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性-5天后,漫长的像是过了五年。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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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是对谁都难以交代。

    心里疲乏的厉害,他侧个身,手下意识去搂住旁边的女子。

    她感觉到暖意,更想往他怀里钻。聿尊定睛一看,他倒抽口冷气,像看见鬼似的把她推开。

    女子嘤咛,但仍旧睡得很沉。

    聿尊把脸埋入掌心内,眉宇间溢出懊恼之色,他把手伸向床头柜,取过上面的手机。

    凌晨2点。

    手机屏幕上,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短信。

    他显露出自嘲,也是,陌笙箫怎么可能会打他的电话,她这会忙着陌湘思的事,又被他中间搅和,该是恨死他的时候。

    聿尊把手机放回原位,房间内静谧无声,连手机摩擦着桌面的声音都显得震耳欲聋一般,他躺到床上,听到旁边女人的呼吸声,心里更是刺痛般的难受。他甚至想把她一脚踢下床去。聿尊烦躁地抽了支烟,白色的烟雾氤氲出男人那张出色绝美的脸,他修长的手指夹住香烟,狠狠抿一口。

    “嗯……”旁边的女子伸出手,柔若无骨的手臂抱住他的腰,他们两人都没穿衣服,肌体相触的一瞬间,却激不起他丝毫的感觉。他当时头脑简直发昏了,怎么会和她上床?

    聿尊厌恶地丢开女子的手,“滚开!”

    她睡得很沉,就势翻个身,事后醒来也记不起曾有过这一幕。

    房间内充斥着浓烈的烟草味,聿尊背靠床沿,他屈起一条修长的腿望向窗外,是的,他失眠了。

    也不知陌笙箫这会在做什么,应该睡了吧?睡得好不好?

    旁边的烟灰缸内躺满烟蒂,半盒子烟已经抽空。

    聿尊向来很少抽烟的。

    凌晨4点。

    聿尊掐灭最后一支烟,他躺回床上。

    旁边的女子转过身来,手臂再度想攀上男人的肩,聿尊眼里露出抹嫌恶,他推开那条手臂,翻个身,睡在属于自己的那半张床上。他睡觉喜欢抱着东西睡,在皇裔印象的时候,陌笙箫不止一次埋怨过他,说他睡相不好,每次都勒得她去掉半条命。聿尊不顾她的抗议,依旧我行我素,因为笙箫不知道,他习惯了,只有紧紧抱着样东西睡觉,他才能觉得安稳。

    聿尊睁着眼睛,可原来,习惯也是能改掉的。

    他拉过被子,紧裹在怀里。

    翌日,聿尊醒来的时候,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他下意识想开口,问陌笙箫几点了?

    可是,一睁眼,他看到的是张陌生的脸。女子缩在床角,神情怯弱地望向他。

    聿尊冷笑,昨晚还拼命想要拥着他睡觉,这会装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

    聿尊掀开被子,拿起旁边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你叫什么名字?”

    “莫伊。”

    “陌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她也姓陌。

    “莫名的莫,秋水伊人的伊。”

    聿尊顿觉失了兴致,他穿戴完毕,给莫伊留下了一笔钱后径自离开,于他来说,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站在顶层的电梯口,聿尊眼睛盯着上方正在逐渐递增的数字,他心里闷得难受,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换个女人而已,这种事他以前经常做,不必觉得哪里不舒服。聿尊疲倦地伸出手指,轻按眉角,电梯叮地停在他跟前,门也随之打开。

    他睁开眼睛,望着那个空荡荡的、狭小而密闭的空间,他杵在原地,忽然有种害怕跨进去的感觉,好像,他一步迈出去,就永远都收不住脚了。

    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

    聿尊呆立在门口,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按键。

    回到车上,聿尊把车窗打开,他的这个晚上,必然已成为一个污点,陌笙箫怕是再难接受的。可是聿尊却不得不迈出这一步,他需要去习惯没有她的日子,这时候的他,只当这些反常,是因为他已把陌笙箫当做一种习惯。她不在他身边后,聿尊相信,他还是能过的。

    那个叫什么来着……

    对了,那个叫莫伊的女人照样能陪着他,能成为第二个陌笙箫。

    污点吗?

    聿尊讥诮的想笑。他的污点,在她眼里还少吗?

