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藩中华史:前汉-刘、项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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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王回营以后,派人探听汉营动静,计划等汉王死后,乘机进攻。张良早已预料到,立即到帐内慰问汉王。汉王箭伤虽没有痊愈,但还可以勉强支持,张良便劝汉王巡视军中,镇定人心。汉王于是挣扎着起来,向各垒巡视一周。

    将士们正在疑虑,忽然看见汉王乘车巡查,还像以前一样,都放下心来。汉王巡行之后,感觉疼痛难忍,索性吩咐手下不回原帐,竟驰返成地养病去了。项王得到探报,说汉王没死,仍在军中巡行,不禁暗暗叹惜。暗想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长期屯留在这里,又担心粮尽兵疲,难以维持。

    正在犹豫不决,忽然传来噩耗,大将龙且战败身亡。项王大惊失色:“韩信有这么厉害吗?他伤我大将龙且,定会乘胜前来,与刘邦合兵攻我,这该怎么办?”说完,又命人前去探明虚实,再作打算。

    龙且领着大兵向东出发,走到齐地,就派人报知齐王,叫他前来会师。齐王田广听说楚军到来,当然心喜,急忙召集散兵,前去迎接楚军。两兵在潍水东岸相遇,彼此会谈以后,一同就地安营扎寨。韩信听说龙且领兵到来,知道他是个劲敌,就派人报知汉王,调集了曹参、灌婴二军。到了潍水西岸,遥见对面遍扎军营,气势很盛,于是对曹参、灌婴二将说:“龙且是有名的悍将,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们就用计擒他。”曹参、灌婴二将同声应令。韩信命人退军三里,选择一处地势险要的地方立营扎寨,按兵不动。

    楚将龙且还以为是韩信胆怯,不敢应战,正要渡河前去攻打他。副将周兰担心龙且太过轻敌,上前进谏道:“将军不可轻视韩信。韩信帮助汉王平定三秦、灭赵降燕,现在又攻破齐国,听说他足智多谋、高深莫测,还望将军三思。”

    龙且笑道:“韩信所遇到的都是庸将,所以才侥幸成功,如果与我对打,定让他人头落地。”说完,便派人渡过潍水,投递战书。韩信在原书后面,批了“来日决战”四个字,将楚使遣回。

    楚使离去后,韩信命军士赶办一万多个布囊。营中随身携带的布囊本来就不少,多半是贮存干粮的,只要将干粮取出便可使用,因此不到半日就办齐了。黄昏,韩信召来部将傅宽,对他说道:“你领着部下,带上布囊悄悄到潍水上流,在水边取泥沙装入囊中,然后选择河水浅、河面窄的地方,把布囊扔下去。等到明日交战时,楚军渡河,我军竖起红旗,再命士兵迅速捞起沙囊,仍将流水放下,便能取胜!”傅宽遵照命令,率兵离去。

    第二天早上,韩信亲自带了几个人前去挑战,曹参、灌婴等人都留在西岸。潍水本来深广,不能走过去,但此时因傅宽壅住上流,水势突然变浅,只要提起衣服,便可以渡登对岸。

    韩信到了东岸,摆成阵势,正值龙且率众前来,韩信便出阵大叫道:“龙且快来受死!”

    龙且听了,跨马出营,大声呵斥道:“韩信!你原是楚臣,为何叛楚降汉?今日有我在此,还不下马受擒,更待何时?”

    韩信笑着说:“项羽背约杀主,大逆不道,你还甘心跟着他,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龙且非常恼怒,举刀冲过来,韩信退回阵中,众将杀出来挡住龙且。龙且抖擞精神,与众将大战一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副将周兰也来助阵,汉将等渐渐退却。韩信拍马就跑,仍向潍水奔回。众将见韩信往回跑,也都退下,紧随韩信。

    龙且大笑道:“韩信无能,不堪一战。”说着,率先追赶,周兰等从后面追随。龙且正追得起劲,哪管什么水势深浅,跃马向西渡去。周兰瞧着河水,心中生疑,见龙且已经下河,想上前谏阻,因此也下河西去。龙且跑得很快,转眼间已到对岸,周兰不便折回,只好纵马过河,部众都跟在后面。跟着龙且、周兰的不过两三千人,其余士兵有的渡到河中间,有的还在东岸。猛听得一声炮响,震动波流,水势忽然涨高了好几尺,澎湃汹涌,河中的楚兵无法立足,多半被水冲走。只留下东岸未渡的人马还在观望,不曾遇险。

    那时汉兵中已竖起红旗,曹参、灌婴从两旁杀来,韩信也领着众将杀回。三路人马夹击龙且、周兰,龙且、周兰寡不敌众,结果龙且被斩,周兰被擒,两三千骑兵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东岸的楚兵看到这个情景,不寒而栗,立即四散逃跑。齐王就像惊弓之鸟、漏网之鱼,立即弃寨逃回,才走到城阳附近,就被汉军活捉回来。韩信责怪他杀死郦食其,太过残忍,便令人将他推出去斩首。又命灌婴攻取博阳,曹参进军胶东。博阳由田横把守,他听说田广已死,就自立为齐王。灌婴率兵出击,杀得田横势穷力竭,只带了数十个骑兵,投靠彭越去了。这时曹参也拿了一个人头凯旋归来,这个人头便是胶东守将田既的。

    韩信平定齐地,想做齐王,于是写了一封文书。汉王还没看完,便大怒道:“我困守在这里,日夜盼望他前来相助,他不来助我,还想做齐王吗?”

