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由走私香烟到走私毒品,同时还承包了有利可图的建筑工程。“教父”的儿子成了国王的“教子”,“教父”本人也获得国王授予的“十字骑士”勋章。
他虽然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死后却留下数不清的财产,他被誉为“一个诚实的人”……
1945年,维齐尼又招兵买马,在西西里恢复了黑手党组织“荣誉社团”。当年维托的“荣誉社团”在法西斯的屠刀下灰飞烟灭,但在二十年后,又在维齐尼的手中发扬光大。维齐尼真正成了西西里的龙头老大。
正如意大利著名的历史学家巴尔齐尼在评述1943年以后西西里历史时所说:“在盟军占领下,唐·维齐尼恢复了在法西斯政权下丧失的全部权力。”在获得权力的同时,他还获得了“名声”——“他具有天才的机敏,充沛的精力,一向为人民谋利益,以其善行义举扬名于海内外”。
这就是与维齐尼同代的西西里人对他的评价。
仅仅有了这些还不够,维齐尼用他的权力和名声还换取了无数的财富和实惠。仅在1945年,他就一举“买”下了几十座西西里的贵族庄园,成为全西西里的首富。
到1945年,仅仅两三年时间,西西里岛农村的黑手党组织就得以全面恢复和重建,当年法西斯制造的创伤已全面愈合。这时,维齐尼已经成了西西里岛呼风唤雨的人物。整个西西里岛,除了西北部一小块是朱利亚尼的地盘之外,其余的地方全都是维齐尼的“天下”。同时,他的势力还开始渗透到意大利北部大陆的商界和罗马政界。
面对维齐尼仅花了几年工夫所取得的“成就”,年轻自负的朱利亚尼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干瘪的老头了。几年来接二连三的挫折,使这位年轻人开始懂得反思,变得聪明和成熟了。他从自己的失败中猛醒过来:要想获得政治上的自由,要想得到法律的赦免,就必须要有政党的支持,要有像黑手党那样的蜘蛛网般的关系,要像黑手党那样先为自己在政界物色一批代理人,并能使他们在政府中成为自己的代言人。只有如此,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因此,面对维齐尼的再度“招安”,朱利亚尼便再也不固执己见,刚愎自用,而是一反常态,奴颜婢膝地在黑手党“朋友”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请求他们的谅解,并表示愿意向那些被他打死的黑手党党徒的遗属赔偿。他及时地抓住维齐尼向他伸出的橄榄枝,识时务地投入了黑手党的怀抱。
对于朱利亚尼的这种醒悟,维齐尼心领神会。但是,这位老奸巨猾的“教父”并没有把朱利亚尼当成自己的“人”,而是当成自己的一条“狗”或一支“枪”,待到自己的猎物一个个被他咬死或打死之后,他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因为他毕竟是政府通缉的要犯,是杀人如麻的土匪,不能由于他的掺和而坏了“荣誉社团”的“荣誉”。
一旦定下了对朱利亚尼的“政策”之后,维齐尼不由得笑了。他不能不佩服自己的高明,真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当时,西西里岛上约有二十股土匪,大小势力不一,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狡猾的维齐尼招安了朱利亚尼之后,便精心策划,指使这些土匪向朱利亚尼为首的西西里独立军靠拢,共同聚集在他的旗下由他指挥。这样,一开始就给了朱利亚尼一个不大不小的甜头,扩充了他的队伍和实力,同时,也便于自己操纵和指挥。
维齐尼公开对朱利亚尼说,他可以用“独立军”的名义进行讹诈、绑架,黑手党人负责定期向他们提供情报,并处理善后工作。这样,朱利亚尼不仅可以有恃无恐地为非作歹,而且还能从宪兵和警察的天罗地网中安然逃脱。维齐尼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可以借朱利亚尼打击自己的对手和仇敌;二是使朱利亚尼变成真正的土匪,在这罪恶的渊薮中越陷越深,以致万劫不复。这样,他除了依靠维齐尼这棵大树之外,永远也不会有被宽恕和赦免的余地。他要让朱利亚尼斩断自己的一切退路,只能在维齐尼给他唯一的选择中一条道走到黑。
对于维齐尼的这种老谋深算,朱利亚尼这位涉世不深的匪首,无论如何也猜不透个中玄机,他能感受到的只是维齐尼的“栽培”和“抬举”,他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知恩必报死心塌地。从此,朱利亚尼就将自己的全部,交给这位“教父”与恩师全权处理了。
由于黑手党和土匪联手出击,串通一气,西西里岛又是暗无天日。加上西西里人慑服于黑手党的淫威,恪守《噤声律令》的传统法则,从不敢向警方提供线索,因此,尽管当局采取一系列的防卫和剿捕措施,结果不仅一无所获,反而损失惨重。仅在维齐尼与朱利亚尼联手的八个月时间内,西西里警察局就付出了死四十六人,伤七百三十四人的惨重代价。弄得西西里治安总监一筹莫展,最后他们不得不向黑手党求援。
对于西西里当局的这种“厚爱”,维齐尼既不感到愕然,又不觉得荒唐可笑,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时,维齐尼装出一副重任在肩,不负众望的姿态,炮制了一出有名的闹剧——“三省五匪帮案”。
接到西西里治安总监的求援信以后,维齐尼立即命令黑手党党徒马上出动,将一些零星的小股土匪就地抓获,并将一些平时未向黑手党纳贡或缴纳“安全费”的乞丐、小偷和那些不信邪的小财主一起弄来,一下子凑了三百九十二名无足轻重者,当成“三省五匪帮”送交西西里警察局,并以此大吹大擂,把巴勒莫和罗马的新闻记者都请来了。
