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那些事儿-祸福相依谁人知?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宝刀送英雄,白银助有龄

    由于家贫,胡雪岩上不起学,因为那时候没有义务教育,更不要说什么免费。但是,胡雪岩知道,没有知识和文化,就算你家财万贯也会低人一等,而且就自己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来说,没有知识就不可能实现家财万贯的梦想。所以,在阜康当学徒的时候,没事他就缠着账房教他认字,回去用功地学。

    成了阜康的正式职员后,有了工资,他并没有去喝花酒蹦迪唱KTV,他想获取知识,但是那时候课外辅导这个行业还没有兴起,新东方之类的学习短期教育培训班也没有人开,那时只有两个地方可以长知识,一个是酒馆,另一个是茶肆,因为这些地方有单田芳先生的祖师爷——说书的。

    说书人全靠一张嘴,楚汉争霸的刀光剑影、三国争雄的权谋算计、岳飞抗金、戚继光抗倭的故事,都是胡雪岩增长历史知识和文化阅历的好画卷。他也渴望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在风起云涌的时代,在乱世出英雄的年代干一番大事业。此时他也许还没有料到,洪秀全在广西已经蠢蠢欲动了,风起云涌的乱世将要到了,清王朝紫禁城的上空已经布满了阴霾。

    其实,除了听书长知识外,他到酒馆茶肆还有另一个目的。因为这两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有人,就有消息,在没有报纸网络的年代,这里就是获取消息最快捷的渠道,当然消息有真有假,有严肃有绯闻,全凭自己鉴别。并且,在酒馆茶肆能结识几个人、稳定几个关系也是“跑街”的人必须要会做的。

    有一天晌午,胡雪岩就在茶肆里结识了影响他一生的人——王有龄。

    这天晌午,胡雪岩收回了一笔差点成为烂账的款子,心情很是高兴,他兜里揣着那500两银子,去了常去的茶肆,要了一壶茶,自斟自饮很是惬意,就等着说书的开场了。大家知道,这个时候是导演们最喜欢利用的时刻。不过,胡雪岩没有被小偷扒窃,而是主动把钱送出去的。是的,跟读者导演想的一样,他遇到了一个人。且说这时,对面有人冲他作揖,很客气地问是否可以共用一桌。

    胡雪岩当即点头,顺便用眼打量了这人几眼,这已经是他的职业习惯,因为长时间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而他瞄几眼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大致情况。这就需要不断地接触人、判断人,这点胡雪岩已经是个老手了。

    这人与胡雪岩年龄相仿,但是憔悴之色似乎要从脸上溢出来一般,可见最近是非常的烦心不顺,但是眉毛直挺,狼狈之色掩盖不住的是气宇轩昂,绝非凡夫俗子。见此情况,胡雪岩便上前攀谈起来。

    原来此人姓王名有龄,福建侯官人,是个秀才。胡雪岩心想果然不错,此人看上去就非一般的乡野村夫,原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呀!但是看来现在王有龄的境况有点落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碍于两人刚刚认识,所以胡雪岩也不好意思去问。两人无话可谈,恰巧说书的也开场了,于是两人凝神听书。

    趁着他们听书的工夫,我们来进行一下基础知识普及,把清朝的科举考试制度跟大家简单地说一下,不然估计很多人就会犯疑,王有龄的“秀才”到底在科举制度中处于个什么地位呀?怎么样才能做官呀?

    清朝的科举考试,其正式考试分四级进行,即: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院试,是正式科举考试的最低一级考试,取中者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虽然“秀才”是最低一级的考试录取者,但是千万别把它看低了,因为它是进入下一级考试“乡试”的资格凭证,有了这个凭证,秀才遇见县官可以不下跪、免差役、免赋税,跟平头老百姓已经有很大区别了。考取了秀才之后,应试者便有参加乡试的机会,乡试得中者,头名称解元,其他为举人,也就是所谓的中举,范进那家伙就是考了N年后终于考过了这第二关,高兴得疯掉了。

    乡试之后呢,便有会试,头名为会元,其余为贡士。会试之后就是最高一级的殿试,皇帝亲自主试,分三甲录取。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录取三名,第一名就是传说中的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

    我们从一个侧面也能看出古代科举考试的难度有多大,因为它是全国性的竞争,科举考试更不会考虑各省的情况,去另外划出几道分数线。全国只有一个状元,而不是每个省有一个,而且只考语文一门,不分什么文科理科。

