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敏听着,心里跳一跳,松一松。及至仲膺把话说完,她已被仲膺恳切的言语感动,生出真的爱心,不似方才的挟杂虚伪了。咀嚼仲膺的话,更显见他是多情的人,在这等紧要时候,还念念不忘芷华,便是接受自己的爱情,也是为着芷华。虽然爱情转移如此其快,而只是由旧生新,绝不是得新忘旧。淑敏虽然心定神怡,但仍不好意思动弹,因为一回转便要进了仲膺怀抱,这是可羞怯的。仲膺却有些情不自禁了,淑敏是斜伏在床上,两条腿一只腿搭在床边,一只还拖在床下,都不在睡衣范围以内,而裸露着近在仲膺的头侧。仲膺又连唤几声,便茫然地去摇撼涉敏的腿腕。淑敏正在心旌摇摇,怎禁得受到这样接触,立刻嘤咛一声,上身一起,不自主地回头,眼光已掠到仲膺面上。这一来便不能再伏下了,忙将两腿缩到床上,翻身坐起,粉面羞得如初日映着朝霞。一弯腰儿,伸手拉着仲膺肩头,低呼道:“起,起。”仲膺仰面道:“敏,你了解我的意思了?”淑敏侧着脸儿,点了点头,又道:“快起来。”仲膺道:“容我说了这句话,你为救我而作我的终身伴侣,这在你完全是牺牲,我不敢问你是不是爱我,只是我从现在起,永远把全部爱情供献给你了。”说完趁着淑敏向上拉拽的力量,就立起坐在床边。淑敏把头一低,伏在仲膺肩上,如泣如诉地道:“现在咱们一对被抛弃的可怜人……”仲膺忙接口道:“算从今结了自首之盟了。因为都是可怜的人,所以你要加倍怜爱我,我当然也尽全部心力怜爱你。”淑敏道:“你能从此忘了芷华么?”仲膺道:“为了你的原故,为了白萍的原故,以至为了芷华……我定然要竭力把她忘却。”淑敏道:“我并不敢希望你完全把她忘却,只愿你心中能拓出一些儿余地,来容纳我就足了。”仲膺道:“我也不敢对你说谎,现时叫我立刻由心房中将她驱逐出去,实在没那样的能力,不过现在我已把你深藏在心上了。”淑敏道:“这样我已很满意。”说着慢慢抬头,娇羞万状地道:“仲膺,今天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应该也给我一句放心的话。”仲膺道:“我把灵魂身体都供献给你,不仅努力作你的良好丈夫,并且作你的忠实奴隶。”淑敏又道:“你能像爱芷华那样爱我么?”仲膺点点头,忽然揽住她的玉颈,把头一偏,在她的樱唇上接了个长吻,替代了言语的表示。
淑敏终是个少女,又正在春情发动期间,哪经得男子这样的拥抱,不由芳心无主,情思昏昏,把原来的定力和理智都消失了,只软软地承受仲膺的热吻,再没有装作的余力。
仲膺见她星眸微饧,面上泛着含春意的羞红,通身似抽去了筋骨,都软贴到自己身上,知道她已情动,仲膺因看着她的妙态,忍不住也自动情,便从她的唇儿,直吻到鼻柱眉心,颊边额上,把一张粉面都吻遍了。
淑敏被他的热唇烘得有如酒醉,闭了眼儿,一动也不能动。仲膺两目注视,望着她的玉貌娇姿,越瞧越觉可爱,倏然心目合一,精神贯注,再不顾想旁的事体。只觉这沉寂的长夜,变成千金一刻的春宵,应该尽量的怜取眼前人了,便把淑敏的肩儿拢住,轻轻向后一放,淑敏的身躯平平仰倒。仲膺瞧着她的睡衣历乱,只能遮掩身体的半部,一切爱煞人的曲线,完全裸露,并且因睡衣的歪侧,竟露出一座高耸的乳峰,真似新剥的鸡头肉。仲膺受着剧烈的引诱,一片心情,哪还按捺得住,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轻的抚摸乳头,方才感到入握如绵的情趣。
