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16日,铁岭市下辖的开原市公安局获得情报:开原市亚麻厂一职工一个多月来,多处打听,是否有人要买虎皮虎骨。情报汇报到铁岭市公安局后,王立军震惊了。他爱好绘画,也特别爱画虎,也曾对虎作过研究。据《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介绍:虎系亚洲大型猫科动物,原产于欧亚大陆北部。现在的分布范围是从原苏联远东地区经中国、印度部分地区到东南亚。在七八个亚种中,印度巴厘虎和里海虎已绝迹,爪哇、苏门答腊、西伯利亚和印度虎已列人世界濒于灭绝动物的《红皮书》。被称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动物西伯利亚虎,也称东北虎,也是世界上面临灭绝的动物种群之一。眼下在自然环境中生活的东北虎,仅存200-300只,大多生活在中俄边境的俄罗斯境内。在我国境内,只有不到10只。专家呼吁,如不采取特别保护措施,这些虎会在二三十年内全部消亡。东北虎被我国列为10种一类保护动物之一,它的珍贵性胜过大熊猫,保护它已成为刻不容缓的任务。
这些人以身试法,激起了王立军的愤怒。当时虽然打黑斗争正在紧张地进行,可是,当局长陈泰宝征求意见时,他仍旧同意局长的方案:成立以陈局长为总指挥、王立军为前线指挥的“虎案”指挥部。经初步调查,确认了开原亚麻厂那个姓徐的退休职工就是打听寻找要卖虎骨和虎皮的人。王立军想,要抓住案犯急于脱手和想找大买主的心理,广州深圳的大老板无疑是最具诱惑力和迷惑性。于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并得到了局长陈泰宝的赞同。
计划开始实施。他挂通了深川市公安局埔田区分局副局长于新国的电话。于新国是王立军的公安大学的同班同学,两人不仅情深意笃,于新国还对王立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曾在王立军的毕业留言簿上写下这样的赠言:“横刀立马看谁胆敢匹敌?警中军中数我王者风范”。当王立军把破案的想法告诉他时,他说,全国警察是一家,在学校时他俩的“大刑侦格局”的观点就是一致的。只要破案需要,要什么就给什么,全力配合把这出戏唱好。当王立军提出“大老板”和“二老板”的人选时,于新国说:“我给你当‘大老板’,再选一个优秀的警察给你当‘二老板’,马上就去,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大老板”、“二老板”有了,王立军又决定把远隔百里之外的辽阳市灯塔县公安局副局长吴忠凯,调来当“保镖”。吴忠凯和王立军也是公安大学的同学,30多岁,身材魁梧,精明强干,正是当保镖的料。吴忠凯一接到王立军打来的电话,还没有说正题,吴忠凯就说:“又有什么大戏?”“有个任务需要你支援一下。你马上带两名警察,其中要一名漂亮的女警,后天,也就是19号凌晨,到沈阳桃仙机场航空宾馆等我。”吴忠凯知道王立军的性格,没有再问下去,放下电话,向局长汇报并得到同意后,便准备去了。19日凌晨,吴忠凯遵命架车来到了沈阳机场航空宾馆。
于是,有人马上把这样一个消息传给了开原亚麻厂那个退休职工徐先生:深圳有一个大老板对,这个生意很感兴趣,立即派“二老板”来看。如果看妥,就拍板成交。徐先生一听,满口应承,要和“二老板”谈谈,具体时间定在20号。
3月19日,铁岭警方兵分两路,一路由王立军带领“二老板”等人,先行赶到沈阳桃仙机场的航空宾馆。另一路人马、由铁岭市公安局巡警支队办公室副主任肖风涛带领,到清河农行筹备货款,然后送到机场,以备“二老板”明天使用。
为将这出戏的全过程记录下,王立军还请来铁岭电视台的记者,将微型摄像镜头秘密安置在航空宾馆的大堂和房间里。
吴忠凯一行来到航空宾馆,才知道自己要扮演“二老板”的保镖,代号叫阿龙。那漂亮的女警察,扮演“二老板”的女秘书。交代完任务,王立军又专把吴忠凯单独叫到一个房间,对吴忠凯说:“老同学,这次任务重大。那些人铤而走险,都是亡命之徒。我把你请来,你不后悔吧?也可能这次行动中咱俩都完蛋。如果谁活着,不要忘记我们双方都有几口人,要经常去看看。”吴忠凯说:“放心吧,老同学。既然都绑在了一起,还有啥说的呢?你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要是悲壮了,就按你说的办。”说完,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王立军深知自己每一次执行的任务危险性有多大,都以不同的方式留下“遗嘱”。在1994年9月19日开始的那场闻名全国的打黑斗争中,在抓捕一伙黑社会犯罪集团分子的大规模行动前,他将写下的“遗嘱”放在了一个朋友家中:“战友们,同志们,假如我牺牲了,不要落泪,不要悲伤,警察的职业就意味着牺牲,我为我的职业而骄傲。我的死,为历史画上了一个惊叹号,也为历史埋下一个伏笔,提醒活着的人们,这个世界还不安宁啊!……我要深深感谢委以我重任的领导和人生旅途的朋友们,没有你们的提携和帮助,我将一事无成。回顾我走过的道路,尽管举步维艰,但也曾有过辉煌,我知足了。我的死,也是献给党的一份答卷。无论如何,我希望我的战友们,再大的困难也要顶住,将这场战斗打完,决不能半途而废……”事后,很多人看到这封遗书,联想到当时的斗争局势,都落下了泪水。
