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轻魂-第四十五章 命如纸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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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帝皇的眼中,乌鸦是不祥的,纵然焫隆认为自己并不如父皇那般相信并且敬畏鬼神,可是看见那停留在金色琉璃瓦角上的乌鸦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想命人取来弓箭,可是当那个名字从自己的口中出来的时候没,他却不由得愣在当场。

    李昌李公公,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焫隆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下过什么命令,也没有忘记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的心情。

    如果旁人知道焫隆处死李公公的原因,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李公公是看在皇上那么宠爱皇后,所以才会帮助皇后隐瞒紫水并没有净身一事,毕竟在后宫之中大部分的妃子独守空房,有那么一两个私宠并不奇怪,就算轻魂的确做得比较明目张胆,然而李公公也为其隐瞒,在法理上的确实欺君之罪,可是在情理上焫隆是不会这样对待李公公的。

    可是焫隆却是做了,在不泄漏真相的情况之下他以最残忍的刑法处死了李公公,并且还不留全尸,然后他提升了轻魂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紫水为新的内侍监总管,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寻常。

    焫隆这样做自然也是有目的的,在他第一次发现轻魂上身有吻痕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紫水,那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轻魂与紫水特别亲近,而是因为他发现了李公公看紫水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李公公侍候在他的身边多年,焫隆怎么会不了解李公公呢?当一个人太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仅仅把对方掌握在手中已经不足够了,只有杀死……那么才能安心。

    这一切仅仅印证了一句话--知道得越多秘密的人就越早凄惨的死去。

    杀死李公公以后提拔紫水这样的举动让大部分的人认为这一切都是皇后轻魂迷惑了皇上,以至连侍候皇上多年的李公公都会惨死,很多人会引以为鉴,不会去接触轻魂,那么轻魂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会找到帮手,至于紫水这个信任的内侍监总管……在他的身体康复以后会不会发生意外死亡,谁也不能保证……

    想到这里,焫隆看了一眼那依然在叫的乌鸦们后淡淡一笑,既然没有人侍候他拿来弓箭,那么……他就饶过它们吧。

    就在焫隆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顿了顿,侧身往左边迈过了一步,那么一瞬间一只断了线的纸鹞便坠落在他的身旁,那只纸鹞色彩斑斓,正是一只漂亮的凤尾蝶,然而焫隆看见这只纸鹞的时候却浑身一颤!

    “啊,我的纸鹞。”

    听到了一把女声从背后传来,焫隆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朝自己跑来,焫隆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身上穿的是织锦罗裙,这可是苏杭的贡品,如果他没有记错,十天前这一批贡品入宫以后,除了轻魂以外,他就是给了两匹给北翼将军一家,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北翼将军的家眷。

    把手握重兵的武将们召到皇宫里居住是焫隆刻意安排的,毕竟只要把这些将军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算他们真的要叛乱,也不可能从皇宫里逃出去,这便是焫隆的如意算盘,然而也因为这个理由,他便命这些入住皇宫的武将们都要把自己的家眷全部带来皇宫之中,然而面前这个小姑娘必定是北翼家的当家北翼安的独生女儿吧……

    那小姑娘看见了穿着明黄龙袍的焫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跪了下来,然而那跟随在她身后的小丫环也赶紧跪了下来,两人齐声说道:“参见皇上。”

    焫隆轻轻扬了扬手,侍候在一旁的小太监眼明手快的捡起了地上的纸鹞地道了焫隆的手中。

    焫隆看着手中的纸鹞,这支色彩斑斓的纸蝴蝶不管是线条的勾勒还是颜色的配搭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却又隐隐的散发出一种张狂的气势来,这样强势的工笔焫隆怎么可能认错,这是纸蝴蝶绝对与他当年从安晴的手中夺过来,后来引发了彦皇后寝宫大火的那只纸鹞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的,只是……如果他没有记错在彦皇后被烧死以前,那个美丽却很傲慢的画师已经失踪了。

    深宫之内一个自以为是并且傲慢到骨子里去的奴才突然一天人间蒸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再者那个时候焫隆他也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报复那个画师。只不过在秦淮河旁遇见那个画师的时候,他不得不再一次勾起了那些不快乐的回忆,而且他还看见轻魂是那么在乎那个美丽的男人……

    无声无息的握紧了手中的纸鹞,焫隆记得最初那个画师一脸嘲笑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模样,也记得轻魂为其在乎的模样,还记得那个画师联合那个妖女似乎打算对他不利的情景,现在……那个画师又想要做什么了吗?