但是,当那些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稀奇古怪的叫花子出现在法庭上时,法官和旁听者们一片哗然,那些新闻记者更是哭笑不得,不知从何处拍照,又从何处下笔。无奈西西里警察局早已将此次剿匪的“战绩”吹得天下皆知,事到如此也只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一边将“三省五匪帮”收押判刑,一边大贺大庆评功授奖一番。
当逍遥法外的朱利亚尼匪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一边为这些“替死鬼”感到可怜,一边对维齐尼的花招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匪首朱利亚尼庆幸自己“醒悟”的同时,更对维齐尼感恩戴德,从此更是忠贞不贰。
1947年的国际劳动节,巴勒莫省的圣哥皮雷洛、圣米塞佩和皮纳三镇的农民,在左派政党的组织下,准备举行一次集会,来庆祝自己的节日。从法西斯政府上台以后,“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庆祝活动在这里被禁止和取消了多年。今年,这些劳动者准备好好地庆祝一下。由于5月1日又恰好是圣·罗萨利亚的命名日,所以他们的庆祝活动还可以借用宗教的名义,堂而皇之地举行,而使当局想制止也不好强行干预了。
5月1日清晨,三镇的农民很早就起了床,他们分别朝三镇中间的那块山间平地行进。每个镇的农民几乎是男女老少都参加了,他们排着队,打着红旗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走在前面的是特地从巴勒莫请来参加这次集会的乐队。一路上他们赶着漆得耀眼鲜亮的马车,拉车的马匹全都披上了五彩缤纷的毯子。马车上载着炊具、酒罐、装细条实心粉的木盆和装色拉的大碗,有的马车上还装有冰糖、奶酪、香肠和制作新鲜面包用的面团和炉子,中午他们将在那里举行一次丰盛的野餐。所有的人都穿着鲜亮而干净的节日服装,孩子们欢快地跟在大人和马车旁边,有的跳舞,有的和大人们一起唱着歌,还有的边走边踢英式足球。骑在马背上的男人正在加紧试马,准备参加下午的赛马活动,这将是所有活动项目中最精彩的一项。
上午9时左右,三镇的人马会合了,他们高举着红旗和党旗,欢乐而又热情地互相招呼。然后,三千多群众散坐在平地上的草滩上,妇女们在生火烧开水,孩子们在放风筝,男人们在高谈阔论,只有那些会议的主持者和各镇的党的领导人在讨论着大会的议程和报告。会场靠山坡的地方有一座木板搭成的主席台,主席台周围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旗帜,活跃而又庄严。整个会场充满着一派节日的喜庆气氛。
10点整,大会开始了。当圣朱塞佩镇的社会党支部书记斯基罗登上主席台,在人们的掌声中正要开始演讲时,突然附近的山头上响起乒乒乓乓的响声。人们朝发出响声的地方望去,不禁全惊呆了——原来是一排人伏在那里朝这边开枪!
人们清醒过来了,惊叫着逃命,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地朝人群飞来。有人当场中弹倒地,发出揪心的惨叫。会场顿时乱作一团,手无寸铁的人们四处逃散。
这时,枪声并没有停止,地上到处是倒下去的尸体,受伤的人在拼命地惨叫,有许多竟是妇女和儿童。这场虐杀持续了五分钟才结束,眼前是尸首遍地,鲜血在草地上流淌。这时,人们在疯狂地痛哭、呻吟和诅咒,有的则被这眼前的一切吓呆了——但那些开枪的匪徒们,这时却站在山头上,挥舞着手中的枪支朝这里狂笑不止,甚至手舞足蹈。
他们就是朱利亚尼的匪帮。
这次惨案共有十一人死亡,五十六人负重伤。其中有不少是妇女和儿童,这让意大利全国震惊。
继这次惨案之后,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相继又有五个镇的农民协会办公处遭到朱利亚尼匪帮的捣毁和焚烧,有两个协会的负责人被活活烧死。有资料证明:从1947年5月到1948年4月18日意大利大选前,巴勒莫省、特拉巴尼省的左派党员、党部、工会及农民协会遭到朱利亚尼匪帮袭击达三十五次之多,在袭击中丧生者达四十余人,伤残人员超过了二百人,大多数是党的干部、负责人和民主运动积极分子。西西里共产党负责人李·考西多次遇险。
朱利亚尼匪帮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向左派政党施暴,而且是在大选之前?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1948年的大选,对妄图执政的天民党来说,又是一次机会。但是,由于战后意大利民主运动的高涨,工人农民的群众组织日益壮大,共产党和社民党左派政党的力量在逐渐强大。如果按照政党的竞选程序,天民党又难好梦成真。因此,为了天民党的利益,意大利当局和黑手党便指使维齐尼,利用朱利亚尼这股土匪势力,制造一起又一起的惨案,从而达到遏制和威胁广大人民群众的目的,以保证大选中天民党获胜。
面对时刻想摘掉“土匪”帽子,得到政府赦免的朱利亚尼来说,这也同样是一次主动的机会。朱利亚尼企图通过对左派政党的一连串的袭击,为天民党在大选中获胜扫除障碍,以换取黑手党对他的信任,早日兑现赦免他的诺言。所以在大选前夕,他显得格外卖力。
朱利亚尼这一连串的暴行,的确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在1948年4月18日的大选中,天民党果然大获全胜。尤其是在朱利亚尼的地盘,天民党取得了空前绝后的胜利。
依靠朱利亚尼的暴力,天民党终于如愿以偿,走上了意大利政坛。这时,朱利亚尼便以功臣自居,开始向天民党“讨债”了。他首先向各竞选主任(即负责与他联络的人)发出警告,要他们转告那些当选的政客老爷们:答应的条件应该兑现!
