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疯了。”舒恬搂住笙箫的肩膀,“这可怎么办,我怕他结婚当天会来闹事。”
陌笙箫捂住脸,“我也怕,”她声音透过指缝,显得朦胧而无奈,笙箫放下手掌,”我和陶宸商量过,我们婚礼在他家里办,那个地方是在城郊,聿尊应该不会找到那。”
“那他爸妈同意吗?”
笙箫点头,“起初说好在酒店,不过陶宸说,在老家热闹,也就同意了。”
“那就好。”
结婚当天,空气阴霾,而且很冷,笙箫没有娘家,所以是在宾馆迎亲,舒恬穿着伴娘礼服,冻得直哆嗦,“这什么鬼天气啊,真的好冷。”
陌笙箫贴着暖宝宝还不顶用,婚礼租的是一个活动场所,搭了十几间棚子用来摆宴。
门口的树上绑满粉红色气殊,陶家亲戚很多,这会都挤在新房要看新娘子。
一辆豪华跑车悄然停在路口。
男人推开车门走下来,婚礼现场没有婚纱照,门口,一副巨大的油画摆在那,舒恬说,谁现定结婚非要拍婚纱照的?这是她请人特地给笙箫和陶宸画的。
男人的手抚在笙箫笑靥如花的脸上,他指尖细细摩挲,嘴角勾起抹阴戾漠然的笑。
“新娘子出来了,仪式开始喽——”
有人在人群中高呼。
聿尊收回手,举步走进去。
共奏笙箫 105 笙箫,你绝望了吗
陌笙箫穿着舒恬给她定做的婚纱,锁骨凸显的恰到好处,两根琵琶骨也将裸露在外的半个背部衬得极为性感迷人。
聿尊站在人群中央,他一身纯白色西装,英挺逼人。
旁边有个女童仰着脸,她拉住妈妈的手,“妈妈,妈妈,白马王子耶。”
年轻女子转过脸望向聿尊,她笑容温柔,弯腰将女儿抱在手里,“对,是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
“不是,是乖乖的白马王子。”女童圈住妈妈的脖子,她还小,有句话还未学到过,穿着白衣服的,不一定是天使,极有可能是善于伪装的撒旦。
请来的司仪是个老人,主持过不少婚礼,陶宸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来的又都是要好的相邻及亲戚,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聿尊望向台上的笙箫,她笑容羞涩,幸福就近在咫尺。
她幸福了,他的幸福在哪?
聿尊不知为何非要拉住笙箫,他本该放手的,她过的好与不好,都同他无关。可他就是觉得笙箫脸上的笑刺眼,离婚之后,他的心空落至今,回首望去,依旧孑然一人。可是笙箫却有了陶宸,她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展现她美好的生活,聿尊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带回身边,可她走得太远,居然连回眸一笑的奢望都不曾给过他。
聿尊本可以有千百种手段来对付笙箫,可她的心若不死,就不会看到站在身后的他,他一刻刻逼近陌笙箫的底线,他甚至不惜将她圈禁在不能转身的狭小圈子内,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由充满希翼到濒临绝境地崩溃。
他残忍吗?
聿尊轻眯起凤眸。
他摇头,不。
他只是想将笙箫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倘若陌笙箫能握住他伸出去的这双手,他定能好好待她,给她最好的,给她所有她想要的,聿尊太想要个人在身边陪他,那人不是莺莺燕燕,不是莫伊,而是那个叫陌笙箫的女子。
他视线迷离,尽管能预知到笙箫将来对他有多恨,可他已在所不惜,他的世界永无放手这两字,与其让他成全别人,还不如拉着笙箫,受尽折磨,他也不能让陌笙箫独自幸福!
舒恬手里拿着笙箫的包,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却由衷替陌笙箫感到高兴,陶宸拉着笙箫的手站在台前,舒恬捋下长发望向不远处。
她动作陡地僵住,原先冻得发白的脸越发像张透明的纸,聿尊气场太强,他个子又高,杵在人群中,几乎一眼就能望见。
“舒恬,舒恬……”
陌笙箫唤她,她和陶宸的结婚戒指还在舒恬手里的新娘包内。
舒恬嘴唇哆嗦,她拢紧披肩,聿尊视线侧过来,正好同她对上。
陌笙箫见她不答应,忙走过去,“你怎么了?戒指呢。”
舒恬握住笙箫的手,拉着她背过去,陌笙箫见她吓成这样,心跳咚地加速,“是不是……”
聿尊的出现,几乎不给她一点留情的余地。
笙箫见舒恬不回答,她刚要转回去细看,就听得一道声音从台下面传来,“舒恬,这是你第二次为笙箫做伴娘吧?”
人群中,立马犹如炸开的锅。
“什么!新娘离过婚……”
“哎呀,陶宸这孩子怎么找个离婚的女人啊……”
“这新娘长是长得好看,可离婚啊,有没有孩子呢?”
陌笙箫面色煞白转过去,待看清聿尊那张脸后,她浑身战栗,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也被浇熄干净,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将这个原本平静喜乐的场面搅成一团糟,他死死咬住她不肯给她条活路,笙箫牙关打颤,冷的浑身每个细胞都像是割裂一样。
“聿少,今天是笙箫的好日子,求你别这样。”就连向来性情如火的舒恬都忍不住开口求情。
“哼,”聿尊却冷冷笑道,“她的好日子?她有那胆子和人偷偷在这结婚,还怕别人知道她结过婚吗?”男人走出人群,上了台。
陶宸急忙走过去护住笙箫,聿尊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会让你结婚的,我说完几句话就走,你们若执意赶我,也无妨,”男人视线扫过几十桌的排场,“这儿,当心我让人统统都砸了。”
他说话口气淡然,仿佛什么事到他嘴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究竟想怎样?”陌笙箫神色悲愤,却又碍于人多,不好发作,“你说,你会让我好好结婚,你这样一闹,我还怎么继续下去?”
“是你自己听错了,”聿尊脚步逼近,“我没说让你好好的,我先前就警告过你,可你不听。”
“为什么我会认识你?我情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当我死了不行吗?”笙箫踩着高跟鞋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怕她有一天真的会死在聿尊手里,她怕她真的会被逼疯。
陌笙箫只当她放下聿尊后,便能逃离开一切,她从没有想过聿尊会再次以一副残忍的姿态出现,粉碎她虚构的美好。他破坏她的婚礼,将她推至人前羞辱,聿尊眼角冷凝,眉头间蹙起的犀利残忍而尖锐,“陌笙箫,我玩过的女人休想再嫁他人,你下了我的床,还能爬上别人的床?”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能令台下那些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单一个玩字,就能激起千层涟漪。
“陶宸,你这老婆可不可靠啊?可别以前是被人包养的,那样可就丢死人了……”
“你们说够了吗!”陶宸将笙箫紧护在胸前,“聿尊,我不管笙箫之前怎样,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我既然决定娶她,就会包容她全部的过去,你就算将这儿全拆了都没用,谁都拆不开我们!”
“是吗?”聿尊个子很高,站在陶宸面前还高出半指,“你当真觉得我拆不开你们?”
