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过量的灵力充诉，小孩遭受不住冲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双碧色的瞳孔深处点点红色沉眠其中。小孩也不在意，他双手相互摩挲着，正在清洁手上那些沾染到的黄沙。他低着头，头顶那片嫩绿的新叶一晃一晃地煞是可爱。
“师尊？”剑尖上轻覆着两根纤长的指尖，青年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剑来。反正这只树灵也逃不开，收了剑又何妨。
“嗯。”对青年收回剑的动作十分满意的顾子非点了点头，目光只消一转便落在了身前的小树灵身上。
映落着点点银光的异瞳里，小孩的身影散发着点点淡绿色的光芒，昭示着他树灵的身份。只是那本该像新叶一般的嫩绿里，却掺杂上了不详的暗红色，侵袭着树灵的生命力。
“为什么骗我来？”顾子非眨了眨眼，没有刻意去追问小树灵身上的那抹暗红。
“自然是知道你可以破除这座城池的封印。”小树灵搓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像似不经意般说出口。
“这封印不是你刻下的吗？为何又在此刻要求我来破除它。”顾子非垂着眼，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树灵的动作。
据他观察的信息得到的信息，这里城池都是眼前这只看上去弱小的树灵封闭的。他刚开始还有些奇怪，为何花灵会生长出树枝特有的藤蔓，虽然那些藤蔓上开出了红花没错，可到底那些藤蔓的本体不可忽视。以那只花灵的灵性，根本不可能有能力覆盖这么大面积的地方，甚至还持续这么长时间。
“因为，老夫快死了啊，您应该看得出来吧。”小孩微笑着，双眼潋滟着的淡淡绿光看上去极美，只是他头顶那两片新叶却无力地耷拉着，看上去及其地没有精神。
“你将不该自己背负的因缘背在身上，不死倒是出奇了。”顾子非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不过这样都撑了这么久，倒是可惜了那点万年一遇的灵性了。
“是啊，老夫就要死了，可不能······”小孩双眼稍稍放空，嘴角那点强行扬起的弧度有些勉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口中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破阵就行了？”顾子非突然转过身去，看向了那名一直陷入自己世界里的少年。
青年看了看身旁的师尊，又看了看毫无威胁性的少年，心下一动，黑剑便从他的指尖消失。他收回手，老实地站在了顾子非的身旁。
“行了。”阵破之后，这座城池会因为他的力量消弥陷入沉睡，正好可以助少年恢复。虽然不知道花花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但可以确认的是，那时候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他，这么一想，倒是多少有些遗憾呢。
“你喜欢他？”顾子非突然回头，语出惊人。
“什么？”小孩猛地一抬头，唇色多少有点失色。
顾子非一看，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认了。他总觉得，小树灵低眸间眼底的那抹神色有点熟悉，后来恍然大悟，这种眼神不就跟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年一样吗？想到这，顾子非侧眸看了眼身旁的青年。
“？”似乎察觉到了顾子非的眼神，青年侧眼看了过来，右手反射性地扣上了身旁的那只玉白稍凉的手。那双红眸里没有此前那种狠厉的杀戮气息，反倒是氤氲着淡淡的暖意。
“没事。”顾子非安抚性地拍了拍青年的手。
青年听着，有些高兴地勾了勾唇角，此前那种被师尊突然打断的郁闷一下子散去了。他是想就这么将这只欺骗师尊的小树灵给直接解决掉，不过既然师尊有用，那就不杀罢。
“你喜欢他，怎么？没告诉过他？”顾子非目光冷淡，说话的口气也十分不客气。其实他本人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他不是那种可以一眼看穿别人眼神的人。若不是青年的存在······怕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有如此的经历吧。
他曾经在昆仑山上待了很久很久，那里只有一片荒芜的苍白雪色，一片雪茫茫，闭上眼的瞬间，他一度以为自己患了雪盲症。可修真之人的体质并没有那么孱弱，他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身旁太过安静，甚至连青年的体温都感觉不到，只有那根连接着两人的红线尚且还有一点存在感。
既然答应了成为昆仑之巅的新主人，那么此后无论他走到哪里，最后都必须要回归昆仑山。这是答应救青年的条件，他并不后悔。只是，他待了那么几百年就有那种困乏感，而青年还要一直陪着他。他担心青年也会跟他一样不喜欢这白茫茫的昆仑山，于是当得知这是小树灵的一场局之时，他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没有，没有喜欢他。”小孩低着头，头上的两颗叶子随风抖动着，似是在随主人一般在否认。
他没有喜欢，没有。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看不得原本一直陪伴着他的小红花去陪伴一个人类？他打小便小心翼翼地照顾那株比他娇贵的小红花，万事都哄着他，希望他能够陪着自己，却是比不上一个渺小的人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红花对那个人类好，将他讲给小红花听的故事重新讲给人类听，还给那个人类吃一些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灵果。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等，他心想，人类只有短短的几十载，说不定等那个人类死了，他的小红花就回来了。却不想，那个人类提前死了，他的小红花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闭关出来的时候，他的小红花已经杀了那一池的人，沾染上了一身的杀孽。他能怎么办呢？他放在心口一直呵护着的娇贵小红花一夕之间变成了那个样子，他只能一同担着，起码他的小红花不会就此消逝。
可惜，他护得了一时，终究护不了一世，所以他才走出了这座城池，去找那个破除封印的人。希望，他走了以后，他的小红花以后可以茁壮生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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