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都像一部戏,李士群也不例外,丁默邨、马绍武等人也不例外,只是有些人很可悲,在人家的戏里只充当了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如果说,李士群和丁默邨等人在日本人导演的戏中充当了一定分量的小角色,是一件令中国人感到耻辱的事情,那么马绍武死在自己的手下导演的戏里,就只能用可怜加可悲来形容了。当然,中统上海区区长马绍武对于国民党来说,他算是个英雄,死得光荣,不过也死得很悲催。
1933年6月14日晚,地点是上海的某一个高级妓院,这里上演了一部好戏。这部戏没有女主角,男一号是马绍武,男二号是丁默邨,而这部戏的导演兼男三号正是李士群。
按这部戏的故事情节来看,这里即将上演的是一场枪战戏。可事实上,这部戏从头到尾却只响了一阵枪声,虽然这一阵枪声只射出了七颗子弹,但由于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倒下了,所以,严格地讲,这不能算是一部枪战戏,只能算是一个简单的刺杀游戏罢了。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场戏中最精彩的一幕:
这一天晚上,任中统上海区区长的马绍武和几个朋友,其中包括丁默邨,一起来到广西路小花园的一家高等妓院打麻将。当他打完麻将、吃完花酒,醉眼蒙眬地与丁默邨等人从妓院里踉跄地走出来时,在妓院外面早已经埋伏好的红队(中共中央特科组织的行动队)神枪手邝惠安及其带领的六个队员,就把枪瞄准了马绍武等人。
这时,李士群按照事前想好的剧本,走到马绍武身边,微笑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马绍武感到有些莫名,李士群是自己的情报员,是自己的下属,遇到领导不仅不打招呼,还在领导的肩膀上热情地一拍,拍了又迅速走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让马绍武感到很疑惑。
马绍武喝得有点醉,并没有发现李士群的眼睛里尽是灰烬,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绍武也并不是一个不小心的人,如果在平常,他觉察不对,会马上观察四周,寻找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然而这一天,他非常高兴,因为过几天,他就要被调回南京了。这两年来,他在上海的工作成绩非常好,中统总部很满意。所以,丁默邨邀请他喝酒,他想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他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酒喝得实在有点多,打麻将又打得晕头转向,反应自然迟钝了很多,还没等他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黑暗中已经有七颗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向他飞来。
夜色里,只听到马绍武倒地的声音,随即,不远处的黑暗里,佯装中枪倒地的丁默邨大声地呼喊:“快来人啊!”跟在后面的那几个人听到枪声,匆忙赶来,拔出枪向凶手开枪的方向乱射一通。可是刺杀马绍武的那些人,早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如果马绍武知道一起策划刺杀自己的人中,还有他一直当作朋友的丁默邨的话,恐怕会死不瞑目吧。
那么,李士群和丁默邨为什么要杀马绍武?丁默邨是马绍武的朋友,李士群是马绍武的下属,丁默邨为什么要配合李士群,并且还装作没有参与这件事?而李士群为什么又要在马绍武临死前,出现在现场,难道他不知道,马绍武不是一个小人物,他的死一定会引起中统的严查,而在现场出现过的李士群,岂不是自投罗网?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这一切的一切,还要从李士群这个人说起。
人穷命不穷的李士群
李士群,浙江遂昌人,生于1905年。李士群出生于江南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父亲是个秀才,在村里做教书先生。据说,老李家曾经也辉煌过,曾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当年也算是乡村名流了。其实,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很多人往上推三代,爷爷或者爷爷的爷爷辈都有做官或者做地主的,因为穷人在乱世大都活不长久,很多穷人家的孩子,不是在军阀混战中战死了,就是被饿死了。
咱们回头再来说说老李家事,老李家的祖宗历代都有功名在身,偏偏到了李士群的祖父这一代却是好花开尽。李士群的父亲寒窗苦读30年,虽然得了一个秀才的名头,但是由于不善经营,不得不以啃老为业,到了李士群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家就只剩下几亩薄田了。
老李很重视对李士群的教育,五岁的时候,李士群就开始在私塾里念书,很显然,老李很希望他以后能出人头地,从“士群”这两个字,尽显读书出仕、出类拔萃的企盼意味。
不幸的是,在李士群幼年的时候,老李就得病去世了,扔给了李家一个大悲剧:挣钱的人死了,花钱的人还活着。李家家底薄,一家三口很快到了饥饿的边缘,三双眼睛全是逮什么吃什么的目光。当生存都无法保障时,李妈妈做了一个决定:下地种田为生。要知道,李爸爸在世的时候,虽然家里没钱,但是也能清贫地过着,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一个知识分子,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老婆下地种田。
可是如今连饭都没得吃了,别说是下地种田了,如果当时医院可以卖血的话,恐怕李妈妈都愿意干。
父亲去世后,李士群失去了避风港,他不再是一个孩子了,作为家里老大的他不得不和体弱多病的母亲支撑着整个家,但靠着他们母子的力量,还是很难维持,如果不是邻居们予以救济,很可能小李在童年的时候,就已经饿死了。
你知道人生中最糟糕的是什么吗?是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解决家里的经济危机。有人总是说,困难只要挺一挺总会过去的,但是能一直坚持的人又能有多少呢?不过,李士群一家人只有咬着牙坚持穷困潦倒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唯有坚持才有希望。
李妈妈是一个识大体的人,知道知识的力量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所以,老李走后,即使饿着肚子,也四处借钱让小李在私塾里念书。
苦难是最好的老师,在李士群12岁那年,他考上了杭州有名的崇文中学。民国跟现在一样,有很多好人会资助一些肯读书的苦孩子。李士群在别人的资助下,进了崇文中学念书。在这里,他接受了不一样的教育,他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年少的脑袋总是能和新鲜事物合拍。李士群从报纸上或者别人的聊天中,知道了上海是一个遍地是黄金的宝地,就想考一所上海有名的大学。中学毕业后,他报考了上海交通大学,结果却名落孙山。
考不上好的大学,那就只有考差一点的。1924年,李士群闯进了大都市上海,进入了上海美术艺术专科学校,成为一名绘画专业的“新时代艺术分子”。他希望自己能赶紧学到东西,然后找一份好的工作,赚了钱让母亲享福。
上天对谁都似乎很公平,年少的时候,让你经受了磨难,长大后,可能就会给你带来别样的幸福。而小李的幸福,是上天给了他一段美丽的爱情,他认识了他未来的妻子叶吉卿。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有什么样的男人,背后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那么李士群背后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呢?要说这个女人,就得从她的家庭背景说起。叶吉卿,生于1904年浙江遂昌,和李士群算是老乡。她的祖上历代都有功名在身,在她父亲叶梦泽这一代,更是不凡。叶梦泽16岁中了秀才,19岁中了举人,之后又在会试中,以一甲第三十五名考上了进士,接着,叶梦泽先后被外放到浙江余杭和富阳两地任知县,之后又被擢升为山东学政。
然而后来,爆发了辛亥革命,清朝的大厦轰然倒塌,叶梦泽的坦荡仕途戛然而止,于是他就做起了商人,没想到,他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很快就富甲一方。
叶吉卿便是叶梦泽和他的恩师李之江之女李翠萍的爱情结晶,继承了两个人的优秀基因,不仅聪明伶俐,还长得非常漂亮。如此身家相貌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曾经渴望成为她家的乘龙快婿。为什么叶大小姐偏偏就看上了来自乡下的李士群了呢?
