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祸不单行,一次日全食之后,大乾迎来了一场可怕的瘟疫,齐丹嫣的娘家也受到了瘟疫的波及,齐老爷难敌瘟疫病逝了。这下可不得了,齐丹嫣自从接到娘家的信之后,就不上朝听政了,每日哭得厉害。
项岁瞻在某天早朝自荐:“臣斗胆启奏,早年臣听闻么佬族医术古怪,多有奇招,如今瘟疫自江南波及蜀地,唯么佬一族安然无恙。”
敬轩一听,不住点头:“爱卿要去西南,不如顺道去一趟蜀地,听闻母后之父病逝……朕赐其一等伯之礼厚葬,你去看看,回来也好回禀母后。还有啊,朕听说蜀地的土居然是紫色的,你带一桶回来。”
对于小皇帝的极品言论,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项岁瞻要去蜀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齐丹嫣耳里,她叫人宣他到慈宁宫。为此,她还叫子鱼和锦绣为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锦绣再迟钝也有所觉察了,她去打水给齐丹嫣洗脸的时候,偷偷对小东子说:“我觉得太后是很倚重项将军的,以往皇上来劝她都不听,今儿个主动宣项将军来,不再哭了。”
小东子感觉到巨大危机:“我看太后八成觉得项将军见着舒坦,想让他进宫服侍。”
锦绣大吃一惊:“听闻项将军还未有子嗣,你说他会同意吗?”
“我也没有子嗣……”八岁的净身的小东子一回忆起往事,心里还隐隐做疼,“我净身时听老太监说,那东西要越早除去越好,项将军这般年纪,切起来难,他也疼。”
“为什么呢?”锦绣懵懂地问。
“我也不知道,赶明儿我问问。”小东子认真地回答,并真将这件事当作一件大事儿。他帮锦绣提了水,只身赶去了敬事房。敬事房的人精最多,几句话就从这个“东爷爷”口中得到了几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要净身;二,这个男人没有儿子;三,这个男人官职很大,净身后可能直接任内四品;四,小东子十分担心慈宁宫总管的位置要被他夺走。
人精们一合计,朝中这样的男人不多,跟太后打过交道的更少,只剩下……天啊,不得了啊!
慈宁宫这里仍然还是风平浪静。
项岁瞻走进大殿,行常礼后平身,目光往上抬三寸,只见当中座位上,齐丹嫣梳着百合髻,插一支三翅莹羽珠钗,髻边还戴一朵半开的红月季,那双看起来本来就不是很机灵的眼睛微微肿着,再华贵的服饰也衬不出以往的喜气。
“项将军陪哀家去花园走走吧,有事要跟你商量商量。”齐丹嫣无精打采地起身,还不让子鱼和锦绣跟着。锦绣十分担心,趴在走廊的栏杆后面,咬着手帕,心想,娘娘怕是要跟将军提让他进宫服侍的事,哎呀,怎么办,将军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就算跟小东子一样成了太监,我怕我还是把持不住呀!啊啊啊……
“项将军是个男人,真让人羡慕啊。”齐丹嫣在前走,开始碎碎念,“爹以前常说,男儿志在四方,女子终日只能在闺中写字、绣花。我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走走,他告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可是我长大了,却进了宫,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没想到,连爹爹最后一面也都见不着了……呜呜呜……”说着,她开始哭。
项岁瞻为了避嫌,离她三尺,始终走在她的身后。
“父亲大丧,我不能前去,只能拜托项将军替我尽孝道了,会不会太为难呢?”齐丹嫣转身,掏出一张纸,殷切地说,“我有一些话想托你带给我娘,本来已经写下来了,后来小东子提醒我,现在不能乱写东西,否则家里不仅要跪接,还要裱起来供上。可这信我不希望他们供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项岁瞻面无表情:“太后有什么话需要带回去,跟我说了就是。”
齐丹嫣把纸递给他,担忧地说:“你不识字,看不懂的。”
到底谁跟你说我不识字?项岁瞻抽了抽嘴角,一方面因为她以为他真是个文盲,另一方面也因为信上的内容——
萝卜泡菜、豇豆、泡菜各两坛;
辣酱三坛(注:少麻椒);
涪陵榨菜三坛;
桂花酒十坛;
合川桃片十斤。
还以为是游子思乡,原来是索要土特产。怪不得不敢让家里人裱起来,真裱起来的话有多丢人。这奇葩伪母子,一个叫他带一桶蜀地紫色的泥土,一个列了一份土特产清单。
“项将军,我听说民间瘟疫十分严重,你去了蜀地,可得小心防范。”齐丹嫣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听着还算顺耳,但她随后又说,“我身子弱,你染了瘟疫回来,我也会被你传染的。”
“太后放心。”哼,病死你!
“你什么时候启程呢?”
“三日后。”
“哦。”
“太后要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微臣先告退了。”
“项将军!”
“又怎么了?”
齐丹嫣很羞涩地说:“你可得早点儿回来呀!”
“微臣一定速速回京,伺候您老人家。”项岁瞻抱拳而去,快步离开,实在懒得再跟那个女人多说哪怕一句。
偷偷跟在后面的锦绣掐头去尾听见了“将军是个男人”,“会不会太为难呢”和“伺候您老人家”这几句话,立刻断章取义地认为项岁瞻答应了太后,公差回来之后就净身进宫。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东子,小东子赶紧又去敬事房打听京城哪个师傅的刀功最好。敬事房的人添油加醋、嘀咕一阵后,就有小太监跑到小皇帝那里说——
太后要项岁瞻进宫伺候,项岁瞻已经同意净身!
敬轩听完,感动得热泪盈眶,直呼:“项将军真是大乾第一忠臣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把个人问题摆在最后,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这已然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小太监建议道:“不瞒皇上说,要说现在京城里的‘一把刀’,非南长街会计司胡同的高家的高大上师傅莫属,他手艺娴熟,游刃有余。听说完事后一点儿都不疼,不吃不喝,安睡上三日,就可下地了。”
“是吗!”敬轩饶有兴趣地问,“待项岁瞻从西南回来,就安排高大上为他净身。”
“是!”
当晚,小太监就找到了高大上,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动作一定要快准狠,不能让项将军感觉到有一丁点儿不舒服。对于这个要求,白发苍苍的高大上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回答:“那些说法是别人抬高小的呢,一刀下去哪能舒服呢?您说是不是呀?”
小太监回忆起了自己的净身往事,感到一阵淡淡的忧伤,忍不住咨询道:“像项将军这般年岁,净身起来究竟容易不容易呢?”
“怕是不易啊……”高大上遗憾地摇头,拿出了一个竹筒,手腕般粗细,里面都是石灰,“一般来我这里净身的都是些五六岁的娃儿,那东西丁点儿大,这个就足够了。”说罢,又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大腿粗细的竹筒,“项将军乃而立之年,割下那东西,可能就得用这个装了。青爷爷,您想想,是小时候割得疼,还是大了之后割得疼呢?”
都疼。
“无论如何,就请高师傅你费心了。”小太监留下银子,觉得自己圆满地办完了差事,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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