淑敏这羞煞人的地方,初次受到触犯就似过了电气般通身抖颤起来,从喉咙里一声低哑地呻吟,立刻转手推开仲膺的手,自将乳头掩住。仲膺不知怎的,听着她这声呻吟,猛地动了不可思议的念头,再看淑敏,直似一只白羊横陈在床上,忙将揽着她的手撤出。淑敏就在床上仰身平卧,仲膺再不顾什么理性,低头附着淑敏的耳边说道:“敏,妹妹,咱……咱们……睡吧。”淑敏好似没有听见,仍自瞑目无声,似入了昏睡状况。仲膺以为她默允了,忙回身下床去把门关好,再走回来,将放在床里的枕头横摆在床的一端,预备鸳鸯共枕。收拾好了,才脱了鞋爬上床去,躺在涉敏旁边,轻轻推着她道:“妹妹,你躺直了好睡。”淑敏仍不答应。仲膺不由分说,把她拦腰抱起,向上一提,将头儿搭在枕上。这时鼻中闻着香息微微,中间夹着口中小喘和心头剧跳,不觉兴发欲狂。眼看这个美丽的少女就要投入怀抱,自己要如何便如何了。仲膺和淑敏并卧相偎,他侧着身子,伸一只手去抱淑敏,因为淑敏平仰着,只能接触她的一面玉臂,就要用力拉她也侧过身,就好软玉温香抱满怀了。哪知用力一拉,淑敏却挺着身儿不动;再一拉,淑敏竟也抬起一只手和他抗拒。仲膺连叫妹妹,淑敏不应,只管推他的手。仲膺忽然明白,她到了紧要时候,又害羞发怯了。当时灵机一动,忙摸着床头的电门一按,立时房中入了黑暗之乡,便又去拉她。哪知仍自被拒,只可自己凑了过去。不料淑敏双手齐举,又把他推了回来。仲膺低声求告道:“妹妹,咱们不是定好婚约了么?早晚是夫妻了,这有什么可羞?早些定情,早些安心。妹妹,我实在爱你到极点了。”淑敏忽然小语道:“仲哥,我爱你也。”仲膺道:“妹妹,你来。”说着又把她向怀里一揽,淑敏竟随手过来,两人的前胸互相贴附了。
仲膺此际欲待和她说几句情话,又恐怕因言语而引起她的羞涩,万一惺惺作态起来,反而误了好事,于是赶紧先用自己的嘴,去探寻淑敏的樱唇。先触着她的鼻尖,循着部位,向下一就,两唇又接到一处,随即将下面的手,由淑敏的颈下穿入她的身后,然后臂肘一屈,揽住柔软的背儿。才腾出上面的手来,轻轻地抚摩她的鬓发,她的玉颊粉颈,渐渐向下,抚到臂儿。手儿再转而向里,慢慢解开襟下钮扣,摸到酥胸,握住嫩乳。淑敏一直没有抵抗,只在乳头再度被摸时,通身又微颤起来,喉咙也发着低细的呻吟,因为香口全部被仲膺吻住,所以呻吟声只能传入仲膺口内,然后发散到仲膺的听觉器官。但是声音越细,越使对方销魂。
仲膺在这黑暗的温柔乡中,百无禁制,心情更自放纵起来。他那摸乳的手,好似受了顺序前进的暗示,再行向下侵略,已越过畅行无阻的平原。淑敏的酥腻如脂的腹皮,受了摩擦,便一凸一凹的发生弹力。仲膺的手走着,忽然遇见一条如带的山峰横阻在前,知道这是一道最末的关口,然而因为以前各险要的进行顺利,挟着破竹之势,不难急转直下,便要斩关而入,偏偏这裤带的扣带系在旁边。好容易循着山脉,才发见蟠曲的高原。妙在系得是活扣儿,掣着带的一端,稍一拉动便算开了。仲膺心花随着开放。便要循旧路积极进行。哪知前进没有一寸,淑敏好似突然从昏睡中醒来,猛来了一只手,把已松的裤口抓紧,拦住探花使的去路。仲膺既已到了悬崖,哪能勒马,当下忙把她的手推了几推,无奈淑敏把全力都运在这只手上,坚不可动。仲膺没法,只得开口柔声叫道:“妹妹,现在咱们不是已竟了么?你又何必这样?好妹妹,你松手吧。淑敏既不放手,也不答应,但上面的樱唇中却吐出一片舌尖,舔仲膺的唇肉。