    好了,我们大体了解了一下清代的科举考试制度,不能多写,不然有凑数赚稿费之嫌,而茶肆的说书先生的第一场也基本说完了,我们再回到胡雪岩这边来。

    此时,王有龄起身告辞,并嘱咐店小二,胡雪岩的茶钱由他来付。胡雪岩心中一动,觉得此人虽然落魄,但是一言一行不失名士风范,而礼数规矩也是做得漂亮。于是,胡雪岩拉住王有龄的手,说道:“兄台正是有为之士,应该南窗温书,求个功名才是,何以满脸郁郁之色?如若不嫌弃,也说与小弟听听,虽说是萍水相逢,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个主意。”

    胡雪岩这话说得极谦逊,也极诚恳朴素,王有龄心中一热,便将一段心事直言不讳地说与这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听。

    “先父在时,替我捐过官。”王有龄说。胡雪岩最机警,他一看王有龄的神情肃穆,不像是假的,忙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王老爷!”

    王有龄苦笑道:“说实话,我捐官,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又沦落至此,没有半点补实的希望,还有什么资格称老爷!”

    说到捐官、补实这些个名词,可能大家还不了解,向大家介绍一下。

    所谓的“捐官”,就是去买个官做。我们平时所说的“卖官鬻爵”,那是从官府的角度来讲的。我们现在一般把“卖官鬻爵”当做贬义词,看做是一个朝代腐败的象征,但事实上,在古代,“卖官鬻爵”是作为一种制度而存在的。

    史书记载,“秦得天下,始令民纳粟,赐以爵之”,此时只有“鬻爵”。官位和爵位是不同的,有爵位未必有官位。秦国以耕战立国,凭军功累升爵位,现在秦一统天下了,没有仗可打了,所以大秦帝国的头头们就想出此妙计来保证人们的进取心,同时可以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一百多年后,大汉国出了个威武的皇帝刘小猪,也就是汉武帝刘彻,他的小名叫彘,也就是猪的意思。当时北方的匈奴很喜欢勒索大汉国,这刘小猪不像他老子一样是个软柿子,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由不得别人敲诈勒索他,于是天天嚷着把匈奴帝国主义打回老家去。可是在朝廷大臣开会时发表一篇热血沸腾的“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演讲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可要花钱啊,并且是花大钱。为了筹措军费,刘小猪把他老子和爷爷辛辛苦苦几十年攒在国库的钱都给花光了还是不够,于是就想到了“卖官鬻爵”的好办法。注意,此时不仅仅“鬻爵”,还开始“卖官”了。至此,“卖官鬻爵”才合二为一,同时这“卖官鬻爵”也开始被世人诟骂。

    大清国的卖官之风最盛,捐纳制度在大清国是一个很重要的制度,它和科举制度互相补充,一部分人通过科举考试做官,一部分人通过捐纳制度做官。对买官的人无任何限制,地主、商贾且不必说,连流氓、盗贼等也无一例外。

    卖官的坏处自然就不必讲了,但我们时刻不能忘记我们最伟大的无产阶级导师马克思同志的教诲,凡事要从两面看,坚持两分法两点论。捐官的人并不全是钻营取巧之辈,有些捐官的人也有些本事。本书的主人公胡雪岩的一个老乡,叫胡天柱,创立了胡开文墨业,列清代四大墨家之首。此人以墨业致富后,曾捐官而获从九品头衔,被赐予奉天大夫,成为正宗绅士。晚年热心公益事业,1915年,其后人所制“地球墨”获巴拿马博览会金奖。

    古代卖官都是为了增加国家财政,筹措军饷、赈灾等,因国库空缺不得已而为之,为国家民众而捐之,公开进行,收入归国家。只要有钱的人,你想捐个官当当也是平等对待,所谓机会平等,是指捐了官,皇帝老儿发个圣旨或执照,说明你捐了款才能当上这个官。

    我们接着回到王有龄这边,看王有龄的烦躁程度,我们可以猜出,他捐的这个官肯定不是虚有其名的“常捐”,而是一个有着巨大好处的“大捐”。

    这里,有些还是不太懂捐官制度的仁兄不禁要问,既然是“大捐”,为何不上任呢?

