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就算此刻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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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筱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逛了几圈,最后去了“午后红茶”。她头一回发现,午后红茶的LOGO是个冒号,“午后”和“红茶”各镶嵌在一个圆圈里。

    这就像是一个起点。至少她记忆力和潘以伦的起点,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走进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服务生过来招待她,她认得正是当初收潘以伦货的那个。但服务生没有认出她。

    杨筱光突然发觉关于潘以伦的一切,她记得比想象中要牢靠。

    她再当初和他吃火锅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客三明治。

    面前的位置前方,已经没了大屏幕。她心里想着当初他为她放的那场演唱会,格外沮丧。她用手指在桌面凌乱地上画着。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竟然是潘以伦。

    他说:“我很想见你。”

    她就说:“我就在午后红茶。”

    他说:“我只能晚上九点到。”

    这就是不得已。她理解,她说:“我回家整理些东西,晚上见。”

    杨筱光把三明治一口气吃完,吞咽得太快,卡住了喉咙。她擦擦嘴,起身回家。

    父母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看电视剧,就是在等着她回来的样子。

    杨筱光拉了把椅子在父母面前坐下,她坦白从宽。

    “我和那个选秀的十三号,老爸的学生,进过少教所的那个在谈恋爱。”

    “我们谈了三个月了。”

    “我认真考虑过和他将来的发展。现在也在考虑。而且我们都在为将来做规划了。”

    “所以,报纸上没有骗人。”

    杨爸杨妈本来做好听杨筱光狡辩的准备的,此刻被她这样几句坦坦荡荡的话一下说愣了。他们咀嚼半天,才反应过来。

    杨妈决定将这个封建家长做下去:“他家里条件差,学历低,你和他在一起有啥好处?年纪又比你小三岁,别人会怎么看你们?”

    杨筱光抿嘴,坚持不顶嘴。

    杨爸晓之以情:“这孩子是不错,但他将来诱惑多的是,阿光,老爸不想你将来吃后悔药。”

    杨筱光疲惫地问:“如果我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你们永远不同意?”

    杨妈马上尖叫:“你发昏?老妈生下你当宝贝一样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过这种没保障的生活,我操心还不够?好好的莫北放着不要,人家有车有房有家世,这个小明星将来的八字都没一撇,年纪又比你小这么多,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杨筱光蹙眉:“将来怎么样,谁说的准?”

    “你是清白人家小孩,经不得这种风浪。”杨妈简直苦口婆心了。

    杨筱光叹气:“老妈,从小到大,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杨妈听得动情,眼圈都红了,哽咽道:“爸妈养你二十多年,不是让你下半辈子跟着不靠谱的人受苦。那些人看看体面,不是今天和这个闹绯闻,就是明天和那个谈恋爱。万一红不了,一辈子出不得头,难不成靠你来养他?你也知道他还有个得了那种病的妈,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杨筱光先是听得伤心,后来听得杨妈这样编派潘以伦一家,不自觉就把眼睛瞪起来。

    杨爸见势,立刻阻止杨妈的哭诉,他语重心长:“和明星谈恋爱,时髦蛮时髦,但那是明星们干的事。你瞧,今天是你上报了,你还是个正牌女朋友。前一阵他不是和那演电视剧的打的火热?你确定你这小姐脾气次次受的了你的男朋友和别的姑娘闹绯闻?而且娱乐圈里是非多诱惑多,年轻的孩子没几个能把持得住。他就算是个好孩子,在这样不稳定的环境里,不知道会怎么呢!”

    杨筱光没能把脾气发作出来。父母苦口婆心都是善意,她何来立场反驳?

    更何况杨妈硬的来好,也懂得软的,她抱住杨筱光的肩:“乖,不要让妈妈着急,你们也只有几个月的感情,趁着没闹出什么事,赶紧断了。你自己都要人照顾,哪里能照顾好别人?”

    杨筱光虚软地站起来,她很无力,她无法扭转父母的想法,甚至此时此刻她自己都无法给予自己的人生一个明确的交代。

    她的头脑昏昏沉沉,她讲话也有气无力,对着双亲说:“我晓得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很烦的。”

    说完走出父母的房间,空荡荡的客厅里蔓延很好的午后阳光。她和潘以伦走过很好的阳光,她怀念和他一起走过阳光大路的那些天,她还有渴望以后能和他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再次走过阳光大路。

    阳光实在太好了,她往沙发上一躺,就在阳光底下打了个盹,做了个梦。梦里并不痛快,自己在跑八百米,可跑道没有终点,她累得很,又停不下来。

    杨筱光在梦里说:“我怎么还是找不到终点呢?”