陌笙箫知道这男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生怕陶宸冲动,忙拽紧他的手臂,“陶宸,今天是我们的大好日子,别让人看笑话。”
“笙箫,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吗?”聿尊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先前,你为了帮自己的姐姐逃避杀人罪名,就心甘情愿被我包养,后来,又为了同样的理由嫁给我,我只当你跟着我时会有真心,没想到离婚不多久,就搭上了大学时候的老师。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早就背着我好上的?”
陌笙箫胸腔犹如被撕开一样的疼,面对他如此地歪曲事实,偏有那些好事者会相信。
笙箫眼眶内盛满泪水,她牙尖紧咬住嘴唇,嘴里面一嘴的血腥味,很浓,聿尊望着她瘦削的身子,她双手紧拽着裙摆,神色哀痛悲戚,仿佛一根稻草的力道压下来,就能将她压垮。
“你们既然结婚了,结婚证有吗?”聿尊撇开眼,不去看陌笙箫,他神色笃定,“还是就想这样掩人耳目地住在一起,才举行的这个婚礼?”
台下,有陶宸的长辈出来说话,“陶宸,把结婚证拿给他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再在这闹,过了吉时可就不好。”
陶宸铁青着脸,拿不出来。
陌笙箫越发觉得愧疚,要不是她非要等到下午去领证,也不至于让陶宸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她望见聿尊嘴角的笑意,心里陡然明朗。
陌笙箫冲过去将他推了一把,“卑鄙,你居然连这个都让人调查,聿尊,你难道真想将我逼到绝地吗?”
“笙箫,我只是想来祝福你。”
“你滚!”陌笙箫口不择言,恨不得他就此在世上消失,“你的祝福我消受不起,聿尊,我最好你死了才好,死了都别让我知道!”
她用恶毒的话咒骂他,她被逼得精神几乎就要分裂,如果可以,她真的情愿聿尊就此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男人睇着她歇斯底里的脸,陌笙箫伸出双手去推搡,却被聿尊握住右手。
笙箫不得已抬头,聿尊拂去脸上原先的不驯,他眸子黯淡无光,紧抿的嘴角藏不住孑然的寂寥,他从没听过笙箫如此诅咒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你想让我死?”聿尊一字一言,夹带的口气冷血无畏。
“对,你死了最好!”陌笙箫厉吼。
他紧握住笙箫的手腕,她今天没有戴陶宸送的那只手表,而是戴了化妆师搭配的珍珠手链,聿尊隐约能看见那两道叠在一起的狰狞伤口,陌笙箫使劲要将右手抽回去,他从兜内掏出个首饰盒,放到她手里,“先前的那个盒子我让人拿去国外修补……”
“谁要你的东西!”陌笙箫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首饰盒朝着聿尊胸口丢去,盒子啪地掉在地上,那条人鱼眼泪滚落到笙箫脚边。
这是她和聿尊结婚前,他亲自给她戴上的项链。
她还问他,这条项链和海的女儿有没有关系?人鱼眼泪,是不是那串人鱼公主看着心爱的王子和她人成婚,而流下来的眼泪?
陌笙箫眼里氤氲出的湿意再也藏不住,眼泪淌过脸庞,她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神色痛楚而复杂地看了眼地上的项链后,转身回到陶宸身边。
聿尊睨着笙箫的背影,他高大的身子弯下去,将人鱼眼泪捡在掌心内。
舒恬以为他还不罢手,她走过去刚要开口,却见聿尊攥紧项链后站起身,幽邃的眸子穿过喜庆的红色望向笙箫,她挨在陶宸身边,视线垂着,未曾再看一眼。
聿尊将人鱼眼泪揣入兜中,转身大步离去。
陶爸爸和陶妈妈得到消息赶紧从楼上下来,去喊他们的亲戚已将情况大致说过,陶妈妈心疼地走过去拉着笙箫,“没事吧?那个人呢?”
“走了。”陌笙箫眼圈通红,忙用手去擦拭。
“别动,”陶妈妈制止,“今天你是新娘子,可不能哭。”
旁边有亲戚走到陶妈妈身边,装出小声说话的样子,嗓音却丝毫未压低,“我们宸宸一表人才,怎么去找个离过婚的女人,结个婚还闹成这样,真是不应该啊。”
“结过婚怎么了?”陶宸之前并未隐瞒家里,陶家爸妈也是开明的人,“我就喜欢笙箫这媳妇,你妈也是改嫁的,还生了你,晚年不是照样有福气吗?”
这话说的,亲戚立马脸上笑开花,她嘴里嚼着瓜子,一边道,“那倒是,我妈幸亏生了我这女儿,也是我良心好嘛。”
旁的亲戚见状,都不好再说什么,陶爸爸过去招呼众人落座,婚礼照常进行,陌笙箫却再无心思,她失魂落魄回到房间,右手腕的伤口方才被聿尊用力拽过,这会隐约唤醒了疼痛的记忆。
舒恬对她的痛感同身受,毕竟陌笙箫的两段婚姻,她都在旁亲眼验证。
她将房门反锁后回到笙箫跟前,陌笙箫精疲力尽,抱住舒恬不想动,“舒恬,我好累。”
“笙箫,再忍忍,过了今天,都会没事的。”
“是吗?”面对舒恬的安慰,陌笙箫却并未抱多大的信心,她脑中挥之不去都是聿尊嘴角漾起的那抹笑,如此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笙箫对这种茫然飘忽的感觉感到恐惧,她走到哪,都好像被一根绳子给紧紧拽着,聿尊想叫她往东,哪怕她再极力挣扎,也不能往西。
“笙箫,你想过没有,聿尊为什么非要对你穷追不舍?”
陌笙箫似在出神,她恍惚了下,“像他那种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如若再不行,他情愿毁掉。”
舒恬点头,“的确像他的性子。”
她想起聿尊蹲下身来捡项链的场景,如此高傲尊贵的男人,舒恬没想到他弯腰的那刻,会从他脸上看见落寞及失落,她看的出来,聿尊是真想将项链送给笙箫。
就连舒恬原先都不知道,人鱼眼泪竟然是被他买走后送给陌笙箫的。
她取来旗袍给笙箫换上,陌笙箫坐在梳妆镜前,将手腕上的珍珠手链摘下。
舒恬拿了配饰,她拉起陌笙箫的手,“啊——”
她轻呼,笙箫回过神,忙要将手缩回去。却被舒恬更用力地握住,“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还是被你看见了。”陌笙箫左手掌心覆在手腕的伤疤上。
“被谁弄得?”
“聿尊说,是莫伊。”
“那个死贱人!”舒恬又气又恨,“我去碎了她!”