    其实,捐官只是捐一个虚衔,只是能领到一张吏部所发的“执照”,取得做某类官的资格;如果你想补实缺,就要到北京的吏部去报到,这叫“投供”;然后抽签分发到某一省,做候补,要等到这一省的在任官员调走或者出什么事情了,你才可以补上。

    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个捐官制度,其实有三关。首先,你得有钱买一个朝廷认证的“执照”,这需要花掉很大一笔钱;然后,你还需要拿着这个“执照”去京城吏部“投供”,而“投供”主要是“供”,这又得花很多银子;最后,“投供”成功,你还得回来等,等到你这个职位上的人走掉。

    “投供”是关键,这一步走好了,你分到的候补职位就会舒坦很多,说不定你刚回去候补,这个职位就空出来了。

    这里猫腻很多,调动官员全在吏部。所以在古代,吏部是仅次于户部的油水衙门。

    王有龄现在就为“投供”而烦心,他没有资金去京城吏部活动,而官职是不等人的,你不“投供”,自有别人。时不我待呀。

    此情此景,勾起了胡雪岩的侠义之心,于是他问道:“不知兄台此次捐官银两短缺数目几何?”

    “这个,至少得500两吧。”王有龄两眼茫然地望着窗外。天阴沉沉的,估计要下雪了。虽然他现在还是很着急,但是心事总算向别人倾诉了,比憋在心里痛快了很多。

    胡雪岩心想,还真是巧,恰好他口袋里还有收烂账收回的500两银子,但是胡雪岩还是决定再问问,虽然王有龄气度不凡,是个人物,但是怎么说这500两银子也是钱庄的,而且他跟王有龄也是萍水相逢。

    “王兄,恕我鲁莽,敢问是个什么缺?”

    问到这个,王有龄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但是随即又暗淡了下来,说:“浙江盐大使,不过恐怕不属于我了。”盐大使,胡雪岩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盐大使不但是个实缺,而且是个大大的肥缺!

    中国历朝历代都实行的是盐铁官营制度,按现在的话说,关系到国家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是国家所有,并且实行“专卖”。商人要凭着营盐许可证即所谓的“引”到盐场买盐,然后到规定的地方即所谓的“岸”销售,所以盐商都独占一定的“引岸”。

    朝廷出于多得税利等目的,在“让老百姓吃上放心盐”的幌子下,强行摊派引盐。如果不能完成售盐任务,地方官的考绩就上不去,直接影响到官职的升迁。因此,地方官往往向有盐处赊借,盐主因无现价,抬高盐价,而且赊到盐以后,水运或者陆运,又加上了一部分运费,等这些盐运回地方,价格已经很贵了,老百姓自然是买不起的,但是老百姓不吃盐又不行。

    也有些有良心的盐商到民间卖盐,但是这样肯定会得罪官府,这样盐价超高的难题就没法解决了,老百姓只能忍耐。而这些盐商却大发其财,而盐商如果要做得更大,就需要更多的“引”,也就是需要更多的营盐许可证,而营盐许可证的颁发权在谁的手里呢?在盐大使手里,所以盐大使就成为盐商巴结的对象,这些富甲一方的大盐商出手阔绰,所以说盐大使是个不折不扣的肥缺。如果王有龄的盐大使能够捐成功,这捐纳的500两银子怕不出几天就会回来了。难怪王有龄和胡雪岩两个人四眼放光呢!

    想到这里,结合胡雪岩判断人方面的自信,他呼了一口气,作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王兄,借一步说话!”

    胡雪岩掏出那张500两的银票,说:“你我一见如故,我不忍心看到你错失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是500两的银票,放在我这里也没啥大用,请你收下!”

    换作是谁,当时肯定也会呆立当场,王有龄也不例外,因为事情太突然,天上的馅饼一下子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而且是自己饿得发狂的时候!非常6+1哪有这个刺激呀!王有龄于是就下意识地攥住了这张银票,就像攥住了自己的前途一样,不舍得松开。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对500两银子有个大致的换算,好让大家有个直观的了解。先看看一两值多少钱吧。一两银子到底值多少钱,现在很多人其实是毫无概念的。特别以当代白痴电视剧为极端,居然出现两个馒头一碗汤5两银子、一个少奶奶一次赌博输掉一千万两银子等荒唐透顶的情节,显示当前中国的创作人无知和不认真到了何等程度。要知道万历年间国库年收入才达到200万两,而且还是经过张居正改革后国库收入丰富才有的数字。甚至包括了金庸这样的大师似乎也对银两的货币价值没有进行深入研究,大家都该记得郭靖初遇黄蓉,被她宰了一顿,结果“一会儿结账,共是19两7钱4分”。