    张良、陈平慌忙走近汉王,汉王停住咒骂,将原书拿给二人看。二人看完,小声对汉王说:“这种形势下,怎么能阻止韩信称王呢?现在不如就让他做齐王,以免节外生枝啊。”汉王便派遣张良拿着王印到齐国,封韩信为齐王。张良又转述汉王意见,劝韩信发兵攻楚,韩信满口应承。

    韩信选择吉日称王,随后点齐兵马,准备攻打楚国。正在这时,有一人随他入内,韩信回头一瞧,原来是蒯彻。

    蒯彻开口说:“我近日学习相术,看你的五官不过是封侯,看你的后背乃贵不可言。”

    韩信觉得奇怪,料他必有其他的意思,就把蒯彻领到密室。蒯彻又说道:“秦朝灭亡以后,楚汉相争,不顾百姓。项王起兵彭城,转战南北,威名远扬,但现在已经失势。汉王率领数十万人,占据巩洛,凭借山河,也多次被打败。我看现在大势,非有贤之人不能平息战争。足下乘时崛起,居于楚、汉之间,帮汉即汉胜,帮楚即楚胜,楚、汉二王的性命都悬在你的手中。我认为不如两不相助,三分鼎峙,静待时机。其实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占据齐国,吞并燕、赵,然后向西行进,为民请命,何人不服、何国不从?将来宰割天下,分封诸侯,诸侯都向齐国称臣,岂不是霸王盛业吗?希望你深思熟虑!”

    韩信道:“汉王厚待于我,我怎么能见利背义呢?”

    蒯彻又说道:“从前常山王张耳与成安君陈余是刎颈之交,后来为了张黡、陈泽竟成仇敌,汦水一战,陈余丢了性命。你与汉王的交情与张、陈二人相比怎么样?我听说功高盖主,往往很危险;功盖天下,往往得不到封赏。到那时归汉,汉王必会惧怕你;归楚,楚王不信任你,你该怎么办呢?”

    韩信也很矛盾,对蒯彻说:“先生不要说了,此事关系重大,待我细思之后再决定。”

    过了几天,韩信没有动静,于是蒯彻再次进见,请他速作决定,韩信最终不忍心背叛汉王。蒯彻恐怕会招来祸事,到别处去了。韩信听说蒯彻离开,也不派人挽留,只是心里忐忑不定,暂时将兵马停住,再听汉王消息。

    汉王固守广武,天天盼望韩信到来,可等了几个月,韩信始终没来。于是册立英布为淮南王,让他到九江,拦截楚军后路。然后修书给彭越,让他到梁地断绝楚军粮道。布置好后,汉王担心项王走投无路时又拿太公要挟,或乘怒将太公杀死,便与张良、陈平商议救父的方法。二人齐声说:“项王缺乏粮草,必定会退回,此时正好与他讲和,救回太公、吕后。”汉王说:“项王性情暴戾,一句话不合,便会动怒。想要派人议和,必须选择妥当的人去才行啊。”话未说完,一人应声闪出:“臣愿意前往。”汉王一看,乃是洛阳人侯公。此人从军已有多年,口才绝佳,于是汉王就准他所请,嘱令他小心行事。侯公就来到楚营求见项王。

    项王见粮食将尽,很是愁烦,忽然听到汉营中派来使臣,就拿着剑高坐上面,传令他进见。侯公慢慢走进来,见了项王,毫无惧色,从容上前,向项王行礼,然后说道:“大王是想战,还是想退?”

    项王说:“我愿意一战!”

    侯公说:“如果打起来,胜负难料,况且两军相持已久,士兵都疲惫不堪,我今天就是为停止战争而来的。”

    项王不觉脱口道:“你来这儿是想与我讲和吗?”

    侯公说:“汉王并不想与大王争锋,为了保国安民,恳请大王转战为和。”

    项王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把剑放下,问起议和约款。侯公道:“臣奉汉王之命,转达两点意见:一是楚汉两国划定疆界,彼此相安,不再侵犯;二是请放还汉王的父亲太公及妻子吕氏,让他骨肉团圆。”

    项王捋须笑道:“你主又来欺骗我吗?他想保全骨肉,所以令你假意求和。”

    侯公道:“大王知道汉王东出的意思吗?人人都会想念父母、妻子,汉王居住在蜀汉,离家很远,不免怀念亲人。前次悄悄去彭城,无非是想迁走家眷,后来汉王听说家人被大王抓走,一气之下,才与大王为敌,争战不休。现在大王无意言和,就不必说了,既然要议和,何不将两人释放?不但使汉王从此感恩戴德,发誓不再向东进军,就是天下诸侯,也都对大王歌颂不已。试想大王不杀人父,就是孝;不污人妻,就是义;已经抓住,又放回去,就是仁。三德俱备,声名远扬。如果汉王负约,就会失去人心,项王那时便可天下无敌,一个汉王自然不足为惧!”

    项王最喜别人奉承,听了侯公一番话,心里高兴得很,于是召来项伯,与侯公商议国界。项伯本来就偏袒汉王,现在正好卖个人情。双方商议之后,决定以荥阳东南二十里外的鸿沟划分界限,沟东归楚国,沟西归汉国。项王派人与侯公一同禀报汉王,订定约章,各无异言。

    所有迎还太公、吕后的重差,仍然要劳烦侯公。侯公再次与楚使同行,到楚营请求依约放还汉王的家人。项王毫不迟疑,放出太公、吕后,让他们与侯公一同回去。汉王听说后,当然出营迎接,父子、夫妇得以相见,真是悲喜交加。汉王嘉奖侯公,封他为平国君,这是汉四年九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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