仲膺知道她对一切是千肯万肯,但再推她的手,手还坚执不肯通融。这很像两国交涉,上边的主脑口里表示亲善,而手下却尽自从中作梗。这种交涉,外交专家都感棘手,仲膺当然也无法可施,只可知难而退,撤下手来,另寻道路。便又温存着道:“妹妹,这是为什么呢,教我着急?”说着手已伸向下方,轻轻一摸,恰摸着淑敏的光滑的腿腕。淑敏不知怎的,这时又肯迁就了,竟将腿儿向上一曲,把一只玉足递到仲膺手里。仲膺把握着,忽然想起一个坏主意,偷偷用食指向脚心一挖,预料这作法能使对方改变态度。哪知淑敏一声“哎哟”,将腿一伸,脚儿从仲膺手里夺出逃走了。仲膺再伸手捞摸,虽在这窄窄的被池中,更难觅得鸭儿踪迹。
原来淑敏已藏到后方去了,仲膺所能接触的只在膝盖以上,只得暂舍远图,且攻近处,从膝盖向上摩沙到腿根儿。这一带的光洁平滑,直可以做个溜冰场。然而时候并非冬天,仲膺虽守着溜冰场,因为不是英雄用武之地,意中还希望着游泳池,无意中由溜冰场更进了一步。不想这一来,又破坏了淑敏的不抵抗主义,她不能再安静了,另一只手忽伸过来,又抓住裤叉儿的下口。仲膺不知进退,仍向前攻,又遭了坚决地挡驾,这才显示出她的保守主义的限度,什么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一切边境都可以随便放弃,惟有中央腹地却是关系重大,若有敌人来侵,定要尽力抵抗,尺土寸地,不以与人。
仲膺两次碰壁,才觉悟这是战而不宣的错误,并且武力已然失效,应该用政治手腕解决了。忙缩回手来,把她紧紧抱住,叫道:“妹妹,你再不可怜我,我要发狂了。今天是咱们百年好合的起始,你别忘了好事多磨,迟为鬼妒,并且良宵易尽,一会儿就天亮了。妹妹你……”淑敏噗哧笑道:“呸,我瞧你像个新人物,哪知一肚子净是《聊斋》,这话儿我不懂,你少说。”仲膺道:“是,是,我不说,你可以放手了。”淑敏哼了一声,仲膺以为她业已允许,便向两方旧路一探,依然是负固当关,严禁过往。
仲膺已然被挑逗得心如火炽,哪能再忍耐得下去。就出了奇兵,从旁边偷袭过去。淑敏照应不及,仲膺的手已突入围中,正面的防御立时崩溃。这又似两国交兵,甲军出偏师直袭京师,乙军回援不及,畿辅震动,便难免纳款乞降了。
仲膺方自志得意满,不料淑敏猛然厉声道:“你还想怎样?这还没轻薄够么。”说着随声霍地翻身坐起。仲膺在神思迷茫中,满心都是热火,突然听得这意外声息,不禁大惊,不自主地缩回了手,也歪着身子坐起来,吃吃地道:“你这是怎么……怎么?无故的……”淑敏很快地说道:“劳驾你,把灯捻亮了。”仲膺一听这话,莫名其妙,但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悟会,觉得电灯一亮。今夜的希望便要归于渺茫,这事万不可依她,便仍摸着黑儿,拉住淑敏的玉臂道:“就这样吧,好好的亮灯作什么?”淑敏推开他道:“不成,我有事,要不亮灯,我宁可躲了出去。”仲膺无可奈何,只得摸索得电门一按,立刻房中大亮。
二人在黑暗中工夫久了,乍经强烈的光线刺目,都把眼闭了一下。淑敏低头见自己的睡衣已绉到半边,若非有裤叉遮掩,便要妙处具露。忙欠身整好,腿儿一盘,藏到衣下。她在方才本已被仲膺挑拨得情不自禁了,任他轻薄摩挲,几次到了危险关头,仲膺去斩关夺隘,淑敏心里动得比仲膺还要厉害。论她的本意,已是完全任从尊便了。然而处女终有不可遏制的羞怯,每逢仲膺闹到紧要关口,她的手便好似自动般地过去阻路,其实仲膺若继续缠磨,或者强遣执行,淑敏都可以委曲顺受的。无奈仲膺稍存客气,不敢过于唐突,见难即退,竟而失却当时的机会。