据说,有一次,李士群回学校的时候,路过复旦大学,看到里面的学生在热热闹闹地举办同乡联谊会,就好奇地走了进去。李士群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叶吉卿。李士群被叶大小姐的美貌所倾倒,便极力与之攀谈。
人有四缘,第一便是眼缘,一眼看去,相互有好感,这是缘的基础,决定着你想认识的人会不会跟你交谈。在这方面,李士群很有特点,他虽然没有民国第一美男汪精卫半分那么帅,但却长有一张老实人的脸,所以至少叶大小姐看到他的时候并不讨厌。第二是话缘,话不投机半句多,话都谈不拢,何来的缘?这决定着你能不能跟你想认识的人继续谈下去,在这一点上,李士群也是颇有优势的,李士群非常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跟别人交谈。第三是手缘,抚摸是直接的感觉,物质性的感觉。如果两个人不小心触碰到,双方都毫无感觉,最多说句拜拜就不错了,肯定不会有深一步的交往。第四是心缘,这是缘分的最高层次了,如果心灵相通、灵魂结合,其他就不用说了,也就真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
后两点不说,光看前两点我们就知道,像李士群这种看起来相当老实,口才又相当好的男人,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而且不知怎么的,叶吉卿在跟李士群的闲谈中,竟然看出眼前的这位青年志向远大、机敏过人,前途不可限量。于是一次偶然的相遇,让这对青年男女在刹那间碰出了爱的火花。
叶吉卿也着实不简单,不仅对乡下小子没有成见,而且能够从此刻李士群的言谈举止,揣度他的未来,也算得上一个目光长远的女子。后来,在第一次国民革命高潮的影响下,叶吉卿和李士群以及李士群的妹妹李维英、妹夫谢云巢等人,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后来,这对情侣一起揭开了恋爱的人生篇章。从此,公园、影院、餐馆,处处都留下这对热恋男女的身影,他们谈论彼此的学习和革命工作,当然更多的还是人皆难免的浓情蜜意和卿卿我我。后来,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
确立关系后,叶吉卿就要求李士群放弃所学的艺术专业,转学到更有“前途”的上海大学学化学专业。其实李士群何尝不想去上海大学学习,可他囊中羞涩,好不容易考上了艺术专业,怎肯轻易放弃。叶吉卿有的是钱,望夫成龙的她,毫不在意供养李士群,于是,李士群转入了上海大学。多亏有了这样一个富家千金的支持,才使得李士群在上海大学安然地又读了几年。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叶吉卿的父亲叶梦泽对于女儿恋爱自然不反对,然而,对于女儿和李士群这个乡下来的穷学生交往,却心中着实不甘。怎么说,叶家在上海也算有头有脸,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和穷学生李士群恋爱,他虽然口头上没有严令拒绝,但心里并不支持。叶梦泽倒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而是眼看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早日出嫁,免得自己老去后,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孤身一人。但叶梦泽希望,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能嫁得人中龙凤,即便不能,至少也要有权有势,最主要的是有发展前途。可李士群有什么?难道靠画画养他的女儿吗?作为一个商人来说,叶梦泽比谁都明白,文艺青年是这个世界上最会享受浪漫的人,但同样也是最不靠谱的人,他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李士群呢。
但叶吉卿从小被叶梦泽给宠坏了,未经世事的她,把爱情看得很重,她的思想也很进步,觉得自己的婚事就得由自己做主,所以就是跟定了李士群。还好,叶梦泽虽然不支持女儿和李士群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恋爱,但也算比较开明,见女儿铁了心要嫁给李士群,也就保持沉默了。在童年时期差点被饥饿困苦折磨死的李士群,能够得到如花似玉、智慧过人的叶吉卿的芳心,最终抱得美人归,还拥有一位富甲一方的岳父,李士群真算是人穷命不穷了。
有的人奋斗一辈子,也奋斗不出什么名堂,可有的人“嫁”或者“娶”对了,瞬间就身价倍增。李士群就是如此,在他后面的人生里,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投靠青帮的机会主义者
革命是一件很激情很热血,也很危险的事。当时间的车轮转到1927年,蒋介石掀起了反革命运动,国民党把屠刀挥向了共产党。一时间,白色恐怖笼罩整个上海,枪声一次次响起,上海的地下党人,随时都有身陷囹圄、人头落地的危险。
眼看共产党的革命事业陷入了低谷,为了更好地保存革命力量,壮大革命队伍,1927年,新婚不久的李士群被派往苏联的东方大学去进修。李士群之所以受到如此的重视,不仅仅因为他工作努力,还因为当时的李士群,是中共特科领导周恩来的警卫员,一直被周恩来看好。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中共特科。
中共特科是1927年10月,由中共中央决定成立的直属中央的特工机构,全称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简称中共特科,于1927年11月正式成立。中共中央政治局指派周恩来领导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即中共特科。
当时,周恩来亲自为中共特科规定了三大任务一不许。
三大任务是:搞情报、惩处叛徒、执行各种特殊任务;
一不许是:不许在党内互相侦察。
据《苏联情报机构在中国》一书讲述,“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即中共特科的任务是与社会各阶层中国共产党的同情者建立联系,同奸细和叛徒做斗争,监视秘密接头地点,建立全国各级党组织之间的联系。”
1928年,中国共产党在莫斯科郊外召开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赞同建立中共特科,并通过决议,决定依照苏联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的模式,建立由向忠发、周恩来、顾顺章等三位中央政治局委员组成的“反间谍委员会”。
早期的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即中共特科,共有四十多名成员。这支队伍装备精良,有手枪、催泪瓦斯、手榴弹、冲锋枪、机关枪、轿车、摩托车和许多自行车。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即中共特科建立初期,主要任务是应对当时的白色恐怖。
1927年国共分裂后,许多中国共产党的党员和亲共人士被国民党逮捕和杀害,许多党组织遭受毁灭性的破坏。为了保存实力,应对国民党军统和中统的迫害,中国共产党特别行动科即中共特科对一批造成极大危害的叛徒、奸细、密探进行了抓捕等行动,与国民党军统局和中统局展开了一系列的斗争。
李士群刚开始进入中共特科时,被安排在第一科,该科实质上是特科总部,堪称中共特科的要害部门和指挥部门。