但是,这时无论是黑手党还是其保护者天民党,都认为朱利亚尼这个枪手不仅丧失了利用价值,而且是这种肮脏的政治交易的危险的见证人,现在是到了卸磨杀驴和杀人灭口的时候了。于是,他们不但不兑现诺言,反而欲把朱利亚尼除掉而后快。
当朱利亚尼意识到自己被愚弄、被抛弃时,他几乎气得发疯了,决定对昔日的合作者和朋友开战。朱利亚尼多次企图绑架他的“教父”维齐尼和另一个许诺者马塔雷拉。他手下的一位支队长泰拉诺瓦事后向法庭供认说:“1948年4月18日大选结束后,有一次,我向朱利亚尼提出要履行诺言。因为他曾答应过,只要这次为天民党争取了更多的选票,凡是跟着他干的人都能获得自由。当时,他回答:那些政界娼妇们变卦了,不愿意兑现诺言,让我们流亡巴西。朱利亚尼并不愿离开西西里,他对我说:好吧,既然他们不吃软的,那咱们就来点硬的。你先带人把马塔雷拉给我抓来,全家老少都抓来!我说事关重大,最好由他亲自去办。因为我与这些人素无交往,他们不一定让我有空子可钻。”
朱利亚尼的表弟、独立军的二号人物皮肖塔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但维齐尼和马塔雷拉两个黑手党头目凭借自己的狡猾,始终没有让朱利亚尼得逞。
未抓到维齐尼和马塔雷拉,朱利亚尼就向那些宪兵和警察开火,他向他的部下下令:“向那个靠我的选票上台的政府进行报复!”于是,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不仅亲手打死了几个镇的黑手党头目,劫持了红衣主教,把亲王的土地分给了农民,还在许多地方同警察和宪兵进行了多次交火,打得他们尸横遍野。
朱利亚尼的部下都是能征善战之人,又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们声东击西,突然袭击,往往以少胜多,打得黑手党党徒和警察、宪兵望风而逃。这时,意大利内务部长谢尔巴与西西里大区主席紧急磋商后,决定将“西西里警察总署”改为“剿匪武装司令部”,任命在二战中曾为“沙漠之狐”隆梅尔元帅做副手的卢卡上校为剿匪司令,全权指挥警察和宪兵,对朱利亚尼进行围剿。
与此同时,维齐尼又再次出卖朱利亚尼,把所掌握的匪徒名单和朱利亚尼的联络人送交卢卡上校,使大批土匪纷纷落网。更毒辣的是,维齐尼竟拉拢了朱利亚尼的表弟,他的副手皮肖塔,使他背叛了朱利亚尼。在警察、宪兵和黑手党的三方夹击下,到1950年春,朱利亚尼的匪帮大部分落网。这时,在维齐尼的威迫和引诱下,皮肖塔掉转了枪口,在1950年7月14日晚,将27岁的朱利亚尼在睡梦中送进了地狱。
朱利亚尼被杀后,他的部下全部被歼灭,连卖友求荣的副手皮肖塔也被警察在巴勒莫逮捕归案。皮肖塔被捕后,在法庭上供出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尤其是天民党、黑手党同朱利亚尼匪帮在1948年大选前的那笔肮脏的政治交易,终于大白于天下。
1950年6月,朱利亚尼匪帮中的一个叫乔马尼·杰诺韦塞的匪徒,第一次在维泰尔博法庭披露了1948年“五一”节惨案的内幕。杰诺韦塞说:“1947年4月27日早晨,朱利亚尼颇为神秘地对我说,获得自由的时刻终于到来啦!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必须对共产党人采取行动,把参加五一集会的人干掉。”
此后,皮肖塔也向法庭作证说:“我并不隐瞒我曾经参加过朱利亚尼匪帮,因为这个匪帮的前身是分立派军队的一部分……后来,分立派完蛋了,天民党和无政府主义者(即黑手党)收买了朱利亚尼。他们合作的条件是:只要朱利亚尼帮助他们在竞选中获胜,他们就利用手中的权力,一笔勾销朱利亚尼的一切罪行,不予追究。即使不能获胜,只要尽力帮了忙,也将使朱利亚尼等顺利逃往巴西,在阿利亚塔亲王买下的庄园里生活,不受法律追究。我本人并不赞成朱利亚尼与这两个政党的这种合作,我提醒过他:留点神,说不定这个党也像当初分立派那样把你卖了!朱利亚尼说此事与我无关。总而言之,那几个许愿的人是:阿利亚塔亲王、马格雷拉……是他们下令在五一节进行屠杀,以打击共产党活动的。”
由于皮肖塔对内幕掌握得太多,最后被暗杀在戒备森严的巴勒莫监狱。他死后据法医解剖尸体分析:他被灌下去的毒药有20克之多,足足可以毒死四十条狗。
皮肖塔死后,内政部长下令将巴勒莫监狱的监狱长和几名看守人员撤职调离。新的监狱长上任后查明,巴勒莫监狱事实上已完全被黑手党人控制了,其控制的程度已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不仅从牢房里搜出大批凶器和毒药,而且连许多看守、狱医和犯人已沆瀣一气了,有的甚至就是黑手党人。看守和犯人集体偷窃,犯人集体暴动而看守则袖手旁观,有的看守还公开将妓女放进牢房与犯人鬼混……
当时,受黑手党控制的不仅仅是巴勒莫监狱,整个西西里各处的监狱都在黑手党的控制之中。一些黑手党头目甚至可以进入监狱坐镇指挥,干扰监狱里的正常秩序。
皮肖塔虽然被黑手党暗杀了,带走了许多的秘密,但他已供出的“内幕”还是让不少的政界官员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让许多西西里的政界巨头、高级官员和宪兵头目,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出庭作证。尽管他们是站在证人席上,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比朱利亚尼的匪徒干净。
