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老大!”姬风挡住白洛翎的去路,“我正好要找你,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可可这小妮子最近每天嚷着要回山里去。我们每次都是连哄带骗的哄她,而且她也知道你不在府中其他人做不了主。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小丫头二话不说的人就不见了。我发现后赶紧出去找她,找到她时她快出了洛城的地界了。我带她回来,小丫头正生气着呢。”姬风皱眉,对这事也是头痛。
“我过去看看去。”白洛翎说着就往宅子后面的后山走去。
去到后山,在可可常呆的几个地方寻了一遍,终于发现她赤脚坐在一株大树上。白洛翎身形一飘,稍微借着力飞身上树坐在可可旁边的枝丫上。“可可,你这是怎么了?不等我回来便自己走了,白姐姐可舍不得你。”
可可可怜兮兮的卷做一团正在抽泣,看见白洛翎,哭得更委屈:“白姐姐,我昨晚睡觉得时候明明记得回到山里,那里林子好大,好畅快。醒来了却还是在这。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去吧!”
白洛翎伸手抹去可可的泪,拍拍她的背哄道:“可可乖,都是我不好。我最近忙碌起来倒是不得闲暇来陪你了。现下我正好有闲,这几日都陪你四处游玩,这样可好?可可留在白姐姐身边吧,你今天就走了,可真是一点也不惦记我!”
“我才没有!”可可心直口快,“可可舍不得白姐姐呢~”可是她更日思夜想的,是那片她成长生存的地方。可可心思单纯,有心事,也是不懂得要倾诉的人,这些话,她只能对自己说了。
“那便好。”白洛翎笑着逗可可,不一会活泼的可可就被逗得将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接下来的十日,白洛翎刻意尽量排开身上的公务,带着可可好好游历了一番,直到祈月急着寻她,派使者快马送旨令她进宫议事,白洛翎才将可可带回洛城。回到洛城以后可可游兴未尽,非要磨着白洛翎再带她去玩。白洛翎想想,笑着对可可说:“好吧,看在是可可的份上,我带你去那个地方玩!”
祈月邀了白洛翎去皇宫议事,于是白洛翎带可可去的地方正是百景国建筑最精华,风景最秀美而千奇多变的地方。白洛翎将可可带到皇宫的后花园,这个后花园可不像别国皇宫中的那种偌大的人造花园,这里临着洛湖,有若干洛湖的分支湖泊,再兼有众多天然的小山、草地,有山有水、奇花稀草、珍禽异兽,集了百景最美山水的具体而微,十分美丽。
吩咐可可只在花园中玩不要乱跑,白洛翎接着便来到大殿见祈月和众大人议事。没想到这一谈便是从朝到暮,祈月见天色渐暗,于是起身准备离去,临走的时候吩咐说:“听了众大人的意见,我觉得甚好。劳众位大人将本集中到白大人处,待会白大人收集好后马上递来给我。”
白洛翎笑笑,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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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在花园中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水,一会儿采果实一会儿摘花朵,玩得累了直接躺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发现天色不早了,可可这时才觉得肚子真的饿了。不过找东西吃可难不倒她,可可钻在花园里四处探,多见到一些野兔雉鸡之类的小型动物,可可看不上眼。走着走着不觉地离那些精巧华丽的建筑越来越近,走到一处小水潭前,可可眼睛都瞪大了,哇~水潭边站着两只大鸟,通体雪白,在翅尾和尾羽上是淡紫色的羽毛,头顶长着一簇长长的翎毛,也是淡紫色的,喙细长优美,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十分美丽。
然而可可这个小野人看在眼里,那就是两只巨大的“食物”,她慢慢靠进,随手捡了块小石子疾射出去。“唏——”一块飞石正中左边那只大鸟的头部,它叫了一声便扑腾着倒下。可可高兴得很快便熟练地处理好大鸟,搭好丫杈子,生好一堆柴火。随后又发现一个修建得漂亮的鹅卵石水池里游着众多花色各异长得肥美的鱼儿,于是也顺手捞起两条,和那只大鸟一块架在火上烤起来。
这时走来一个长得漂亮白净,穿着绸袍的半大孩子。走到可可面前指着她说:“你,你是谁?为何擅闯这里”
可可正掰下一只大鸟腿,见到来人也不认生,笑眯眯地将肉递过去,“你也来这里玩儿啊?来,这个给你吃!”