    他驱车回到皇裔印象,经过陌笙箫的客房时,正好她把门打开。他别过头去看了眼笙箫,二人对视,却谁也没开口。

    陌笙箫黑眼圈很重,看来也没睡好。聿尊不会想到,她是为了他的彻夜未归而辗转反复睡不着,他心想着,定是陌湘思的事,使得她焦急难安。

    他迈开脚步,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笙箫无意间拧起的秀眉,他身上有酒店洗过澡后的沐浴露香味,那种味道不是家里那种固定的牌子,她定是闻出来了。

    聿尊径自回到房间,他换洗的衣服也没拿,直接冲进浴室,一把打开冷水,任由那种冰冷刺骨渗透进皮肤内,像是无孔不入的病菌般,侵蚀他藏在胸口下的心脏。

    “砰——”

    陌笙箫的那一阵关门声,哪怕水声再大,都掩不去,震得仿佛整座皇裔印象都在颤抖。

    白色的衬衣紧贴在背上,聿尊也不知在浴缸内站了多久,他换好衣物走出房间,听到客房内传来响亮的电视机声音。他轻步站在笙箫的门外,隐约,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似乎在掩住嘴哭,聿尊背部靠向旁边的墙壁,他没说,陌笙箫也没问,但对他昨晚在外过夜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笙箫哭得他整颗心都乱了,会不会,她的心里也和他一样难受着?

    也许……

    也许,陌笙箫这次不是为湘思的事,而是为了他昨晚的彻夜未归。

    聿尊踌躇地站在笙箫的门口,他不知该不该进去,见到陌笙箫,他又该说什么?让她原谅吗?可他明明已经疲乏了,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

    聿尊心烦气躁,脸色阴郁的骇人。

    恰巧何姨在此时上楼。聿尊把何姨叫到自己的房间。

    “何姨,笙箫这会在房间,你去看看,”聿尊把话说的很轻,他看见何姨点了头,正要往外走,“还有……”聿尊匆忙开口,“你,你帮我劝劝她。”

    至于怎么劝,劝什么,连他自已都说不上来。

    何姨走出卧室,她关上客房门的瞬间,聿尊跟着来到门口,客房内的电视被何姨关掉,他听到何姨和笙箫的对话从房间内传来,聿尊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做这种偷听的事。

    他听到陌笙箫问何姨,“最不能原谅的是什么?”

    客房内,瞬时没了说话的声音。

    怕是连何姨都答不上来。

    聿尊压下眼帘,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向楼梯口。

    吃饭的时候,他收到莫伊的短信,问他今晚会不会过去。聿尊下意识抬起视线去望笙箫,她的瞳仁仍旧晶莹剔透,不用他说,她定然猜到他在和谁发短信。陌笙箫一语不发,只是淡漠的把眼睛别开。

    聿尊没有回复,他把莫伊的那条短信删除后,把手机放到旁边。

    陌笙箫吃饭时接到湘思的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客房内,何姨喊了几遍,她都没出声。

    陌湘思叫她去,没别的事情,聿尊知道,湘思的事,他一旦介入后,谁也帮不了她们。

    她对他的恨,怕是要更深入一寸了。

    聿尊上楼时,经过客房门口。

    他走了进去,里面没开灯,他几步来到笙箫的床沿坐定,房间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能听到陌笙箫的呼吸声。聿尊许久没开口,他怕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他怕陌笙箫又要和他闹。

    死寂一般的氛围内,能听到笙箫细微的抽泣声。

    聿尊最终垮下双肩,他提起一口气,却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强打起精神,这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口中逸出来,“笙箫,我们还能继续下去吗?”

    久久的,得不到陌笙箫的回答。

    聿尊焦急难耐,他想让笙箫用行动来告诉他,可以,他们还能继续下去。聿尊把她压到床上,他想,陌笙箫倘若能接受他的话,那是不是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急迫的,甚至没做多少前戏,他用力地抱住笙箫,就差一步,在他准备进去时,他听到陌笙箫说,“聿尊,你和别人上床了吗?”

    轰——

    聿尊如遭雷击,全身僵硬,动作跟着都止住。

    她终于直白地问出了口。

    可是……

    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你和别人上床了,是不是?”陌笙箫不甘心,又再次问道。

    聿尊那时候真觉得,这世上最残忍的人莫过于她。

    他不知,于笙箫来说,这件事才是她最大的一道创伤,可那会,聿尊却有种被陌笙箫撕开伤口后,在他的患处撒上盐的错觉,为什么心疼的会是他?

