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名句鉴赏-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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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乐知政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1],谓之音。比音[2]而乐之,及干戚羽旄[3],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4];其乐心感者,其声咩[5]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6];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7];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8];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9]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10];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宫[B11]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怙懑[B12]之音矣。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B13],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郑卫之音[B14],乱世之音也,比[B15]于慢矣。桑间[B16]、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B17]之礼,非致[B18]味也。《清庙》[B19]之瑟,朱弦而疏越[B20],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B21],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B22]人道之正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B23],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B24],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B25]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B26]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B27],所以别男女也。射乡[B28]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浍[B29]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故钟鼓管磬,羽籥[B30]干戚,乐之器也。屈伸俯仰,缀兆[B31]舒疾,乐之文也。符簋俎豆[B32],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还裼袭[B33],礼之文也。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B34],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论伦[B35]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B36]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若夫礼乐之施[B37]于金石,越[B38]于声音,用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B39]者其礼具。干戚之舞,非备。乐也;孰亨[B40]而祀,非达礼也。五帝殊时,不相浍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及夫敦[B41]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于乐,义近于礼。乐者敦和,率[B42]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B43]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B44]矣。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陈[B45],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B46]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地气上齐[B47],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B48]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煖[B49]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B50],天地之情也。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B51]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乐著太始[B52],而礼居[B53]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B54],夔[B55]始制乐以赏诸侯。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谷时孰,然后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B56];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故观其舞,知其德;闻其谥[B57],知其行也。《大章》。章[B58]之也。《咸池》[B59],备矣,《韶》[B60],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矣。

    [注释][1]方:当为“文章”,意为色彩斑斓。[2]比音:曲调的连接。[3]干戚:以刀剑、盾牌为道具的武舞。羽旄:文舞的道具。“旄”为旗杆头上用牦牛尾做装饰的旗子。[4]噍以杀:声音急促、低沉。[5]咩:舒缓。[6]发:高昂。散:悠扬。[7]厉:猛烈。[8]廉:纯正。[9]极:终极目的。[10]乖:违背情理,不正常。[B11]宫:古代五音之一,相当于简谱的“1”。以下商、角、徵、羽为另外四音,相当于简谱的“2”、“3”、“5”、“6”。[B12]怙懑:声音不和谐。[B13]陂:倾斜。[B14]郑卫之音:春秋、战国时期郑、卫国的民间音乐,后多指淫荡的乐曲或文学作品。[B15]比:接近。[B16]桑间:地名,在濮水畔,传说“殷纣使师颜作靡靡之音,已而自沉于濮水。”[B17]食飨(xiǎng):乡人在一起饮酒。[B18]致:意同“极”。[B19]《清庙》:《诗经·周颂》中的一篇。[B20]朱弦:红色丝弦。越(huó):瑟底小孔。疏越:稀疏的底孔。[B21]玄酒:上古祭祀用水。俎(zǔ):古代祭祀时盛祭品的器具。[B22]反:同“返”。[B23]知知:前一个“知”同“智”,心智;后一个“知”意为知觉,感觉。[B24]反躬:自我审视。[B25]汇报泆(yì):放荡,荒淫。[B26]衰(cuī):古代的丧服。[B27]昏:同“婚”。冠:古代男子成年之礼。笄(jī):古代女子成年之礼。[B28]射乡:地方上的士大夫以射箭为内容的礼仪活动。[B29]浍:同“沿”,沿用,因袭。[B30]籥(yuè):古代管乐器。[B31]缀:舞者的位置。兆:舞位的范围。[B32]符簋(fǔguǐ)、俎豆:古代盛祭品的礼器。[B33]周还:转圈子。裼(xī):脱去上衣,露出身体一部分。袭:穿衣,覆盖。[B34]作:创作,创新。[B35]论伦:论乐所蕴含的伦理。[B36]官:《史记·乐志》作“容”,表现。[B37]施:用。[B38]越:发。[B39]辩:遍。[B40]孰亨:同“熟烹”,将肉煮熟。[B41]敦:勉力。[B42]率:循。[B43]居:依照。[B44]官:取法,效法。天地官:取法于天地。[B45]卑:指泽。高:指山。陈:成列。[B46]方:指各种动物。[B47]齐:读为“跻”,意为升。[B48]奋:《周易·系辞上》作“润”。[B49]煖(nuǎn):同“暖”。[B50]升:成。[B51]蟠(pán):充满。[B52]太始:原始,最初。[B53]居:作“辨别”解。[B54]《南风》:古诗名。[B55]夔(kuí):传说舜时乐官。[B56]缀远:舞位的距离远,表明参加的人比较少。[B57]谥(shì):古代对死去的帝王、贵族、大臣的称号。[B58]章:同“彰”,彰明。[B59]《咸池》:古乐名,相传为尧时代的乐。[B60]《韶》:古乐名,相传为舜所作。

