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站在厅中央的将领挺胸给自己壮壮胆,无怪乎皇上吩咐到了阙宇山庄以后不许多和庄主交涉,直接抓了长公主便走人,只是皇上怕也没料到白庄主的态度如此强硬。李将军洪亮的声音说:“白庄主你想抗旨吗?我们这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白庄主作为皇后至亲姊妹,理当以国家大事为重,绝对忠于皇上。”
祈月依偎在白洛翎身上,这就是身为一国公主却客居异乡时的悲哀,万事不由己,更无法得到应有的尊严。就像一块刀俎上的鱼肉,可以任人为了私欲和利益随意地欺辱。金琪国皇帝想要劫持她作为政治资本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现在,她终于要沦为危害国家的棋子了吗?
白洛翎拍拍祈月的背,将她紧绷的身子拥入怀中,这些人吓到祈月了。她不禁眼神一暗,脸色变得更阴沉,“将军带兵擅闯我阙宇山庄后院,这是要与我山庄上千号人为敌,我现在便叫人杀了你皇上也不会责问我半句,你敢赌吗?”
“你敢!”李将军按住腰间的剑。
“劝将军不要动怒,她真的敢。”暖阁内又挤进一批人马,顿时间这平时不热闹的阁楼被挤得满满的。姬风带头走进来,摇了摇羽扇,还是气定神闲地笑:“庄主,属下来晚了。外面的人已经被制服,至于这暖阁里的……”
“请将军往议事厅。”白洛翎朗声对姬风说。
“将军请吧。”姬风收起笑脸,带人将李将军团团围住,再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哼。”那个将军无奈何,好汉不吃眼前亏,怏怏地带着闯进暖阁的几个人被阙宇山庄的侍卫半挟持地走出门外。
暖阁内一下空了,只剩得一地狼籍,几个丫鬟被唤进来将场面收拾赶紧。白洛翎一直拥紧祈月,直到她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她才放开祈月,亲亲她的额角,低声哄:“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你……为何这样……你会有危险。”祈月心里复杂,白洛翎和金琪皇帝有间隙她多少也知道,现在为了她公然违抗命令,她应该高兴自己有人解救而本不该管金琪国内复杂波折的权利斗争。对于她来说,那几个人都是害她国破家亡的祸首之一,可是她却仍禁不住自己为这个女子担忧的心情。
白洛翎捏紧了拳头。她早就知道,必有这样的一天,会直接和他发生冲突,她该如何自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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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翎随后进入议事厅时,皇帝派来的那些禁卫军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厅上只有李将军坐在雕花椅上,而姬风陪在一边。
白洛翎在厅正中的上座坐下,道:“师出有名。皇上以什么理由命你来阙宇山庄抓长公主?”
“百景国内乱,长公主逃亡金琪,现在百景国辜氏王族再次掌权,不日就要平定内乱。百景人阴险无信,内乱平息则必要图谋他国。我们两国世代恶交,百景长公主竟在离皇上如此近的地方,不仅威胁皇上的安全而且外联内合那就是引狼入室的大事!”将军振振有词。
白洛翎冷笑,归根究底因为褚王爷失败了,辜氏掌权则金琪国趁乱在百景国打劫来的那些利益必定要被收回,举凡国之战争平定内乱接下来必是驱逐外敌。祈月是辜氏的长公主,她的重要性更是凸显出来,对双方都是如此。皇上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祈月这个资源,可以对百景国占据政治上的绝对优势,即便万一不能以此相要挟,把祈月杀了,百景那边必定再次大乱,那么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攻占更多的利益。
“如果我不答应交出公主呢?”
“皇上有手谕。如果白庄主不肯交出长公主,则白家按叛国通敌罪论处!准我关押白洛翎和长公主回到见夏宫领罪,白家阙宇山庄查抄家产,白皇后就地正法!白庄主可以杀了我,只怕后续皇上的治罪,足以株你阙宇山庄九族!”李将军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写在精蚕丝纺成的缣帛上的圣旨展示在白洛翎面前。
白洛翎大怒,将手里的茶杯掷在地上。好个赶尽杀绝!皇上早就想拿白家开刀了,近来频频打压白家的势力扶植其他商号,朝中大臣也多有变更。这次这个契机,无论皇上是赌她交出祈月或是不交,他都能达到目的。祈月是她的!不惜一切的手段,她也要得到她。至于那个“皇帝”,他不是得意洋洋于自己尊贵的血统吗,他不是一心想要开疆辟土千秋万代吗,他不是想拔掉白家这颗眼中钉吗,那么就让他知道他自己在这其中处于什么样的角色。
她白洛翎便是这种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可以一辈子守住皇上身世的秘密,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她倏地站起身,一语不发地掀开帘子从走廊离开议事厅。回到爹爹的书房,从密室中取出起居注和爹爹当年记载的一些手记放入木匣中用火漆封好。姬风和李将军因为不明状况没敢随意离开,她回到议事厅的时候,李将军从椅上站起,质问白洛翎:“白庄主好大的胆子,我已将皇上圣旨宣读与你,你拖沓时间不肯把长公主交出来是要抗旨吗?”