    看过一些古籍就可以发现,一两银子的货币价值其实相当高。因为各朝代银两的货币价值都有所不同。现在的白银都是工艺品,价格已经大打折扣。一般推算古币值都采用一般等价物交换的方式来计算,对中国人来说千年不变的民生商品就是大米。以下采用太平年间的大米物价记录为标准,进行一个粗略的推算,大致可以得出银两的货币价值。

    史载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现在我国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人民币660.8元。

    根据《宋史·食货志》提到“熙、丰以前,米石不过六七百”和《宋史·职官志》“每斗(米)折钱三十文”的记载,姑且以2000个铜钱折银一两计算,太平时期米价是1石300~600钱(靖康之乱前后到南宋初期有一两银子一石米的,不在正常计算范围)。1两基本上可以买到4~8石大米,以宋石66公斤计算,1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近924~1848元(一说宋石为96斤,就相当于1两银子折合人民币672~1344元)。假定南宋银价与北宋相差不多,那么郭靖请黄蓉一餐吃掉了少则一万三多则超三万的钱,难怪小姑娘一下子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清朝中期,经过康乾盛世,白银价格略微降了一些。但由于乾隆皇帝的败家、和珅的贪污,道光年间的银两购买价值已经稍高于明朝中期。一两银子也在800元左右,500两银子应该是在40万元左右。

    说到这里,王有龄的手早就松开了。稍微冷静一下后,王有龄觉得自己太过失态,尴尬地笑了一下,看了一下胡雪岩那真诚而坦然的态度,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大恩不言谢,既然如此我就不矜持了,这钱我收下,来日捐得一官半职,再来报答兄台大恩。”此时,王有龄才想起,刚才只顾倒苦水,现在又激动过度,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姓胡名光墉,字雪岩。”

    “雪岩,在下字雪轩!”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这一笑里面,一辈子的友谊也在里面了。

    这就是胡雪岩人生中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我们可以设想一个现在场景来对比着看,如果我们在一个面馆里看到一个人,他窘迫地吃着小碗刀削面,只是因为他很有气度很帅并且通过了北京公务员的初试,只是没有钱打点上下,不富裕的你会毫不犹豫地把40万元公款给他,然后让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吗?现在谁这么做肯定是疯了!

    但是胡雪岩就是这么做的,我们不禁要向往地问,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呀,他有着什么样的魄力与勇气呀!

    当然,现在很多人考证说,胡雪岩根本没有赞助过500两银子给王有龄。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倒是希望确有此事,不管有没有,后来胡王两人合手在官商两道通吃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关系如此之深,恐怕只有胡雪岩对王有龄的巴结还远远不够吧。因为巴结的友情长不了,相互利用的友情也长不了。

    和王有龄别过之后,胡雪岩满腔的豪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开始考虑他目前的处境,虽然500两银子对于阜康钱庄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胡雪岩确确实实是违反了钱庄的规矩,私自挪用了钱庄的款项,而且还款的日子遥遥无期,面对待自己如同亲父亲般的于老板,胡雪岩将何去何从呢?

    俺错了!俺承担!俺辞职!

    其实胡雪岩在决定帮助王有龄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阜康钱庄是不能再待了。即使于老板顾念情分把他留下,胡雪岩也决定走掉,因为法外施恩,此例一开,威仪不存,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于老板就很难服人了。而且即使留下,自己在钱庄的地位也会很尴尬,如今之计,只有自行求去。俗话讲“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别人留下余地,自己以后才会有余地。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胡雪岩是走对了,后来于老板不计前嫌又将他招回,并最终将整个钱庄托付给他,都是这个余地下发生的,否则,一切难说。

    当时胡雪岩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到自己非走不可这一层。不过有了这一个念头,胡雪岩倒没有顾虑了,就急匆匆地赶回了阜康钱庄。

    回到钱庄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胡雪岩直接就奔于老板的卧房而去,因为他知道现在于老板肯定没有睡觉。为什么呢?因为每次胡雪岩收款回来,只要不是太晚,就会找于老板汇报一下情况,于老板也会等着他,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于老板自己只有一个远嫁的女儿,年纪一大,身边倒有些冷清,而胡雪岩聪明伶俐、老成稳重,深得于老板的赏识,于老板早就有意把钱庄交给他打理,胡雪岩当然体会到于老板对他的好,所以也是诚心实意地为于老板工作。