    [鉴赏]《乐记》为公孙尼子所著,作为《礼记》的第十九篇,是中国最早的音乐理论专论。作者生活在战国初期,据说是孔子的再传弟子。这里所说的“乐”,包括了诗歌、音乐与舞蹈,涉及了中国古代主要的艺术部类。此文系统地论述了儒家的音乐论、艺术观与美学思想,是中国古代音乐理论的代表之作。

    《乐记》论述了音乐的起源与本质,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这是一种“物感说”,它强调了音乐乃是以声音的形式来表达主体对主客体互动的一种十分特别的感受,此说深刻地触及到了音乐的本质。这种观点既看到了情境在音乐形成中所起到的作用,又说明了心灵具有由“感”而“动”的主观能动性。《乐记》“物感说”对后世中国音乐理论产生了十分巨大的影响。

    自古以来,乐总是同礼同用的,因此人们常将礼乐相提并论。《乐记》将礼乐同“刑”与“政”,也就是法律和政治并列为治国的四个基本手段;“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也就是说,音乐并不只是被动地反映社会现实,而且还能积极地干预社会。它还说“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也就是说,它认为这种作用同礼、刑与政一样能达到“同民心而出治道”的目的。乐的另一社会功用则表现为它是教化之具。音乐能“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纯正无邪的乐章,其声音快乐却不会放任,节奏能够感人至深,可以化民成俗,使人心向善,这样恶念就不易产生,人们也就能够返回人的本性。

    乐记:乐以象德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1]也,善则行象[2]德矣。夫豢豕为酒[3],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壹献[4]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淫[5]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6]形焉。是。故志微、噍杀[7]之音作而民思忧,咩谐[8]、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9]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10]、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B11]之音作而民淫乱。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B12]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B13],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B14],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以绳德厚,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故曰“乐观其深矣”。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B15]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B16]以忘本;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条畅之气,而灭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贱之也。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B17],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B18]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B19],可以观德矣。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B20]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B21],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B22],再始以著往[B23],复乱以饬归[B24],奋疾而不拔[B25],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所谓大辂[B26]者,天子之车也。龙旃九旒[B27],天子之旌也。青黑缘[B28]者,天子之宝龟也。从[B29]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B30]乎人情矣。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侦[B31]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天地诉合[B32],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B33],然后草木茂,区萌[B34]达,羽翼奋,角觡[B35]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B36],毛者孕鬻[B37],胎生者不赎[B38],而卵生者不殖[B39],则乐之道归焉耳。

    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B40]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铺筵席,陈尊俎[B41],列笾豆[B42],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B43]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B44];商祝[B45]辨乎丧礼,故后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B46]成而先,事成而后。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于天下也。

    ……[注释][1]以法治:以乐为治之法。[2]象:效法。[3]豢:喂养。豕:猪。[4]壹献:献一杯酒。[5]缀:停止。淫:过度。[6]心术:指情感活动。[7]志微:《汉书·乐志》作“纤微”。噍杀:声音急促低沉。[8]咩谐:舒缓。[9]奋末:原意为鼓起四肢的力气,此处意为声音激昂。广贲:高昂激越的乐声。[10]肉好:声音圆润。[B11]流辟:放荡怪僻。邪散:散乱。狄成、涤滥:孔颖达说是乐声曲折多变、速成速止。[B12]稽:参照。[B13]五常:金、木、水、火、土五行。五常之行:五行之性。[B14]慑:恐惧,怯懦。[B15]慝:邪恶。[B16]流湎:沉湎,沉溺。[B17]比:比拟,效法。类:善类。[B18]八风:八方之风,指与八风相应的八音。[B19]乡:向往。方:道义。[B20]华:光华,一说花朵。[B21]文:文彩,艺术性。明:灿烂。[B22]方:开始起舞。[B23]始以著往:循环往复。[B24]复:回到原位。乱:乐曲的最后一章。饬归:整理好队伍回归。[B25]拔:匆忙。[B26]辂:大车。[B27]龙旃:一种旗帜,上面画龙形,竿顶系铃。旒:旗帜下边悬垂的饰物。九旒:古代旗名。[B28]缘:龟甲。[B29]从:附有,附随。[B30]管:《史记·乐书》作“贯”,贯穿。[B31]侦:依附。[B32]诉合:和气交感。[B33]煦:阳光的温暖。妪:养育。[B34]区(góu)萌:草木抽芽。[B35]觡(gé):骨角。[B36]妪伏:禽类孵卵。[B37]孕鬻:同“孕育”。[B38]赎(dú):流产。[B39]殖:鸟蛋破裂。[B40]干扬:舞蹈。[B41]尊:酒器。俎:古代祭祀时放置牺牲的礼器。[B42]笾:古代祭祀、宴会上用以盛果脯等食品的竹编器具。笾豆:祭祀的礼器。[B43]宗祝:主持祭礼之人。[B44]尸:古代祭祀时,代死者受祭、象征死者神灵的人,后世逐渐改为用神主、画像。后尸:跟在尸的后面。[B45]商祝:丧礼仪式上的主持。[B46]行:指德行。