    忽然一怔就醒过来。

    这时天已经微黑了,杨妈在厨房摆开家什做晚饭,杨爸坐在厨房外边,两老絮絮说着话。

    “她倒好,一下睡过去,也不知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

    “让她考虑考虑吧,别太逼她。”

    杨妈一丢铲子:“考虑?我就怕她又被小明星勾引了去!这时候不管,以后要是生米煮成熟饭管都管不住了。”转眼觑见杨筱光醒了,气又上来,“就怕人拉你走你不走,鬼搀你走你走得快。”讲完把厨房门一甩,独自在厨房生气。

    杨筱光望望杨爸,杨爸望望她。

    “阿光,你再想想。一辈子的事情不好开玩笑的,我们不干涉你,但是也不能见你稀里糊涂。”

    杨筱光问杨爸:“老爸,你当初选择老妈是为了什么?”

    杨爸沉吟了,半会,不答。

    杨筱光说:“爸,我知道你和老妈的意思。”

    杨家的晚饭在沉默里进行,三个人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吃,本来温馨和谐的气氛头一回变得如此压抑。杨筱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了电视机,将声量扭的很小,漫无目的地看着新闻,一边看新闻一边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八点,她偷偷摸摸从房间里摸出来,小心关好门,逃下了楼。

    抵达“午后红茶”,差不多是九点了。

    就像第一次来此地相亲一样,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头脑里。

    人生有太多猝不及防的事,往往一矢中的,让幻象退散,请诸君客观面对现实。

    杨筱光自己问自己——

    第一,她是否具备了和潘以伦一起一走到底的勇气?将潘以伦的一切全盘接受下来?就在前几日,她同他有了个至大的分歧——她告发了他的朋友翟鸣。

    第二,她是否做好等待潘以伦成熟的准备?等待是需要时间,而就在近日,她备受潘家妈妈和自己父母的双重施压已致几乎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第三,她是否可以摆平自己的父母,并且承受潘家所承受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是的,她可以做好一切准备,但是她的父母绝不,就在刚才,他们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这是一场在她平静生活规划之外的恋爱,所承受的也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外。

    如果潘以伦不进演艺圈呢?

    杨筱光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有他现实的压力,不可能做出这么天真的决定。

    于是他的家庭负担,他们的年龄差距,她父母的思想观念,一重重栅栏要跨越。还有他们闹出的分歧。

    他也难。她也难。

    坚持,抑或放弃?

    杨筱光艰难地将门推开。她迎面就撞见了老板。老板老熟人似的同她打招呼,讲:“楼上有个包房。”

    她就明白了,可又不大好意思,别扭地笑笑,算是客气地招呼。

    这老板也是奇人,什么都不问,随她上楼。

    进了包房,果不其然,潘以伦就在里面。他正侧头望着窗外,外面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车河停着,他的表情也停着。

    杨筱光走过去,看着他把头转过来,她的第一句话说:“我要向你道歉。”

    潘以伦伸出手,她把手交过去,他的手压住她的手,辗转在彼此的手心里。两个人的手心都是湿湿的,都紧张,都彷徨,都不知前途该向何处。

    他说:“翟鸣大概会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方小姐伤的不是很重,所以警方说翟鸣不会被判得太重。他没有贩毒,只是望风,而且——他做了夜总会老板做淫媒和贩毒的污点证人。”

    杨筱光难受低下头:“希望他会和你一样,重新开始。”

    潘以伦逐渐紧握住她的手,他的表情并不轻松,重重的心事,无法纾解。

    杨筱光叹口气:“今早的报纸。”

    “公司里说会找解决方法,只要我配合好他们。”他说。

    杨筱光抢着说:“以伦,我——”

    潘以伦用指头点住杨筱光的唇:“你什么都不用讲。阿光,我相信你。”

    杨筱光简直是骇然地望住眼前这个她所深深爱着的男孩。

    他说,他相信她。

    这个男孩有白皙的皮肤,俊朗的五官,清秀的骨骼,这么出类拔萃的卖相,这么珍重而诚恳的表情。他说他相信她——这么无条件的相信。

    杨筱光张开双手,深深地拥抱住潘以伦,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颈窝。

    她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值得你这样?”