    聿尊翻个身,坐在床沿,他逃也似地想离开。

    陌笙箫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那么紧,那么用力。聿尊顿时有种被困住的感觉,好像有一道网,缠住了他的脖子,正在越收越紧,他被勒的马上就要呼不上气。他扳住笙箫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指松开。

    对于陌笙箫的问话,他的沉默无异于最有力的回答。

    聿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裔印象。

    他没有像陌笙箫所料那般,去了莫伊那,聿尊把车开出去,就停在离皇裔印象不远的路边。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他为什么要逃?那儿才是他的家,他现在出来了,又该去哪里?

    聿尊推开车门,好冷的天,失去暖气的庇佑,四肢开始冻得发僵,这会好晚了吧?马路上很少看到有来往的车辆,这时候的人们,都会躲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温暖的家里面,他倚着车窗,目光出神地盯向远处。

    想不通事情的时候,他通常会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

    他看到烟星忽明忽暗地点缀在漆黑的夜里,聿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直到下半夜,等他回到车内时,两条腿竟冷的差点难以弯曲。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放在膝盖后面,过了许久后,才恢复知觉。

    他没有回皇裔印象,而是去了国际酒店,那儿有他的长期包房。

    聿尊一觉醒来,照例打开手机。

    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莫伊的。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他和笙箫在一起,哪怕是呼吸,都在疼痛。

    聿尊甚至想到不顾一切去逃开她。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这样?

    事实证明,并不是。

    他花大把大把的钱在莫伊身上,她笑得跟个花痴似的围着他团团转,不过就是些衣服首饰,原来快乐是用钱很容易便能买到的。

    可陌笙箫不一样,她的快乐,钱买不到,

    那她想要什么?

    直到聿尊逮住那个私家侦探,他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惶恐,原来……笙箫想要的也是钱,只不过,想要的更多而已!

    她的心,已经脏了。

    她要离婚,那好,离吧。

    离婚当天,聿尊特地把莫伊带回了皇裔印象,他们站在阳台上,他看着陌笙箫拎着皮箱一步步向外走,她的手受伤了,所以显得很吃力。

    聿尊目光出神地凝结在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上,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走的那般决绝而坚定,仿佛急着要和他划清界线。

    聿尊轻啜红酒,那原本该是美妙的滋味,却极苦,极涩。

    陌笙箫的身影,已彻底从他眼中消失。

    她……

    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抬头眺望,真的看不见了。

    是不是,他从今天开始起,就要去适应没有她的生活了?聿尊收回视线,没问题的,笙箫离开后,他照样能过的很好。

    回到卧室,那份签着陌笙箫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摆在茶几上,莫伊难掩欣悦,“尊,你快去办手续吧。”

    聿尊把文件拿在手里,起身走向衣柜。

    “尊,要不我陪你去吧?”

    聿尊心里的烦躁紧跟着升腾起来,他把合同随手丢在衣柜的抽屉内,“莫伊,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再多说一句话,立马给我走人!”

    莫伊闻言,只得不情愿地噤声。

    陌笙箫走后,半个月。

    聿尊把莫伊捧得高高的,谁都知道她是他的新宠,走到哪都带着,甚至应了莫伊的要求,让她住到皇裔印象。

    莫伊俨然像个女主人的样子,开始对何姨指手画脚,跟他出去玩的时候,有人开玩笑喊她嫂子,她也照单全收,对这个角色乐此不疲。其实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看她的笑话,要想做聿尊的女人,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想在这个位子上稳坐得久,那更是难上加难。

    晚饭后,聿尊准备出门。

    莫伊丢开手里的遥控器,“尊,你去哪?”

    “去欲诱。”

    莫伊说什么都要跟着,男人点了头,待她换好衣服后一道去了欲诱。

    聿尊的玩伴挺多,其实不少人也就是混个脸熟,估摸着他连名字都叫不上。

    他坐在显眼的位子,怀里搂着莫伊。

    边上的人都玩开了,一派奢靡景象。有人望了眼聿尊怀里的莫伊,“聿少,这是您的新宠吧,不知道这次又能新鲜多久?”