当时,李士群还年轻,他日日接触的领导都是周恩来、李克农、顾顺章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前辈,而且,身在中共特科的指挥部门,李士群对中共特科的工作流程、人事结构、实战方法、锄奸手段耳濡目染,深受其益。所以,李士群作为中共特科领导周恩来的警卫员,一直被周恩来看好。后来,李士群之所以能得心应手地掌控汪伪76号,也得益于当初在中共特科的工作经历。
当时的苏联,是很多革命者热切向往的地方,李士群被中共特科送入东方大学后,学习了俄语、马列主义理论,以及各种军事知识。走出东方大学后,李士群在苏军参谋总部情报头目谢苗·彼德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的推荐下,又到苏联特种警察学校学习了侦探、审讯、劫狱以及爆破、射击、秘密通讯等各种专门的特务技术。
当时,中共派到苏联特种警察学校学习的,还有中国留学生苏成德。苏成德也是中共党组织非常器重的青年才俊,后来,苏成德和李士群走了相似的道路,成了叛徒。
这里顺便介绍一下苏成德,苏成德出身于1900年山东济宁的一个小市民家庭,中学毕业后,苏成德的老父亲托人把他送进了工厂,就在这时,工厂爆发了罢工事件,而且此次罢工的影响越来越大。
苏成德在罢工中自然表现得非常积极。而且当时的苏成德还属于工人阶级,是共产党吸收发展的对象,所以很快就被老共产党员推荐加入了共产党。
在工厂里待了两年后,已经成为共产党员的苏成德等到了一个好机会。那一年,津浦铁路蚌埠段工会负责人赵兴旺被军阀杀害,他的工作一时无人负责,党组织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决定派苏成德去试一试。其实当时苏成德也并不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党组织就将苏成德派到了蚌埠。没想到,苏成德还是有点能量的,他很快就得到了蚌埠工友们的信任,工作也很快开展了起来,不久,苏成德还兼任了中国共产党蚌埠工委委员一职。
在蚌埠待了一年后,苏成德被中国共产党党组织派到苏联深造。到苏联后,苏成德也是先进入东方大学学习,后来转入苏联特种警察学校。
1929年春,李士群学成归来,回到上海,中国共产党派他以“蜀闻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在上海从事情报搜集活动。恰逢这时,他的岳父叶梦泽去世了,就这样,李士群和叶吉卿继承了叶家所有的财产。
叶吉卿本是一个有文化有涵养,追求进步,懂得生活情调的漂亮女人,但父亲的去世,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和世事的无常,她开始不再那么天真地憧憬未来,而是渴盼过安静平稳的日子了,因为照顾年老的母亲及自己和李士群的年幼的孩子的重担,现在都压在她的肩头了。虽然家里不缺钱,可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李士群能够日日守在身边,而不是在血雨腥风的革命浪潮中翻滚,让她和家中的老母、膝下的幼儿跟着担惊受怕。于是,她开始要求李士群退出中国共产党。
李士群怎肯听叶吉卿的话,他在出国镀金前,就得到了中共特科领导周恩来的赏识,在苏联,还得到了乌里茨基将军的赏识,他认为他“出人头地”、“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的光辉理想,才走出了第一步,前面还有金光大道等着他呢。所以,为了安抚妻子,他口头上答应了妻子叶吉卿的要求,然而实际上,他一直还在努力工作。
当时,上海滩的通讯社有很多,只要掏点钱,领一张证,就可以成立通讯社。正规的通讯社公开发表一些新闻稿件,而有的通讯社则只是借着通讯社的名义赚点钱罢了。“蜀闻通讯社”是前一类,中国共产党不仅可以利用通讯社发表公开言论,地下党员还可以用记者的身份作掩护,进行地下活动。
李士群的这份工作干得还真不错,凭着记者的身份,没几个月,他就搜集到不少价值不菲的情报。不过,由于他工作不够隐蔽,凡事爱出风头,几个月后,就被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密探盯上了。
这一天,李士群奉命执行任务,自从他的岳父去世后,他大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就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所以踌躇满志的他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然而当他来到目的地,却发现情况不对,正要逃走,就被跟踪他的几个人按倒在地,抓进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李士群经受了严酷的拷打,不过他什么也没招,巡捕拿他没辙,就把他关进了大牢。当时的李士群,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危险,因为当时的公共租界,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公共租界区,国民党的警察、宪兵和特务没有“执行公务”的权力,没有租界巡捕房的允许,他们是不能随便执行“公务”的,更不能开枪、捕人,所以就算李士群被关进了大牢,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然而,公共租界的巡捕如果抓到了共产党员,国民党当局就可以通过法律程序进行“引渡”。所谓“引渡”,就是把公共租界逮捕的共产党员通过一定的法律程序,调入国民党的监狱内进行审讯。然而这样的“引渡”,不仅必须首先确定犯人的确是共产党员,而且还要得到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许可。所以,当时的公共租界,可谓“国中之国”。李士群知道,只要他矢口否认自己是共产党员,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顺便说一句,也正因为公共租界的这种特性,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相关机构都设立在租界内。即使在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党组织遭受国民党的重创后,党中央被迫两次迁移,但最后还是选择把中国共产党的中央机关设在了上海租界内。
而且,租界的巡捕身份也比较特殊,他们要和各方面的势力打交道,不仅要应付国民党,还要应付共产党,而且常常还要和日本人以及青红帮打交道,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作为一名巡捕,要想让自己不受其他势力的迫害,诀窍只有一条,那就是小心。虽然巡捕们也会拷打犯人,但不会像军统或者日本人那样,用辣椒水、老虎鞭等刑具,除非他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你背后没有组织,身后没有关系,而且还不能从你身上捞到一笔钱。
所以,李士群在租界的巡捕房,所受到的审讯,其实算不了什么,而且他也在被捕入狱后没多久,就接到了内线传来的消息,党组织他的妻子叶吉卿都在想方设法救他出去。
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为了救李士群,可谓费尽了心机。叶吉卿四处托关系请人救李士群出来,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找到什么关系,唯一能做的是干着急!
