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余年，我已经很久不去看望小佳，因为每次去，都会感到格外内疚。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我姚准的心里，永远都住着一个小妹妹，她叫小佳。我们虽然未曾相爱过，她虽然不是我的女人，但是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直是家人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从对小佳的回忆里慢慢抽离出来，慢慢地抬起眼皮看向苏慕烟，“你怎么会认识小佳？”
小佳当年和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孩子。苏慕烟这种女人，年纪轻轻就是TF副职，虽然跟小佳年纪相仿，但我如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们俩认识。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苏慕烟的眼眶有点红。
看来，她不仅认识小佳，跟小佳的关系还很好。
苏慕烟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直接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小佳是我表妹。”
表妹？！
我皱了皱眉，伸手把烟从苏慕烟嘴里夺过来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可还没抽一口，她又夺了过去，只是没有再抽，而是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算了，还是尊重一下你这个病人吧！”
这姑娘，也不怕烫伤了手指！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抽烟？”我问。
不过，她能在我面前放下平日里冷冰冰的李莫愁式的伪装，想干嘛干嘛，倒是让我很受用。
“你不知道的还很多！你就不想问问小佳的事？”她乜斜着眼睛看我一眼。
“你不都说了，是你表妹。”我不想去想小佳，索性将整个身子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懒懒地说，“你要是觉得我对不起小佳，这件事，我不想继续聊下去，我不会跟任何人聊我的小佳。”
并非我姚准矫情，即便苏慕烟真的是小佳表姐，她也没资格跟我谈小佳。
就是南哥和季妍，我也没对他们说过小佳的事。
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藏在心里，放在角落里，偷偷地想一想就行了，不需要跟任何人分享。
不知道是不是苏慕烟看出我的心情了，也没强迫我，但是我从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烟味，我知道她又忍不住燃了烟。
抽完一根之后，她开了口，“当时我只知道她喜欢一个华人，但我还不认识你。我们虽然都在美国，但不在一个区，偶尔见面也是匆匆来匆匆去。直到她出意外去世，我才见到了你，就把你永远记在了心里。我对自己说，这个男人，就是害死小佳的人。但是，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几岁，慢慢地就忘记了要为小佳报仇的事。但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我居然还会见到你。不仅如此，还鬼使神差地来到你身边，帮你疗伤……姚准，你知道吗，在秦家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把桌上的水果刀拿起来直接结束了你。”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我记忆里隐隐约约好像在小佳去世之后，她的家人来过，有那么一两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吧。
但那个时候，我哪有什么心情去记住来来往往的哪个人呢。
我睁开眼睛，抬手拿起刚刚用过的水果刀递给她，“你现在也可以结束我，来得及。”
苏慕烟鄙夷地瞪了我一眼，从我手里夺过水果刀，“别以为我不敢，我只是不想为你这样的人陪葬。”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并没传说中那么差？”我没心没肺地冲她笑。
苏慕烟又是鄙夷地哼了一声，“我本来计划给你四年半时间的，四年半时间里，我都不会理你，只要你能坚持四年半再说。但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小佳的事提前说出来了。”
四年半？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小佳去世那天，我和她认识整整四年半，你这是在考验我？”
“我才没有兴趣考验你。我只是想看看，小佳当年那么喜欢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喜欢。”苏慕烟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你得出结果了吗？”我问。
苏慕烟没有回答我，抬腕看了看时间，伸了一个懒腰看向窗外，“等你出院了，跟我回洛杉矶去看看小佳吧！到了小佳那里，你就会得到答案。”
说完，她连看我都没看我一眼，就径自站起来往外走，“我回家洗澡换衣服，你自己休息会吧。”
虽然背对着我，但是她这句话让我听了格外舒服。
洗澡换衣服，这么私密的事都对我说了……在苏慕烟心里，我应该没那么讨厌了吧？
我摸着后腰上的伤口，心里苦笑。
值得吗？
等我见到了小佳，我也一定要亲口问问，“小佳妹妹，我欠你的，都还给你表姐了！如果可以，后半生让我好好照顾你表姐，就当是补偿你了，好吗？”
我闭上眼睛躺了下来，感觉鼻子很酸。
想我姚准这么多年黑道白道的事什么事都没遇到过，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不仅身上受了伤，还狠心地撕开了我藏了多年的心上的伤口。
苏慕烟，你够狠！
住院的第二天，南哥过来看我，皱着眉认认真真地瞅了我几眼，“勇斗歹徒，光荣负伤？需要不需要让余墨把媒体唤来，给你这位大英雄报道报道？”
“南哥，我差点就去见马克思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南哥是一个人来的，苏慕烟也不在病房，我就开始抱怨诉苦，“你说我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看你和太太还有三个小宝贝整天那么幸福，我不就想拖个单吗，就这么难！差点小命就没了！”
“嘴上这么说的，心里可不这么想的吧？”南哥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苏为了你，向余墨请了一个月的年假。”
苏慕烟？请假了？真打算跟我去美国啊？！
“她才不是为了我，她说想去美国，等我过两天出院了，让我陪她去。”尽管心里有点隐隐的喜悦，但我还是没在南哥面前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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