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藩中华史:前汉-韩信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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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为救季布亲自到洛阳,暗想满朝公卿,只有滕公夏侯婴一人颇有义气,于是登门求见。彼此会谈一番,情投意合,相谈甚欢。夏侯婴于是将他留下,每天与他一块饮酒、谈心。朱家畅论时事,娓娓动人,令夏侯婴非常佩服,因此更加敬重他。

    朱家趁机进言说:“我听说朝廷缉拿季布,究竟季布犯了什么大罪,需这般严厉呢?”

    夏侯婴道:“季布以前帮着项羽,多次围困主上,所以主上一定要捕杀他。”

    朱家又说:“人臣各为其主,才算尽忠。季布以前身为楚将,就应该为项氏效力,现在项氏虽灭,留下的臣子却很多,难道能一一捕杀吗?况且主上刚得天下,便想报复私仇。季布无地容身,必将远离,不是北向奔胡,就是南向投粤,反而让敌国从中获利,你是朝廷心腹,为何不为国尽言呢?”

    夏侯婴微笑道:“你既有此美意,我当然愿意效劳。”

    朱家很高兴,于是向夏侯婴告别,回到家中,静候消息。果然没过多久,朝廷便颁令赦免季布,叫季布进朝见驾。朱家这才与季布说明事情的经过。季布拜谢以后,就到洛阳拜见滕公夏侯婴,接着随夏侯婴入朝,跪在殿前,俯首请罪。

    高祖对季布说道:“你既知罪前来,朕也不再计较,就封你做郎中吧。”季布谢恩退出。

    季布为官以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听到这个消息,赶到洛阳来求取富贵。这个人就是楚将丁公。季布是楚人,丁公是薛人,两人本不相关,只因季布的父亲早死,母亲改嫁后,生下丁公,籍贯姓氏虽然不同,毕竟是一母所生,所以仍称他为季布的弟弟。丁公曾在彭城西边放走高祖,早准备进都求见,因为担心高祖不念旧情,所以不敢突然到来。听说季布遇赦并得官的消息后,匆匆赶到洛阳求见高祖,殿前卫士也知他对主上有恩,格外礼敬,等高祖临朝便替他通报。

    高祖嘴里虽下令传见,心中却已暗暗筹划。见丁公走进来俯首称臣,勃然大怒,喝令左右把丁公捆起来,丁公连称自己无罪,高祖并不理睬。

    丁公哭着说:“陛下不记得彭城的事情了吗?”

    高祖拍案怒叱道:“我正为了这事加罪于你,那时你身为楚将,为何纵敌逃跑?”

    接着令卫士将他推出殿门,斩首示众。

    这时虞将军入殿,报称陇西戍卒娄敬求见。高祖有意求才,不问贵贱,且有虞将军举荐,料他必有才识,因此答应召见娄敬。娄敬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拜见高祖。高祖命他站起,见娄敬衣服不华丽,面貌却很清秀,就询问来意,娄敬说:“陛下起自沛县,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交战荥阳、成县,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才取得天下。陛下试想关中何等险固,负山带河,四面可守,所以秦地一向被称为天府,号为雄国。陛下不如移都关中,万一山东有乱,秦地易守难攻,才可操纵自如啊。”听了这一席话,高祖心中起疑,不能突然作出决定,于是命娄敬暂且退下,另召群臣商议。群臣多是山东人氏,不愿再入关中,当即纷纷争议。

    高祖更加没有把握,想了很久,还是去召那足智多谋的张子房商量定夺。原来张良辅佐汉朝成功,心愿已了,便功成身退,闭门不出,谢绝交游。高祖怎肯让他谢职?不过允许他休养,有事时仍要入朝。高祖便将娄敬所说的话以及群臣的议论转述一遍,命张良折中裁决。张良说:“洛阳虽有险阻,但地方狭小,田地又很瘠薄,四面受敌,毕竟不是最佳的地方。关中左有崤函,右有陇蜀,三面据险,东临诸侯。诸侯安定,可由河渭运漕,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运输也方便。娄敬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请陛下决意施行。”高祖于是择日移都,命人整备行装,不得拖延。百官虽然不愿意,也只得遵旨办理。高祖带着太公及后妃太子等出宫上辇,向西进发,文武百官通通随行。

    到了栎阳,丞相萧何前来接驾。高祖与萧何谈起迁都的事情,萧何说:“秦关牢固,形势最佳。只是项羽入关以后,咸阳宫都被毁掉,剩下的几间屋宇也残缺不完,陛下只好暂住栎阳,等臣前去修筑宫室,然后才好迁居。”高祖于是在栎阳住下。

