌致连喘气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他真的抱得好紧好紧。
哪怕只是一点空隙，他都不敢松开。
肖偌致的眉头在这时候微微皱了起来。
挣扎着从赫连昊羽的怀中退了出来，她冷眼对上赫连昊羽的乞求中又带着霸道的眼眸。
无情地勾起唇角。
“叫谁小弱智呢？你才小弱智，你全家都小弱智。”
她对着他，低吼道。
像是要刻意掩饰自己心里那真正难舍的情绪。
赫连昊羽的目光，她都不敢真正地去面对。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真正地逃开过这样火热的目光。
即便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都不敢与他对视。
“小偌，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小偌……”
赫连昊羽有些疲累地对肖偌致吼了出来。
肖偌致因为他这一声无力地低吼而再度皱眉。
她抬眼看着他，开口道：“你这辈子没有见过女人，还是你上辈子被女人甩了，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偌了……我不是……”
她的情绪在这时候有些激动地对着赫连昊羽吼了出来。
将自己心里的痛深深地埋了起来。
她真的是小偌。真的是……
可她却不敢承认。
每一次，只要她出现在羽的身边，他总是不能完好。
她总是会害到他。
她怎么承认？到底要怎么承认？
她已经认命了。
她斗不过老天，也不想再斗了。
赫连昊羽因为她这一声嘶吼，还有她竭力想掩藏起来的痛，他的心揪到了胸口。
看着她满溢着伤痛的眼眸，他便心疼得要发疯了。
不想再逼迫着她承认，他垂下眼帘，无力地开口道：“既然你不是小偌，你三更半夜来我房间做什么？”
他的问题，让肖偌致的脸色有些微变。
不过很快的，她便将这样的情绪给掩饰了下去。
再一次恢复到了往日无赖的模样，她随意地耸了耸肩膀。
视线朝房间扫了一圈之后，有些懒散地开口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我又是山贼头头，我来这里除了打劫还能干什么？”
她看着赫连昊羽异常平静的脸色，她的心里却有些纳闷了。
脸上有过一些不自然。
她壮着胆子，直视着赫连昊羽的眼眸开口道：“听说你是王爷，还是未来的皇帝，我琢磨着你总该有点钱，我就想来拿点回去花花，最近手头有点紧。”
说着，她有些为难地皱了下眉头。
跟着，又有些不屑地朝房间再一次扫了一眼之后，继续道：“不过，也不知道你这狗屁王爷是怎么当的，这房间什么宝贝都没有……”
说着，懒懒地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去，背着他继续道：“今晚我是白来了，先走了。真没劲。”
说着，她背对着赫连昊羽，摆了摆手。
眼眸微垂的瞬间，却被拉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傻瓜，这是你的房间，你忘了么？”
赫连昊羽那充满柔情的疲惫嗓音在他耳边再度响起。
这一次，他抱得并不紧。
只是双手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怀中。
那刚毅的下巴有些疲惫地埋在肖偌致的肩窝中。
让他欣喜的是，这一次，肖偌致却没有推开他。
而他这句话，让肖偌致的心再一次犯疼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她的房间。
所有的摆设，都跟一年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动过。
就连她曾经突发奇想地要九儿教她刺绣而扎得她满手是包的那块小布条都按照当时的位子摆着。
一切都还是一年前的样子。
就连这个怀抱都跟一年前一样让她留恋。
她没有动弹，只是有些迷恋地被赫连昊羽这样抱着。
默不作声地听着他开口。
“小偌……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知道你就是小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想跟我相认，可是……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说到这，他的声音便开始哽咽了。
肖偌致的背在他的怀中僵硬了一下。
小手在这时候有些下意识地握紧了。
只听赫连昊羽那疲累又无助的声音在这时候再度响起：
带着一丝苦涩。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一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只能在这个房间里，才能找到你的气息，才能感受到你还在我身边……”
“我不敢让下人来这个房间，也不敢让他们打扫这里的一切，我怕……小偌，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
说到这里，他的手才稍稍加紧了些。
“我怕他们把你的气息给带走，这样的话……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肖偌致的眼泪在这时候夺眶而出。
他的话，刺痛了她的双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每一句，都让她心疼得厉害。
眼泪，不知道在何时滴落到了赫连昊羽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便紧张得立即伸手擦去了。
“小偌……没有你在我身边，就算我是王爷又如何？就算我是未来的皇帝又如何？我多想拿这一个江山换回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
说到最后，肖偌致的眼泪已经决堤。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地去擦，可还是赶不上那不停涌出来的泪水。
拿江山换她一个？
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么做？
自古以来，多少人为天下负红颜，只有这个笨蛋，才会想到这种馊主意，拿一个天下去换她一个人。
她。
怎么能允许他这么做？
她已经害惨了他，她不可以连带着把整个沧焰的江山都给害了。
难道害他还不够吗？
还要让他背负着为红颜弃天下不顾的罪名么？
想到这，她的心再一次狠了下来。
嘴角微勾，她伸手，将缠在她腰间的那双手给无情地移开了。
转身面对着赫连昊羽那双几近无助的乞求眼神，她笑了起来。
笑得鄙夷，却将这鄙夷中带着的痛给掩藏在了这笑容底下。
“小子，看不出来你对那个小偌还挺痴情的啊。”
她的话，让赫连昊羽的脸上再一次闪过一丝错愕。
明明……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明明……她已经在下意识地承认了她就是小偌。
明明……她的眼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在他面前承认她就是小偌？
她眼中那难以割舍的痛到底是因为什么？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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