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直到现在,简嘉对她的敌意并不减半分。
至始至终,简策都闭口不谈于槿汐死于车祸这件事情,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他都拐着弯忽略了。
简溪以为他是因为怕勾起伤心事,所以才刻意避开,她也就不多问。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在他们下车之后,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停在小区的门口,夹杂着困顿跟狼狈,他们没心没肺地笑。
说来也真是倒霉,一下车简溪一脚踩在积了雨水的水洼里,溅了她跟简策一身雨水,不仅如此,他们居然也不觉得恼人,反而还笑得那么开怀,真是病的不轻。
“说真的,以前我觉得爸跟我总是有距离感,现在把话说开了,反而亲近了不少,真是奇怪。”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暂时忘却了迟翊宸带给她的痛苦。
她是个没有什么追求的人,虽算不上无欲无求,但也不会贪图太多,只要能有个安身之处,就算再伤心,她也能坚强地活下去。
哪怕一想起来,她就跟被打开水龙头似的不停掉眼泪。
趁着现在月黑风高的,她又很不要脸的时候,她腆着脸,柔声细语,“我愿意一辈子做您的女儿,只要您愿意。”
“这话说的,怎么跟要跟我结婚似的。”简策还在笑,偶尔他也会调侃她。
简溪又气又忍不住笑,气急败坏地轻轻拍了简策的臂膀,他就夸张地嚷嚷着他的手臂要断了,她这是在谋杀亲老爸啊。
那浮夸的神情让简溪笑得差点岔气,毕竟他以前很少这么逗比。
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这是在努力让她振作起来,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也想让她从伤心绝望之中恢复过来。
如果每天都要哭泣的话,她迟早有一天要哭白了头。
大概这世界上,除了迟翊宸以外,谁都在心疼她,就连坏到极点的薛夫人说不定有一天也会可怜她。
只有迟翊宸永远不会。
一想到他,简溪就忍不住皱了眉头,俏脸顿时皱成一团,她才不在乎难不难看。
“爸,您说我要是错过了迟翊宸之后,还能遇到我更爱的人吗?”她冷静地打断了简策爽朗的笑声,这次她没有哭,大概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就算哭瞎了也不能改变。
跟迟天佑交往四年都没有跟迟翊宸在一起一年让她记忆深刻,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既不是轰轰烈烈,也不是细水长流。
她真的想过,要跟迟翊宸白头偕老,可惜她稀罕人家,他还不一定稀罕她。
问这话其实就是强人所难,简溪也明白,所以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她,“算了,以后我干脆不谈恋爱算了,反正离了婚我也跟黄脸婆差不多了,还有谁要我啊,我以后要跟老爸过。”
至于薛岳鹏都薛柒,爱去哪边去哪边吧,她对他们那几个臭钱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也不想被禁锢,唯有自由常伴,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不好,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你不能跟我过一生,我迟早会害了你的。”简策突然正经起来,说的话也让她无法理解,但他并未解释,拉着她就上了楼。
说不定他只是一时脑袋秀逗了才会说那种话,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何况,很多事情与其深究,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装傻来得干脆。
可简溪没想过,命运从一开始就把每个人的人生都做好了打算。
她需要被不断地打击,一直到再也爬不起来,说不定才能从谷底里涅槃重生,要不然就腐烂在谷底里。
可怜她是个多灾多难的孩子。
由于简溪时不时还会回家打扫,简策回来时家里还很干净,他的行李还堆在门口,沙发跟桌子上的防尘布都还没有被揭开。
简溪习惯性地上前就要将布拿来,却被简策叫住,他的神情有些怪异,“你先去洗个澡,然后休息吧,这些我们明天再来收拾,我想你也累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简溪也就没有反对,乖乖地收回手,回房间洗漱,一切就如同回到了学生时代,在她还没有受不了简嘉的任性而不得不搬出去之前。
她的房间是全家唯一有个人浴室的主卧室,当时简嘉还很不服气,老是跟她抢。
即使到现在,简溪还是无法理解简策为什么对她要比亲生女儿好一些。
明明他才是她的恩人,却弄得好像他亏欠她似的,令人费解
在雾气萦绕的空间里,简溪还能透过镜子中看到她肿胀的眼皮,泛红的眼眶,还有手臂上的淤青——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被迟翊宸推倒时留下的。
不是她为他开脱,当时对她做那些过分的事情时,不仅她惊讶,他似乎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错愕。
仇恨跟痛苦将他的灵魂撕碎,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行尸走肉,依照仇恨的旨意,做一些伤害她也伤害他自己的事情。
说白了,他甚至不愿意去仔细想她的为人有没有可能是出于有心做这些事情,他不愿意从他的自尊心走出来,不愿意承认因为他爱她,就有可能原谅她的事实。