有人也许就会问了,叶家不是有钱吗。但是有钱并不代表就有势啊!再说,很多有势力的人,也许叶吉卿的父亲认识,但二十几岁的女人叶吉卿,又能认识几个人呢?再说,钱也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有钱人在有权人面前,仍然不得不低下头来。在后来,当叶吉卿在南京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的公馆里有了一段特殊的经历后,更是明白了有钱更得要有权的道理。
有钱又能怎么样?你进不去那个圈子,永远只是一个暴发户。在那个只要跟权力沾点边的圈子里,钱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最后,有人帮叶吉卿联络到了青帮“通”字辈头目季云卿。
这个季云卿,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季云卿,中国上海20世纪上半叶著名黑社会人物,出生于江苏省无锡县石塘湾。早年学做银匠,后因经商失败去上海,拜青帮“大”字辈曹幼珊为师,列青帮“通”字辈,成为上海、无锡两地著名的黑社会人物。1927年他出任江浙两省禁烟检查处处长。他的徒弟李士群、丁默邨、唐惠民都是汪伪76号的特工,义女佘爱珍与吴世宝夫妇也是汪伪76号的重要人物。
季云卿和上海滩流氓“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都有关系,并与黄金荣结拜为兄弟。季云卿的势力很大,许多政客、党棍、劣绅、兵痞、流氓以及三教九流,都被他收在门下。
找到了人,事就好办了。叶吉卿给季云卿送了一大笔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到了叶吉卿送来的钱后,季云卿就派人到租界的巡捕房,把李士群给保了出来。出来之后,李士群睡不着了,这次被捕,让他对未来忧心忡忡,在这白色恐怖笼罩的上海,如果自己再被抓起来,党组织是不宜公开营救的。但如果自己跟青帮有了关系,头上就多了一把保护伞,不管在哪儿,只要不出上海滩,就会平安无忧。于是,李士群就跑去做了季云卿的门徒,加入了青帮。
跟李士群同时跑去做季云卿的门徒的,还有四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叫张鲁。后来,他成了李士群的贴身保镖,76号的主要特务之一。
这个时候的李士群,还算是一个坚强的革命者,加入青帮,也算是李士群的无奈之举吧。
然而这次经历,却让叶吉卿坚定了决心,说什么都要李士群脱离中国共产党。在叶吉卿的怂恿下,李士群起了退党之心,但是当时李士群还没有足够的胆量提出退党,毕竟他是中国共产党中共特科特别培养的人才。所以,李士群劝说叶吉卿少安毋躁,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就退出中国共产党。
时间一晃到了1932年6月,李士群所谓的“机会”似乎要来了,因为在上海滩,一个名叫马绍武的人出场了。
马绍武并不是这个人的真名,他的真名叫史济美。
下面是史济美的档案。
史济美,江苏溧阳人,出生于1906年。
教育经历:毕业于南京中央军校第六期。
主要经历:
1930年6月进入中统,接受中共叛徒顾顺章培训三个月。
1932年6月,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指派史济美前往上海筹备中统上海区的工作。为了工作,史济美化名马绍武,以国民党中央党部驻上海特派员的公开身份,筹建中统上海区。不久,史济美升任中统上海站站长,全面主持中统在上海地区的特工活动。在他主持中统上海站的一年时间里,他大大地重创了中国共产党的上海地下党。
这里顺便解释一下,史济美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让中国共产党的上海党组织遭受重创呢?其关键就在于他在大叛徒顾顺章那里学到了很多反共的技术。顾顺章在没有叛变前,是党中央特科的负责人之一,他掌握中共特科所有的秘密,所以顾顺章的叛变,对中国共产党的党组织造成的严重损失,几乎与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相当。以至于在1931年12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亲自签发通缉令,指出:“缉拿和扑灭顾顺章叛徒,是每一个革命战士和工农群众自觉的光荣责任。”
那么,化名马绍武的史济美,究竟是如何打击中国共产党的上海党组织的呢?首先,每当他及他手下的特务发现中共的嫌疑对象,就会把这人定为“说服对象”,派出劝降水平较高的特务,采取秘密方式到“说服对象”家,或者将“说服对象”带到较偏僻的茶馆和清静的马路边,与之先谈生活、工作情况,再谈对共产党的看法和态度,而不是将其逮捕。
而且,对被捕的共产党员,马绍武等人也会心平气和地跟被捕人员谈心,马绍武深得顾顺章“真传”,善于用国民党的观点“辩驳”马列主义,来动摇共产党员心中的信念,使其叛变革命。这和军统特务头子戴笠一贯使用的,对抓捕的共产党人动辄严刑拷打的逼供方法有明显的区别。
如果在再三“谈话”后,“说服对象”仍然不轻易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那么马绍武等人就会开始威逼利诱,比如对“说服对象”说:“你有妻儿老小,全家靠你养活,你参加反动组织,扰乱社会治安,一旦被捕,你的家庭不也要受到牵连吗?我们现在是帮助你,挽救你,不想让你继续待在泥坑里,希望你早点向政府自首,这样不但可以保证你的前途,还能保证你的家庭安全。何去何从,你要三思……”事实证明,软刀子有时比硬刀子更有效果。很多“说服对象”是中共地下党的基层党员,他们是上海本地的职业工作者,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所以,他们的顾忌相对比较多,也更容易被马绍武等人的软刀子吓倒。
马绍武等人正是利用中共地下党的某些基层党员的畏惧心理,把他们变成了叛徒。因为害怕牵涉到家庭,所以某些基层党员不敢向中共党组织汇报马绍武等人的“劝降”过程,也不敢断然跟中共党组织决裂,所以,这就使得这些人逐渐叛变,成了马绍武等中统特务安插在中国共产党内部的“内线”。为了防止“内线”再次叛变回去,马绍武还会要求这些人办理秘密的自首手续,并留照存档。这样,即便是这些原来的中国共产党的基层党员又叛变回了共产党,马绍武等人也可以凭借这份自首手续,使得中国共产党不再信任叛变回去的基层党员。
中统特务徐恩曾和顾顺章的这些方法其实是很可怕的,叛变的基层党员,成了隐藏在中国共产党内部的内线“细胞”。国民党特务组织便利用这些内线“细胞”,不断地悄悄地向纵深处发展内线“细胞”,从而不断地瓦解党组织。按照复数原理,这种方式如果按照理想状态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实证明,中统特务徐恩曾的这些手段还是极大地打击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党组织的。而且为了便于内线“细胞”开展活动,中统局局长徐恩曾还规定,只要发现中共组织内有不利于内线“细胞”发展提升的障碍,各地特务要不惜一切代价予以铲除,为这些内线“细胞”打入更高一级的中共组织内部扫清道路。当内线“细胞”将中共党组织的内部情况掌握到一定的程度,徐恩曾便会下令一网打尽。
所以马绍武的到来,的确让上海变成了更加恐怖的白色地带。
李士群叛变
1932年6月的一个傍晚,十里洋场依旧灯红酒绿,然而对于李士群来说,人生却从此改变,因为,从这天开始,他走上了另一条不归之路。
这天夜里,李士群又一次被捕了,而且这一次抓他的,不再是租界的巡捕,而是中统的特务。更要命的是,这次审讯李士群的,是刚来上海不久的史济美,也就是本书开篇提到的被李士群、丁默邨设计杀死的马绍武。
事实上,李士群倒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毕竟也算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虽然素知国民党特务不好对付,但是他并不太担心。在共产党地下党员中,被国民党严刑拷打过的共产党员有很多,他们都挺过来了,李士群也没有太担心自己。
然而,如上节所说,马绍武的逼降手法非常不一般,不管你李士群是吃软不吃硬,还是吃硬不吃软,他都有招数。
关于马绍武如何逼供李士群以及李士群为什么叛变,笔者查询了很多资料,却还是无法甄别到底以下说法是否属实。姑且将这一说法,当作李士群叛变的理由吧。
在马绍武的严刑拷打下,李士群并没有低头,于是马绍武便让特务们抓来了李士群最亲的亲人,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叶吉卿倒也不是听了马绍武的花言巧语,来劝降丈夫的。而李士群则是在马绍武所指挥的特务们即将强暴叶吉卿的最后时刻,才叛变的。
事实上,这种说法未免有些缺乏考证,因为当时李士群虽然是中共特科的地下党员,但是并没有参与过太多的行动,也没有太高的职位,所以按理说,用不着马绍武大动干戈,亲自审讯,那么事实究竟如何,历史已经过去,真相已无可考证。总之,1932年6月,李士群叛变了!
