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赤脚步入的男子眉眼略显尖锐，一双凤眼中流转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他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那处卧榻上，神情极为慵懒。他就那么地看着两人，怡然自得。
“我要是想出手，你以为你护得住那个人类？”顾子非动作一僵，他自然是知道护不住才这么杯弓蛇影。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前世养成的所有掌控感到此刻毫无用处之地，甚至还被动陷入如此地步。
不对······
那双漂亮的眸子微一暗沉，刚才那名男子的身影瞬间在他脑海里面浮现。此前那种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在此刻更加明晰了起来，虽然答应了那人，但不防利用一番？
顾子非低眼，看向身侧依旧没有任何清醒迹象的小徒弟，不由抚手落在了那半边面目全非的脸上。指腹下的感觉异常冰冷，那种质感根本不像是在摩擦皮肤。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利用也不为过。
“我有一个交易，这次你一定会感兴趣。”顾子非将小徒弟沾上些许灰尘的手用手帕轻轻拭去，尽量维持着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男子没有说话，一双凤眼极具威严性地落在了顾子非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感让人难受不已。只见他单手撑在矮桌上，青丝泄落着带着几分随性之美，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却让人避讳不已。
“这个人。”顾子非抬眼对上男子打量的目光，将沾了灰尘的手帕一扔，空中便以气绘就了一名看上去极为温柔的男子。
那是一名一看便极为温文尔雅的男子，他眉宇间带着暖意，唇角即便只是轻轻一抿也是微笑的弧度。只见他身着一身粉色长衫，目光温和地看向前方，眼中却有怎么也化不开的千万期盼。
凤眼放大到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他死死地盯着空中那名男子，手下一个用力，那张矮桌瞬间在他手下化为灰烬消失在空中。
顾子非有些不安，圣祖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奇怪，难道他赌输了？他不动声色地拉住小徒弟的手，暗暗地施加一个小结界。
“哐！”
几乎就是男子离开他坐的那张卧榻的瞬间，那张卧榻便同样化作了烟尘。他瞬移往前，一双银灰色的凤眼中总算染上了凡尘该有的执念，只是此刻里面一片猩红，带着几分不寻常的癫狂。他一手将坐在床上的顾子非提起，纤长的五指紧紧地掐住了那脆弱的脖颈，甚至因为失控的原因捏出了好几道红痕。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却是那么地危险。
顾子非猝不及防，脖颈被人掐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又加之他本来就不喜与旁人过于接近，现下更是难受至极。那张漂亮的脸微微涨红，一双异色瞳眸明亮异常，只是眉间深深皱起几道沟壑。
“说。”
男子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眼中一片猩红，手下的力气一点都没有放松，身上灵压的释放也没有刻意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咳咳······”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顾子非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计算错误了，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交易条件恐怕就得被圣祖掐死了，真是失策。
意识几乎失去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此刻那张面孔看得他心惊不已。
“放开他。”身后有人轻声地从被灵压碾碎了的木床碎屑中爬了起来，他一身白衣上沾满了灰尘，动作却是极为地执着。他手中提着一把黑剑，剑刃锋利地在男子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刻的血痕。
男子这才有所感觉，猩红的眼中褪去了那不正常的血色，恢复了清澈的银灰色。可他也只是不甚在乎地看了看自己正扼住顾子非的手，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他转头，看清楚了那名人类的现状，不由勾唇嗤笑道：
“怎么？为情人出手，连命都不要了？”
身后手持黑剑的青年，虽然神情依旧清醒，可其中半边脸却在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糜烂腐朽，森森白骨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
顾子非胸口狠狠地抽搐，甚至觉得白袖下的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明明刚才被人掐住脖子，用以灵压碾压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可现在······
只有真正的死亡，才会肉体消亡，他们修真之人，最忌讳在尚且还活着的时候让身体消弥。
“师尊不是情人，他是命。”青年抬起那双褐眸，即便另一只眼已经是空洞的窟窿，他还是十分认真地向男子纠正。
“师尊。”他扔下沉重的黑剑，一步步走向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小心地伸出手来，一只闪着褐色眸光的眼中带着久违的小心雀跃。
只是他一伸出手，却只能错愕地看着已然变成白骨的指骨，后知后觉地将手又收了回去，接而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来，拉住了那只熟悉而冰凉的手。
虽然他动作很快，可顾子非还是看到了那只只剩指骨的手。明明一盏茶之前还不是······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颤抖着手伸手去拉住了那只只剩指骨的手。
闫旭有些难为情，只剩骨头了，肯定硌得紧。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不知道为什么师尊的手突然变得这么大力，甚至还有些许颤抖，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师尊的手。
顾子非很冷静，但是他抑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特别是在握住了那只同样冰凉的白骨双手之后。
“师尊，是我弄疼你了吗？”握着自己的手一直颤抖不已，闫旭又着急又心疼，却又不敢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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