    潘以伦也紧紧环抱住她,他的声音清晰而明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能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我签了七年的合同,在这七年里,你要稳定的工作,要买房子,要结婚,也许还要生孩子。”

    杨筱光低低地说:“这是一个正常人在正常年龄里要做的正常事。”

    潘以伦深深望牢她,目光无辜,亦有难舍。

    杨筱光也深深看他。

    她对这个男孩的喜欢,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她自己都摸不透。未曾经历的感情,似乎是很了解他的,但他压抑着,她也一样。在现实面前,都亦步亦趋亦彷徨。

    感情这样复杂。

    他们之间,无法做到互相保护。就是如此无奈。

    而潘以伦的无奈,杨筱光不会知道。

    事实上,她在赴她的约会前,与潘母恳谈了三个小时。

    杨筱光一直去医院探望潘母,他是知道的。她为此深深悸动,因为他可以看见她全心全意地在回应着他的爱。

    潘母对他说:“我还记得当年的杨老师呢,他们家的孩子是好孩子,踏实本分,而且清白。以伦,他们家和我们家,不一样。她的路和你以后的路不一样的。”

    潘以伦坐在母亲的床边,他从来没有同杨筱光讲过,他的心事从比赛之后,就没有放下过。合约生效,新的机会纷至沓来,演出日程排到明年六月,预付款已经入帐。

    他同母亲讲:“之前拍广告钱已经到账了,后面接的广告也有预付款。选秀进了前三名的奖金今天也到账了。我想我可以应付一些事情。”

    “奇丽”同他签订了合同,经纪人同他讲了一个清爽:“要红自然要借助一些新闻,而且当偶像最好不要谈真爱。”

    他懒懒地默不作声。

    经纪人而后讲:“你向公司预借的三十万已经打入医院的账户,比赛结束后就要收拾行李去海南拍偶像剧了,好好做准备吧。”

    他知道在现实面前,他走不掉了,需要妥协。

    但是,这也是他最初下这个决议时所预期的结果,结果牢牢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反而看不到结果。

    潘母絮絮地讲着:“你拖着我这个妈,我的病又这么累赘,久病床前无孝子,妈妈知道你不是不孝顺的孩子,你做这份你不喜欢的工作就是为了妈妈——但是——但是不可以拖累人家女孩子。”

    潘以伦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生得十分秀气,手指纤长,但是经年的苦日子已让她的手失去了曾有的润泽,变得干枯而无力。

    潘母爱怜地瞅着儿子:“我晓得你喜欢小杨,很早你就喜欢她了对不对?”

    潘以伦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潘母摇摇头:“要知道知子莫若母,你枕头下有张小杨的照片,和你爸爸的照片放在一起的。我很早就发现了。男孩子到了青春期,有了自己思恋的女孩,是很正常的。小杨从小和你过的是不一样的生活,我知道你这是羡慕她。她出身好,父母都能在上海,有房子,有劳保,她爸爸还是当老师的,很受别人敬重。这些都是你没有的——”

    潘母没有把话讲完,因为看到儿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潘以伦说:“妈,也许一开始我是羡慕她。后来就不是了。我认识她有很多年了。”

    潘母是怔住了,她未曾从儿子的眼中看到像今日这样坚决的坚定。

    她曾经为儿子的不思进取而心力交瘁;她曾经甚至认为儿子年少误入歧途是对助人为乐英勇牺牲的丈夫的亵渎,因此而对儿子生出过怨怼;她也曾经为儿子的改过自新而欣喜;为儿子为了自己的病奔波忙碌而自责。

    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此刻的儿子,这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早已不是她认为该抚养该保护该责骂该疼惜的小儿子。

    她轻轻地难过地喟叹:“以伦,原来你这么喜欢她。”

    潘以伦微微笑了笑,他笑起来好看极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说过这个男孩长大了不比那些香港男明星长得差,后来,他念书了,念得又很优秀,还拿过“三好学生”。潘母不是没幻想过长大后学富五车功成名就一表人才的儿子有一天会带着他选择的女孩组成新的家庭。

    然而,生活自有它的崎岖。儿子很辛苦地渡过了他的青春期,也没有像正常的孩子那样顺利地念书升学,她忧虑他的将来,她害怕他过早的选择会拖累他的将来。

    可潘以伦是这样坚定地同她来谈这个话题。他是真心爱着那个女孩。

    潘以伦低垂下眼睑,是不忍心见潘母的忧虑的。

    潘母默默端详着长得这么高大的儿子,他是默认了,默认了他的感情。这些年他很辛苦地力争上游,弥补他少年的缺憾。然后,他遇到了他想要的幸福——潘母心酸地想,但是她仍需要讲。