趁着他的仇恨还没有被打倒之前,将她从他身边赶出去,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简溪嗤笑一声,冷冷地伸出手将镜子中模糊的自己挡住,她将水龙头关掉,转身去拿浴巾擦拭湿透的头发,并拿起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塞进洗衣机里。
“锵——”地板上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吓了简溪一跳,她将拿着衣服的手挪开,只见湿漉漉的地板上,一支古铜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就算想装傻都不行,这把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从薛家逃出来的时候当然也带在身上——东郊别墅的钥匙。
“反正都要离婚了,留着把破钥匙还有什么用?”简溪说着,又忍不住呜咽,一提起迟翊宸,她如鲠在喉,疼得就要窒息。
要不干脆把他杀了,她才能更痛快一些。
就算说着自暴自弃的话,简溪还是很傲娇地将钥匙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哪怕没有什么用,说不定她以后再也回不去。
她不知道生活中的意想不到总是让人意外。
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隔天一早,当奶黄色的阳光缓慢地爬上墙壁时,她不得不起床,准备给简策准备早餐,然后去上班。
不出所料,她的眼皮又肿得跟核桃似的,站在镜子前,简溪努力练习微笑,然而被眼泪泡了一个晚上的脸颊干得快要裂了,她一笑,脸就绷得很紧。
不得已,她叹了口气,恢复原本的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打开水龙头,低下头洗了把冷水脸。
跟之前的感觉不同,这次不是她想离开,而是在真正意义上,她被抛弃并且嫌弃了,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满腹牢骚的怨妇。
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关上水龙头,她用干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才转身走出浴室,在拐弯走出房间,径直穿过走廊,习惯性地先去客厅,准备去把阳台的门给开了,透透气。
但她没想到会在客厅与简策面面相觑,他像是很早就醒来了,或者说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因为他看上去很疲惫,眼睛充血,眼眶还有些泛红。
“起得这么早啊,我还想着比你早起就能给你意外惊喜呢,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做早餐。”简溪勉强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至少在他面前她要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转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围裙,才刚套上,就听简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不用了,你先在这里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有经济压力了?
简溪悻悻然地将围裙收起来,转身走到他旁边坐下,他果然一夜没睡——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昨晚穿的那套,那股泥土夹杂着青草的芳香依旧没变。
简溪绷紧了神经,两手紧握,搭在膝头上,她现在是承受不住什么“重大消息”了。
然而她也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意味深长的言语,而是放在桌子上的一堆存折跟卡片,简策将它们从他身边推到她面前。
他打开其中一本,最后一笔入账款项是两万元,余额三十余万,除了这本是最大数目的以外,其他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小数目。
除此之外,还有这间房子的房产证,以及在乡下买的两块地跟一个果园的地契,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身家。
但重点是,他拿着这些东西给她是想要表达什么。
拿钱来抚慰她受伤的心?
“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都是我这半生挣来的,可惜我年轻太挥霍,不然现在还能给你更多,你就原谅我吧,我会把这些全都给你。”他说着,将存折放下,没有一丝犹豫或者疼惜。
简溪还没问,他就抢着把话接下去,“至于我,我去支教的时候,他们其实有发放补贴,食宿也免费,我能活得下去,你放心。”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我又没跟你要,你也不是马上就到要西去的年纪了。”
简溪容易急躁,说话的语气很冲,但她真是在着急。
简策顿了一下,突然就站起身来,然后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桌子跟沙发之间的缝隙正好够他的膝盖安放。
这下她彻底懵了,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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