20日中午,航班如期到达。
徐先生和另一个人很守时间,从开原打的提前赶到了机场。二人在候机大厅外的停车场上警惕地巡视了一圈,当机场广播里传来飞机正点到达的声音后,才向机场的出港口走去。
出港口,“二老板”手提小密码箱和女秘书在前,保镖提着一个大密码箱在后,随着下飞机的人流走了出来。“二老板”向接客的人群扫了一眼后,便向两个举着“开原接深圳客人”牌子的人走了过来,走到跟前,“二老板”问:“是开原的徐先生吗?”“是。您是深圳的客人吧?”“正是。这是我的秘书,这是我的保镖阿龙。”徐先生说,“我姓徐,这位是杜先生。”一番寒暄后,在“二老板”的建议下,一起来到航海滨馆。总服务台前,两位由警察装扮的笑容可掬的服务小姐,接过“二老板”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客气地说了一句:“欧,深圳客人。”便安排到二楼的高档房间。
稍事休息后,“二老板”便让“保镖”把那个小密码箱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100万元新钞,让那个从没看过这么多钱的徐先生目瞪口呆。“怎么样啦?如果不够的话,那个箱里还有的啦。”“二老板”说着广东普通话,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徐先生和那个同来的杜先生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没有说什么,“二老板”便接着问道:“钱,我们带来的啦,我们的货在哪里?我们要看看啦。”
“货肯定是好货,但不在手里,我们到铁岭再谈。”徐先生说。“二老板”听了,脸上现出不悦,便说:“那我得跟我们老板汇报啦。”于是,掏出手机。“二老板”叽里呱啦的广东话,打给了王立军。王立军在公安大学上学的时候,跟同宿舍的一个广东省公安厅的同学学的广东话,在电话中用上了,给“二老板”下达了命令。
“二老板”收起手机,说:“我们老板同意到铁岭去,但钱不能随人走,留下我的女秘书照管。”杜先生听了,不情愿地点点头后,对阿龙说:“请阿龙跟我出去一下。”杜先生领着阿龙来到另一个房间,问道:“听口音,阿龙不是广东人。”“我是鞍山人。”“你不是鞍山人。”“你说的也对。我是鞍山出生的,17岁就去当兵了,在四川,空军地勤。”“那你怎么又干上了这行?”“复员后回到鞍山进了一个小轧钢厂。后来开不出工资,就和几个朋友到广州去倒车票。那活也不好干,被抓进好几次。后来经朋友介绍,就干起了这个,一晃就七八年了。”“这个活挺危险,没出过事吗?”“危险是危险,但是要谨慎从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还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杜先生听了,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下午1时许,4人坐上一辆捷达出租车,在102国道上向铁岭急驰而来。“二老板”在心中暗暗赞叹王立军的精明:把秘书和钱留下,不仅吊起了对方的胃口,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还可以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杀人越货。
3点多钟,出租车在铁岭的龙山宾馆门前停下。
龙山宾馆地处铁岭的龙山风景区,来这里不是高官就是大款。可是,徐先生和杜先生对这里的优美环境并不感兴趣,而是用警惕的目光到处扫视着。刚刚住下,徐先生和杜先生便一同出去了。不一会儿,两个人回来了,对“二老板”说,他们和货主联系过了,他们的意思还是到开原去的好,那里更安全。“二老板”表现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可是,还是忍耐了,说:“也好。不过,我还得向老板汇报,请示一下啦。”
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广东话。王立军告诉“二老板”:“告诉他们,就说我们的老板不让再到别的地方去了,怕不安全。过分迁就会使我们被动。还要继续同他们讨价还价,不要轻易答应他们。”“二老板”关掉手机,略带愠怒的口气说:“我们的老板不同意再换地方。咱们是初交,不是不相信你们。生意场上的事,大家都要将就点啦,不能你们说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啦。”
“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不要再讲啦,要做,就在这里做,不做,我们就飞回深圳的啦,我们还有好多事情的啦。”“这样吧,您先回宾馆休息,等明天一定答复。”徐先生见“二老板”真的有些生气了,便用缓和的口气对“二老板”说。“那好吧,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二老板”说。
徐先生和杜先生走了。
傍晚,为了保证“二老板”的安全,王立军派人把两支手枪送到宾馆,由总台“服务员”送开水时送给了“二老板”。