陌笙箫忙拉住冲动的舒恬,“他已经给我报过仇了,”笙箫口气很淡,“就像这道伤疤一样,舒恬,我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还……还能弹琴吗?”舒恬颤抖着嗓音问道。
笙箫将手抽回,拿起桌上的手链将伤口遮掩起来,她摇头。
“这怎么可以!”在华尔,就数舒恬和她玩的最好,舒恬知道钢琴对陌笙箫来说,意味着什么。
“舒恬,我好多了,真的,不像先前那样难以接受了。”
“你这个傻子,”舒恬坐回床沿,背过身擦着眼睛,她朝着笙箫轻吼,“你当初那么难受的时候就要一个人死扛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好了好了,”陌笙箫站起身,反而安慰舒恬,“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再说,有陶宸当我的另一只手,你想听我弹琴的话,改天我们弹给你听。”
舒恬眼眶通红,但想着今天是笙箫的好日子,只得强颜欢笑。
聿尊回到白沙市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驱车来到御景园。
他房产究竟有多少处,连他自已都搞不清楚,通常都是住在哪方便,就将哪里当成个临时的家。
经过南夜爵家时,他看见童童正和几只小狗玩耍。
童童认得聿尊的车子,她撒开手里的皮球就往前跑,跟在后面的王玲一个劲喊,“童童,跑慢点,小心摔跤。”
聿尊原本并没想下车,见那小不点跑的着急,便不由拔下车钥匙。
童童抱住聿尊的腿,他伸手将她抱起来。
“帅帅……”
“聿少。”身后,王玲倒是跑的气喘吁吁。
“爵在家吗?”
“在。”
聿尊抱着南恣童走进客厅,南夜爵和容恩动作亲昵,没想到几人会突然进来,容恩忙推开南夜爵的脸,他倒是没什么,女人天生脸皮薄,这会连白皙的颈子都泛出潮红。
“爹地,”童童鼓着腮帮子,“你耍流毛,又吃妈咪腐腐……”
容恩忙站起身走过去,“童童,妈味抱。”
“不要,”童童双手圈紧聿尊的脖子,小脸在男人颈间蹭啊蹭的,“我要帅帅抱。”
“喊他尊叔。”南夜爵板着脸道。
童童似是很不服气的样子,小小年纪也知道叔叔是不能乱喊的,她朝南夜爵望了眼,“流毛。”
跟在后面的王玲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连容恩也抿起了嘴角。
南夜爵睨着窝在聿尊胸前的童童,“你尊叔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老婆是啥?”
“就是爹地和妈咪这样的。”
“帅帅也耍流毛?”童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聿尊将她抱坐在腿上,容恩走过去抱过童童,“童童乖,妈咪陪你回房间看喜洋洋。”
“不要……”童童甩腿撒泼。
只不过拗不住容恩,还是被强行带上楼。
“我看到你的房子在装修,打算住到御景园来吗?”
王玲将泡好的茶端上桌。
聿尊拿起茶杯,“对,过不了几天,就能入住。”
“你老婆人呢,快有一年没见过了吧。”
“跑了。”聿尊轻抿口茶,他皱眉,有些苦。
“跑了你不会把她绑回来。”
“爵,你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南夜爵早前也是玩的主,结婚于他来说似是件不可能的事,“我爱容恩,所以我要和她结婚。”
原来,结婚也能是因爱。
聿尊回到自己在御景园的住处。
何姨正在屋内收拾,海贝也早早地推了过来,整个房子窗明几净,一应东西都是聿尊亲自挑选过的,那架施坦威摆在客厅的位子,男人走过去,将手指落在黑白键上。
“聿少,”何姨走过去,“我明天是继续留在这,还是回皇裔印象。”
“留这吧,”聿尊头也不抬,“皇裔印象那我不会再过去,至于这儿……笙箫随时会回来。”
何姨只当自己听错了,“笙箫要回来?”
聿尊将钢琴盖合上,“我不会等太久的,说不定,就这两三天。”
何姨面露欣喜,当初聿尊和陌笙箫离婚的前晚她并不在皇裔印象,也不知道笙箫是怎么走的,她依稀能猜到和莫伊有关,何姨转过身带海贝去阳台,却不知,笙箫这趟回来是福还是祸。
聿尊上楼,二楼的主卧朝南,打开窗帘,光线极好。
他记得陌笙箫喜欢在亮堂的房间内捧着本书,床头,是他和笙箫的结婚照,这辈子,她休想再嫁他人,就连合照都不行。
聿尊走出阳台,这儿摆着藤椅和沙发,他不止一次在皇裔印象看见陌笙萧蜷着双腿睡在阳台的沙发上,每次聿尊回去,她都会睡眼惺忪地醒来,揉着眼睛对他说,你回来了。
他们相依相偎,一个房子就等同于一个家,如今的御景园空落落的,毫无人气。
陶家人都在忙着招呼亲戚,陌笙箫浑身提不起劲,王姐趁隙走进新房,“笙箫。”
“王姐,”笙箫站起身,“对不起……”
她隐瞒和聿尊的关系,实属无心。
王姐明白她的苦衷,“当初你执意不肯接那个项目的时候,我就能猜出来,你和他之前肯定认识,只是你不愿意说,那自然是段不愉快的经历,笙萧,你很坚强,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咬咬牙,都会好的。”
“谢谢你,王姐。”
所有人对她都抱着极大地宽容,包括陶爸爸和陶妈妈,他们小心翼翼将陌笙箫保护起来,就连敬酒的环节都省了。
太多的苦难压在她身上,陶宸父母绝口不提聿尊来婚礼现场的事,他们给笙箫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缓解这道疼痛,他们的态度,也是给陶宸和陌笙萧最大的希望。
陶妈妈将户口本从衣柜内取出来,将它交到陶宸手里,“去领证吧。”
“妈,谢谢。”
“傻小子。”陶妈妈给小两口将喜糖备上,“记得给民政局的人发喜糖,这可是图吉利的好事。”
“妈,我们知道。”
陶宸握紧户口本,另一手将陌笙箫的小手裹在掌心内,“笙箫,我会一辈子照顾你,弹琴的时候,我是你的右手,你是我的左手,我们永远不离不弃。”
舒恬哽咽下嗓子,立马将情绪调整过来,“陶老师,原来你也会这套,”她弯腰拉起笙箫的手,“走,我送你们去。”
陌笙箫穿着旗袍站起身,她朝着二老道,“爸,妈,我们走了。”
陶妈妈含笑点头,“快去吧。”
坐在车上,陌笙箫头枕着陶宸的肩,“舒恬,你说聿尊为什么突然肯收手离开?”
按着他的脾性,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才是。
“我想,他可能是感到内疚,你当初的样子,我看着都想哭了,他好歹念过你们夫妻一场,也许想想算了,再说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就算他想做出什么事,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陌笙箫拂下眉头,“可能吧。”
她尽管想着,聿尊如果真知道内疚,就不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但想到聿尊这会已经离开了,陌笙箫也不再去为这件事伤神。
民政局下午人并不多。
笙箫和陶宸去旁边拍完照回到柜台前,桌上摆着心心相印的喜糖,工作人员面带微笑,“请把证件拿出来。”
陌笙箫和陶宸分别将户口本及身份证递给她。
舒恬挨在边上,一个劲说是要学习,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陶宸坐在笙箫身侧,他伸出手理了下陌笙箫耳际的碎发。
年轻的工作人员抬头,“你老公真体贴。”
笙箫莞尔,回握住陶宸的手。
过了好一会,还是不见有所进展,工作人员似在重复确认什么,她抬起头,朝着陌笙箫道,“你先前结过婚吗?”