    所以每次胡雪岩外出收款,于老板都像慈父一般等他回来。

    但是这次慈父等来的是忐忑不安外加内疚的胡雪岩,而且还是一个要主动辞职的胡雪岩。

    坐下之后,于老板还是跟往常一样寒暄:“今天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胡雪岩的口气有点踌躇。

    于老板就有些诧异了,因为按照往常,无论款子再怎么难收,无论费多少口舌,只要收到了,胡雪岩总会一句轻描淡写的“还好”就应付过去了。

    胡雪岩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工作的困难和艰辛,因为自己说自己的工作难,这本身就是一种抱怨,经常抱怨的人,谁都不喜欢;如果你自己说工作困难,你又做好了,又显得你这个人很显摆,能炫耀。所以,胡雪岩基本不会对工作的难易下结论,做成了,默默做下一件,做不成,便跟老板商量着一起做。成与不成,老板都看在眼里,而老板也知道哪件事情容易,哪件事情困难,不用你去说。

    所以胡雪岩的“还算顺利”就让于老板摸不着头脑,他既没有说款子收上来了,又没有说没收上来,很是奇怪。所以于老板不说话,静静等待胡雪岩的解释。

    “款子最后是收回来了,但是又被我给送出去了。”胡雪岩不知道从何解释,索性就来了个快刀斩乱麻。

    “哦?这倒要听你说说。”于老板来了兴趣。于是胡雪岩就将如何收款、听书、偶遇王有龄、赠送银票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于老板听着听着,脸上就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胡雪岩早就料到了,所以不等于老板发话,胡雪岩抢先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说:“您不必为难,我知道我的作为不能为任何一家钱庄所容,所以我今天来是向您辞行的。只是那500两银子,我现在是没法还上的,但来日我一定还给钱庄。我知道这次捅的娄子不小,也对不起您的悉心栽培,等我出息了再来给你赔罪,所有的责任我自己承担!”

    于老板沉吟不语,因为于老板不知道胡雪岩的真正意思是什么,这是不是胡雪岩故意求去的一个借口呢?因为这件事情跟谁说了,谁都一时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但是于老板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胡雪岩在阜康五六年了,他的品格于老板是了解的,胡雪岩虽然聪明伶俐心眼活,但是他绝对不可能骗自己。

    所以,于老板又转回到胡雪岩闯的这个麻烦上来。按理说,胡雪岩这种置钱庄利益于不顾的大胆行为,确实应该开除的。但是,胡雪岩确实是个人才,他离开绝对是阜康钱庄的损失。尽管500两银子不少,但对阜康、对他自己来说都不是不能承受的巨款,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一笔不报太多希望的烂账。

    所以,于老板很为难。

    于老板的为难,胡雪岩看得出来,于是,他说:“您对我的照顾,我一辈子都难忘记。但是这件事我真是难辞其咎,还是让我走吧,否则不但您难以服众,而且钱庄很多事情以后就不好再做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于老板也就不再说什么,胡雪岩为了王有龄,丢掉了自己的饭碗。

    胡雪岩就这样离开了阜康钱庄,他一时无处可去,只好再次回到了绩溪,这一年是道光二十七年,即1847年,胡雪岩25岁。

    妻子陈氏自然万分高兴,毕竟新婚才半个月胡雪岩就离开了家,相思之苦,月亮都要皱眉。她连忙到厨房烧水,而胡雪岩则坐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境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只说了一句话:“做人凭良心,只要没有伤天害理,娘不会怪你!”胡雪岩这才放了心。

    晚上,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温暖的家庭让胡雪岩疲惫的心情有了暂时的放松。他离开绩溪外出闯荡10多年,现在又回到了原点,脑子中的人事、知识细细过一遍,胡雪岩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一事无知的孩子了,本事学到身上是永远不会丢的,他完全可以再出去闯荡,他有这个信心!

