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王:戴笠-代后记:讲述中国历史_时间的奥秘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时间的奥秘

    从这个意义上讲,描述就是观察,而在描绘过程中文章的模式就会塑造并显现出来。通过记忆中的岁月的媒介作用,便终于使人达到一种更高层次上的理解与结论。

    时间的奥秘与禁用语言不能相提并论。它促使人们思考并变换表达方式。假如事实确实如此,我们就应当对它的再现追根寻源,并认为,在合理范围内对历史意识的重申要求个人以及这些个人所属的群体去搜寻他们各自特有的叙述方式。这便是我们整个探索的核心所在。因为正是在这个探索中,时间的奥秘与叙述的诗意得以充分地互相呼应。(里克尔,1988:274)

    于是,“时间的奥秘”要求叙述以同样具有概括性的方法幻觉般地再现过去,即造成一种眼界穿越时间的幻觉——这便是伟大的历史篇章所能产生的效果。海登 · 怀特解释说,保罗 · 里克尔的《时间与叙事》的论题是,时间性是“现存的结构,它从叙述的语言里体现出来”,而那个叙述就是“语言结构,这其中的时间性便是它最终所要表现的”。历史话语把意义赋予给时间的历程,因为这话语的直接和最终的表现对象(Bedeutung)是真实的事件,而不是想象的事件。历史和文学于是分享同一个“时间结构”(即人类经验)。事实上,历史叙事的长处在于它与叙述形式中的“虚构”话语相似这一点。因为历史叙事就是“时间的隐喻”,而历史的意义在于它是“一幕人类致力把意义赋予生活的戏剧”之中(怀特,1973:171—181)。

    当史景迁向我们叙述洪秀全在1837年证明自己是上帝之子的显灵时,他力图塑造的正是这种幻觉:

    儒家的考试只是分文不值的虚荣,只能使人产生空洞的希望,制造虚假的礼权。在外国人当中,尽管某些人有鸦片和暴力问题,多数人还是心怀好意。而且也许他们会将这片国土从死亡中拯救出来。所有的偶像都是邪恶的,而标志中国年历的节假并没有显出对至高无上的天主敬拜的节奏。罪孽蹂躏着世界,而虚伪的教士、好色之徒和淫秽作品的作者们则使情况更为严重。洪在天国里经历的净化仪式便是他洗礼的预告人。世间还有群魔要杀尽,因为邪恶已经弥漫整个人类。于是,既然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也是洪的长兄,所以洪确实是上帝的中国之子。(史景迁,1996:190)

    虚构便是以这同一种概括方式对等地参与了历史。里克尔认为虚构的“半历史性人物”是一种循环的关系。“也许我们可以说,这种同样的半历史性使虚构得以唤起对往事的生动回忆,使一本书成为伟大的历史著作或一部文学杰作。”(里克尔,1988:190)

    安东尼 · 鲍威尔在写下本文开头引用的那段话近四分之一世纪之后,写了《伴随时光之曲而舞》第十二卷末尾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字句,使我们可以从中对这个复活了的过去略见一斑。鲍威尔是否有可能对这段概括性段落有所预见? 难道他早就知道小说的寂静冬景会像奇妙的叙述时间汇入了历史时间的真实旋律那样,首尾呼应周而复始地再现吗?

    我面前篝火的气味和也许夹杂了采石场里金属味的烟雾穿过银灰色的雾气往下散去。此刻,这烟雾把工棚前工人们燃烧得发亮的炭火堆带回了眼前……采石场里传出的砰砰声此刻已化为柔和的回荡,无限遥远,然后随着凄厉的鸟鸣完全平息——而当骑手们的螺号最后一次吹响在冰封的大海上之后,他们遥远的马蹄声也逐渐消失殆尽。甚至连四季神那有规律的舞步,似乎也在这隆冬的寂静里中断了。(鲍威尔,1975:272)

    保罗 · 里克尔在他的杰作《时间和叙事》的末尾提醒我们,作为历史学家,我们应当仅仅关注《旧约 · 申命记》中的格言:Zakhor(“记住了!”)(里克尔,1988:187)。记忆当然是一种补偿,一种再造,但愿是一种忠实的虚构。在里克尔看来,每一种名副其实的历史话语都远不仅仅是对往事的一个叙述和时间的一种显形,它是人类对付暂时经历—— 一个永恒戏剧的内容的文字表达。反过来说,这个内容不过是人类期望把自己从历史中拯救出来的道德意义而已。(怀特,1973:183)。它是“对某一刻狂喜的分享……是对地铁站台里条椅的凝视,那个用钱币敲击玻璃窗来叫她儿子回去吃饭的女人,那些在夏夜里骑自行车争相冲入消防水龙头喷出的水柱的人们,友人们的话音和完全陌生人的罕见动作,所有这些神奇的片断,都在记忆生动饱满的流动中再现出来。丢失了的历史在小说的织体细节里涌现出来。虚构就是再现往事。它是我们的第二次机会”。(德里洛,1997a:63)

    梁禾 译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