从叛变的那一刻起,李士群的人生就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在这条路上,没有了红旗,没有了中国共产党党章,没有了镰刀斧头,有的是血腥的屠杀;有的是,汪伪76号的“魔窟”生涯。
前面说过了,李士群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的确是给马绍武写了自首书,归顺了中统,然而,他却拒绝给马绍武提供口供。李士群对于被捕后又被放出,并且进入中统工作的这些变故,是这样解释的:“这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打入中统内部,成为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在中统的内线,以便更好地工作。”
事实上,当时的马绍武,也并不会太在意李士群的口供,因为他认为李士群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自从马绍武上任中统上海站站长后,屡次打击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上海地下党组织已经被大面积破坏,剩余的中共地下党员们都以单线联系的方式开展活动,成员与成员之间仅仅只是垂直的点对点的联系,不发生横向联系,这样可以防止因为某个成员的被捕叛变而导致其他多个成员同时受到牵连,而对于中统来说,抓住了个别的共产党地下党员,想顺藤摸瓜,抓到更多的共产党员,就难上加难了。所以马绍武并不太在意李士群的口供,而李士群的叛变,也并没有给中共上海地下党带了什么其他的连带损失。
顺便说一句,李士群叛变后,成为中统驻上海站站长马绍武手下的特务,而他的妻子叶吉卿,也一样成为了中统特务。后来,李士群到蒋介石的红人陈立夫主办的《社会新闻》周刊去做了编辑,而这个刊物的编辑除了李士群,还有另外两个叛变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叛徒,那就是丁默邨和唐惠民,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对中国共产党及国民党内的反蒋派(主要是以汪精卫为精神领袖的国民党“改组派”)进行污蔑和攻击。
李士群的无间道
能做特工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之所以不一般,是他们不仅会潜伏以及各种暗杀手法,更重要的他们还是世界上一流的演员。其实,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最该发给的不是史宾塞·屈赛、贾利·古柏这些影视巨星,而应是发给像李士群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演戏,因为一不小心,他们就会有性命之忧。
李士群向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说,自己在中统做内线,那总得有点内线的作用吧。于是,中共上海党组织给李士群下达了命令,刺杀李士群的顶头上司丁默邨。在上一节的最后说过,李士群的同事丁默邨也是叛变革命的叛徒,而且丁默邨还出卖了组织,对上海地下党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所以,上海地下党组织决定铲除丁默邨这个叛徒。由于李士群在丁默邨身边工作,最便于开展刺杀行动,所以党组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士群。这下,李士群可有点郁闷了。这可咋办,要向共产党的地下党组织表示“忠贞”,就要杀了顶头上司丁默邨。不杀吧,这个“内线”的谎言就要被戳穿;杀吧,说实话,李士群和丁默邨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共产党叛变到中统的,在中统内部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的当下,杀了丁默邨,就等于真的成了共产党在中统的“内线”,那么马绍武是坚决不可能放过自己和叶吉卿的。
这条路,就摆在眼前,走与不走,都是一条死路。
想来想去,李士群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马绍武,想到当初马绍武逼迫自己叛变时的所作所为。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枪口对准马绍武。
李士群还是很聪明的,对于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来说,马绍武的危害,显然比丁默邨大多了,杀了马绍武,显然还是比杀了丁默邨对中统的打击力度大得多。所以,如果李代桃僵,杀了马绍武,相信共产党上海地下党也不会对自己有太多的怀疑的。
为了达到李代桃僵的目的,李士群向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耍了个小聪明。他向上海党组织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了行动的成功,建议党组织派一位不认识丁默邨、丁默邨也不认识的同志来配合自己执行刺杀任务。在行动时,由自己在当场指认丁默邨。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相关人员,看李士群说得有理有据,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随后,李士群就找到了丁默邨,把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交给他的任务告诉了丁默邨。当然,他没有告知丁默邨自己李代桃僵的主意,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对丁默邨说:“默邨兄,幸好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还算信任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要是交给了别人,你的性命不保啊。我答应了下来,免得他们再派别的人来杀害你,可我们得从长计议,好好筹划啊!”
听完李士群的话,丁默邨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实,从他背叛中国共产党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真的来了,幸而有对自己还算“忠心”的下属李士群,否则,他丁默邨还真恐怕在劫难逃。
丁默邨对李士群的感激,自然表露了出来,然而他对如何应对这件事,却也表露了为难的情绪。
丁默邨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士群,你觉得这事情该如何应付,才会更妥当一些?”
李士群不紧不慢地说道:“默邨兄,我在这里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中共特科的人刺杀您的目的是什么?”