但是,这里却有一个人——一个天民党政府与朱利亚尼匪帮的“掮客”不用去法庭出丑——此人就是唐·维齐尼。
真正出卖朱利亚尼的人就是维齐尼。因为只要朱利亚尼的匪帮存在一天,他的黑手党就一日不得安宁,他不得不对朱利亚尼下手。
而现在,维齐尼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随着天民党的执政,维齐尼又成了西西里呼风唤雨的人。他的黑手党除了进一步向政界和商界渗透之外,又在拓展或者说恢复一条新的生财之道,即贩毒。
贩毒,是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家族无不染指的一门行当。它是黑手党一种古老而又年轻的“事业”——因为这是所有的买卖中最赚钱的一条捷径。
大约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西西里黑手党就开始了大规模走私香烟。如果说吸烟是成年人的标志,那么贩烟则是意大利城市黑手党成熟的象征。到30年代初,烟草走私进入了鼎盛时期,黑手党将那些独立经营的个人走私团伙拉入他们的走私行列,使走私活动日益猖獗。以前每次走私五百箱香烟就算是大生意,而现在动辄就是以“万”计算,即使是一次走私五万箱香烟也不足为奇。烟草走私,让黑手党中迅速出现了许多财力雄厚的大财团,足以使他们与国家的财力抗衡。
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黑手党对烟草走私不感兴趣了。到20世纪30年代末,他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能获取暴利的贩毒生意,当时主要的毒品是大麻、海洛因等。贩毒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据资料显示,有一段时期,1公斤海洛因的价格,在阿富汗是2000美元,在土耳其是3500美元,在希腊、黎巴嫩是8000美元,运到巴勒莫或米兰就可以卖到1.2万美元。经过提炼加工后,在欧洲或美国市场,每公斤海洛因的批发价竟高达12万至15万美元……如此暴利的生意,黑手党自然不会放过。到50年代末期,维齐尼随着其财力的雄厚和权力的扩展,把贩毒当作一项主要的生财来源。
维齐尼的黑手党除了贩毒之外,还加工提炼毒品。他们把贩毒的过程发展为买——炼——贩,在岛上各处开设了几十个提炼加工毒品的窝点。他们高薪从国外雇来最好的化学专家,为他们提炼毒品效力。他们的一个加工点,每周就能加工制成价值5000万美元的毒品。而每年从东南亚等地运到欧洲的毒品原材料,可多达600吨。据后来意大利和美国警方侦破的结果表明:欧洲毒品的输出,有60%来自西西里岛和美国的维齐尼黑手党家族,占世界走私毒品的三分之一以上。仅在美国,西西里黑手党就控制其全国海洛因贸易的60%。在破获的一起著名的“馅饼贩毒网”案中,就有三十八名西西里黑手党党徒,被指控将16.5亿美元的海洛因非法输入美国,并查出了五十三个黑手党党徒卷入了对美国的毒品贸易。
由于西西里黑手党与美国黑手党非同一般的关系,因此,在美国黑手党里应外合的配合下,美国成了其主要的毒品输入国。毒品的加工也由西西里波及米兰、那不勒斯等北意大利的大陆城镇。以维齐尼家族为首的意大利毒贩,几乎垄断了地中海沿岸及欧洲和非洲所有的毒品市场,从而将以色列、古巴、伊朗、爱尔兰等地的毒贩挤兑得几乎无容身之地,其势力仅次于东南亚“金三角”和“毒品王国”哥伦比亚。
贩毒,让维齐尼家族在短短的数年内,聚敛了无法估量的财富。这些财富除了挥霍和享乐之外,维齐尼又将其向两个方面渗透:一是用以贿赂下至西西里巴勒莫,上至罗马的各级有关政府官员、警察宪兵头目、关卡税收部门的首脑和国家的金融、交通、建筑部门的实权人物,使其在任何行当、任何时候都能一路绿灯;二是转移到其他实业之中,既不要通过关系去“洗钱”,又可以牟取更多的暴利,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当年,维齐尼把持的实业主要有种植、矿产和建筑业。据官方估计,他当时几乎控制了西西里岛上80%的建筑业,其中包括房屋和路桥建筑。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收入来源,也是转移几十亿里拉毒品交易款有效的途径。建筑业本身就是一种赚钱的行当,尤其是那些大型的建筑项目,更是一本万利。当然,要包揽承建这样的大型项目,不仅要有雄厚的经济基础,而且要同政府有关部门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因为签订大型而又赚钱的建筑合同,必须经高级公务人员或主管部门批准。
然而,这二者对维齐尼来说并非难事。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可以利用雄厚的资金去同其他的建筑公司竞争,还可以去贿赂那些高级公务人员、技术设计人员或政府主管部门的实权人物。即使在贿赂无效的情况下,他还可以暗中对竞争者、主管人员或设计人员施加压力,威胁和恫吓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当时,巴勒莫市要新建一座会议中心,整个工程预算将超过25亿里拉(时值近2000万美元)。这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其利润也是可观的。面对这桩赚钱的买卖,西西里岛上几家有名的建筑公司都出动了。他们明争暗斗,行贿舞弊,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和贿赂有关部门的官员和技术设计人员,都想承包这项工程。最后的结果,是由卡梅罗·柯斯坦扎的公司承包了这项业务。