笙箫心底蓦地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结过。”
“对不起,你们的结婚手续办不了。”
“为什么?”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她的婚姻关系还在,”工作人员望了眼电脑,“配偶一栏写着,聿尊。”
陌笙箫满脑子空白,浑身惊出冷汗,攥紧了拳头使不上劲。
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资料丢回柜台,再看向二人时的眼色显然没了方才的亲切。
“不可能,”笙箫犹坠冰窟,她摇头,“不可能的,我明明和他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聿尊丢给她时态度明朗,只要笙箫签下,立马会着手让律师办下离婚证,陌笙箫走时未曾想过这一层。所以,她没有和聿尊去民政局,她想来他决心已定,有何事是做不到的?
“这还不简单吗?”工作人员道,“男方没来办离婚,你们的协议书就等同于一张废纸。”
陌笙箫惊慌失措的去拿桌上的东西,她手忙脚乱,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掉在地上,舒恬忙弯腰去捡,笙箫一直在摇头,神色恍惚,目光空洞,她猛地推开靠近的陶宸,拔腿跑出大厅。
御景园。
聿尊将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内,看这时辰……
笙箫,你总该尝到什么是绝望了吧?
共奏笙箫 106 求你,别再逼我
陌笙箫跑的很快,她真想逃到一个永远都没有聿尊出现的地方,她穿着高跟鞋,被绊了一跤,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
她趴在那,痛地爬不起来。
舒恬和陶宸追上,陶宸忙弯腰将她抱起,“笙箫,你没事吧?”
陌笙箫掌心被擦破皮,她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岔开的旗袍露出白皙修长的腿部,陶宸和舒恬用力将她带到边上,“笙箫,你别这样,别吓我。”
“舒恬,我受不了了。”陌笙箫终于在喧闹的街口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完全顾不得形象,陶宸拿出纸巾在给她擦拭手掌上的血渍,笙箫的新娘妆被泪水弄花,整张脸脏污不堪。
“笙箫,会有办法的,你别急。”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陶宸颓然坐在那,神色怔楞,似乎也吃惊不小。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笙箫哽咽不已,眼泪被红色的旗袍布料吸附干净,她终于知道聿尊为何会那般笃定,也终于知道他怎么会好心在婚礼上放过她。
原来他一早就料准了笙箫还未和陶宸领证,他冷眼看着她高高兴兴筹备结婚的事,看着她小心翼翼不敢去触碰他,看着她和陶宸的婚纱照被烧成灰烬……
今天,说不定又看着她戴上陶宸的婚戒。
这场她期盼已久的婚礼,原来是个笑话,陌笙箫挨着陶宸恸哭,原来,她居然是个有夫之妇!
她不由哭着,笑着,神色恍惚间,仿佛是在做梦,陶宸一路陪她至今,她芶且偷生,而他,却肯接受她会部的不堪,陌笙箫犹豫不决,终于肯迈出一步,为自己好好而活。她谨言慎行,生怕有什么地方会再得罪聿尊,她小心保护她和陶宸的关系,却没想到,在外人眼里的那张废纸,却足够摧毁她全部的幸福。
她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她也想有人爱,能代替爸爸妈妈好好爱她,陶宸爱她,陌笙箫比谁都看得深,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她会很幸福。
至少,不会受到伤害。
她的心,也不会再痛。
天气本就阴霾晦暗,这会,却下起零星小雨,三人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内,陌笙箫睁着眼,雨珠压弯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叶子,它顺着叶茎滴落到笙箫眼底……
“笙箫,笙箫?”舒恬见她陡然没了声音,一拍她的肩,才发现她双目紧闭。
“笙箫,你怎么了?!”陶宸惊忙回神,捧住陌笙箫的脸喊她。
“不好,快送医院。”舒恬拿起旁边的包,赶紧去取车将陌笙箫送到医院。
……
笙箫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长靴,一件米色风衣长及膝盖,笙箫垂下小脸望着这身打扮,这好像是她第一次遇见聿尊时所穿的。
她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并不认识这个地方,外面满目荆棘,她走不过去,所以只能进屋。
抬起手腕敲了下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陌笙箫杵着,“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的回声很大,几乎震耳欲聋。
她小着心走进去,这栋房子光客厅就有百来平米,笙箫站在巨大的水晶灯下面,墙角处,还有一架施坦威钢琴。
她走过去,双手在黑白键上飞舞,弹出的曲子悠扬动人。
“汪汪——”忽然,一只萨摩犬朝她摇着尾巴冲过来,陌笙箫欣喜弯下腰,“海贝,海贝,我好想你哦。”
“笙箫。”
陌笙箫抬起头,“何姨?”
“笙箫,你总算回来了?”
何姨的话令她摸不着边际,陌笙箫站起来,“何姨,你怎么会在这?这是哪啊?”
“这是你的家啊!”何姨奇怪地望着笙箫,“不然的话,你怎么会认识回来的路呢?”
“不对,我没有家,这不是我的家。”
“这就是你的家。”
陌笙箫望向周侧,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姨眼神怪异,盯得她浑身战栗,“那,陶宸在哪?”
“陶宸?笙箫,你在说什么?世上没有陶宸这个人。”
她吓得惊声喊道,“不可能,我刚和陶宸结婚,他是我丈夫!”
“笙箫,那他可能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陌笙箫跟着何姨上楼,她打开一扇房门,“去吧,陶宸在里面。”
笙箫刚一只脚踏进去,整间房却像是发生地震般摇晃起来,她害怕地想要逃出去,双手推向房门,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面。
何姨抱着海贝在对她笑,陌笙箫连忙喊救命。
她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外,笙箫看不清他的脸,“救命,放我出去。”
“笙箫,你总算回来了。”
“你是谁?陶宸在哪?”
“笙箫,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这间房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看,这个铁笼子也是我让人定做的,我想把你关在这一辈子,那样的话,你就再别想离开我,每天我都会让何姨将饭菜送上来,你不用出去,多好……”
“不,我不要呆在这,放我出去,我要见陶宸!他在哪……”
“陶宸?”男人撑起下巴,似在思索,“这儿没有这个人。”
“你把他怎样了,告诉我他在哪?!”
男人走进屋,笙箫却还是看不清他的脸,“陶宸吗?他死了。”
“不……”
“陌笙箫,你看看我是谁?”男人走近了,赫然是张桀骜不驯的脸。
“不,不……”
“笙箫,笙箫!”有人在使劲摇晃她的双肩,陌笙箫猛然惊醒,整个后背犹如浸湿在冷水中,舒恬拿起毛巾将她额头上的汗渍拭去,“吓死我了,总算醒了。”
“舒恬。”笙箫嘴唇干裂,旁边的陶宸用棉签蘸水给她湿润唇瓣,“我在哪?”
“你在医院。”
陌笙箫抬起手掌,才发现一只手正在输液,“我怎么了?”
她用另一只手遮住疲倦的双眼。
“你晕倒在路边,没事,挂完两瓶葡萄糖就能回家。”
陌笙箫望向窗外,夜幕降临,零星有月光透进来,“陶宸,家里怎样了?”