果然,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当晚,他们便对沈阳航空宾馆是否有深圳来客的身份姓名和秘书小姐是否还在?还有龙山宾馆的深圳客人的活动情况进行了一番反侦查。当他们得到了无可怀疑的回答后,才放下心来。
徐、杜两人离开龙山宾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虎骨和虎皮不在铁岭,也不在开原,而是在哈尔滨市。当他们觉得没有问题后,才通知哈尔滨的货主赶过来。
第二天一早,徐先生和杜先生就来到了龙山宾馆,告诉“二老板”,货不在铁岭,也不在开原,而是在哈尔滨,他们只是中间人。他们已经同哈尔滨的货主联系好,时间定在明天(23日)早晨8点在开原火车站前的雕像北侧接头,然后到城外一农家看货。如果双方都认可,再回到开原雅苑宾馆交货。
王立军指示:见到货后,一定要控制住,人在货在人走货走。周时,他又调动沿线有关县公安局的精兵强将,配备数十台警车,把守主要路口。又派一名侦查员到看货地点查看了地形,重点加以设防。
23日早晨7点多钟,在开原市郊一个村口,停着一辆出了故障的手扶拖拉机,穿着破黄大衣的“司机”正在忙活着修理。8点半左右,一辆白色拉达出租车,拖着飞扬的尘灰驶向村里,在两间破草房前停下。杜先生和“二老板”及“保镖”下了车,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徐先生骑着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后边跟着两辆都挂着黑龙江省牌照的吉普车和红色夏利出租车,也进了村,停在了距草房大约100米的地方。可是,他们却没有下车。这时,“二老板”跟“保镖”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什么,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保镖”对杜先生说:“我们老板生气了,不想做这笔生意了,要马上回深圳。我们的钱已经在这里存于好几天,造成的经济损失要你们负责。”杜先生连忙说:“他们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我去找他们来。”说完,便出了门,向村里走去。不一会儿,杜先生带着徐先生和另外一个背着一个大兜子手提一个密码箱的人回来。杜先生和徐先生只让“二老板”和“保镖”及那个背包的人进屋,然后把门在外面销上。屋子里,那背包的人打开了背包,一张完整的老虎皮和一堆虎骨呈现在眼前。“二老板”拿起一小块虎骨,用鼻子嗅了嗅,问:“什么价?”“我们老板说了,250万,一个子儿不能少。这个东西太难搞。”“是真货的啦,但也不能狮子大张口啦,200万可以的啦。”“要,就是这个价,少了不行。”说完,便要收捡起来。“不要着急啦,我请示一下老板,大主意由他定啦。”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广东话后,“二老板”说:“老板同意,就250万,成交。”“那就付钱吧。”“你们派人跟我去取吧。”“那不行。夜长梦多,就在这里交钱。”“钱不在这里,这徐先生已经看到的啦。你们不太讲信用啦,那么多钱我们怎么能提着随你们到处跑啦?这样吧,如果你们不放心的啦,我就把我的保镖留在这里当人质好啦,见了钱后再放人,怎么样啦?”那人听了,思虑一下,说他自己作不了主,要出去商量一下。说完,敲开了门,同杜先生和徐先生一起向村里走去。不远处,4个人向这边走来。两伙人会面,嘀咕了一会儿后,杜先生走过来,拉上“二老板”上了那辆拉达出租车走了。出租车走后10分钟左右,一个像是主事的人来到草房,对“保镖”说:“跟我走。”于是,车队向开原方向驶去。
王立军接到那个修理手扶拖拉机的“司机”的报告后,立即下达命令:“收网!”
“二老板”和杜先生刚刚驶出开原不久,便被埋伏好的侦查员抓获。至此,“二老板”的使命完成。
就在红色夏利出租车驶向开原市雅苑宾馆时,王立军驾驶着他的那辆“沙漠风暴”,出动了。
10时15分,徐先生骑着摩托车领路,几辆车一起进了雅苑宾馆院内。刚进院内,红色夏利车可能发现了什么,想要调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立军一个急刹车,“沙漠风暴”骤然停下,堵在了门口。几乎就在“沙漠风暴”停下的同时,挎着微型冲锋枪的王立军冲下车,一个箭步跃到夏利车前,右手一挥,只听哗啦一声,车窗玻璃被打碎,接着便是嗒、嗒、嗒一梭子子弹的声响。这一瞬间发生的事,让来人吓懵了。待他们想起逃命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场漂亮的歼灭战,只用了5分钟。
经过连续作战,14名涉案人员很快被全部抓获。
经过审讯得知,这起“虎案”的上线是黑龙江的3名国际倒爷从俄罗斯黑市上以1200万卢布买下的。他们打通了俄罗斯海关和国际列车乘务员,偷偷运进境内。
“虎案”破获后,立即引起国内外媒体的关注。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等国内大媒体,都作了报道。香港的几家大媒体和美国的媒体,也都立即作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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