    “我跟着尊,是因为我爱他!”莫伊仰起小脸插话。

    “哈哈哈——”周围传来哄笑声,有人甚至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哎呦妈呀,妹子,你还能再单纯些吗?”

    就连聿尊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松开揽住莫伊肩膀的手,去拿茶几上的酒杯。

    “你们笑什么啊?尊也喜欢我,我会一直跟着他!”

    先前说话的那名男子夸张地作出擦拭眼泪的动作,他挨莫伊近,这会,身子不由紧靠过去,他拿起酒杯凑到莫伊嘴边,“妹子,来,还是多喝几杯酒,这样说出来的话我们都能当胡话听听。”

    有玩伴拉住男子的袖子,在他耳边轻提醒,“忘记上次的事了?那碰过聿少女人的东子可是躺在医院足足一个月。”

    “嗨!”男子甩开玩伴的手,本身酒喝得也多,壮了胆子,“妹子,来,喝。”

    “我不会喝酒!”莫伊自然知道聿尊不会喜欢自个的女人被人碰,她摆出清高的样子,挥掉男人手里的酒杯。

    “嚯!”包厢内传来惊呼。

    那杯酒直接洒在了男子的脸上。

    “你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

    莫伊缩过去,抱住聿尊的手臂,“尊,你看他!”

    “净会惹事!”聿尊不耐地把她推开,本想来欲诱消解烦闷,没想到带这蠢货,是自寻烦恼来的,“倒酒,赔礼道歉。”

    聿尊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他把上半身陷入椅背内,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男子见状,更是有恃无恐。

    莫伊最擅看眼色,这会见聿尊动怒,忙扬起了笑,她亲自倒酒,把酒杯递给旁边的男子,“这位哥哥别气,是我的错,来,喝了这杯酒,您消消气。”

    “这样才乖嘛!”男子把酒杯接过去,手一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罩在了莫伊的大腿上。

    她惊得差点又想挥开,莫伊这会学着放聪明,她余光瞥向旁边的聿尊。

    聿尊脑袋轻枕在沙发上,俊脸仰起,眼睛也闭着。

    他摆明是想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管她的事。莫伊暗忖,也有可能是聿尊不想得罪这男子,说不定,他们生意上有往来……

    想到此,莫伊更加不敢放肆。

    男子见状,手里的动作越发大胆,掌心在她腿上摩挲几下后,欲要往莫伊的腿根处探去。

    聿尊轻睁开眼帘,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水晶灯,他心里想的,是陌笙箫遇上这种事会怎么做?

    呵,想都不用想,她肯定会像是被掐掉一块肉似的跳脚,说不定一巴掌直接招呼到男人的脸上去了。她才不管聿尊让她怎么做。反观这一点,看,莫伊多听话。

    他让她给别人赔礼道歉,她倒是做足了戏份,这样的女人懂得见风使舵,才不会吃亏。

    莫伊还在和旁边的男子纠缠,她不想当着聿尊的面被吃豆腐,她手掌不着痕迹握住男子的手,“来,喝酒,喝酒嘛。”

    男子顺势把她的手捏在掌心内,反复搓揉,揉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这时候,她倘若一杯酒直接泼到男子的脸上,聿尊照样会罩着她,会带着她离开这虎狼之地。可是莫伊吃不准聿尊的想法,她不敢动。

    聿尊盯着天花板,他在想,陌笙箫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半个月了,她应该已经看好了喜欢的房子,也许,是座观景别墅,她肯定还买了车,还有钢琴……会不会,她有了别的男人?

    他的思绪飘出去很远,想拉都拉不回来。

    他给她足够的钱,就是想让她下辈子过的好,可是这个好,不包括她能躺在别人的怀里。聿尊手指轻按眉宇间,他真是好笑,陌笙箫现在过成怎样,和他有何关系?

    他陡然回神,包厢内这会已闹成一片,嘈杂的人心不安,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应和着灯光,投射到门口,聿尊离开时一句话没说,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莫伊拿着酒杯的手举在半空,见他已走出去,这才立马拿起包跟上。

    “尊,尊,等等我——”

    聿尊坐进驾驶座内,莫伊好不容易赶上,拉开车门进去,“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男人视线望向远处,并不急着发动引擎,莫伊忐忑地挨过去。“尊?”

    “你回学校吧。”

    “啊?”