奇怪的是,柯斯坦扎公司在西西里岛另一端的卡塔尼亚,而巴勒莫市的许多大公司就在这座兴建的会议中心周围。对于巴勒莫市有关部门这种舍近求远的做法,许多人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其实事情很简单,柯斯坦扎公司承包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承包人却是维齐尼家族。在这项工程进行投标之前,维齐尼就通过内线找到了工程的主管官员,明确地对这位官员说,这项工程只能给柯斯坦扎公司,不能给巴勒莫市的其他任何一家建筑公司。事情成功了,这位官员可以得到20%的利润分红;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这座会议中心永远也建不起来,建一层,他们就炸毁一层,同时,这位官员的家庭将受到威胁。
面对这种“忠告”,这位主管官员当然不会那么不识时务。为了让柯斯坦扎公司能顺利中标,这位主管官员将这项工程最后的“标底”泄露给了维齐尼的说客,在投标时,柯斯坦扎就可以恰到好处地投标。当时投标的过程看来是十分严肃的,既有市政府官员,工程主管部门、建筑系统的技术监察人员,还有巴勒莫市的法律公证人员。尽管各公司的代表在这貌似公正的场合绞尽脑汁地推敲“标底”,而幕后已经把一切都敲定了。当最后互亮标底时,只有柯斯坦扎公司的标底完全符合工程的各种指数要求,这时,其他的各家公司明知其中有诈,但苦于没有证据,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乖乖地认输。
在后来的运作过程中,维齐尼家族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招数——既不要出一分钱,也不要出一分力,就可以同柯斯坦扎公司平分秋色,坐收50%的渔利。柯斯坦扎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向巴勒莫市渗透。他们知道,要打入巴勒莫市的建筑行业,不投靠维齐尼门下是不行的。因此,他们只有花上一笔几亿里拉的“见面礼”,买一张进入巴勒莫市的通行证。几年后,这家公司果然在巴勒莫市站住了脚,生意做得十分火爆,但任何一笔生意,都要同维齐尼家族坐地分赃。柯斯坦扎公司的“经验”后来被许多外地的公司所效仿。这些公司都心甘情愿地投靠在维齐尼的门下。结果,在后来的日子里,巴勒莫市以及西西里岛的任何一项大型建筑工程,无不打上维齐尼家族的烙印。在维齐尼的核心集团中,从此专门有一批包揽建筑工程的谈判专家。西西里岛的建筑业,基本上在维齐尼的垄断之中。这一项利润,几乎可以同他的贩毒利润相媲美,其收入是外人无法估量的。
维齐尼有了钱之后,烦恼的事情也跟着来了。随着他身价的提高和地位的显赫,他后来又娶了罗马城里一位贵族的大家闺秀做妻子。这位妻子进门没几年,就开始对维齐尼表现了极大的不满。尽管维齐尼让她住的同样是贵族的庄园,其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娘家,而穿的用的更是与昔日少女时代无异,但这位娇妻的不满与不敬仍在与日俱增。原因是她看不惯维齐尼那种不修边幅的农民作风,那种不苟言笑、遇事总喜欢横蛮地命令别人的粗鲁。尤其是在个人情趣和爱好方面,那种差距更有天壤之别。不懂诗、音乐、绘画的维齐尼在这位妻子的眼里,几乎是俗不可耐,更不要说夫妻之间的那种粗俗,几乎每一次都让她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不由得使这位大家闺秀常常想起昔日罗马城中,那些风流倜傥的追求者和罗马大剧院那富丽堂皇的包厢以及那种有情调的私人舞会。如今,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面对这么一位只知道杀人和搞钱的男人,她几乎有一种被土匪劫持了的感觉。
当然,这位妻子倒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这里不是罗马,而是西西里,更不是美国和英国。当年,父亲把自己嫁给这位男人,一是因为他有钱有地位,二是慑服他的权威,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要保住自己家族那种贵族的名分。当年,维齐尼一向她求婚,其他的追求者都明智地不战而退了。仅从这一点,她就看出了这位男人的分量,因此,尽管对维齐尼不满,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这让她想到了歌剧中许多红颜薄命的故事。