“我爸妈正在过来,旁的亲戚有我叔伯他们照应。”
“他们也累了,还是让他们早些在家休息吧。”
陶宸握住笙箫的手,他将脸压在她手背上,陌笙箫这样望去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侧脸,她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东西,笙箫张了下嘴,喉咙犹如火烧般的疼,“陶宸……”
男人抬起头,望向陌笙箫的双眼,她朦胧了视线道,“我们要怎么办?”
笙箫话语落定,眼泪跟着掉下来。
陶宸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越是这样,笙箫的心里就越是难受,她被一张结婚证书束缚的毫无反抗能力,“陶宸,先前我们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要在一起,我们的婚姻别人无权做主,可是,以后要怎么办?你家里都知道我们结婚了,你爸妈到医院后,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我现在的关系,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们?”
一连串的问题,让陶宸也是哑口无言。
舒恬紧紧抱住她,“笙箫,别这么为难自己,事情不会永远这么糟的,总有解决的法子。”
“舒恬,你不用安慰我,”陌笙箫半坐起身,旗袍的艳色同刺眼的白色形成明显地反差,床头的橘黄色灯光静谧地洒下来,“现在,就算我想和聿尊离婚,他肯定也不会同意,他这会应该知道了我无法领证的事,正等着我自投罗网。”
“笙箫,我可以等,不是分居满两年法院就能判决离婚吗?”
陌笙箫叹口气,眼睛红肿,“陶宸,聿尊有权有势,就算我起诉离婚,他倘若不愿意,我握住再多证据都没用。”
陶宸一时也失去主意,舒恬噤声,望向窗外。
现在,除非聿尊能主动放手,要不然的话,陌笙箫和陶宸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可她依稀总是记得聿尊说起那句话时的狠绝,对笙箫,他永不放手。
陶妈妈进来时神色焦急,胸前的礼花还未来得及摘去,“怎么好好地领个证,领到医院来了?”她坐到陌笙箫床沿,一手探向笙箫额头,“没事吧?”
陌笙箫扯动下嘴角,却不知应该称呼什么。
她垂下眼帘,“没,没事。”
“笙箫,过去的事别想了,他要来婚礼折腾也不是你能控制的,过了今晚就好了,以后啊,你有我们这些家人,就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陌笙箫眼睛酸涩的越发难受,遇上这么好的人家,是她的福气,可她生来命苦,无福消受。
舒恬跟着在旁抹眼泪,她背过身,看着这些难受的场景只会更加想哭。
陌笙箫不知该如何解释,陶宸坐在旁边,半天没有说句话,陶妈妈一个劲安慰她,陶妈妈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陶宸喜欢笙箫,所以对陌笙箫,也给予了最大的包容及疼爱。
笙箫紧咬住唇角,她倾起身抱住陶妈妈,“妈,妈……”
“好,别哭,别哭,一会眼睛该哭坏了。”
陌笙箫好像真的有抱住妈妈的感觉,以前,妈妈也总是这样安慰她,笙萧哭的声嘶力竭,她难以启齿,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她还未离婚的事。
“妈……”旁边的陶宸眼睛也有些红。
“宸宸,笙箫挂完这瓶水能出院吗?”陶爸爸在边上望着正在输液的点滴瓶,“家里还等着压床呢。”
陶妈妈也笑道,“就是,新婚夜要住在新房才吉利嘛。”
老人的愿望很简单,毕竟还有那么多亲戚看着,再加上白天一闹事,如果晚上还不回家的话,恐怕很难收场。
“妈,”陶宸明白笙箫这时候的心情,“我们今晚想回镇上,笙箫身子虚,医生说最好能卧床休息。”
“这样啊……”
陌笙箫眼见陶妈妈神色黯淡,她忙勉强拉起笑,“陶宸,没关系,等下挂完水我们就回去吧。”
陶宸爸妈面露喜色,“笙箫,你好好休息会,先睡一觉。”
舒恬和陶宸对望了眼,谁都没有再开口,笙箫虚弱地靠着枕头,“舒恬,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不,我在这陪你。”
“回去吧,桑炎该担心你了。”
舒恬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你这样我不放心。”
“真的没事,”笙箫摇头,“我待会就和陶宸回家,你看天也不早了,今天你也没有好好吃顿饭,陶宸,你们先去外面吃点东西,正好我也饿了,给我带一份。”
二人见她想吃东西,自然是高兴,陶宸和陶爸爸送舒恬出去,陌笙箫放在床头的手机恰逢此时响起。
她瞥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笙箫闭上眼睛,没有接。
“笙箫,谁啊?”陶妈妈不住好奇。
“可能又是推销什么东西吧,是个陌生号码。”
铃声接连起伏,陌笙箫心头烦躁甚重,她拿起手机递到耳边,“喂?”
“笙箫,新婚快乐。”
陌笙箫猛地一个寒战,男人的声音阴冷的像是从地狱内传来,她握紧手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稳住心神后才朝着旁边的陶妈妈道,“妈,我的病例还在医生那忘了取,是值班的朱医生,您帮我去看看吧。”
“好,”陶妈妈忙起身,“那你自己注意看着点,我马上回来。”
“嗯。”
陌笙箫将手机放回耳边,“你想怎样?”
“笙箫,我听见你心跳的声音了,”聿尊坐在御景园外的阳台上,“你是不是将手机按在胸前,也想让我回忆下枕在你胸脯上的感觉?”
“卑鄙!”
男人拉开嘴角,隐约有笑意从电话那头传来,“连妈都喊上了,你不怕我告你重婚罪吗?”
“你早料到会有这天,对不对?聿尊,你真是阴魂不散。”陌笙箫抑制不住地紧握粉拳,她咬牙切齿,过往的深爱化作浓烈的恨意,连拿着手机的右手都在抖。
“我是料到了,也警告过你,可你偏偏不听,我现在让你回头,你还能听进去吗?”
陌笙箫想让他滚,可话到嘴边,却哑然无声。
聿尊见她不说话,冷冽的笑意肆无忌惮传入笙箫耳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和陶宸白头偕老,忘记我吗?笙箫,你名义上还是我老婆。”
“聿尊,你别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我不信我想要离个婚这么难,我们分居至今,我会向法院申请的!”
“笙箫,我告儿你,我还真能只手遮天,你不信可以试试,这婚只要我不想离,你到死都要顶着聿太太的名号,怎么,你现在还想和他度过新婚之夜吗?我不介意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解决了,你说,那种小地方的人要是知道陶宸娶得女人居然是别人的老婆,会闹成什么样子呢?”聿尊晃动手里的红酒,主卧的窗子都打开着,凛冽的寒风吹得窗帘哗哗作响。
“你……”陌笙箫发现再多的话到这男人跟前,都挡不住他野蛮暴戾的手段,“聿尊,我真的累了,好累,你放过我吧好吗?”
男人听她求饶,也断然没有松手的意思,“我现在给你一条路,离开那,回到白沙市来。”
“我不!”在笙箫看来,那是条死路,她怎肯乖乖前去送死?