    [鉴赏]本篇是《乐记》的后半部,这一部分进一步的论述了乐的移风易俗这一功能。乐的社会功用除了上面所说的,使人能返回正道的教育作用外,还有一个作用是能节制人们的情感表达,使他们不至于过度快乐或是过度悲伤。根据儒家的哲学,不论是什么状态,如果过度或是不足,都将会产生弊端,甚至还会发生灾难。《乐记》说:“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同样,教育、政事不能做得恰到好处,也就不会收到良好的效果。而美好的音乐则能使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合乎道德地将其表达出来,这也正是“乐者,所以象德也”一语之意。

    《乐记》对中国古代美学的另一个重大贡献,则是指明了乐的社会功能其本质原因是和谐(“和”),这也正是乐的根本特征。音乐需要符合五声调和的法则,才不至于成为噪音,才能听来悦耳,使人心神安宁。需要值得注意的是,《乐记》不仅仅是从声音谐调的法则来说音乐之“和”,它更进一步提出 “大乐与天地同和。”这里的和指的是宇宙的完美秩序和合乎规律的谐动,这说明音乐体现了宇宙自然的和谐。在“和”中,人的喜怒哀乐、情感与理性、个体与社会都将会达到和谐,并且最后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正是由于和,音乐才能产生心灵的共鸣,也正是出于这种认识,《乐记》特别重视音乐的思想性,它说“德成而上”,就是说只有表达卓越精神的音乐,才是上等作品,故言“艺成而下”。所以,《乐记》指出,乐的创作与欣赏之中,“黄钟、大吕、弦歌、干扬”都是“乐之末节”,最为重要的则是体验那种“情之不可变者”。《乐记》说“穷本知变,乐之情也”,总之,在它看来,只有那些思想性与艺术性相统一的作品,才是应该提倡的正音德声。

    经解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1]比事[2],《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3];《乐》之失,奢;《易》之失,贼[4];《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5]。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

    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其在朝廷,则道[6]仁圣礼义之序;燕处[7],则听《雅》、《颂》之音;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居处[8]有礼,进退有度,百官得其宜,万事得其序。《诗》[9]云:“淑人君子,其仪[10]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B11]。”此之谓也。发号出令而民说[B12],谓之和;上下相亲,谓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谓之义。义与信,和与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无其器,则不成。

    礼之于正国也,犹衡[B13]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圆也。故衡诚县[B14],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B15],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是故隆[B16]礼、由礼谓之有方[B17]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此之谓也。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昏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B18]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B19]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B20]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此之谓也。

    [注释][1]属辞:撰述,以事系日,以目系月,以月系年。[2]比事:以次列国之事。[3]诬:事实虚妄。[4]贼:害于正理。[5]乱:是非淆乱。[6]道:通“导”。[7]燕处:休息安闲之地。[8]居处:指在朝廷及自己休息处。[9]《诗》:指《诗经·曹风·鸬鸠》。[10]仪:仪态。[B11]正是四国:指为诸侯国之君长。[B12]说:通“悦”。[B13]衡:秤。[B14]诚:本或作“成”。县:通“悬”。[B15]诚陈:用绳墨弹成直线。[B16]隆:尊崇。[B17]方:道。[B18]坊:或作“防”。[B19]倍:同“背”。[B20]倍畔:同“背叛”,指反叛天子。

    [鉴赏]《经解》一篇可分为三章。首章分别就六经来阐述其各自不同的教化功能;次章则阐述乐天子之德在于循礼,这正是礼教之关键所在;末章则阐述了礼在治国之中的作用。

    本篇之所以得名,根据郑玄《三礼目录》的说法,是由于“记六艺政教之得失也”。而孔颖达的《礼记正义》则引述了皇侃的解释,认为“解者,分析之名。此篇分析六经体教不同,故曰‘经解’也。六经,其教虽异,总以礼为本,故记者录入于礼”。古人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六经”,又被称为“六艺”,其目的都在于教化民人(民指百姓,人指士大夫)。而此六艺,又以礼教最为根本。因此,本篇重在阐明礼教为国这一思想。

    本篇将六经的宗旨都归于礼,并将六经的功用解释为,其规定了实行礼所必须的精神品质,智慧学问以及规章制度。文章着重指明了,礼最重要的社会意义就是确立与维护社会秩序,从而使得社会能保持安定和谐。礼不仅是用等级制度来确定人际关系的,而且还通过音乐与礼仪从而培养人们虔诚、互爱的真挚感情。在儒家看来,这比凭借武力,以强制性的行政手段来消弭社会纷争更加有效,也更为人道,当然更可取,这也正是儒家极为重视礼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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