    “下车。”

    莫伊瞅了眼他的脸色,不敢多问,推开车门只能站到路边去。

    聿尊回到皇裔印象时,天色已晚,除了花园内的景观灯,整座别墅内漆黑一片。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卧室的方向,那儿,再没人为他留着一盏灯。

    他打开门进去,听到钥匙转动发生的响声,平时,这个声音是微不足道的,聿尊也从不会去注意,难道人寂寞的太久,一点点动静都会令原本就静止的琴弦被拨的杂乱无章吗?

    聿尊来到客厅,一团肉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打开灯,看到海贝围着他正打转。

    陌笙箫走后,连海贝都不习惯。

    聿尊来到二楼,他澡都没洗,直接平躺在床上。

    依旧睡不着。

    他起身,在床沿坐了会,拉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放着两枚戒指,那是他和陌笙箫的结婚戒指。

    笙箫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买给她的所有首饰,唯独把这颗戒指和离婚协议书留给了他。聿尊拿起戒指,他和陌笙箫结婚时目的不纯,选戒指的时候直接听了店员的意思,选贵的总没错。他从没上过心。

    只是,她都不要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他当时做的那般决绝,不就是想和陌笙箫从此一刀两断吗?谁离了谁,不能过?

    聿尊攥紧手里的戒指,大步来到浴室,手掌一松,看着那两枚镶着钻石的戒指掉入抽水马桶内,聿尊望了一眼,神色溢出连他都分不明的哀戚。若陌笙箫不和他闹的话,他想和她好好过下去,突然发现身边缺少了一个人,孤单的难受。

    丢开后,又莫名的不舍。

    可是再想拾起,更不可能。

    “轰——”急促的水流冲走了那两枚戒指,聿尊垂在裤腿边的手掌慢慢收拢。

    陌笙箫,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聿尊轻念,他回到洗手盆前,掬起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冷水凉的刺骨,他感觉整张脸僵硬麻木的再也扯不出别的表情来,聿尊两手撑住池沿,慢慢抬起了头。

    镜子里映射出一张绝美的脸,神色有些冷,眼里的落寞,蜇的他自己都在发疼。他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水渍,脚步趔趄地回到卧室。

    莫伊像块牛皮糖一样整天粘着,聿尊对她始终不冷不热,逐渐,开始厌倦。

    半年过去了。

    春暖了,花也开了。

    时光如梭,挡不住季节的变化,挡不住流年老逝,能挡住的,却是聿尊和陌笙箫之间的距离。

    他们分开时,都那么的坚决,誓死不相往来。

    聿尊觉得拉不下那脸,他不可能主动去调查陌笙箫的事,好像……他多么地放不下她似的。

    一个简单的饭局,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

    那人给他敬酒,“聿少,还记得你之前的那女人吗?噢,不,是前妻。”

    聿尊拿着酒杯的手掌紧握,“提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上次去临水镇出差看到她了,我一眼就认出她,当时走得挺急,也没过去打招呼。”

    临水镇?

    聿尊以为,她会选个适合定居的城市,哪怕离开白沙市,但也不至于,去那种地方。

    旁边有人起哄,“那是聿少的前妻,你怎么就能一眼认出她?看错了吧?”

    男子倒也没争辩,“那倒也是,当初打了个照面,还没细看呢,我一回头,她就走远了。”

    这次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

    聿尊却不知不觉把车开去了临水镇。

    这儿是个小镇,不少建筑都有些年限了,生活节奏明显缓慢,但到了傍晚,却异常热闹,花园的广场上到处是人。

    聿尊倚着车窗而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临水镇。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乱兜,他放下车窗,还减了速,特别是经过路口的地方,他有时候都会踩着刹车。说不定,就会有那么个人冲出来,一脸惊讶地对他说,“聿尊,你怎么会在这?”

    聿尊拧起剑眉,那他该怎么回答?

    对,就说他出差,路过这个地方。但是接下来呢?陌笙箫和他没了关系,必定要走,那他要怎么留住她?

    对,就说,陌笙箫你陪我吃顿饭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聿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脸枕在臂弯间,笙箫都恨死他了,凭什么要看以前的情分?

    想到此,聿尊忍不住再度懊恼,他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半年了吧,是要有半年没见到笙箫了。

    不觉间,车子绕进一条小巷,这地儿真的不好,到处是马路陷阱。聿尊索性下车,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路边摊。

    他想起,陌笙箫似乎在上学的时候经常吃这种东西。

    他轻步走去,小摊生意很好,老板娘随意招呼他入座,“要吃些什么?”