“看来,你还有些力气,知道反抗。”
陌笙箫知道今天对陶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陶宸原先工作好,又在镇上买了房,在那地方可算是陶爸爸陶妈妈辛辛苦苦培育出的大学生,多少人在后边跟着眼红羡慕,白天的事这会定已传得沸沸扬扬,如若晚上再来闹的话……
笙箫疲倦地阖起眸子,“我离开他家还不行吗?聿尊,你真要把我逼死才开心吗?”
“笙箫,我怎么舍得让你死?”男人的嗓音不由放柔,“你若死了,我定让他生不如死,回来吧,我给你准备了个新的房子。”
陌笙箫惊然想起那场梦境,难道真的会成为现实?聿尊真想将她一辈子囚起来吗?
笙箫心里被无穷无尽的恐惧填塞满,她像是个被放逐在外的猎物般,越是跑的匆忙,却越是离布好的陷阱近一步,她被一路来的荆棘扎的浑身是伤,满身是血,而那个操控一切的猎人,却站在最高处,冷眼睥睨她的垂死挣扎同狼狈。
“我离开这,总行了吧?你别再逼我!”陌笙箫啪地合上手机,她撕开手背的胶带,将点滴管用力拔出去。
殷红的血渍飞溅出几滴,落在雪白色的床单上。
她行色匆匆离开医院,在外面拦了车直奔临水镇。
陶妈妈回到病房,一看半瓶点滴还挂在那没有完,她忙打电话给陶宸。
三人急急忙忙赶回去,舒恬急的眼泪直流,“怎么办,笙箫会不会想不开?她会去哪呢?”
“不会的,”陶宸背部靠向墙壁,“笙箫不会有事的。”
他拿了手机,冲到走廊上疯狂地拨打陌笙箫的电话,她捂着嘴边哭边将电话掐断,最终给陶宸回过去几个字,“我没事,对不起。”
陶宸能感受到笙箫这时的孤立无援,聿尊已将她逼入死角,他的不放手,其实也是一次次让笙箫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他双手揪住头发,倒坐在长椅上。
舒恬不忍见他如此颓废,她走过去在陶宸肩上轻拍,“别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笙箫。”
陌笙箫蜷着双肩,她将手机关机,的士车内开着暖气,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望向她,“你是今天结婚吧?怎么这么晚不见新郎陪着呢?”
笙箫勉强拉起抹笑,“没什么,我想睡会,到了临水镇麻烦你叫我一声。”
“好的。”司机见她情绪不佳,也就没去打扰。
回到家里,陌笙箫打开门走进去。
这是她和陶宸共同的家,厨房门口还挂着喜庆的中国结,窗户以及大门上贴满了喜字,陌笙箫来到钢琴前坐定,房内静谧无声,客厅的灯光氤氲出的气氛寂寥而幽静。
她疲倦到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她怕聿尊会去找陶家人的麻烦,她怕她会牵累到很多人,笙箫想要自私地逃避,所以她关了手机,她再无暇去应对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问题。
陶宸和舒恬在医院周围发疯一样地找她,陶爸爸和陶妈妈也急坏了,待众人反应过来赶到临水镇时,已近凌晨。
陶宸焦急打开门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伏在钢琴上的陌笙箫。
她身上的旗袍还未换去,趴在那动也不动。
陶宸心急如焚跑过去,他拉住笙箫的胳膊,“笙箫,你醒醒!”
她只是累的不想动,脸上的泪痕犹在,“陶宸……”
“笙箫,你让我们担心死了!”舒恬红着眼睛,陌笙箫站起身,虚弱的任由陶宸搀扶着,“对不起。”
陶妈妈松口气,坐在客厅的沙发内。
笙箫并不想隐瞒,她捧着陶宸递给她的热水,“爸,妈,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叫你们,我和陶宸到了民政局领证才发现,我的离婚手续并未办下来。”
“什么?”陶妈妈大惊失色,“笙箫,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和陶宸不能结婚。”
“怎么会这样?宸宸,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宸垂着头,没有开口。
陌笙箫喝口热水,满目苍凉望向这间房子,“我真的以为,我马上就能有个家,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的愿望原来只是个奢望。”
“笙箫,我不准你这么说,”陶宸目光坚毅,“我说过,我等你,就算你十年离不了婚,我都等你。”
“宸宸……”陶妈妈紧挨身侧的老伴,她眼神平静,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连开口的力气都使不上,“你真的想好了吗?”
“妈,我想好了。”
陶妈妈抹把眼泪,心里跟着酸楚难受,“笙箫,你老实告诉我,你有几分把握能离婚?”
陌笙箫摇着头,掩面而泣,“我不知道,我……”可能这辈子,真的都离不了。
“宸宸,那个男人你也看见了,妈妈先前支持你,大部分原因是我也喜欢笙箫,”陶妈妈将陌笙箫的右手拉过去,“你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和你爸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事情变成这样,孩子,你说你们还怎么走下去?”
就连难得开口的陶爸爸也插嘴道,“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不幸福,笙箫,别怪我们思想保守,我不想一把年纪还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陌笙箫怔怔出神,她点头,“我明白。”
就算今天换成她是陶宸的至亲,她也不会同意陶宸这样不明不白地耗着。
舒恬搂住她的肩膀,一个劲在边上抹眼泪。
陶宸却攥紧了笙箫的手不肯放开,“爸,妈,这件事你们别管,我自己会处理。”
“你还怎么处理?”陶妈妈伤心欲绝,“你好好的一份工作也丢了,你到底得罪什么人啊?你说你的手是摔成这样的,你以为我相信吗?一直以来我和你爸都装聋作哑,可结婚是大事,不能再由着你胡来!”
陶宸眼看就要和二老起争执,笙箫忙拉住他的手臂,“陶宸,别再吵了,我求求你,你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无地自容……”
“笙箫,我们的做法,也希望你能理解,宸宸是家里的独子,我一直不反对你们交往,可现在这样的处境,那个男人若是再将事情闹大的话,真的会毁了宸宸……”
陌笙箫喉咙口仿佛被棉花给堵住,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她艰难地启唇,“叔叔,阿姨,对不起。”
陶爸爸陶妈妈没有再去逼她,家里一团糟,还需要回去向长辈们解释为什么陌笙箫和陶宸新婚夜不回家。原先充满喜庆的房子,这会一片死寂,笙箫呼出口气,却觉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舒恬肩上就再也起不来。
陶宸将她抱回房间,陌笙箫一直在做噩梦,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遭受几番打击,整个人犹如被丢在大火中,发起了高烧。
她昏昏沉沉,舒恬也忙的没睡觉,好不容易等烧退下去,笙箫却还是昏睡着不醒。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住响起,舒恬见是王姐打来的,她想定是公司有事,就接通了,“喂,王姐吗?我是舒恬。”
“舒恬,笙箫在吗?”
“她……”
陌笙箫听到说话声,正好醒来,她伸出手,“谁啊?”
“是王姐。”舒恬压低声音,将电话递给她。
“王姐,怎么了?”
“笙箫,不好了,公司完了!”王姐声音急迫,嗓音不由发颤。
陌笙箫心里猛地被重重一击,她手臂再无力气支撑,软软地倒在了床沿。
都完了,一样一样,她的东西,都被聿尊剥夺干净了。
共奏笙箫 107 私奔地代价
陌笙箫还剩下什么能给聿尊剥夺的?