    这时有警报从北方传到,燕王臧荼公然造起反来。高祖非常恼怒,当即部署人马,日夜兼程,突入燕境。臧荼才商议好如何出兵,不料汉军已经来到,并且由高祖率军亲征,急得燕王手忙脚乱,魂飞魄散。燕地居民人人想安居乐业,不服臧荼。臧荼没法,只得冒险一战。双方才战几个回合,燕兵便已四散败逃,臧荼只好逃回。高祖率兵把蓟城团团围住。城中兵民无心再战,单靠着臧荼父子如何济事?勉强支持了三五天,就被汉兵攻入。臧荼来不及逃走,被高祖下令杀死。只有臧荼的儿子臧衍开了北门微服逃脱,投奔匈奴去了。

    高祖另立燕王,命将相列侯公选一人,暗中却密嘱心腹告诉众人,叫他们保荐太尉卢绾。卢绾与高祖同乡,属于世交,又与高祖同日诞生,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就是萧何、曹参等人都不能与他相比。但卢绾才能平庸,从军多年也没有什么功绩,只与刘贾攻打江陵时,把共尉擒住,总算有点战功。此次高祖征讨臧荼,卢绾也跟随着,有了两番微劳,高祖便想假公济私,封他为王。只是表面上不得不令众将推举,众人明知卢绾不配封王,无奈主上偏爱,只好顺从。高祖就留卢绾守燕,自己率大军西归。

    这时已是汉朝第六年,高祖回到洛阳宴集群臣,一派和平景象。有一天,高祖闲来无事,突然想起项氏遗臣还有一个钟离昧未被抓获,不由得担忧起来。于是再次下令通缉,务必将此人抓捕归案。

    不久有人通风报信,说钟离昧避居下邳,由楚王韩信收留。高祖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他本来就担心韩信叛乱,屡次加防,此次又添了一个钟离昧,怎能不惊心?钟离昧与韩信同为楚人,相识已久,此时钟离昧山穷水尽,韩信顾念旧情,令钟离昧居住在自己那里。等接到高祖诏书,韩信仍不忍将钟离昧献出,只谎称钟离昧未曾到此。使臣回去,把韩信说的话转述一番,高祖半信半疑,又派人偷偷地到下邳附近探察虚实。恰逢韩信出巡,车马喧闹,前后护卫不下三五千人,很是威风。探子以此为话柄,密奏高祖,说韩信已有反叛的意思。

    高祖忙召集诸将,询问对付韩信的方法,诸将都摩拳擦掌,一齐向高祖进言道:“韩信胆敢造反,只要大军一到,便可将他生擒!”

    高祖默然不答,诸将觉得扫兴,陆续退出。恰在此时,陈平进见,高祖便向他问计。陈平料知韩信没有反叛,只是不便替韩信辩护,开口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韩信谋反的呢?”

    高祖说:“已有人秘密奏报,谋反属实。”

    陈平又道:“韩信知道有人上奏吗?”

    高祖又答说没有。

    陈平踌躇一会儿说道:“古时候天子出巡,必召集诸侯。臣听说南方有云梦泽,奇珍异兽甚多,陛下不妨对外宣称出游云梦,召诸侯汇集陈地。陈与楚西边相接,韩信既为楚王,又听说陛下无事出游,定然前来拜见,趁他觐见的时候,只需要一两个武夫,便能将他拿下,这岂不是唾手可得吗?”

    高祖连说妙计,立即派人向各国传诏,令诸侯汇集陈地。

    韩信得了使命,心生疑虑,他被高祖两夺兵符,已晓得高祖多诈,所以遇事格外留心。此次皇帝驾游云梦,令诸侯汇集陈地,更让韩信觉得莫名其妙。将佐等见他闷闷不乐,便想替他排解忧愁,贸然进言道:“大王没有过失就遭主上忌恨,现在又收留钟离昧,违抗圣命,事情就更难办了。如果将钟离昧的首级呈给主上,主上必定欢喜,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韩信觉得很有道理,便请来钟离昧,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钟离昧听他话中有话,又看他对待自己不像从前那样,就出言试探:“你莫非担心我留在此地,你会得罪汉帝吗?”韩信点了点头,钟离昧又说道:“汉之所以不来攻打楚国,恐怕是在担心我与你联合,同心抗拒。如果把我献给汉朝,我今天死,你明天也就亡了!”一面说,一面注视韩信,见韩信仍在犹豫,于是起身骂道:“你是反复小人,我不应误投到此!”说着,拔剑自杀。韩信见钟离昧已死,就割下他的首级,带了几个人,抵达陈地,等候高祖。

    高祖派出使臣,不等这些人回来禀报,便从洛阳起程,直达陈地。韩信已守候多时,一见御驾前来,便跪在路边,呈上钟离昧的首级。只听高祖严厉地说:“快给我拿下韩信!”话音未落,已有武士把韩信反捆起来。韩信不禁惊叫道:“果如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也难免一死了。”高祖听了,瞪着眼对韩信说:“有人告你谋反,所以才抓捕你。”韩信也不辩白,任他将自己绑住放在后车里。高祖计谋得逞后,又颁诏四方,借口说韩信谋叛,无暇游览云梦,诸侯不必前来相会。此诏传出去后,就带着韩信,沿原路返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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