    但是晚饭时候,母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的话,是对胡雪岩的提醒。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娶妻之后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女方过门几年还没有动静,不但男方着急,岳父岳母那边更会觉得没有面子。更严重的是,古代男子休妻或者纳妾的首要理由就是女子“无出”,在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婚后不育自然而然是女方的事情。没有人会去说农夫不会下种,只会抱怨土地不长苗。

    所以,胡雪岩决定趁着无事一身轻,好好照顾关心一下自己的媳妇,顺便实现母亲抱孙子的愿望。

    所以胡雪岩在绩溪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但是这几个月他的脑子一直在转,他日夜都在思考以后的谋生之计。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整天窝在家里的,那个时候的艰苦条件没法出现“宅男”这么幸福的名词。

    胡雪岩决定,一旦自己的媳妇怀上孩子,他就再没有后顾之忧,就再大胆地出去闯荡一番,有了上次十几年的人生经历,胡雪岩对远方对未来都不再害怕,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一种激动,一种跃跃欲试!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好马要吃回头草

    正当胡雪岩打算再外出大干一场的时候,上次经他介绍到阜康钱庄的李长发来到了他的家里。他的到来让胡雪岩很是意外,因为按照常理,李长发学徒期未过,是不允许离开钱庄的,看来,他这个儿时玩伴也是个能干的家伙,这么快就领到了假期。

    这次是胡雪岩猜错了,李长发回绩溪是于老板安排的,目的是请胡雪岩再回阜康钱庄。

    原来自从胡雪岩走了之后,钱庄的一些老客户还不时地提到他,有一些业务由别人接手,办得却总不如胡雪岩漂亮,这个没有办法,人跟人的能力是没法比的。而且,由于胡雪岩的人缘好,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挺想念他,于老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他回钱庄继续效力。

    可是,胡雪岩还在犹豫,因为时间不能抹去他过去所破坏的规矩,胡雪岩即使回去了,在众人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如果这样,自己做事就很难,这是胡雪岩最顾虑的。

    李长发这时候说话了:“雪岩,你回去吧,老板真的很器重你。老板让我告诉你,上次的事情老板再也不想提起,而且除了我和老板,其他的人根本都不知道,老板只是说你家里有急事,等着你处理。”听到这里,胡雪岩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他展开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虽然胡雪岩这次吃的是回头草,但是,“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这完全是毛头小子意气用事的话,胡雪岩觉得只要对自己发展有利,只要草是好草,就不分什么先前草还是回头草!好草就能养好马,而胡雪岩就是那匹急切想狂奔的好马!

    此刻,又要跟绩溪说再见了,而最柔肠千节的是媳妇陈氏,她眼看胡雪岩这几个月跟自己泡在家里,虽然快乐,但是总觉得不妥,因为男子汉总是要外出创事业才有出息。但是现在胡雪岩真的要走了,她又牵肠挂肚了,还未分别已经开始思念了。

    但是该走的还是要走,“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的幸福,拿什么来弥补?”这个弥补只有等到胡雪岩在杭州发达后,安好家,接她去杭州了。

    胡雪岩没料到,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有双重身份了——阜康钱庄的老板,孩子的父亲!

    老板,放心走吧,我要把咱公司做成全球五百强!

    这一次回钱庄,胡雪岩的身份变了,不再是“跑街”,而是升为“汇划”,这个职务的重要性我们在上面已经介绍过了,不过估计大家也没有记清楚,再重复下。“汇划”负责考核存欠款数,登记流水账,查对来票,总核汇划,责任极其重大。除此之外,胡雪岩还要负责联络以前在“跑街”的时候结识的一些老客户,所以东奔西走,简直没有一丝空闲。

    管他呢,忙得舒坦,你想呀,自己犯了那么大一个错误,不但没有受惩罚,反而又被礼贤下士的老板请了回来,还有成为未来钱庄继承人的可能,心里那个美呀,估计睡觉梦见芙蓉姐姐都不会介意!

    胡雪岩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在处事上更显得小心,也更注意思考了。比如上次帮助王有龄这件事情,胡雪岩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他完全可以先跟于老板商议,以他跟于老板的关系,于老板答应并不难,这样既帮了王有龄,又没有得罪于老板。而胡雪岩那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让于老板为难的同时,也会引起于老板的想法:“这么大的事情不跟我商量,是不是把我这个老板的分量捏得太轻了?”所以,于老板既然没有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为什么还是让胡雪岩走了呢,重要的一点是于老板心里有这个想法,有这个气。

    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后来于老板又把胡雪岩请回来了,因为时间可以平淡火气,而且胡雪岩走后,钱庄的利益确实受到了损失,基于这两点原因,于老板又把胡雪岩请回来了。

    当然,胡雪岩在家的这段时间肯定在考虑自己做事的方式,我们不要把胡雪岩看成神。尽管他是个牛人,但他仍然是人,他为人处世的经验也是一步一步学来的,也要付出成长的代价。