    “这群妖孽……”焫隆咬着牙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然后抬起头来看那依然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丝毫没有让其起来的意思,“这只纸鹞是你的吗?”

    “回皇上,是我的……”

    这小姑娘可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虽然自己的父亲是将军,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看见皇上,并且能和皇上说话,而且在过去很多爱情故事里面也常说,一位小姐不小心把自己的纸鹞落在一位翩翩公子的面前,然后两个人便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只是她没有想过,捡起自己纸鹞的人会是皇上,这江山的主人,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

    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红着小脸的小姑娘,焫隆轻声说道:“把她拖下去杀了。”

    听到了焫隆的命令的时候,那小姑娘吃惊的抬头看着焫隆,本来绯红的双额顿时刷白,直到有两名侍卫上前来架起她的时候才连忙说道:“皇上,家父是大将军北翼安啊!我是他的独女北翼思啊,皇上!”

    “是啊,皇上!”看见自己的小姐被侍卫抓住了,那个小丫环也赶紧说道,生怕皇上是不知道小姐的身份而这样下令的,“我家小姐是北翼大将军北翼安的独生女,今天一早才进宫的……”

    “这里轮到你说话吗?”焫隆的视线落在那小丫环的身上,他的视线要比寒冰还冷上三分,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半分感情,“朕知道你家小姐是北翼思,那又如何?天下是朕的,朕要杀谁轮到你这个奴才来说话吗?来人啊,把她环也拖下去杀了……”说到这里,焫隆顿了顿,再补充了一句话,“先勾了舌筋再杀,免得下一辈子还是会乱说话。”

    那个抓住小丫环的侍卫聪明得很,知道焫隆不喜欢听到这个小丫环说话,于是便用手捂住着小丫环的嘴才把她拖了出去。

    看见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近身丫环先被拖走了,北翼思任由那两个侍卫架住自己不再说话也不挣扎,因为她害怕自己在说些什么就会连累到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们。

    看见安静的北翼思,焫隆的心里反而是快活了不少,他不喜欢吵闹的女人,更不喜欢愚蠢的女人,像刚才那个小丫环那样,他恨不得把对方的舌头切出来喂狗,然而面前的北翼思,安静下来以后反而不再让他发怒了,可是……

    把手中的纸鹞交给了身旁的小太监,焫隆没有让侍卫们马上把北翼思拖下去,反而是走到了北翼思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北翼家族世代戎马,保家卫国,居功至伟,可是现在四海升平,蛮夷臣服,已经没有太多让你们北翼家族表现的机会了,所以作为北翼家族的一员就应该明白到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依靠了。就像当年你的爷爷被人毒杀一样,纵然武艺超群,可是双手难敌四拳,四拳难敌八掌,没有人可以救你。”

    北翼思脸色苍白,抿着唇看着焫隆,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到底出生于武将世家,在生死之间倒是冷静了下来:“皇上乃一国之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是否可以让北翼思在临死以前知个明白,皇上为何要突然龙颜大怒,置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于死地呢?”

    北翼思口上说的客气,可是言语间明显在责备焫隆在欺负她一个弱智女流,并且是出师无名!

    “因为那只纸鹞,朕讨厌那只纸鹞,也讨厌拥有那只纸鹞的人,更讨厌画那只纸鹞的人!”焫隆突然那露出了一抹微笑,放开了北翼思以后如此说道。

    “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纸鹞,我今天早上进宫,在路上随便捡来的,那风筝本来就是断了线了,所以我才把它捡回去重新接好,想不到它又断了线,所以才会掉到皇上面前来的。我不知道这本来是谁的风筝……”

    北翼思的解释还没有完,焫隆却摆了摆手:“朕不喜欢听你的解释,不过你既然提醒了朕你是北翼家的人,那么朕就让你死的体面一点。”