丁默邨想了想,缓缓地回答:“目的?杀我不就是因为我给马绍武提供了不少共党的情报,让不少共产党的地下党员被捕了吗?他们想报复我,所以要对我下手吧。”
李士群笑了笑,然后说道:“默邨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丁默邨看李士群跟他卖起了关子,便笑着问道:“那你说说,究竟是为什么。”
“默邨兄,你从共产党转投国民党,也有两年多了,你经常出去活动,中共特科的人要杀你,不知道有多少机会。你说,你是因为给马绍武提供了不少情报才遭到中共特科的刺杀的,其实,这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主要的理由。他们刺杀你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跟陈立夫关系好,名气比较大。”
听李士群这么一说,丁默邨感觉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李士群接着解释:“前段时间,马绍武他们不是抓了不少的地下党吗?那些地下党都纷纷叛变了,给中共地下组织造成了重创。现在中共特科决定反击了,由于他们现在的力量比较小,所以他们反击的方式只能是暗杀。他们就要找一些名气比较大,又容易下手的人,比如你,把你杀了,不仅能达到打击国民党特务组织的嚣张气焰的效果,还能够给国民党的高层人物,比如陈立夫以震慑。”
“原来如此啊!没有想到刺杀我,竟然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原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丁默邨恍然大悟,说完,他的全身就绷紧了,这样看起来,中共特科既然已经决定了从他下手,那么不达目的,中共特科又岂能罢休。那么,面对如此紧张的局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丁默邨皱起了眉头。
李士群见丁默邨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笑了,说道:“默邨兄,您先别发愁,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请中共地下党派了一个不认识你的党员来执行任务,他们居然同意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比你更有名气或者中共特科更加想解决的目标来做你的替死鬼,这样,我们就能瞒天过海了。”李士群说完这话,笑盈盈地看着丁默邨。
丁默邨听了,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亲昵地拍了拍李士群的肩膀,说:“士群,有你的。”
在丁默邨看来,找一个比他丁默邨更有名气或者中共特科更加想解决的人作为替死鬼,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刺杀行动后,形势肯定会紧张一段时间,到那时候,中共特科的人都忙于隐蔽,哪里还有心思再来刺杀自己啊,再说,自己已经有了防备,又岂是那么好刺杀的。只是,这个替死鬼该谁来当呢?在这个问题上,丁默邨又一次沉默了。
其实,李士群心里早就选定了一个人,但是,他却要等丁默邨先说出这个人名来,他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作为下属的学问。如李士群上来,就说出自己选定的人选,丁默邨说不定就会怀疑他的动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给共产党做事。永远不要随便给你的上司提建议,除非他主动向你询问,否则,你就得等他先说出他的想法后,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人家才会觉得你尊重他,为他着想。
最后,丁默邨说来说去,说到了马绍武,李士群随即附和,说马绍武其实最合适。
为什么这二人都觉得马绍武最合适呢?
对于李士群来说,自然是因为惦记着当初他被马绍武逼供的那一出。
而且马绍武是中统上海站站长,是大叛徒顾顺章的得意门生,是中共特科的心腹之患,除去他,即使中共党组织猜到了他李士群李代桃僵的心思,也不会怪罪下来。
而对于丁默邨来说,虽说他和马绍武从无瓜葛,但上海站站长马绍武却是他丁默邨升官发财的一块挡路牌,如此的一块挡路牌,丁默邨当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为了便于读者理解下面的情节,这里先介绍一下丁默邨其人。
丁默邨,1901年出生于今湖南省常德市城区大高山街,父母是开裁缝店兼裱画店的。丁默邨在省立二师附小读书时,“五四”运动席卷了常德,丁默邨就加入了“常德学生联合会”,参加了革命活动。“五四”运动后的第二年,丁默邨考上了湖南省立二师。
丁默邨和李士群一样,童年和幼年时,家庭困难、生活困顿,而且丁默邨长得又矮又丑。不过丁默邨也挺招女孩喜欢,为啥,因为他有文采、有思想、有头脑,所以和李士群一样,得到了一个富家女孩的欣赏。
谁看上了其貌不扬的丁默邨?省立二师的女同学赵慧敏喜欢上了大才子丁默邨。于是,丁默邨迅速跟赵慧敏结了婚,成了赵家的上门女婿。其实,丁默邨和赵慧敏结婚,并非因为他贪财好色,而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丁时俊。当时丁家经济状况实在困难,丁默邨只有做了赵家的上门女婿,才能帮助家里,资助弟弟。
说起这个赵慧敏,可真不是一般家庭的女孩,她是谭延闿的外孙女,谭延闿做过湖南军阀,被国民政府封为湖南省主席和行政院院长,赵慧敏的父亲赵正路,又是衡阳的首富,所以赵慧敏可真是个千金大小姐。
婚后,丁默邨发现赵慧敏脾气特别不好,稍有不顺心顺意的事情,就摔锅砸碗,别说自己了,就连自己的家人,赵慧敏都不给一丁点面子,说吵就吵,说闹就闹。丁默邨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婚姻生活,于是离家出走,奔赴上海。
1921年秋,丁默邨来到上海,结识了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施存统,并经施存统介绍,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同年,丁默邨被中共湖南党团组织派回常德,开展建团工作。
1922年初,丁默邨在常德建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小组,自任组长。
1922年6月,共青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正式成立。1922年10月,丁默邨被选为共青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
1923年,丁默邨在共青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的改选中落选,从此,他跟中国共产党分道扬镳。
1924年,丁默邨叛变,在上海加入了国民党。
1926年,丁默邨在广州加入中统。后来,为配合北伐,陈立夫派中统特务丁默邨赴上海策反北洋军阀的三只军舰起义,临行前,陈立夫委任丁默邨为“特派专员”。
1930年,丁默邨被派到上海,以“民党中学”校长的公开身份,直接领导一个直属情报小组,并与李士群等人出版《社会新闻》。因为国民党改组派几乎把蒋介石搞下台,所以丁默邨等人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负责请一些文人写一些攻击国民党改组派的文章,间或也发表一些诋毁共产党人的文章。
从以上介绍可以看出,丁默邨算是国民党的“老人”了,他加入国民党的时候,马绍武那小子还在学校里念书呢,而且丁默邨还做过蒋介石的红人陈立夫的机关秘书。可如今,他的光芒全都被马绍武给遮住了,他怎么能甘心身居其后呢。