    成长,成熟,胡雪岩一步一步地变化着,老板吩咐下来的任务他都一丝不苟地按照要求完成,力争做到完美无缺。只要是他经手的银钱账目,总是一清二楚,丝毫不会出错。他善于机变应酬,凡是接待过的客户,对于其当时的着装和言谈,都会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他还擅长引导话题,在愉快的交谈中,将主顾的嗜好、性情无不摸得熟透,下一次遇见,他会很自然地体贴关照着对方的性情,满足他的嗜好,让对方感到自己在阜康钱庄是一个特别受重视的主顾。

    在谈到具体交易的时候,他的态度诚恳至极,而且从不贪图小利,让客户感到阜康是大度的,跟阜康做生意既公平又愉快。所以钱庄的回头客特别多。一来二去,他在生意场上不但结交了不少熟人,而且很多还成为他的好朋友。

    其实,胡雪岩犯了错误之后,于老板还是把他请了回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于老板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不行了,医生说他最多还能坚持一年。而且根据于老板的感觉,这个中医不算是太庸,大概是那么回事,甚至他还给说长了。

    当然,于老板自己的病情,他谁也没有告诉,更没有告诉胡雪岩。于老板要做的,就是不留痕迹地慢慢提拔胡雪岩,争取在自己百年之前,让胡雪岩水到渠成。

    胡雪岩太能干了,除了他,于老板把钱庄托付给谁都不放心。

    胡雪岩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一个月后,于老板特意请胡雪岩到他的住处,开门见山地要升胡雪岩为阜康钱庄的经理,也就是仅次于老板的二把手。

    现在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你在一个大银行工作,银行的总裁要聘你为经理,你的回答是什么?“YES”还是“NO”?相信99%的人会下马表衷心、表感谢栽培。

    但别忘了胡雪岩是个牛人,他的回答是“NO”!

    这让老于世故的于老板感到出乎意料,但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胡雪岩为什么不同意当经理,莫非……

    于老板说:“雪岩,不会还是因为一年半前的事情吧,如果是,你大可不必忧虑,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胡雪岩摇摇头,诚恳地说:“不是的,师傅您对我的器重,我心知肚明,万分感激。我胡雪岩不才,真是舍身难报您的栽培。”这倒不是胡雪岩的奉承话。于老板没有儿子,拿他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而胡雪岩早年丧父,从某种程度上说,于老板跟自己的父亲没有区别。

    “我唯一能够报答您的恩情的方法,就是要努力振兴阜康,让它不仅成为全杭州最大的钱庄,而且还要成为全浙江乃至全国最大的钱庄!”

    说到这里,胡雪岩的眼里有了光彩。于老板深知这个目标实现起来太难了,但是他不禁被胡雪岩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所感染,心底也升起了一股豪情,连道:“有志气,说得好!”

    可惜于老板去世得早,不然等他看到胡雪岩真把阜康钱庄做成全国最大的钱庄的时候,不知他做何感想?有一点是肯定的,于老板选胡雪岩做自己的继承人,眼光是高明之极。当然,这也是命运,命运让于老板无子,如果于老板有儿子,即使他儿子是白痴,他也不会让胡雪岩继承阜康钱庄的。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个样子,一切都像注定一样,这不是唯物思想,诸君尽可不信,发下感慨而已。

    但是,胡雪岩振兴阜康钱庄,与他现在做不做钱庄经理有什么关系呢?一般而言,是不是做经理可以为将来做老板作准备呢?

    看看我们的牛人胡雪岩是怎么看的:“我不愿意早早地担任经理,打理全盘业务,而隔断了和外界的联系。经理虽然地位高,收入也多,但是以统筹为主,不再负责具体业务。为了以后的发展着想,我宁愿继续现在的工作,以便积累经验和才干,精通各项业务。”

    胡雪岩的这番话让于老板目瞪口呆,因为胡雪岩的见识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当年的自己,于老板知道胡雪岩见识不凡,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想得如此深远而透彻!

    于是,于老板就没有强求胡雪岩当经理,但是为了方便他全面掌握钱庄业务,于老板让他当了协理,也就是经理的助手,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胡雪岩欣然应命。

    三年后,于老板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大限将到,需要赶紧处理身后事。于是他把胡雪岩叫到病榻前,仔细询问胡雪岩关于钱庄的事情,胡雪岩对答如流,于老板再无遗憾,便召集所有的伙计到场,当众宣布胡雪岩为阜康的继承人。

    当晚,于老板就过世了,年仅27岁的胡雪岩,就成为阜康钱庄的老板,而这只是他梦想的起点!

