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冷冷看了闵飒一眼,本来还想着都是唐碧瑶这个幼稚的小妈妈帮自己弄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亲爹的事?闵飒接触到小祖宗的目光,打了个寒战。他竟然害怕自己儿子?闵飒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空气中的气氛好像凝固一般,无奈上前打圆场的闵飒摸着小祖宗圆鼓鼓的脑袋,宠溺的说:“好啦,房间也看完了,爸爸去带你吃好吃的,出去这么多天,看着都瘦了,什么破夏令营,让我儿子受委屈。”
“我反倒觉得那儿比家里好。”闵天宇像是大人一样说出的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子砰的砸进泥水坑,四溅的污水喷洒到每个周边站着的人身上,无处躲藏。不得不承认,或许世界上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这回事,如果不说,甚至许岚到现在还认为闵天宇是自己的亲生孙子。而他那坚毅冷峻的小脸几乎跟闵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的语气也不同于平常小朋友,在其他人眼中几乎是个另类,在其他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时候,闵天宇就已经知道在旁边用平板电脑去看新闻。哪怕上面还有他不认识的字,都会一个个查明白。但此时,他的话让闵飒脸一沉,厉声训斥道:“你说什么?”
不敢相信这是从闵天宇口中说出来的,连唐碧瑶都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像是大小闵飒在吵架的情况。她不说话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闵天宇慢慢长大,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说还是在摇篮里那个哇哇哭,需要她拿着奶瓶喂奶的闵天宇,说不定此刻的唐碧瑶早就哄着他,可现在的闵天宇眼睛中有跟闵飒一样的精明。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家里,自己并不是他亲生母亲,早听说过离异家庭的孩子会变得格外多愁善感,所以唐碧瑶在他面前说话很小心谨慎,生怕哪句会让他觉得孤单或者遭受排挤。没想到这次好心却办了坏事。
她真是闲的没事,为什么要突发奇想的把人家屋子也收拾了?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的唐碧瑶眼神抬眼一看,却听见闵天宇用不大不小,却整个房间都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你们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一板一眼,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房间里的装扮,闵天宇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也说不上喜欢。他知道唐碧瑶不是他的妈妈,也知道她肚子里怀着的很有可能是闵飒第二个孩子。那个跟自己分父爱母爱的弟弟或者妹妹。在夏令营里每个人都有父母陪着或者探望,嘘寒问暖的送水果。怕他们受委屈,闵天宇看不起这样的家长,夏令营本就是锻炼自己的地方。这样溺爱会折断他们的翅膀。但不得不说,闵天宇内心深处是羡慕的,他也希望某天闵飒和唐碧瑶会站在门口向他挥手。可从来没有,一次次失望,一次次伤心让闵天宇压抑了一整个夏天的情绪,今天是个刚好的发泄口。
“闵天宇,你过来跟我谈谈。”对小孩这么说话还是头一次,但闵飒觉得这很应该。闵天宇现在的年龄正处在敏感的阶段,一点思想偏差都会让他误入歧途。跟在闵飒身后的闵天宇抿紧薄唇,眉间轻蹙。淡淡瞥了眼唐碧瑶,就走向小黑屋。唐碧瑶不安的来回挪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大声冲闵飒喊:“小孩子,没关系。你别那么凶。”
屋内的气氛连闵飒都觉得诡异,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闵天宇那张脸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知不知道哪儿错了?”大人训斥孩子的时候经常用同样的一句话,但在那幼小的心灵里,他们哪会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尽早出去,或者免除一顿打骂而随口敷衍的知道了。显然,闵天宇不是这样的孩子,他耿直后背,把脖子和后背挺得笔直,冷冷的说:“不知道。”
“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们辛辛苦苦为你装饰的房间,即使不喜欢不也应该表达出谢意吗?刚才你的态度是应该的嘛?”闵飒第一次知道自己还会说出如此刻板的话,除了拿大道理压人,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的方法来教育孩子。闵天宇对他来说是摸索的过程,第一次当爸爸,第一次教育孩子,而他相信当唐碧瑶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时。他能做的更好。闵天宇看着他的眉间,只是轻声反驳。“我小时候你经常跟我说,不能够撒谎,要实话实说。而我确实不喜欢那间房子,我不相信如果给你的房间弄上花花草草,你会开心的说真好。”闵飒被气的拍桌子站起来,横眉怒目的跟闵天宇吼。
在门外踱步的唐碧瑶一听见这样,想要进去把闵飒拉出来。她最见不得吵架,就连在街上碰到打架的人,她都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心脏就会跳的厉害,而且慌得不行。更不用说现在里面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两个人。“你真是长大了,不仅会顶嘴,还会说我了?”闵飒没想到有个孩子会是这么痛苦的过程。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近几天变得沧桑,没了英姿勃发的样貌。眉眼之间增添了几分年老和责任,却没想到回家还要被自己儿子呛声。
“如果你们是真的为了我好,专门给我做的。就算是难看,我想我也还会住在这房间里面。可是你以为一进门的那面墙,我看不见吗?他们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颜料。那是给妹妹的成长墙吧?我不会吃醋,也不会觉得你们不公平。但为什么必须要用剩下的东西帮我重新做一份,我不喜欢的那种。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可怜,比不弄更加可怜。”说到这儿,闵天宇终于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他不是叛逆也不是不孝,只是委屈,伤心。
再早熟的孩子都会害怕这样的情况,他甚至可以想到没多久之后唐碧瑶肚子里的宝宝像自己当年那样呱呱坠地。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而自己只是站在他旁边接受对比的那个,没人重视,甚至没有关注。闵天宇不喜欢这样,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他也只是个孩子,同龄人在父母怀中撒娇吵着要糖吃,要玩具的年龄。只是因为他聪明些,自立些。就要被忽视,被遗忘吗?
“天宇,我们都爱你这点不会变。不管你弟弟妹妹是什么样子,我和妈妈都保证不会让你受冷落。他有的你也一定会有,相信我们好吗?房间的问题上并没有什么剩下的区别,是妈妈想要给你们两个人都弄个温馨的环境。所以才买了油漆和装饰材料。天宇,我们都爱你。”试图跟他温柔的解释,蹲在闵天宇面前,眼睛看着他的。摸着他柔顺的小脑门,有些心疼,他一直以为心里面说不出来的事情只有大人才有。但没想到,一个小毛头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想法。这么多的恐惧和害怕。
“她不是我妈妈。”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闵飒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能听见这样一句话,手僵硬的放在半空中。好像害怕闵飒没听清一样,抬起眼直视闵飒,闵天宇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妈妈,即使她对我再好。也不是我的妈妈,但未来的弟弟妹妹,她会是他们的亲生妈妈。这么本质的区别,你怎么能跟我保证,说做到一视同仁?我不信,我也不想信。”
靠在门边一直偷听里面情况的唐碧瑶虚弱的靠着门板滑到地上,摸着肚子轻声念叨:“怎么办?哥哥不相信妈妈。等你长大了,一定告诉他,妈妈也很爱他好不好?”眼泪簌簌落下,她怎么可能不喜欢闵天宇?是她天天抱着他到处走,是她因为他感冒而跟闵飒发脾气,是她即使看着张曼的脸色也要呆在这里,只因为想要照顾他。小祖宗是唐碧瑶第一次感受到照顾一个生命成长的过程是这么美丽,在她心里早就认定闵天宇也是她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不一视同仁?
感觉到肚子里不寻常的跳动,心脏忽然慌得厉害。唐碧瑶痛苦的按着肚子,轻声说:“你就不要给我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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