如果马绍武死了,那么论资历,中统上海区的一把手就非他丁默邨莫属了。所以,丁默邨对于李士群所策划的这场戏,还是颇为满意的。不管李士群是不是为了取得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信任而为之,他丁默邨都因此暂时不再有被刺杀的危险。而一旦马绍武死了,他丁默邨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中统上海站站长。所以,丁默邨自然不会拒绝李士群拿马绍武做自己的替死鬼。
那么,难道李士群就不担心中共特科的人怀疑自己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吗?李士群不担心,因为刺杀行动安排在夜晚,所以认错人也不算奇怪,再说,他也跟丁默邨商量好了,丁默邨到时候会站在马绍武身边,李士群完全有理由说自己没指认错人,不过是夜黑风高,执行的人看错了而已。再说,杀死一个给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造成重创的中统上海站站长马绍武,总比杀死一个小小的中统情报小组组长丁默邨更能消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心头之恨吧。而且,每次中共特科执行一次刺杀行动之后,都会偃旗息鼓,隐蔽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后,再采取下一次行动。鉴于以上种种原因,李士群也觉得,选马绍武做替死鬼,再合适不过。
再说了,即使上海地下党组织因为李士群指认错了人,而对李士群产生怀疑,那也只是怀疑罢了,怎么说,杀了马绍武,李士群也算有功的。只要他李士群接下来不做什么对党组织不利的事情,党组织也不会认定他叛变了中国共产党。
更何况,为了表现自己“内线”的作用,李士群在做了中统上海站直属情报员后,还为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提供了好几次有用的情报。
包括营救红色女谍关露。提起关露,也许有读者会感到陌生,笔者在另一本书《中统特务实录》里提到过关露,她是和张爱玲、丁玲齐名的同一时期的中国女作家,当时是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情报员。关露原名胡寿楣,又名胡楣,她的妹妹名叫胡绣枫,也是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员,而她的妹夫李剑华则是上海法学院教授。
这里,说说李士群营救关露的事情。这并不是为了说明李士群的确是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在中统中的“内线”,而是说明李士群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信念不坚定的“骑墙派”。正因为这样,才导致了他在自己选择的那条不归之路上越走越远。
1933年,在蒋介石全力剿共时,发生了“闽变”,也就是国民党第19路军反蒋事件。为了巩固大后方,蒋介石把一切“左”倾分子和中国共产党的嫌疑分子统统关进了大牢。关露的妹夫李剑华,因为参与了中国共产党的外围工作而被国民党特务逮捕。为了救出丈夫,胡绣枫四处求人,虽然托关系找到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但一听李剑华被国民党特务抓了去,都不愿意去蹚这摊浑水。
后来,胡绣枫通过关系找到了李士群。李士群给了胡绣枫一封信,是写给上海《申报》董事长潘公展的信,信中,李士群请潘公展出面营救李剑华,然而此举未能成功。后来,上海警备司令部军法处处长陶百川请李士群、唐惠民等三位编辑组成了临时法庭,前去审判李剑华,李士群特别卖力地替李剑华说了很多好话,还做了李剑华的担保人,才把李剑华保释出来。从那以后,李剑华和李士群这两家人经常往来,之所以这里交代这么多,是因为关于这两家,还有后话,这里暂且先说这些。
至于营救关露,则缘于关露给聂绀弩任编辑的《中华日报》的副刊《动向》投送抗日诗稿一事。当时,因为这组抗日诗稿,关露被中统特务盯上,李士群通过关露的妹妹胡绣枫,及时通知了关露,关露才逃过一劫,没有被捕。
所以,机会主义者李士群,在叛变初期,还是一个典型的“骑墙派”,他期望谁也不得罪,谁都能做他的保护伞。
财色做筹码,妻来救士群
按道理说,李士群和丁默邨设计的这出戏,也算是天衣无缝,不过,因为他们杀死的,并不是一个一般的特务,就算中统一下子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会放弃追究此事。毕竟马绍武是中统上海站站长,不是个小人物。所以他被枪杀的事,引起了国民党高层的关注。尤其是马绍武的顶头上司徐恩曾,怎么会让自己的得力助手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徐恩曾迅速下令,要求中统上海站全力以赴,限期一个月破案!
中统上海站接到命令后,迅速开展调查行动,经过多方调查,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于是,李士群和丁默邨就此被“揪”了出来,被捕入狱。
当然,任凭中统特务们如何严刑拷打,这两人也不肯承认。作为中统特务,这二人自然清楚,承认比不承认结果更惨。还好,因为丁默邨官职较高,又是陈立夫手下的红人,虽说在上海只是领导一个情报小组,却是直接受陈立夫指挥的,所以徐恩曾也不敢对他如何。
而且在上海的官场里,丁默邨也有不少朋友,国民党上海党部常委兼社会局局长吴醒亚就是他的好朋友。后来,吴醒亚以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丁默邨是凶手或者同谋为由,力保丁默邨,丁默邨终于被保释了出来。
然而李士群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没有太多关系,而且徐恩曾释放了丁默邨,自然不可能再释放李士群,所以在丁默邨好运的背后,意味着李士群只会越来越倒霉。于是,李士群惨了,“骑墙派”终于“骑”进了监狱。
为了完成徐恩曾“一个月破案”的命令,中统特务们争相拿李士群练起了手,可李士群也不傻,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他要是承认了,那所有的罪责就全得他一个人扛了,那他这条小命肯定是没得救了。而且当下,别说是老靠山季云卿,谁都救不了自己,所以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否认马绍武的死与自己有关。
结果,一来二去,中统特务们也失去了耐心,向远在南京中统总部的徐恩曾报告了情况,最后,李士群被押解到南京,押在瞻园路中统总部之内。
到了南京,李士群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中统总部机要科长顾建中、情报科长徐兆麟,轮番对李士群进行堂审。随后,由中统南京站侦察股股长马啸天负责将李士群带至走马巷侦察股办事处看押。这一次,李士群是真的惨了,马啸天毫不留情,皮鞭、老虎凳、电椅、辣椒水轮番用上,可为了活命,李士群还是选择了矢口否认。
这一次,还是多亏了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否则,李士群恐怕就真的没救了,因为除了叶吉卿,还真没人敢豁出命去救他。
李士群被捕的时候,叶吉卿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眼看肚子里的孩子即将呱呱坠地,叶吉卿既不能奔波又不能忙碌,只能眼睁睁地坐在家里干着急。她托人四处打听,只知道李士群被国民党的特务给抓了去,还被押解到了南京。