对于妻子的这种不满,维齐尼心中当然有数。从15岁开始就有了性体验的维齐尼,熟悉女人就像熟悉西西里农村的牲口一样,什么样的牲口会咬人,什么样的牲口会蹶蹄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妻子毕竟不是牲口。对于那些咬人或蹶蹄子的牲口,西西里农民通常用的办法就是用鞭子把它狠抽一通,而对待妻子,维齐尼认为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体面人,不能让人看笑话,同时,这位贵族小姐,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应该理解她心中的委屈和她的冷漠。维齐尼心想,自己必须想一个办法,让她对自己另眼相待,从此忠贞不渝,这才是万全良策。
那么,到底有什么办法呢?一段时间以来,维齐尼一直为此事冥思苦想。在一直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维齐尼感到很苦恼,便向他的一位心腹一吐心曲。维齐尼的这位心腹叫布朗·马尔钦科斯,是美国芝加哥人,现在是维齐尼家族“智囊团”的智囊人物。
一天,维齐尼找到了马尔钦科斯,很诚恳地向他倾诉了心中的苦恼。马尔钦科斯想想,笑着对维齐尼说:“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苦恼,但对你来说并不这样。”
维齐尼说:“你不要奉承我,这件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一样,即使是意大利国王也不能幸免。”
“不,因为你不是国王。”马尔钦科斯说,“你的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可在儿子身上做文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维齐尼问。
“只要让你的儿子成为国王的教子,你妻子就会对你另眼相待了,她不敢不重新掂量你的分量。”
维齐尼一听,眼睛一亮,他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心计。他知道,对于一位贵族来说,看重的并不是钱财,物质的享受对他们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更高档次的物质享受也不能打动她的芳心,她反而更嫌你的钱不干净。他们看重的就是身份和名望,如果能让她的儿子成为国王的教子,那无疑又在她贵族的外衣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据维齐尼所知,到目前为止,为了巩固王族与政府当局的关系,国王至少已经收了一百个教子,这些教子都是那些公爵、陆军元帅以及执政的某些铁腕人物的儿子。凡是国王的教子,都可以得到一份证书、一副肩章、一只小银杯,以此来证明他们荣耀的身份,等他们长大以后,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皇家骑士,名正言顺地成为全意大利的宠儿。但是,自己的儿子,一个黑手党头目的后代,会得到国王的如此恩宠吗?维齐尼想到这里,对马尔钦科斯说:“这主意倒不错,我妻子看重的无疑是这种东西,但这能办得到吗?”
马尔钦科斯说:“我看这世界上没有你办不成的事,你不妨这样试试……”
马尔钦科斯就对着维齐尼的耳朵,献上了他的锦囊妙计。维齐尼一听,不由得大叫起来:“布朗,我真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荣幸!你这个计划,恐怕只有先哲亚里士多德才能想出来。”
马尔钦科斯谦虚地笑了笑说:“这还要你的权势做基础,如果是其他的人,再好的计划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维齐尼听了这句话,并不十分高兴,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一个人如果忠诚到谄媚拍马的程度,那么这个人是不能久留在身边的,总有一天他会靠不住。
不过,这个时候维齐尼还是依计而行。第二天,他拜访了西西里省督,请他向意大利国王发出邀请,请国王驾幸西西里岛,视察一下他忠实的臣民。不过,当时西西里岛的老百姓对国王也的确赤胆忠心。虽然他们都痛恨罗马政府,惧怕黑手党,但对他们的国王却非常拥戴。所以,当他们听到国王接受了邀请,准备访问西西里岛的消息后,一个个都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为了给国王接驾,西西里人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这种准备过程当中,维齐尼家族格外卖力。在任何时候,他们都没有同当地政府和老百姓配合得这么默契。在维齐尼的号令下,所有的大小帮派甚至包括零散的小股土匪,都停止了一切与治安有关的恐怖、暗杀和抢劫活动,好像连扒手、小偷都绝迹了。西西里的治安出奇地好,社会秩序空前地安定,人人都成了谦谦君子,巴勒莫街头的警察几乎没事干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维齐尼另有所谋的结果。为了让国王能如期访问西西里,他通过手下的大小头目,层层下达了死命令:如果有谁轻举妄动,顶风作案,一切后果自负。