没有了,除了这条命。
“笙箫,出事了吗?”舒恬语气关切,摇了摇她的手臂。
陌笙箫恍然回神,眼睛却空洞地定在一处,她展开嘴角,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没有,只是……我上班的公司可能垮了。”
“啊?”舒恬坐回床沿,“这个世界疯狂了。”
“其实,他不用那样大费周章。”笙箫抬起手,手背紧贴前额,“舒恬,你也累坏了吧。”
“我没事。”
陶宸整晚没睡,他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进来,“舒恬,桌上有早饭,你过去吃点。”
“好。”这会大家都精疲力尽,再不吃东西,身体都会垮掉。
陌笙箫见陶宸已换下西装,穿回平时的衣服,她靠着床头,仰起的视线盯在男人憔悴的脸上,他好像一夜间瘦了不少,笙箫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她再也找不到和陶宸的出路。陶宸坐在床沿,用勺子舀了米粥送到她嘴边,陌笙箫被氤氲的热气熏染的热泪盈眶,她忙别过脸,“陶宸,算了吧好不好?”
陶宸的手明显僵住,手指弯曲紧握住小碗,“为什么?”
“我离不了婚,他步步紧逼,你也都看见了。”
“笙箫,那你想怎样?回去他身边吗?”
陌笙箫摇头,“我不相信他一辈子不肯离,我就和他耗着,我什么都不在乎之后,我看他还能用什么来让我妥协?”
“不行,这样下去你毁掉的只有自己,笙箫,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绝不能这样放弃。”
舒恬站在门口,她大步来到笙箫床前,“就是,我认识的陌笙箫是从来不会放弃的,”她拨开笙箫两侧的短发,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笙箫,你们私奔吧。”
“私奔?”
“对,”舒恬点头,“白沙市和临水镇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不信聿尊真能只手遮天,总有个地方是他找不到的,如果你们相爱的话,拿不到结婚证书又怎样?笙箫,你们可以先离开这再说,我会帮你的。”
“不可以,”陌笙箫蜷起双腿,“陶宸,我们走了,你爸妈怎么办?他们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的。”
陶宸嘴角抿成一线,似在考虑。
“你们还想这么多做什么?为这活为那活的,笙箫,你该想想你自己!”
陶宸似有动容,“舒恬说的对,笙箫,等我们安定好后,我可以向他们解释,要我把你一个人丢下,我实在做不到。”
“我做不到只为自己活。”笙箫坐起身,衣柜内有她结婚前拿来的衣服,本想着婚后自然是和陶宸住一起的,她幸亏没将先前租的地方给退掉,她随意取出套衣服,去洗手间换下来。
陶妈妈一直都对她不错,笙箫不想连她最后一点希望都抹去了。
舒恬却不这么想,与其大家都痛苦,还不如活出自我。
陌笙箫执意搬回自己租住的那间小屋,她知道陶爸爸陶妈妈肯定还会过来,如今的她,住在陶宸家里,毫无立场可言。
舒恬下午就回了白沙市,她嘱咐陶宸一定要照顾好笙箫,走时行为仓促,似乎要回去准备什么。
笙箫将自己关在小屋里面,她受不了同屋女孩们的嘘寒问暖,饶是谁,见到了肯定都会问上一句,“笙箫,你不是去结婚吗?怎么回来了?”
陌笙箫没有再为陶宸开门,她落到这样的地步,已无旁的力气去谈情,不再连累更多人,就是她现在最需要学会的。
王姐期间给她打过电话,说经理让她去趟公司。
陌笙箫脸色苍白地站在镜子前,她一向喜欢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现在这幅样子,不化妆根本别想出门。她简单换过衣服,短发不用打理,随意梳几下就行。
来到公司,每个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王姐将她拉到旁边,“你结婚那天,后来没事吧?”
陌笙箫咬紧了牙关,她摇摇头,王姐只吃过午饭就赶回临水镇,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没事就好。”
“王姐,公司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工程的事……”王姐才要细说,就见办公室的门打开,经理看到笙箫,忙招手示意她进去。
陌笙箫前脚刚跨进办公室,经理就将门反锁,他亲自给笙箫泡了茶。
“笙箫,公司的事想来你也有所耳闻,我知道你和聿少关系匪浅,这件事,一定要你出面才行。”
陌笙箫前额的刘海藏住细碎的眉角,她羽睫半垂,表情掩在温和的神色之下,经理只当她肯帮这个忙,“我没有想到工程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这笔款子对聿少来说犹如九牛一毛,可是对我们来说,势必要赔进去大半间公司。”
“经理,你的合约不是让法律顾问反复推敲过的吗?既然都是按着条文行事,怎么可能会出篓子?”笙箫将手边的茶杯轻推开,他的一杯茶,她受之不起。
“是材料的问题,不止我们,连聿少的公司也会赔进去一笔钱。”
笙箫明了,哪怕经理再圆滑小心,也敌不过聿尊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对不起,”陌笙箫叹口气,抬起的眼色清明沉着,“我帮不了忙。”
“笙箫,你不能这样说,”经理语气焦急,“你好歹是公司培养出来的,我平时待你也不薄,我今早才给聿少通过电话,他说只要你出面,一切的损失他来买单,你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王工是你师傅,你总不想看着她丢饭碗吧?”
“经理,我说过这个项目不能接,是你非要说没事的!”
“我也不是傻子,有钱赚谁舍得推出去?”
“那就行了,凡事总有风险,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聿尊说让我出面,经理,这种鬼话你也信,我凭什么去见他,他又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助公司?”
“陌笙箫,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无关?我见惯了那些有钱人玩的游戏,说到底,聿少要什么,你和我都清楚,要不是因为你,公司也不会被盯上!”经理来回在办公室走动,陌笙箫望着面前那杯凉却的茶,她推开椅子站起身。
“经理,你不用拿话激我,我劝你的时候,你一意孤行,无非也是想利用我靠着聿尊这棵大树,你只是棋差一招。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最多,我辞职走人。”
“你……”
陌笙箫转身就要走。
“你真的见死不救?”
“你这种将公司自杀式的行为,我救不了。”笙箫打开门,走进办公区域。
她将抽屉内的私人物品都拿出来,王姐忙放下手里的水杯,“怎么了,他让你走?”
“是我自己要离开的,”陌笙箫手脚利索地收拾,不过,就算她想留,这会公司也不会留她,“王姐,对不起,我可能也连累到你了。”
“你说工作的事吧,没事,”王姐摆手,“要公司真垮了,我跳槽就是。”
经理从办公室追着出来,“快走快走,攀上高枝就落井下石,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陌笙箫,公司要不是你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我看哪家公司还会倒霉用你。”
王姐帮着笙箫收拾,“你别理他,我这老同学就这样,一门心思想走捷径,也该给他点苦头尝尝。”
陌笙箫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王姐跑去财务那,“笙箫还有一个多月工资没结,钱呢?”
财务面露难色,“经理说,这钱要扣着。”
“为什么?”
