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豪雄是李全,忠心赤胆向胡天。靴尖踢倒长天堑[3],却笑江南土不坚。”俺溜金王奉大金之命,骚扰江淮三年。打听大金家兵粮凑集,将次南征,教俺淮扬开路,不免请出贱房计议。中军快请[4]。(众叫介)大王叫箭坊[5]。(老旦扮军人持箭上)箭坊俱已造完。(净笑恼介)狗才怎么说?(老旦)大王说,请出箭坊计议。(净)胡说!俺自请杨娘娘,是你箭坊?(老旦)杨娘娘是大王箭坊,小的也是箭坊。(净喝介)
【前腔】(丑上)帐莲深拥[6],压寨的阴谋重[7]。(见介)大王兴也!你夜来鏖战好粗雄。困的俺垓心没缝。
大王夫,俺睡倦了。请俺甚事商量?(净)闻得金主南侵,教俺攻打淮扬,以便征进。思想扬州有杜安抚镇守,急切难攻。如何是好?(丑)依奴家所见,先围了淮安,杜安抚定然赴救。俺分兵扬州,断其声援,于中取事。(净)高,高!娘娘这计,李全要怕了你。(丑)你那一宗儿不怕了奴家!(净)罢了。未封王号时,俺是个怕老婆的强盗;封王之后,也要做怕老婆的王。(丑)着了。快起兵去攻打淮城。
【锦上花】(净)拨转磨旗峰[8],促紧先锋。千兵摆列,万马奔冲。鼓通通,鼓通通,噪的那淮扬动。
【前腔】(众)军中母大虫[9],绰有威风。连环阵势,烟粉牢笼[10]。哈哄哄,哈哄哄,哄的淮扬动。
(丑)溜金王听俺分付:军到处,不许你抢占半名妇女。如违,定以军法从事。(净)不敢。
(丑)日暮风沙古战场,王昌龄 (净)军营人学内家妆。司空图
(众)如今领帅红旗下,张建封 (众)擘破云鬟金凤凰。曹唐[11]
评析:
淮警,淮安闻警。本出剧情是:就在剧中主人公杜丽娘与柳梦梅北上临安的同时,宋金战争的形势悄然起了变化。降金贼将李全准备配合金兵的大规模南侵,率先攻打淮安、扬州,为金兵开路,故曰“淮警”。
剧中对李全的鲁莽无谋、李全妻的诡计多端以及她掌握实际大权的“叛臣”形象进行了尖锐讽刺。李全对妻子言听计从,采取了她所制定的先围淮安、再发兵围城增援之计,为全剧的情节发展提供了背景。
本出和紧接下来的《如杭》(第三十九出)、《仆侦》(第四十出)、《耽试》(第四十一出)、《移镇》(第四十二出)、《御淮》(第四十三出)、《急难》(第四十四出)、《寇问》(第四十五出)、《折寇》(第四十六出)等九出,描写宋金交战形势和丽娘、柳生在临安生活情况,都是短小的过场戏,目的在于交代戏剧情节。由于比较细碎,所以明清改本多有删并,如冯梦龙改本《风流梦》,便将《淮警》、《如杭》、《仆侦》、《急难》诸出删并,使剧情较为集中,场次也更通畅。
注释:
[1]蒙茸:即蒙戎,形容衣服蓬松杂乱的样子。这里描写军中生活忙乱。《诗经·邶风·旄丘》:“孤裘蒙戎,匪车不东。”
[2]弹剑把雕鞍斜鞚(kòng):弹剑,弹铗。把雕鞍斜鞚,把战马勒住。雕鞍,这里指马。鞚,马笼头,“纵鞍则行,揽鞚则止”。
[3]靴尖踢倒长天堑:《说郛》卷七引《钱塘遗事》载,南宋末投降蒙古的叛将吕文焕答宋太皇太后书:“孤城其如弹丸,谓靴尖之踢倒;长江虽曰堑固,欲提鞭而断流。”长天堑,指长江天堑。
[4]中军:中军官,即传令官。
[5]箭坊:造箭作坊,这里指造箭工匠。和“贱房”谐音,此为打诨语。
[6]帐莲:即莲帐,这里指将帅的营帐。
[7]压寨的:压寨夫人,山寨头领的妻子。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半万贼兵围住寺门,手横着霜刃,高叫道要莺莺做压寨夫人。”
[8]拨转磨旗峰:调转挥动的旗尖,改变进军方向。磨旗,这里是开道旗。磨,原作挥动解。旗峰,指旗帜的顶尖。
[9]母大虫:母老虎,通常用作泼悍妇女的绰号。这里指李全之妻。
[10]烟粉牢笼:烟粉,旧时女性的化妆品,亦代指女人,这里指李全妻。牢笼,关牲畜的笼槛,引申为约束、控制。这里是李全妻用以自喻。
[11]日暮风沙古战场:王昌龄《从军行七首》之三:“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
军营人学内家妆:司空图《歌》:“处处亭台只坏墙,军营人学内人妆。太平故事因君唱,马上曾听隔教坊。”
如今领帅红旗下:张建封《酬韩校书愈打球歌》:“仆本修文持笔者,今来帅领红旗下。不能无事习蛇矛,闲就平场学使马。”
擘破云鬟金凤凰:曹唐《玉女杜兰香下嫁于张硕》:“怨入清尘愁锦瑟,酒倾玄露醉瑶觞。遗情更说何珍重,擘破云鬟金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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