意大利国王如期光临了风平浪静的西西里岛。当他一踏上这个令当局头疼的岛屿后,他惊奇地发现,这里除了热烈的欢迎之外,就是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整个西西里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国王为此无比高兴,他几乎怀疑平时罗马政府关于西西里的种种汇报,完全是危言耸听,甚至是无中生有。他差不多要为他忠诚的子民,长期以来遭到不公平的评价和待遇而愤愤不平了。
到达西西里的第一个礼拜天,国王便到巴勒莫的大教堂去做弥撒。这一活动也是维齐尼特地安排的。弥撒的主持人就是他的堂兄、大教堂的主教诺托。在做弥撒的人群中,维齐尼安排了三百个黑手党党徒——这是实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关键的一出戏。
弥撒仪式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结束,国王代表西西里的子民,进行了虔诚的祈祷。仪式刚一结束,维齐尼安排的那些黑手党人立即拥进大教堂,把教堂的出口处堵得严严实实的。这时,国王的卫队和巴勒莫市的警察也无济于事,在这庄严的神坛前,他们是不能动武的,在国王周围挤来拥去的人,大部分是维齐尼的黑手党人。这时,国王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危险和阴谋,面对这人头攒动、万众欢腾的场面,他当然理解为是自己的子民想一睹他万乘之尊的王者风采,所以,他依然是一脸笑容,乐呵呵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国王身穿华丽的骑士服,留着浓密的胡须,光秃秃的头顶上泛着红光。他没有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有的是与民同乐的慈祥。他多次听人说过,“即使是上帝来到西西里也要面带微笑,发怒会把自己毁掉”。今天,他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发的事件却让他的笑容凝固了——诺托主教突然把一个包在襁褓中的婴儿塞到他的面前,请他为这个婴儿举行受礼仪式,收为教子。面对这项事先未曾安排的议程,国王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他从主教手中接过这个孩子,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吻了一下,抱在自己的怀中祈祷了一番,然后从主教递过来的圣水盘中,用手掬起几滴圣水,轻轻地洒在这位婴儿的头上……
当国王熟练地做着这一切时,维齐尼挽着他那位大家闺秀的妻子来到了国王的面前。当主教从国王怀里抱过这个已经受礼了的“教子”塞到维齐尼的怀里时,维齐尼的妻子立即跪在国王的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叩到地,感谢国王给予了她天大的荣幸和恩典。国王的随从将她搀扶起来,将一份国王亲笔签署的证书交给了她。维齐尼的妻子双手接过这份证书,把它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仪式到此结束,但她那颗贵族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从此,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了,她从心底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丈夫——这么一个弱小的瘦老头的魔力。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他办不到。
维齐尼的“后院”暂时安定了,但又一桩心事让他平静不下来,那就是对马尔钦科斯这个人的智慧,他实在有些不放心。他知道马尔钦科斯不宜久留在身边,他不是那种永远居人篱下的角色,他是那种野心勃勃的“教父”式的人物。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那就会养虎成患。于是,维齐尼通过自己的好友、美国红衣主教斯佩尔曼的关系,将马尔钦科斯推荐为罗马教皇保罗六世的保镖。送走了马尔钦科斯之后,维齐尼总算去了心头之患。
维齐尼的这种做法,不得不令世人佩服,因为他在当时就看出了马尔钦科斯的狼子野心,这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马尔钦科斯当上教皇布朗六世的保镖之后,由于他善于拍马奉承,很快获得了保罗六世的信任,当上了教皇卫队的队长,不出几年,又提升为梵蒂冈银行行长。这时,马尔钦科斯已羽翼渐丰,大权在握,他那“中山狼”的面目开始露峥嵘了,利用自己手中的财权,大肆营私舞弊地去搞钱。他公开声称:“向圣母玛丽亚祈祷不会给我们带来一分钱。”他开始把贪婪的黑手,从梵蒂冈伸向罪恶的尘世。
这时,他与意大利黑手党串通一气,大量收购赌场赌票,并向军火工厂投资。1972年,马尔钦科斯非法地将下属的一家威尼斯银行,转卖给米兰黑手党头子卡尔维,从中牟取暴利。他这一系列的行径,引起了威尼斯天主教界和红衣主教卢恰尼的强烈反对。卢恰尼当时立即赶到罗马,要马尔钦科斯废除与卡尔维的合同,取消这笔非法的肮脏交易。但是,马尔钦科斯却不屑一顾地说:“干您自己的事去吧,少来干涉我的行动!”并把卢恰尼从客厅里轰了出去。