    说着,焫隆招来一个侍卫扶在那侍卫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便让那侍卫把北翼思给拖了下去,不过他们走去的方向却是皇宫侍卫居住的宫室所在的方向……

    “摆驾御书房。”没有再把北翼思放在心上,焫隆转身就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午膳过后,紫水亲自遣退了所有在皇后寝宫侍候的宫女太监以后,才向轻魂躬身禀报道:“奴才按照娘娘的意思把那只要放在北翼思必经之处,她已经把纸鹞捡了回去。在午膳之前她与自己带进宫来的小丫环在御花园里放纸鹞,纸鹞的线断了,那只纸鹞跌到了皇上的面前,然后皇上就如娘娘所料的那般龙颜大怒。北翼思的紧身丫环当场就被拖出去勾了舌筋砍了脑袋,然而北翼思则是……”

    看着紫水欲言又止的模样,轻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怎么了?皇上难道把她五马分尸了?”

    “不是……皇上他把北翼思稿赏给皇宫的侍卫了……奴才想黄昏以前北翼安大将军视察军营结束回宫以后,估计……还得大闹一场。”

    听了紫水的话,轻魂满意的点头,就如她所料的那般,只要焫隆看见那只纸鹞必定会大开杀戒,否则这几天她才不会要求蔓华给她画画做纸鹞呢。

    “娘娘,奴才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这样做?”是的,紫水不明白轻魂的想法,十天以前焫隆不惜亲自来到这里把他给净身了,这自然是对轻魂的包庇非常不满了,为什么轻魂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呢?更重要的是……轻魂怎么知道只要焫隆看见那只纸鹞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把无辜的人都杀死了?

    “我让你放那只纸鹞,你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吧?”没有回答紫水的话,轻魂反而是如此问道。

    “没有,奴才用琴弦缠住纸鹞,在暗处拖到了适当的位置后才离开的。”紫水微微俯首,轻声说道,“这样不仅可以做出纸鹞意外掉落在那出的假象,而且琴弦晶莹纤细,并且随手可得,要比一般的纸鹞线好得多。所以奴才可以保证没有人发现那只要是奴才放在那里的。就算有人发现是奴才放的,也没有人保证拿走了纸鹞的人是北翼思,然而北翼思会使得纸鹞掉到皇上面前去也是没有人可以料到的。奴才实在佩服娘娘的聪慧。”

    微笑着看着紫水,虽然只是过了十天,紫水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有某些地方是永远不能恢复的,如果她真的足够聪慧,那么紫水就不会受到那样的对待,所以……她笨过一次就不会再笨了。

    “我曾经在皇上的御书房里看见过一只被火烧过的纸鹞,我认得那只纸鹞是出自于蔓华的手笔,蔓华所画的画就和他的性子一样,我只要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想皇上会那么小心地把那只纸鹞摆放在与先皇留下的诗集在一起,这支只要必定和他的过去有所联系,然而先皇最爱的彦皇后死于寝宫失火,而他的纸鹞被火烧过……”轻魂的话到这里顿了顿,因为与太多的东西就算不言明大家都可以心理神会。

    当初入宫的时候在御书房里无意间看见那只纸鹞不过是一个意外,可是轻魂却牢牢的记住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无法证实她的猜想罢了。

    祭天仪式上被妖孽所控制的燕归来将军刺杀皇上失败,焫隆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虽然轻魂尽力保下了燕归来,可是焫隆依然有所行动,那么第一个被对付的人自然是曾经和燕归来“不谋而合”的段唯智了。

    以提升武将来压制文官这样的事情焫隆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然而效果明显,只不过当年焫隆年幼,无法完全掌握大局而不得不留下段唯智,否则段唯智早已经被杀了。然而现在不同了,焫隆已经可以掌握一切,也找到理由除去他了,所以这一次段唯智必死无疑。

    可是轻魂现在并不想让段唯智死,先别谈段唯智以前曾经救过她,只是现在的形势看来能够帮助安晴的也就只要段唯智,所以她绝对不能让段唯智死去,然而救下段唯智的第一步就是让焫隆没有可用之将!