    “有些什么?”

    老板娘忙得热火朝天,一边招呼别的客人,一边答道,“炒饭,炒面,麻辣烫,炒菜也有……”

    “炒饭吧。”

    “炒饭一份!6号桌。”

    一盘炒得黄澄澄的炒饭端上桌,来这的大多是打工者和学生,聿尊望了眼,一点都没有食欲,他掏出支烟,“给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老板娘忙着收钱,脸色紧跟着不耐,“没有,你直接丢地上就好,待会我们会扫地。”

    “给我拿个烟灰缸。”聿尊再度重复,说着,把一张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好好,您等着——”老板娘眉开眼笑,立马把他想要的东西呈上。

    聿尊点了烟,仍旧一口没吸,把香烟卡在了烟灰缸边沿。

    这时,有人走过来,“请问,那边巷子内的车是谁停的?不好意思,麻烦挪一下,我们想过去。”

    那人见是辆豪车,说话便很客气。

    聿尊站起身,往巷子的方向走去。

    那人瞅了眼,晕,这么有钱的人来这种地方吃饭?难道是来体验生活?

    聿尊走后没多久,一男一女紧跟着来到小摊前。

    “两碗炒饭,谢谢。”

    陌笙箫环顾四周,见只有6号桌空着,她拉着陶宸走过去,“老板娘,这儿有人吗?”

    老板娘伸出脖子瞅了眼,见那客人不在,“没人,坐吧。”

    陌笙箫面露犹疑,桌上的炒饭很明显一口未动,她坐定后,视线不觉落到那个烟灰缸上,连烟,也是一口都没有抽。

    这个习惯……

    她忍不住自嘲,原来有相同习惯的人还真多,简直是浪费钱。

    聿尊把车挪开,他没有食欲,所以没再回到小摊上。

    临水镇到了晚上,车辆并不多,不像白沙市,出门就会堵。

    聿尊依旧漫无目的地把车开在马路上,那位玩伴所说的偶遇,他兜了一整天都没能撞到。可能人和人之间是真的需要缘分的,不想见的时候,偏偏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想见的时候……

    他在想,是不是要回去,还是继续?

    可,他为何要继续?

    肚子内饥肠辘辘,聿尊莫名地心烦气躁起来,他就像个傻子似的在外面乱兜,可陌笙箫这会在做什么?

    他越想,心里越气,乱的像一团棉花似的,真想一拳挥出去发泄,可根本找不到那个能够发泄的点,心里积压着越来越重的郁结,他感觉车子不是行驶在路上,而是架在了一座独木桥上,只要他有何偏差,便会栽入冰冷的水底,万劫不复。

    街角的灯光洋洋洒洒飘落,期间被夜色掩去了光华,洒在引擎盖上,只有那一簇微乎其微的橘黄色。

    聿尊把车开得飞快,顶端的敞篷张扬地收起,尽管这会天暖了,但晚间呼啸的冷风还是顺着四肢百骸灌入,男人古铜色的手背冻得发出铁青色,他凛冽的短发刮在脸上,犹如一把把利刃,撕拉的肌肤似要划出一道道深刻的口子。

    一百码,两百码——

    再加速。

    街上很少有人,也很少车。

    三岔路口,一束强灯猛地打过来,刺眼的光束直射聿尊面部,他俊目眯起,急忙打了个方向盘。车子犹如脱缰的野马,只听得刹车摩擦过地面的声音震破这个清冽的夜,“砰——”

    旁边正好是一座水泥桥,跑车始料未及地与它相撞,车头正好卡在两根水泥栏杆之间,安全气囊已经弹出,等于半辆车都悬空架在水面上。

    冲击力度如果再大些的话,车子直接撞过栏杆,而聿尊的头部,正好会撞到顶层的水泥柱。

    他卡在驾驶座内,眼睛盯着前方死寂一般的湖面。

    那个卡车司机吓得连番尖叫,又不敢逃逸,只得大着胆子凑上前,直到看聿尊没事,他才扶住旁边的栏杆使劲呼气,“你,你没事吧?”