卢恰尼一当上教皇(即“保罗一世”),就打算撤掉完全背叛天主教教义的马尔钦科斯。但是,马尔钦科斯还没有被撤职,保罗一世就在1978年9月28日夜间,突然暴死在他的卧室里。一世猝死之后,梵蒂冈权势人物维洛特等人拒绝各方面关于解剖教皇遗体验尸的要求,经过三小时防腐处理后就匆匆地埋葬了。五年以后,英国作家戴维·亚洛普经过长达三年的调查,写出了《以上帝的名义》一书,解开了保罗一世猝然去世的疑窦。在保罗一世去世的当天晚上,教皇宫廷卫队的士兵再次看到了马尔钦科斯出现在教皇卧室附近。亚洛普在《以上帝的名义》一书中说:“马尔钦科斯不仅具有杀害教皇的理由(因为他已从维洛特那里知道,他的名字列在被教皇撤职的五人名单之中),而且具有这种现实的可能性。因为他曾长期担任宫廷卫队长,独一无二地了解教皇的保安制度。”
为了弄清保罗一世猝死之谜,罗马检察官阿姆勃罗佐利自告奋勇,着手调查最大嫌疑人马尔钦科斯与黑手党的关系,并动员意大利反间谍专家瓦里斯科中校和警官朱利亚诺参加侦破。结果在1979年7月1日夜,黑手党用四颗子弹结束了这位检察官的性命。一个月之内,瓦里斯科中校、朱利亚诺警官也相继惨死街头。
这次调查虽然夭折,但天主教徒对马尔钦科斯的所作所为却义愤填膺。新教皇保罗二世一上台,就收到意大利米兰市数千名教徒的联名上书,指控马尔钦科斯与黑手党狼狈为奸,谋杀保罗一世的罪行。保罗二世上台两年后,便下令对梵蒂冈银行进行严格审查。1981年3月,梵蒂冈新闻处发布宗教规令,重申禁止一切天主教教徒加入共济(黑手党一分支组织),违者开除教籍。马尔钦科斯为了保住自己在梵蒂冈内部的影响,决定再次铤而走险。他以重金雇用著名的黑手党杀手阿里·阿贾暗杀保罗二世。阿里·阿贾的暗杀虽然没有使教皇保罗二世丧命,却将其刺成重伤。
案发以后,阿里·阿贾在漫长的审讯中,面对法官胡言乱语,语无伦次的供词无法将真正的元凶马尔钦科斯送上法庭,让他又一次逍遥法外,以70岁的垂老之驱,带着一位20岁出头的情妇,去南美游山玩水去了。
对于马尔钦科斯后来的一系列的罪恶,维齐尼已经无法看到了。但是,在当年,马尔钦科斯还是他手下一个小小的“师爷”时,他就能洞若观火,预见出他的野心,并将这一祸胎及时地从自己身边“礼送”出去,这不能不令世人叹服。
从1943年开始,维齐尼统治意大利黑手党长达十一年之久。在这十一年当中,他不但重建了“荣誉社团”,恢复了其前任维托的“人民的事业”,而且借助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天赐良机,将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发展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在他临终之前,他不仅让他的儿子成为全意大利为数不多的国王的教子之一,自己也被国王授予“十字骑士”勋章。他多次被人称为意大利社会的“恩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雄伟雕像”“看到他,就等于看到了力量和善良,无私和正义”。
1954年7月12日,77岁的卡洛杰罗·维齐尼在自己的家乡寿终正寝了。
尽管他只是一个出身农民的文盲,但他的葬礼却比任何一位意大利亲王的葬礼都要隆重。在他出殡的那一天,几匹高头大马拉着漆黑的灵柩车走在铺满鲜花的大道上,成行的牧师和僧侣唱着赞美诗,捧着香炉尾随其后,成千上万的农民穿着丧服走在队列中,主动前来送葬的队伍长达十几英里。其中除了当地的农民和全岛黑手党徒子徒孙之外,来自巴勒莫市和当地的政府要人也在其中,甚至连罗马的中央议会天主教民主党议员,也争先恐后地乘着专车来向这位不同寻常的黑手党领袖志哀。
当地政府和天民党地方党部一律下半旗,并停止办公八天以示哀悼。参加抬灵柩的有穆索梅利市市长、黑手党的二号人物朱塞佩·固科·鲁索和巴勒莫市的黑手党头子保罗·邦塔等一些“体面”人物。巴勒莫市市长亲自致悼词,以华丽的辞藻称赞死者的“无量功德”。悼词中说“他是穷人的朋友,从来没有拒绝过求助于他的人,他没有自私自利之心”。
按照当地给贵人送葬的传统,当地教堂挂出了巨幅黑纱和缀有“一代英杰、永垂不朽”的挽幛。教堂正门顶上立着悼念的铭文,铭文极尽溢美之词,结尾是:
“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讲信用的人,一个有骨气的人,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在隆重的葬礼上,人们给他的结论是:“在迫害中是伟大的,在不幸中更加伟大,他总是带着微笑,而今天……从所有的朋友那里,也从敌人那里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维齐尼的去世,不仅震动了整个意大利,甚至从大洋彼岸的美国也传来了“同哀伤的家属团结在一起,同他的亲属和把他视为君主的大家庭团结在一起”的呼声。
唐·维齐尼去世之后,留下了近30亿里拉的个人财产和数不清的土地、房屋、矿产和各项投资,以及一个拥有无数发财机会的庞大帝国。
于是,为了维齐尼遗留下来的财产和权力,一个纷争的时代,在他尸骨未寒之时便匆匆而来——西西里,又面临着一个流血的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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