    “你瞧,你们面对困难根本都无能为力。你这次赢还是靠了爸爸,爸爸是你的支柱,也是你的王牌。以伦,你是好孩子,你也有你的本事和实力。可是在这个社会上,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你左不靠人右不靠人,可是最后还是要靠别人。真正的麻烦,目前的你们是解决不了的。”

    潘以伦对着母亲低下头来。

    他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和杨筱光之间的那道鸿沟是什么。

    这才可怕。

    他情不自禁地争取了很多,结果必然还需要面对现实。

    “千万别对女孩说,要她等你多少年。年轻人,变数太多,你不能让女孩等。”母亲就伏在他的肩头说这样的话。她很累了,经年的家庭负担,还有病痛,让她在疼痛里比任何人都清醒,“那样的女孩等不起,你,也给不起。”

    母亲最后讲说:“做男人,应该能担当。适时的担当,比盲目的担当更重要。”

    潘以伦从母亲的病房走出来的那刹那,走廊里的灯一亮一暗,像比赛前舞台上的灯。在于他,都是未卜的。他手里握着的是自己未知的未来。

    而过去——杨筱光有多美好,他就有多泥泞。

    他怎么忘得了她同他说她已经报警那刻的眼神?——那就是他们目前的距离。

    他们只是芸芸众生里的男女,面对生活,分分钟要做出选择。然后,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得担负起一切的责任。

    而他眼前的杨筱光仍是笑得那样傻气。

    她为他们的关系的存续犹豫了多久?又挣扎了多久?她本就是简单的人,是他将她的生活造出那样多的烦恼。

    潘以伦看着她说不出话。

    杨筱光却嘻嘻一笑:“该说点什么?”她说,“以伦,你的很多故事,我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也被我给出卖了。以伦,你会赢的,可是我觉得你会不快乐的。”

    潘以伦只是瞧着她,多瞧一会儿也是好的。

    半年的相处,她能了解自己多少?原来她对他的了解,是远在自己的预料以外的。他做什么?他进入了她的世界,却一点一点磨蚀了她天生的快乐。

    他说:“我本来做好了准备的,怎么认真安排这一场感情。我以为自己是万能的,这似乎是高看我自己了。”

    天色寸寸黯淡,杨筱光和潘以伦的脸也黯淡在暮色中。

    他们都有这样的共识,这样的共识,承认起来,并不容易。

    杨筱光的笑不由收了,鼻子一酸,眼睛立刻迷蒙。她低下头。

    “杨筱光,该说对不起的那个应该是我。”潘以伦的声音沙了,“我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实在糟糕,不应该拖人下水。”

    杨筱光用手背支撑着额头,额头凉凉的,手背也凉凉的,温暖不起来:“不过一瞬间,已经翻天覆地。事情竟然这样复杂。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甚至还没有怎么样,却已经这样了!”

    后来,杨筱光就仰躺在潘以伦的腿上,两个人望着窗外的星空。繁星点点,世间热闹。

    他们似乎是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了,又都在想什么。

    杨筱光想,一般小言里,女主角应当是遇到发达后的男主角,这样烦恼会比较少,有的也是作者洒的狗血。可是偏偏生活不这样演,小说照进现实,完全谢绝缠绵,一刻半刻,就要宣布现实残酷。

    潘以伦俯身轻轻亲吻她。

    她说:“以伦,我做了让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孔,他说:“如果是这样,说明我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你为我担心。”

    他说:“杨筱光,我们以后就开一间面包房,或者奶茶铺。”

    “我愿意做个体户。”

    外头的路灯忽明忽暗,天色寸寸黯淡,杨筱光和潘以伦的脸也黯淡在夜色中。

    他们的心里都忐忑,可毕竟都把话留了一半。有这样的共识,承认起来,并不容易。

    杨筱光把话说出口,笑不由收了,鼻子一酸,眼睛立刻迷蒙。

    她原本已经打算在他比赛后筹划他们的将来,可是人生无情雨,总比希望来得快。他们都懦弱。

    她在他的怀抱里,应是很近,忽而又很远。她与他,从来都是不明不暗,中间隔的东西太多,原来,现实这样容易让人折堕。

    杨筱光的心,揪成乱麻。

    她想,她是个气球,被针一戳,就泄气了。

    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原来根本就会变成一场错误。

    她别过头,只觉得此刻是在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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