    因为那一点分神,他差点血溅当场。

    聿尊把头埋入安全气囊内。

    那司机落定的心再度悬起,扯开嗓门开始喊,“救命啊,救命——”

    “你鬼叫什么?”聿尊抬起头,“滚。”

    司机望着那辆严重变形的豪车,他没听错吧?让他滚?尽管口气差了些,但总比赔钱好。

    “你真没事?”

    聿尊一个厉色丢过去,司机立马逃之夭夭。

    他没报警,也没立即从车里面出来,凉风灌入领口,这会该是夜深了吧?他在车内坐了许久,一直到凌晨,这才招了辆的士车回到白沙市。

    他没再找下去,也许,是那个玩伴真的看错了。

    男子的一句不经意,他却当了真。

    回到皇裔印象,何姨睡了,空气沉闷的,感觉也像是睡着了一样。

    聿尊来到卧室,他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电视。

    屏幕内闪出的彩光打在男人冷毅的脸上,他坐在床沿,这幅样子若是被人看见,肯定会把对方吓个半死。

    他看到电视剧内的男主角疯狂地摇着女人的肩膀,“你难道还不懂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想着你,总想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多好,我说的那些话,包括做的所有事情,哪怕真的伤害到你,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你不懂吗?”

    咆哮出来的字语,一个一个钉到聿尊心里的最深处去,他怔怔出神,那他疯狂地开到临水镇去,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相信,他会爱上谁。

    陌笙箫也不会稀罕他的爱。聿尊觉得,爱就是最最廉价的东西,他拿起遥控器,想将电视关掉。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电源掐掉,他猛地一个甩手,听到遥控器砸到电视机屏幕上发出的剧烈响声,“闭嘴,闭嘴!”

    电视剧仍旧在继续,一闪一闪的荧光罩住他的全身,聿尊十指深深嵌入发丝内,他这样子,真是可笑而又狼狈。

    他打开床头的灯,来到衣柜前。

    从里面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协议书上,陌笙箫的签字显得很别扭,因为当时她的右手受了伤。聿尊哪怕是真的离婚,也不会再和别人去结婚,一段婚姻,真的太累,太累。

    笙箫,远走高飞了。

    却不知,那根绑住她的线头还握在聿尊的手里,他没去办理离婚,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反正办不办都一样,虽然连他听着都觉得牵强,但至少,成功说服了他。

    聿尊把那份离婚协议书锁到了保险柜内。

    他要想查到陌笙箫的近况,并不难,可他宁可哪天在路上偶然间遇到,也不要刻意让人去查。

    那样的话,显得他好像多在意她是的。

    没了她,他不也好好地过了大半年吗?

    直到,他再次听到临水镇这三个字。

    这个项目本来不用他亲自跟进,但鬼使神差的,聿尊却率领了大批精英团队亲自赶往临水镇。

    为了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站在跃华大厦的门口,他看到一名穿着紫色荷叶领衬衣的女子正疾步走来,她脑袋垂的很低,聿尊瞅了眼,身形和陌笙箫有几分相似,但对方是短发。

    他没再多看一眼,把目光投向前方。

    他那次在临水镇逗留了整整一天都没遇到陌笙箫,他是万万想不到,在毫无准备的时候,会遇见的。

    他继续向前走,忽然,一张a4纸飘到他的脚底下,不期然踩上去,聿尊没放在心上,他提起了脚步。

    “喂,站住!”

    聿尊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女音,他只觉,异常的熟悉,那声音尽管隔了那么久,却仍旧像是天天在他耳边响起那般,他熟悉到,不用眼睛去看,就能想到说这话是人是谁。

    脚步声紧接着追赶而来,聿尊有些懊恼,他方才怎么没把她认出来?

    他想,陌笙箫定是先看到了他,这才让他站住。

    他没再动,等待着那一声声急促赶过来的脚步,他听得出来,笙箫走得很急,聿尊轻扬起嘴角,连眼里都溢满笑意。

    直到他们正面相逢,他却在陌笙箫的眼里,第一眼看到了入骨的恨意。

    尽管她很快掩藏起来,但聿尊看得真切。

    他心底一沉。

    他张张嘴,喉咙口有种血腥的苦涩,那个名字绕了几圈后,总算喊出来,“笙箫……”

    这两字,落定在尘埃里。

    聿尊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他知道,他是放不开了,哪怕她恨也好,就算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拴在他身边也罢,哪怕他们到最后,会把对方折磨至死,他也无所谓了。

    笙箫,你别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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