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为什么？师尊难道讨厌我吗？”闫旭双眼轻眨着，手上紧紧地抱住了顾子非的手臂。彼时他们手上的红线已经又变长了，完全不像前时那般需要两人紧挨着。

    顾子非：“······”

    他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小徒弟的手劲倒是大得很。既然抽不出，他便也不做无用功，他打算以理服人。

    “不讨厌。”他双眼微转，眼中有瞬间的迟疑。他确实不讨厌青年，若是讨厌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确切来说，他不懂喜欢二字意味着什么，哪怕青年曾经那么真挚地告诉他，他喜欢他。

    而他曾经见识过的喜欢······不说也罢。

    “那师尊喜欢我吗？”闻言，小徒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颊有些微红，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动，呼吸有些许地不自然。只见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手抱得更紧了些，头颅亦是往前送了几分，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感。

    顾子非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将头颅轻轻放低，轻靠在他肩上的青年，异色的眼底似乎升起了淡淡的薄雾。他冷淡地眨了眨眼，眼前终于又清明了起来，青年那双不时往他这边瞥的动作看起来无所遁形。

    “不喜欢。”左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在某个瞬间被冻结，顾子非好像体验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似乎脱离了那具肉身，灵魂飘荡在空中，近乎冷漠地看着眼都不眨地吐出那三个拒绝字眼的自己。

    “是吗？”闫旭低下眼来，黑色纤长的羽睫低垂着，额前的长发有几缕散落着一如主人一般看上去有些低沉。

    顾子非仍是冷漠地，只不过飘浮在半空中的他的灵魂角度有些刁钻，根本看不到小徒弟眼里那抹思绪。可他接而又想到，不必想了吧？闫旭怎么想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他们也不过就是······

    “那我这么喜欢师尊，感觉自己吃亏了。”闫旭双手抱得更紧了些，他甚至欺身往前，将自己整张脸暴露在顾子非的眼下。他睁着一双褐眸，眼中带着些许控诉的意味，却没有一丝伤心，又或许说，他将自己那丝伤心给压下了。

    顾子非一听，一向万年不改的面瘫脸上闪过些许呆滞。

    “所以我不走了。”闫旭面上闪过一丝狡黠，一歪头将直接将自己的头颅埋在了顾子非的肩膀之上。

    顾子非：“······”

    所以说了这么多，又绕回来了是吗？

    他低眼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肩上的黑色头颅，心底竟是无端地松了一口气。他也没去为什么，又或许他其实知道。

    “师尊你可别忘了，我除了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道侣啊，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闫旭低眼看着眼底银白的发丝，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亲耳听着师尊说不喜欢他，他当然不是一点都不伤心。既然说了不喜欢他，那么作为惩罚——就一直陪着他吧。

    顾子非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僵硬，虽然那是他亲口说的，可他到底没忘记那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让他脱口而出那袭话来。说起来，这都是闫旭他······

    “放心，我不会做些什么的，道侣躺在一张床上睡一觉也没什么吧？”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青年的姿态极为地明显——他不打算放手，要睡只能一起睡。

    不会做什么······那你还打算做什么？

    顾子非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地锐利，扫视一般在小徒弟的身上上下打量。之前他是因为那坛酒的原因才会被青年给得逞了。现下他清醒的话，小徒弟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亲一下没什么吧？”闫旭从顾子非的肩膀处抬起来，眼尾弯弯地尚带着笑意。只见他趁着顾子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速地上前亲了一口那张透白的脸颊，然后乖乖地歪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顾子非的脸瞬间变黑了，他黑沉着一张脸，对比起青年那张明媚的俊脸来说，有些鲜明过头了。可他却只能绷着一张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闫旭都说了，这是以道侣身份亲的他，他要是追究些什么······保不准青年还会以什么理由得寸进尺提一些不可能的要求。

    “睡觉。”脸黑如他，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方式来搪塞现在的小徒弟。

    总觉得，小徒弟醒过来之后，是不是变得更加胆大了些，以前的作为看上去明明更成熟一些。

    “好，师尊我们睡觉。”目的达成的闫旭突然就乖了起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乖。之前他做了那么多都只为了在清醒的状态下让师尊留下他。从此之后，也只能有他。

    陷入沉眠的那些年他也想明白了，他以为他能够一直等，等到师尊开窍的那一天为止。但是不够，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意外发生。或许某一天它就降临在他们身边，他怎么可以忍受，再一次离开师尊呢？

    师尊既然不能自然地开窍，那他就帮他开窍好了。师尊啊师尊，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地感受，我对你的喜欢才是。这股深沉热烈的欢喜之情，我希望你能够知晓。

    因为对你的喜欢，让我与全世界为敌。

    闫旭侧眼去看身旁紧闭着眼的顾子非，眼尾带着一抹深沉的暗红之色。只见他唇角轻扬着，一只手始终牵着身旁那人的手，不过是埋在了轻薄如翼的白被中罢了。

    顾子非闭着眼，眼中只有一片黑暗，但他感觉十分灵敏。他始终戒备着身旁的小徒弟，不敢真正地陷入休眠中。那道注视着他的目光太过热烈，他也只能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热烈的目光终于消失了，身旁青年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直到最后伴随着一定的频率起伏。

    顾子非睁开眼，昏暗的视线中他却凭借灵力毫不费力。他也不知道看着屋顶看了多久，这才沉默着侧头去看身旁躺着的小徒弟。

    手心里依旧是属于他人的温度，温热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他手动了动，还是没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出。

    算了也就这样吧······

    顾子非这么想的时候，睡意袭来，他很快便睡着了。

    后来，青年睁开了在黑暗中隐隐发亮的褐眸，歪头看了一眼身旁沉睡的那人，眼中的那抹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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