    这一年是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

    人人都说,王有龄和左宗棠是胡雪岩生命中的贵人,而我们宁愿说,于老板才是胡雪岩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他赏识、栽培胡雪岩,即使胡雪岩犯了错误,他还是不计前嫌,将其召回,将他奋斗了40多年的阜康钱庄托付给了胡雪岩。

    于老板之于胡雪岩,如同父亲之于儿子。

    现在父亲走了,胡雪岩要负起做儿子的责任。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于老板的丧事,对此于老板生前早有安排,他主张一切从简,不要影响钱庄的经营。可是胡雪岩却不能照办,因为自己新上任,如果对于老板的丧事过于简朴,肯定会落人笑柄,说他刻薄亡人。新老板为旧老板办丧事,本来就比较敏感,一旦有什么差错,只怕压服不了众人,所以把丧事办得风光是“必须的”!

    于是胡雪岩制订了几点计划,告诉大家:“第一,阜康对外停业7天,马上贴出告示。如果有相熟的大顾客前来谈业务,统一由经理接待处理,不能决定的,直接和我协商。第二,马上派人到各处报丧,我这里已经拟好了名单,陈经理再看一下,有无遗漏。外埠、本埠,分别派人通知。第三,马上派专人置办以应丧礼所需,到饭馆预定酒席,费用一律由账房支取。第四……”一口气说完,报丧、酒席、祭吊、发丧,井井有条,大家都没话说。

    发丧之日,胡雪岩披麻戴孝、双目红肿跪在灵柩前,不用宣传,前来吊丧的客户主顾就能知道,阜康这片江山接下来是谁的了。胡雪岩不但在权力上,而且在感情上都顺利上位了!

    三个月后,祭期已过,胡雪岩召集大家开会。

    “于老板走了,大家都很伤心,我守孝三个月,虽然不过问具体的事情,但是大家这三个月怎么做的,我都心知肚明,有些趁机偷懒的人我也知道,但是我不会为难大家,只希望大家跟我一起好好干,对得起于老板的在天之灵。以后钱庄的事务还需要大家辛苦,所以,从今日起,每个人的年资在目前的基础上增加十分之一。”

    一番话,恩威并施,震慑、笼络人心的作用都达到了,说话的艺术就是如此。

    好了,一切都进入了正途,硬件软件都齐备,开机,GO!

    我们不妨再回头看看胡雪岩的这27年,特别是他12岁辞别绩溪出来闯天下的15年,他在粮店和火腿行学会了吃苦耐劳还有怎样更好地为人处世,而放弃安逸的火腿行工作来到杭州阜康钱庄投考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赌,结果他成功了。之后,他通过自己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包括于老板的赏识,而因缘际会的是,于老板没有儿子,最终,胡雪岩继承了阜康钱庄,人生有了初步的资本,为他后来的事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们从中能得出什么?如果吃苦耐劳是很多人能做到的话,那么怎么更好地为人处世则是一件需要天赋和脑力的事情,胡雪岩好像天生就擅长这个,我们不得不感慨命运对胡雪岩的偏爱。

    能做到上面两点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胡雪岩除此之外还有更可贵的东西。胡雪岩还有极大的魄力和长远的眼光,而这点也是鸿鹄与燕雀的最大区别,如果没有这点,即使前两点具备,那也只能一辈子在一个小圈子里忙忙碌碌终老一生而已。胡雪岩正是有了这点,才毅然辞掉火腿行的生意去投考一个未知的钱庄。

    而关于胡雪岩资助王有龄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叹服,也许胡雪岩真的能观人面相吧。就重要程度而言,这个几乎让胡雪岩丢掉饭碗的举动比他继承阜康钱庄更重要!

    因为即使他没有继承阜康,王有龄还是会知恩图报地找到他,以他的才能,干一番大事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关于胡雪岩的奇闻异事有很多,具体的出入也很大,但是他跟王有龄结识并有着极好的关系,这点是绝对真实的。

    他跟王有龄结识的本质是什么?就是商跟官的结合,而官商结合下的他们,身处口岸向洋人开放、太平天国兴起的乱世,做成了一番大事业!

    写到这里,我们有必要对王有龄这个人作一个详细的介绍,因为这个人跟胡雪岩的关系太重要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