    北翼家举家入住皇宫,然而紫水又是内侍监总管,所以对于北翼家的一举一动轻魂是了如指掌,只可惜她不能直接出手,所以在三天前她无聊的作画的时候让蔓华看见了,因此她才让蔓华画了一只蝴蝶来做纸鹞,然后放在入宫以后前往北翼将军所居住的宫室的路上,年仅十三岁的北翼思小孩心性,自然会去捡回来,毕竟蔓华的手笔,轻魂可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十三岁……

    轻魂抬眸看了一眼紫水,紫水也不过是十三岁而已,轻魂记得自己三年多前十三岁的时候就受过了不少酷刑的折磨,可是……北翼思是一个千金小姐,虽然她的父亲北翼安是一介武夫,可是却非常宠爱这个独生女,所以……稿赏皇宫侍卫……

    “我并没有想过皇上会这样做的,我本以为皇上只是杀死她……”一想到焫隆下令把北翼思稿赏皇宫侍卫,轻魂的脑海就浮现出初夜的那天被楚阳强制发生关系的情景,甚至连那个被摆放在八仙桌上的小侍童的人头狰狞的模样她都历历在目,那些回忆是她这一辈子最痛苦的,甚至比那十年的酷刑折磨更为痛苦。

    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女子的痛苦吧。

    “皇上这样做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或许那个时候北翼思说了什么才让皇上如此动怒吧。”紫水低声说着,“不过一会北翼安将军回来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希望一切都能按照娘娘的希望所发展。”

    “嗯……”轻魂虚应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我让你去调查御医馆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虽然轻魂的问话含糊,可是紫水心里清楚轻魂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于是便不急不缓的说道:“最近的五天内奴才每天都以取药的名义去一趟御医馆,燕归来将军虽然没有醒过来,可是御医们说他性命无碍,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醒过来。然而在那里照顾燕归来将军的普智大师说燕归来将军因为曾经被妖孽所控,魂魄受损才会迟迟未醒,不过过些时日他就会醒来。然而奴才也曾经留意翻阅过御医馆入药的记录,发现御医馆最近在大量进攻各种珍贵的药材,比如说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还有熊掌鹿茸之类,奴才斗胆推测……皇上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药。”

    “我一直让蔓华小心留意密室的动静,他答应过我不会让皇上找到合适的药的,所以我并不担心,只是……离我抓住蔓华那天到法力消失已经不够一个月了,我打算在剩下的时间内找到安晴,并且改朝换代。”轻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环视了一眼自己这华丽的皇后寝室,可是她却没有半点的留恋,“皇上已经对我起了戒心,他现在不处置我不过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爱情这样东西过然是靠不住的,所以我要先为自己找一条出路。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厌倦当皇后了,我不喜欢被男人囚禁在这样华丽的鸟笼之中。我既然是凤凰,那么自然应该翱翔蓝天,而不是在这华丽的鸟笼之中供人观赏玩乐。”

    明白轻魂话中所指,紫水低下头去,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兴奋的精光,他并不后悔侍候轻魂,因为留在这样聪明并且有野心的女人身边总比混混谔谔的苟且偷生要好,反正他的这条命早已经不存在了。

    很快了,只要这个美丽的女人成功,那么他就可以为家人报仇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只蝴蝶?”

    听到了蔓华的声音,轻魂转过身去看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的蔓华:“蝴蝶?我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吗?”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没有直面反驳轻魂,蔓华却缓缓地说了一段古文,在轻魂小时候他便教导轻魂四书五经,周庄孔孟论,他相信轻魂自然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听了蔓华的话,轻魂的脸色一沉,可是转眼之间就笑了起来:“周庄梦蝶,梦里梦外,孰能分清?蝶梦为吾,吾梦为蝶,其实有何须深究呢?纵容南柯一梦,可是梦里不知身是客的人又岂止轻魂一人?如果轻魂并非涅磐凤凰,而是黄粱蝶梦,那么蔓华你又是什么?你不过是那朵想要得到蝴蝶的花儿罢了,可是你却不知道,被得到的永远只是花,不是蝶。”

    看着面前娇笑的女子,蔓华难以维持自己的笑容,纵然过去他就知道轻魂伶牙俐齿,一身反骨,可是却不是如此,隐隐的,蔓华发现他的轻魂变了,而不属于他的轻魂就要回来了。

    封印……已经崩溃了……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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