“王姐,算了。”陌笙箫抱起东西往外走,王姐也跟在了身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尽快另找份工作。”
“离开了也好。”
“王姐,您也保重,有空我会去你家看你的。”
“好,电话联系。”
笙箫坐上公车,习惯地看向一个个停停走走的站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陶宸打来的电话她不接,路过幼儿园门口也是大步离开,陌笙箫回来后投过几份简历,但都是石沉大海,连个面试的机会都不见给她。
笙箫起床很早,想去人才市场看看。
经过幼儿园时,她无意中看见一张大红色的纸贴在门口,陌笙箫不由顿步,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大吃一惊。
“笙箫,我也失业了。”陶宸站在她身后,陌笙箫转身,“为什么会这样?”
好好的幼儿园,怎么会被取缔?
“这本来就是民办的,也许,手续不全吧。”
“也许?”陌笙箫却心如明镜,哪个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她怎会不知道?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手这样,恐怕很难找到教琴的工作,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我也只能改行。”
陶宸临时接了个电话,他匆忙和笙箫告别,“我还有事,笙箫,等我回来再找你。”
陌笙箫张了张嘴,她望着陶宸大步离去的背影,手紧握住挎包后转身去坐公车。
她和陶宸的工作都没了。
笙箫胸口窒闷的难受,她抬起头,深深呼口气。
在人才市场滞留大半天,陌笙箫直到离开,也没有得到一家公司的信息回馈,她神情颓然,在外面转了一大圈还不想回去。
在面馆吃饭时接到舒恬的电话,刚接通,对方就冲她吼道,“笙箫,你在哪?快给我回来!”
“舒恬,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冻死我了!”
“哦,好好。”陌笙箫忙挂断电话,推开才吃两口的汤面,打了车急忙赶回去。
舒恬正缩在楼道口和陶宸挨近了说着什么,见笙箫回来,忙拉住她的手上楼。
“你们两个怎么了?”
“笙箫,收拾东西连夜就走。”
舒恬推着笙箫进屋,同室的女孩出去逛街还未回来,陌笙箫将手里的简历丢在床上,“为什么要走,去哪?”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舒恬急的干跺脚,“你和陶宸现在这样,还能都是巧合吗?你就别白费心思去找什么工作了,笙箫,找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去好好生活吧。”
“舒恬,你说的轻巧。”笙箫坐在床沿,她倒是孑然一身,在哪都是一样的,可陶宸的家在这,要怎么走?
“笙箫……”陶宸从兜内掏出个红色的存折,递给她。
陌笙箫面露狐疑,打开一看,上面有22万。
“我把房子卖了,笙箫,我们这就走。”
“你疯了,”陌笙箫神色冲动,“陶宸,你真的疯了!”
先前我就在中介公司看过,有一客户正好看中这小区的房子,而且答应尽快交易,我和他办理了转按揭,这是剩下的房款。
“你……”陌笙箫痛心,“这是你和你爸妈辛辛苦苦买下的房子,你现在脱手……”
陶宸同样内疚不已,可他别无选择,“笙箫,别再犹豫了,等我们安定好后,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接过去。”
“笙箫,走吧,你们要去的地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是个海边,你会喜欢的。”
“舒恬……”
原来她回去之后,就一直为陌笙箫的事在忙碌奔波。
“笙箫,我家里也收拾好了,所有行李舒恬都帮着寄给我爸妈了,我随时都能离开。”
舒恬打开橱柜,正给陌笙箫拿了行李箱收拾,“有些东西带不走的就扔掉,到了那边可以再买,我房子也给你们祖好了,地址陶宸知道,噢……我等下直接送你们过去,但以防跟踪,不能送的太远,你们路上要当心,笙箫,到了那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
舒恬敲了下脑门,“我想说什么来着?”
陌笙箫将手里的存折递给陶宸,她脱下外套,将床底下的一个纸盒拿出来,里面有她随身带着的全家福,她赶忙和舒恬一道收拾,“衣服拿几套换洗的就行,舒恬,你帮我电脑收起来。”
这是笙箫最后的希望,舒恬说的对,再留在这,她将亲眼目睹所有和她有关的人被一步步逼入险境,倘若她回去,势将过成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陌笙箫狠下决心,这是她和陶宸冒的最后一次险,如果再逃不过去,哪里还能有什么生路可言?
她太想摆脱聿尊了,连做梦都想。
他像个随时都会发生的梦魇般,令她生活步步小心,她怕一闭上眼睛,就又会陷进什么可怕的梦境。
东西很快收拾好,三人坐在床沿,只待天色彻底暗下来。
舒恬时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电视柜上摆着个闹铃,由于房间内静谧无声,它摇动的声音就显得很大,嘀嗒嘀嗒,搅乱三人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下来的心绪。
舒恬不时将手机掏出来,又塞回去,时钟走得很慢,平时也不见这时间原来如此经得起消磨。
好不容易等到十点钟,舒恬打开窗帘,见楼底下空无一人,大多数居民楼的灯全熄了,“走吧。”
陶宸回去取了东西,舒恬特意换了辆车,她紧张地握住方向盘,“笙箫,待会在312国道那有辆客车,是我联系好的,上面都是回家过年的乘客,我想,没人会怀疑你们,跟着大车走,聿尊应该不会料到。”
“舒恬,谢谢你。”
“跟我还说这种话。”舒恬透过后视镜望向笙箫,“我近段时间不能过去,聿尊若知道你失踪后,肯定会派人四处去找,你等我联系,不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笙箫点头。
“陶宸,你放心,伯父伯母那我会照顾好的。”
陶宸尽管觉得谢谢二字太轻,却还是脱口而出道,“舒恬,谢谢。”
“你们若能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舒恬专心开车,到了312国道,果见一辆大客车停在那。
陶宸从后备箱将行李取出来,舒恬下车,紧紧抱住笙箫不放,“忘了在这儿发生过的一切,好好重新开始,笙箫,你一定要幸福。”
“舒恬,你也是。”
舒恬没有送二人上车,她不宜久留,看见那辆客车发动,她望着远去的车尾,眼睛忍不住酸涩。
陌笙箫坐在靠窗的位子,客车内挤满人,大多都盖着厚外套熟睡着,笙箫眼见舒恬的车在视线中消失,她神色落寞而寂察,“要是我们能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永远不用搬家多好?”
“笙箫,会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陶宸揽过陌笙箫的肩膀。
“我真的不想再跑了,舒恬说,那是个海边,肯定很美,我好想看看是个怎样的地方。”
“等安定下后,我们一起去买个钢琴,吃过晚饭,我们坐在窗边弹琴,推开窗子,还能听见海浪和海风的声音,我们出去散步,四周有咸湿的空气,还有海鸥。”
陌笙箫先前的犹豫不决都在这刻烟消云散,就让她再自私最后一次,她向往那样的生活,幽静的钢琴声,还有起伏汹涌的海平面为奏,真好。
坐了大半夜的客车,接近凌晨时分才到达目的地。
笙箫枕着陶宸的肩膀睡过一觉,两人下车,就按着舒恬给的地址打车找过去。
那果然是个海边,虽然比不上笙箫之前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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