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明治维新2-我的土地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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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治二年(1869)一月二十日,正当全国人民还沉浸在欢度新年的气氛中时,萨摩,土佐,长州和肥前(就是佐贺藩)四藩藩主联合上奏朝廷,说是要搞一个叫版籍奉还的活动。

    版,就是版图,籍,就是户籍。版籍,就是领地和领民,换言之,这个活动的主要内容就是,四个藩要把自己的领地和领民交给朝廷管辖。

    朝廷当然很高兴,如果有人要送你土地和人口你也会很高兴的。于是,1月23日,天皇下旨表示感谢四藩的忠君爱国之情,版籍我就收下了。

    这是在日本史上有着重要意义的一招。他象征着从来就被人当傀儡当会说话的橡皮娃娃看待的天皇,终于真正意义上有了土地和人民,虽说进入江户时代之后幕府给过朝廷10万石的领地,但这终究是幕府“给”的,不是自己的,现在是人家把领地奉还,是“还”的,也就是承认了朝廷对于这些土地和人口的所有权。

    不过,既然说到了是“还”,那肯定得说说这“借”的事儿。其实也就是天皇拥有土地的那段时光,虽说听起来挺让人惊讶的,但我还是得说一个不争的事实:天皇,曾经也是真正的一国之君,曾经也不是什么傀儡,曾经也拥有过土地,不过那都是距版籍奉还快1000年前的事儿了。

    日本跟中国不一样,纵观中国这几千年的历史,大部分的岁月都处于一个君主集权的状态下,皇帝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国家的一切财产,人口,资源都是他的个人物品,不认可任何形式的土地私有制,当然,土地在某些时代可以买卖,但你买了再多的土地,只要皇上愿意,他下一张圣旨,你的田啊地啊山啊之类的就全部跟你说拜拜了。而日本却不是如此,它并没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君主集权专制历史,说的那个一点,这个国家几乎就没有怎么好好地被统一过,虽说确实也存在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天皇,但国家的一切财产资源之类的,都跟他缘分不深,特别是在平安时代的中后期,也就是公元10世纪之后,那基本上就属于渐渐绝缘的那种了。之所以会造成这一切,纯粹是托了一个叫开发领主的制度的福,这个制度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国家为了吸引人去开发荒地,于是宣布说,开发者可以自行成为所开发土地的领主,俗称开发领主。这些领主每年只要给中央上交一定数额的收成,就能在自己的领地上享有一切权利,包括设置官衙,豢养军队等等。于是就坏事儿了,因为一大群的领主就这么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建立自己的家园,这被称之为“庄园制度”,随之而起的是更大一群为了保护庄园而存在的私人军队,这些看家护院的人也就是后来的武士。所以日语中武士也被写作“侍”,其实含有了充分的保镖打手的意思。

    日子一长,打手多了,吃饭的人也就多了,饭也就显得不够吃了。要吃饭就得多种庄稼,种庄稼得要土地,获得土地的方法大致有两种:第一是开发新的,第二是抢别人开发好的。自打制订了那条谁开发就归谁的政策,导致日本国内土地被接近疯狂地充分开发,所以要想找到一两块没被开发过的地方是比较困难的事情,故而办法只有一条,去抢。

    被抢的首要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中央任命的地方官员,日本话一开始叫国司,后来也叫守护大名,你看那一个个叫什么尾张守,肥后守,萨摩守之类的官名,就知道他们在很久之前是朝廷派往尾张国肥后国萨摩国的官员,后来领地被人抢了,只剩下个空官衔了,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习惯,日本的官位普遍都变成了有名无实的那种,比如会津的松平容保被封肥后守。被抢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他们手里的地都是好土地,其次他们弱。要知道,众开发领主们为了保护自家领地都有武士,并且无时无刻不死命地训练部队然后盯着别人,生怕哪天人家来打自己。拥有这种警惕性,怎么可能被轻易地夺走资产?反倒是那些中央过来的地方大员,心存无比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是上头来的没人敢把自己怎么样,而手底下的士兵也是疏于锻炼松散不堪,这样的人不抢他抢谁啊。

    下面的开发领主赶走上头的地方官,这种行为叫做“以下克上”,克完了上之后大家发现土地依然不够,于是也顾不得别人的警惕性了,领主之间互相为了兼并土地而开了打,从小规模的冲突发展到大规模的战争,这种情况日益频繁,最终进入了一个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的时代,便是“战国时代”。

    当然你也知道,打仗么,是一件很忙的事儿,必须要很专注的观察一切事物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这一忙,便把本来存在感就不怎么强的天皇给忘记了。随着战争的日益增多,越来越多的领主把给中央送粮食送钱的义务给抛在了脑后,其实,一大半人是故意不送的,毕竟在这种时候,有粮不如养军队,有钱不如买刀枪,哪还顾得上你丫天皇的死活啊,不过话再说回来,就算要送也已经没了门路,因为在此之前的各项缴税都是由领主交给地方官,再由地方官统一运往中央,可现如今地方官都被赶走了,各地都已经变成了完全脱离中央的独立自治,找谁送啊?总不能自己亲自送去皇宫吧?这多费时间哪。而天皇这时候才想起来,觉得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搞什么开发领主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已经晚了,送出去的领地泼出去的水,由于地方官都被赶走,使得他几乎没了收入,没了收入自然也就没了军事力量,拿什么夺回自己的土地?所以,之前我们也说过,在战国时代,天皇以及天皇的家臣也就是公家的日子是非常难过的,除了几个真的吃拧了有钱没地花或者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做了婊子立牌坊的主儿,基本上是没人来鸟他一下的。