淑敏在仲膺进攻激烈时,无端的起了一个念头,忽地想起芷华,觉得男子的情动状态,竟如此可怕,当初芷华初次和仲膺接近时,也是这样么?她一想起芷华,突又发生异样情感,念到芷华和仲膺离开才不几天,仲膺身边说不定还沾着她的余泽,现在仲膺和自己发生关系,这多么难以为情。想到这里,又醒悟自己的来意,不是只为抓住仲膺的心么?既已这样的拥抱摩挲,男女问的界限已完全踏破,很够他铭心刻腑的了,何必定在今夜经过那羞死人的境地呢?淑敏暗暗咬着牙,默念着“够了够了”,一个猛劲儿,翻身坐起,强迫仲膺开了电灯。
这光明把二人的迷梦都消去一半,回想方才的事,一个惭愧过于激切,一个后悔过于随和,全觉脸上热热的。但二人稍一咀嚼所经的滋味,又同觉留恋起来,这好像作着甜蜜的梦,忽然惊醒,回想之下,又恨不得再闭上眼,重继续未完的梦。仲膺掬着一付痴呆的眼光,望着淑敏。淑敏脑中虽清凉了许多,但身体上仍自波动着生理上变化,可羞的热度,阵阵从下面直扑入心中,幸亏她仍咬着牙把持心情。然而她的下意识却似乎悔恨方才不如不动了。仲膺连喘了几口气。才说出话道:“妹妹,咱们还睡下去吧,你也没……”淑敏寒着脸儿道:“够了够了,咱们……我是你的妻,你这丈夫今天已经做尽你所应做的了,还要怎样?”仲膺一怔道:“难道我们夫妻的关系,便永远止于此么?”淑敏又羞得红了脸,瞟了仲膺一眼,低头道:“呸,这话亏你也问得出来,我何曾说永远?只说今天已经够了。”仲膺听她说出这种话头,做出这等情态,不禁重又生了新希望,便凑过去,想要拉她的手。淑敏又一把推开,咂着嘴儿道:“啧啧,你又来了,慢着,我且问你,这房子从白萍时就这样设置么?”仲膺听她提起白萍,不知所寓何意,只可茫然答道:“是的,不错,从当初就是这样陈设,一直没动,因为……她不愿意移动啊。”淑敏道:“好,你想想,就说这张床吧,当初白萍和芷华眠在这张床上,芷华嫁你也在这张床上,如今又是我了,我可不能像你们那么麻木,因为我在这里时时要想起芷华和白萍,难免生意外的感想。我还不是这房里的主要人物,你呢,你和这房里的人差不多都有关系,旁的不提,只说芷华吧,芷华在前天还和你在这一张床上,如今只隔了一夜,你所爱的就换了人了。不特换了人,还在这同一地方发生爱情,试问心里不觉难以为情么?怎还和我缠磨不止?难道你们男子心情就这样容易转爱,得了新的,立时就忘了旧的?这太叫我可怕了。”淑敏说罢,故意绷起脸儿,做出轻鄙之色。
仲膺大惊之下,疑惑淑敏是故意试验,自己回想,方才简直是轻薄儿行径。她若一直没有动情。仅只用冷静眼光观察,当然要看不起自己。不过她居然肯这样牺牲身体来试验我,却是为着什么?若说她只为明白我的为人,如今明白了又该怎样?和我断绝吧,那么她的女儿清白,差不多被我污坏尽了,恐怕世界上没一个这样呆的女子,在没决定要嫁这男子以前,就肯受这样的轻薄,除非妓女或能如此。然而淑敏品格很高,绝不会过于无赖,她定是对我完全有了依托之心,方才肯作肌肤之亲,她现在这种做作,定是故意呕我,不要被她骗了,还是慢慢地向她软求,趁着大好良宵,达到原来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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