白洛翎寒着脸冷冰冰地开口:“人是绝无可能让你带走。你只带这个东西回去,亲自交给皇上,他看了自然会明白。现在,你和你的人马,都给我滚出去!姬风,劳你亲自带人将这些人立即‘恭送’出青峰山谷。”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参与到这场混乱中来,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在姐姐和这个无缘的“兄长”之间独善其身,可是命运一早就注定了她从来都是游戏中另外的一角,不曾走开过。她没兴趣图谋权利皇上是知道的,将真相的证据全数交给皇上,是希望他能因此受到牵制,忌惮于她的身份和她手中握有的秘密。如果他仍要逼她,那么就玉石俱焚吧!将他的身份公开,最终输掉这场角逐的人,并不能确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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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见夏宫大殿上,楚灏龙颜大怒,将案头的一只白瓷笔筒直直往跪在殿下的人砸去。骂道:“废物!我吩咐不许和白洛翎交涉直接抓人。带了我的圣旨前去,竟然抓不回人来!”
殿下跪着的将军额角被砸得鲜血直流,却仍不动身形,躬身高高地将一只木匣举过头顶,“白庄主态度强硬,知道我的目的后,将我等一百来人全部以武力制服。我宣读圣旨后,她仍拒不领旨,只交给我这个木匣亲自递给皇上。她说皇上见了这个便会明白。”
一旁的小太监将木匣呈上,楚灏没好气地挥挥手让堂下跪倒的人先行离去。拿烛火烧熔火漆,楚灏将木匣里的一些手札和往来的书信取出来。只随便翻了几页,楚灏便沉下脸色把大殿内的侍从全部挥退,及至看到一半,他额头青筋跳动脸上净是惊愕而不可置信的表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殿内一片昏暗,只剩下楚灏坐着的案桌边上立着的两盏宫灯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纸张摆了满桌,而楚灏的背脊和脸上已经被潺潺的冷汗浸得湿透了。
他呆坐了许久,才秘密收好匣子中的东西。缓步踏着月色往见夏宫的后宫走去。
霞凤楼内,白寒羽正在两个宫女的伺候下宽衣准备休息,楚灏走进卧房看见的就是她披散着长发,身形窈窕抚媚,红红的烛火更映得她美丽的容颜上散发着成熟的风韵。即使是他拥有佳丽三千,可是这样的风情却依然让他着迷。
白寒羽被身后的气息惊得靠在床柱上,“皇上深夜前来,臣妾已经乏了,如有事情臣妾明日再去拜见。”他不是想要……她以为自打他们间互相防备以来,他应是对她不再感兴趣了才是。
“世间的女人都只想求我看她们一眼,为何只有你,我的结发妻子,从来不愿我的靠近。”楚灏眯着眼,声音低沉。
“皇上佳丽无数,宜雨露均沾,臣妾只是先做表率,皇上误会了。”白寒羽语气平淡,这个说辞显然说得非常顺口。
“哈!果真如此吗?我起初以为皇后未曾被我驯服。可是,是因为那个对吧!从母后为我选了你做皇后时起,从你入宫起,你就知道那个秘密,你就是为了那个而来对不对?你不若别的女人一般爱慕我,只因为你知道真相!”楚灏揪住白寒羽的手咬牙问。
他竟然知道了?是洛洛!白寒羽心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这是迟早的事情,不是由她便是由洛洛说出来,皇上对白家动作频频,竟把洛洛给拖进这漩涡中来。“我是否爱慕皇上,和这件事无关。皇上这些年来不也在查事情的真相,我知道的并不比你早太多。”
这个女人,美丽而又带着忧愁,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看懂过她,如果这件事情千真万确,那么……
“你意欲何为?”楚灏问的是她想如何对待权利。
“你意欲何为?”白寒羽漂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在问的是他想如何对待白家。
摇曳的烛火仍然在红色的烛台上跳动着,立在华丽的屋子中间的两人,侧影随着烛火缓缓舞动着。满室暖融的色调,却掩不住两个人之间寒潭般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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