    混乱的战国时期最后被德川家康给终结了,但即便是无所不能的家康老爷爷,却也无法终结日本的分裂时代,因为这种分成一小个一小个藩国各自为政的制度已经深入到了每个日本人的心中,而且,德川家即便是将军,说穿了不过是一个领地大一点的超级大诸侯罢了,所以德川家康也只能制定出各种变态的制度来控制底下的众藩主,将其牢牢束缚,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对于天皇来说,自己除了从幕府那里得到一块10万石的领地之外,依然没有实质性地拥有什么土地。

    这个故事如果要取题目的话,可以叫做天皇失生(生活保障)记,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喜感,但大致情形就是这样的。

    在推翻幕府之后,很多人都在想这样一个问题:等到日本完全统一了,该走一条怎样的道路呢?让天皇统治日本?可拿什么统治呢?大家手里有地有兵有枪炮,真要统治起来,天皇说的话能有几个听的?即便表面上虚心接受,可到了背地里,有几个会真正去做的?别看大家现在挺团结的,可那纯粹因为还在打仗,不能闹内讧,可一旦仗打完了和平了,难保不出现大名和大名之间为获取中央内部说话权而搞的内斗,闹到最后还是会出现拥兵自重的一幕,结果仍旧是要么出现一个新幕府,要么就是大家一阵乱斗出现一个新战国。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萨摩等四藩决定,必须要让天皇牢牢地掌控整个日本,搞中央集权制。这集权的第一步,就是集土地,所以,大家就版籍奉还来了。

    需要指出的是,这是只有天皇才能完成的任务,幕府是想都别想的。因为在当时的大家看来,将军再怎么说也跟自己一样,都是人类,同为人类你长得又不是特别帅给你还不如给我。而天皇却不一样,他是神,不是人。把领地给天皇就是托付于神灵。

    萨摩等四藩这么做,算是给小半年后的全日本籍权奉还和三年后的废藩置县开了一个很好的头,这个我们之后再详细说。

    2月,新政府方面考虑到榎本武扬他们的海军特别厉害,于是从美国买来了一艘装甲军舰,这是日本第一艘也是当时唯一一艘的铁甲军舰,日本话叫甲铁。

    这艘军舰后来被命名为东舰,全长约58米,宽幅9.6米,排水1358吨,吃水4.3米,时速10.5节,总共能乘坐135人,船上共有大炮9门,其中还包括了一台前装式的28CM大口径阿姆斯特朗炮和6门加特林机关炮。

    这艘船可以说是当时日本的最强军舰了。一开始榎本武扬也看中了,他早在明治元年(1868)十一月的时候就想跟美国人买了,结果美国人表示,自己是严正中立,不卖任何人,等你跟新政府打完了之后再说吧。当时开阳号还没沉,所以榎本武扬一想也对,反正自己手里有八艘军舰的舰队,多它一艘不多,少它一艘不少,等打完了再说吧。

    可没想到,原本还悠然自得无所谓各国态度的新政府急了。因为虾夷共和国虽说人不多,但毕竟隔着海,而当时双方的海军力量新政府明显不如对方。特别是那艘开阳号,当年仅它一艘就在大阪城外的海上把新政府的数艘军舰追着打了好一阵子,都给大家伙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现在如果万一让那艘铁甲舰也归入榎本武扬之手,那新政府估计是这辈子都别想收复北海道了,退一步说,即便美国严守中立不卖给虾夷共和国,可如果自己得不到这艘船的话,同样也是无法取得海战主动权的。

    于是,朝廷方面派出了特使连夜求见了那位英国公使帕库斯,哭爹爹求奶奶的请他务必帮忙,通通路子,让各国取消那个倒霉的中立,把武器卖给自己,尤其是那艘装甲舰。帕库斯其实本来就不赞同跟虾夷共和国发生任何关系,对于被榎本武扬个人魅力所吸引的阿达姆斯擅自搞出来的那个中立,他也是一肚子的不满。因为帕库斯是一个英国的外交官,他的职责是为英国争取最大的利益,现如今显而易见地就能看出,整个日本说了算的就是新政府了,要想在日本牟利,首先要跟新政府搞好关系,所以现在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要破了那个中立,帕库斯自然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了下来。

    要说这哥们儿还真是德高望重,自打他出面之后,事情就方便多了,各国纷纷单方面地终止了对虾夷共和国的所谓中立,开始跟新政府谈起了进口武器的生意。当然,洋人们做事情还是相当一碗水端平的,这武器他们同时也肯卖给榎本武扬,只不过榎本总裁太穷,买不起而已。就这样,那艘装甲舰顺利地归入了新政府的帐下。

    3月20日,在装甲舰的率领下,朝阳,春日等5艘军舰以及飞龙,丰安这2艘运输船,共计8艘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北海道前的海面上。

    当榎本武扬看到那支新政府舰队为首的居然是他那会儿梦寐以求的装甲舰时,露出了特别震惊的表情,因为此时开阳号早已在大海底下住了快仨个多月了,一方减去了战斗力,一方却增加了战斗力,这么此消彼长一下,双方在海上的实力差距被大大地缩短了。而一旦上了陆地,虾夷共和国的那些三千人是绝对不够新政府军包饺子吃的,所以榎本武扬做出了一个决定:夺取那艘新政府新买来的装甲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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