面对如此变故,叶吉卿一个行动不便的待产孕妇,即使有什么办法,也施展不了,她只好挺着大肚子找到了胡绣枫,毕竟丈夫曾经帮过胡绣枫一家,两家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叶吉卿希望胡绣枫两口子能想个办法把丈夫救出来。
胡绣枫、李剑华,倒也是有恩必报之人,虽然能力有限,无从营救李士群出狱,却尽己所能,给了叶吉卿最大的帮助。胡绣枫不仅常常来照顾待产的叶吉卿,胡绣枫两口子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给了叶吉卿,让她赶紧找人想办法营救李士群。
没多久,叶吉卿顺利生下了孩子,孩子还没满月,叶吉卿就开始四处跑动,寻找突破口营救李士群。这个时候,一直垂涎叶吉卿美貌的中统上海站侦察股副股长张逸之,主动向叶吉卿暗示,自己能帮叶吉卿营救李士群。
当然,张逸之也是无利不起早之人,他之所以主动向叶吉卿暗示自己可以帮助营救李士群,也不过是贪财贪色之心在作怪罢了。不过李士群一案案情重大,张逸之也不敢轻易打包票,只是,他的的确确和中统南京站的侦察股股长马啸天、行动股股长苏成德有些交情,如果筹码合适,他也不介意陪自己垂涎已久的叶吉卿去走动走动。
当然,这筹码财色兼有。
张逸之说话倒是算数,收了叶吉卿的金银财宝,见到了叶吉卿的媚眼后,就让叶吉卿赶紧带上贵重礼物,去南京找马啸天和苏成德了。这个苏成德,我们前文说过,就是李士群当年在苏联认识的同学,他和李士群走了同样的道路,早早就投降国民党了。张逸之还特别叮嘱叶吉卿,李士群的事情,也不是马啸天和苏成德说了算的,真要李士群走出监狱,还得中统的一把手——徐恩曾开口应允。至于如何让徐恩曾开这个口,那就得看你叶吉卿的本事和造化了。
实话实说,李士群真的好命,要是别的女人,见营救丈夫无望,想着家里还有老有小要吃要喝,恐怕就守着家里那点金银财宝,远走他乡另嫁他人了。可叶吉卿却宁可倾家荡产也要把丈夫李士群救回来。娶了叶吉卿,算是他李士群一生最正确的选择吧。
至于为什么后来,张逸之愿意陪着叶吉卿去南京疏通关系,并且亲自引荐叶吉卿见了马啸天和苏成德,原因不得而知。总之,叶吉卿顺利地抵达了南京,并且成功地将一大堆的金银财宝送到了马啸天和苏成德的手里。
马啸天和苏成德,也是贪财之人,他们收了叶吉卿送来的厚礼,自然答应不会再为难狱中的李士群,不过这两人也非常认真地对叶吉卿说明了李士群案件的紧迫性,既然中统局局长徐恩曾发话一个月内破案,如今李士群就算死不承认,未来也生死难卜,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去见徐恩曾,只要徐恩曾开口说“放人”,李士群的性命才算真的有了保障。
当然,要见徐恩曾,那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于是,在马啸天和苏成德的引荐下,叶吉卿又给中统总部机要科长顾建中、情报科长徐兆麟送了一堆更为贵重的礼物。
最后,顾建中和徐兆麟答应,由顾建中设法帮叶吉卿约见徐恩曾。
叶吉卿在狱外马不停蹄地奔波,狱内的李士群虽不得而知,却也能洞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马啸天不再拷打他了,饭菜也能吃饱了。后来,叶吉卿还托人送进口信,让李士群该吃吃该喝喝,相信不久,就能救他出狱。
半个月后,顾建中终于告知了叶吉卿面见徐恩曾的时间和地点,叶吉卿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再一次感受到了肩头的压力,成败,就在这最后一关了。
如果说叶吉卿营救李士群,是在爬一座她几乎不可逾越的珠穆朗玛峰的话,当下的叶吉卿,已经算是成功地爬到了8800米,剩下的几十米,看起来很短,实际上,还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她叶吉卿要付出很多很多,才可能跨过。
赔了夫人舍了财
去见徐恩曾之前,叶吉卿精心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虽然她刚生过孩子,但是却风韵犹存,还算漂亮女人一个。
当叶吉卿见到徐恩曾时,还以为自己真的交了好运了,因为眼前的这位中年人,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叶吉卿敲门进来后,徐恩曾不仅对她笑脸相迎,还给她让座,让侍从为她上茶,这让叶吉卿的心里徒生了许多亲切和感动。
至于叶吉卿送来的礼物,徐恩曾也并没有过多地推脱,他对叶吉卿前来拜访的目的,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不管叶吉卿怎么说,徐恩曾始终乐呵呵地看着她,直到叶吉卿说到自己的丈夫李士群对国民党忠心耿耿、誓死报效、兢兢业业之后,徐恩曾才接了话茬儿。
说到李士群,徐恩曾严肃起来,他板起面孔,说已经得到了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李士群是共产党的“卧底”。叶吉卿这才傻了眼,无言以对,最后,只好拿起女人的“法宝”,在徐恩曾的办公室里啜泣起来。
至于后来,叶吉卿究竟是如何打动徐恩曾的,使得徐恩曾终于同意释放李士群,那就不得而知了。根据有关资料记载,当天,徐恩曾带叶吉卿离开了很久,再回来的时候,就同意释放李士群了。
于是,马绍武的案子就这样渐渐平息,最后不了了之了。
和叶吉卿同为复旦同学的马世淦,在他所撰写的《76号霸主李士群》一书中有这样的描述,李士群在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后,曾经这样对马世淦说:“钱最可恶也最可爱,没有钱我就活不了。有了钱,我就能有一切。过去为了营救谢云巢(李士群的妹夫),一件皮袍子想当15元,跑进跑出,跑了多少当铺,说了多少好话,结果还是当了12元。现在我开口借200万,就没有敢少我半只角子。我叫他们从极司菲尔路口爬到76号,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走。这就是力量。”也就是说,在李士群眼里,钱是营救他出狱的最大力量。事实上,在金钱背后,肯定还有别的,比如女色。
李士群被释放后,叶吉卿和李士群便身无分文了,无家可归的叶吉卿和李士群投奔了胡绣枫和李剑华夫妇。
幸亏有这对夫妇的接纳和照应,叶吉卿和李士群才在胡绣枫家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当然,其间李士群要求过重新加入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然而无论是当时的上海地下党组织,还是已经调离的、之前的上海地下党组织的领导潘汉年,都拒绝李士群重新入党。李士群终于明白,上海地下党组织,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
“骑墙派”李士群,终于落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中统是回不去了,共产党也不要他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叛变的下场总是好不到哪里去,谁会相信一个骑在叛变的墙头的人呢?
尽管,李士群在胡绣枫家曾经这样对着李剑华大喊:“我向老天爷发誓,我没出卖同志!我李士群真他妈倒霉!我这是第二次被国民党中统抓了,共产党为什么不信任我!”
最后,还是李士群的老同学苏成德帮了他一个小忙,叶吉卿送给马啸天和苏成德的金银珠宝,继续发挥了点效力,苏成德安排李士群在马啸天手下做了一名小小的调查员。
1933年,李士群被调到留俄学生招待所,担任副主任兼“留俄同学会”理事。这个位置看起来挺唬人,其实就是个什么权力都没有的闲职。闲职有闲职的好处,那就是几乎没有人会在意李士群的存在了,他也终于开始和叶吉卿一起过平凡又平静的日子了。
如果日本人没有全面侵华,也许李士群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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