“我才不要你的臭肉!你见到朕为何不行礼?”小孩子对皱着眉头跟个小大人似的。他正是百景国的小皇帝辜赢。
“不是臭肉,新鲜着呢!水潭边那只大鸟看着挺大,其实笨得很呢,我去抓它,跑都不会跑,给我拿石子轻轻一打就晕死过去。我趁热扒皮取肉,这不,新鲜的刚烤好,流着香油,嘶~~好吃呢,来!!”可可唱作俱佳地表演一番,再把肉推到辜赢面前。
“大鸟?”辜赢狐疑地开口,马上转头向潭边——他那两只珍贵的紫□不见了踪影,而可可架起的火堆旁边正好有一大堆白色夹着紫色的羽毛。辜赢这下终于像个孩子了,气冲冲地大声嚷嚷:“你,你杀了我的紫□!你还烤了它们来吃!”
这么凶做什么,可可莫名其妙,于是转身拿起一根树枝串起的鱼,递给辜赢:“喏,不喜欢大鸟,给你吃鱼,在池子里捞的,你可别看它现在熏黑了,抓上来的时候可是又大又漂亮。”
“鱼?你还偷了我的彩锦鱼!你把我的鱼杀死了!”辜赢气死了,他心爱的宝贝都叫这个人给弄死了!他气得伸手一推可可,“你这个大胆的奴隶!谁准你进来的?你这个偷我东西的贼!我要叫姐姐罚你!”
“喂!你说谁是贼啊!可可从来不偷东西。这么好吃的肉你也不要,难怪你长得又瘦又矮。”可可只当辜赢在和她玩,也还以颜色,笑嘻嘻地拿手戳辜赢的肩。
辜赢人小体轻,也压根不懂得别人会还手,给可可戳一下就直接跌到在地。给人笑又瘦又矮,他气得眼都红了,跳起来像只小牛似的冲向可可,“和你拼了,呀~~”
“咦,哈!好玩!”可可笑得更欢,张开手接住辜赢的身体,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辜赢年纪小小,怎么敌得过可可这个生长在山里力大无穷的野人,不一会鼻子也流血了,唇也扯破了。
“住手!小赢你们这是做什么?”突然传来一阵好听但带着责备的声音。祈月从大殿回来,走向邀月楼的途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扭做一团的人停下手来,辜赢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人打架,落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小孩子一见到姐姐,委屈得大哭,爬起来冲进祈月的怀里大哭道:“姐姐,姐姐,呜……”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祈月被弟弟脸上的血污吓得不轻。
“呜……她,嗝,那个奴才,她杀了我的紫□,嗝,她还杀了我的彩锦鱼,呜……那可是父皇送给我的稀罕动物,都让她给煮了吃了,呜,哇……姐姐她打我,疼~~”辜赢哭得哇哇叫,此刻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不是一国之君。
祈月自己幼年丧母,而辜赢的亲娘更是生下他就血崩去世,祈月怜惜这个弟弟从小对他都是疼爱有加的。现在见辜赢哭得伤心,脸上还被人打得受伤,祈月心疼不已,搂住弟弟,下令道:“禁卫军何在?此人伤了皇上,还不给我抓起来!”
有人要抓可可,她当然不肯,于是上蹿下跳地当场和禁卫军动起手来。白洛翎这时正好处理完事情过来找祈月,也恰巧经过这里,见到这个情景,她怒吼:“住手!谁再敢打她!”怒吼的同时已经身影一窜,上前三脚两脚就将围捕可可的几个禁卫军打倒在地。
白洛翎问祈月:“是公主下令抓可可的?她非擅闯,是我带她进来,她身上有我的腰牌。”
可可这下也有人撑腰了,躲在白洛翎背后,攀在她的肩膀上对辜赢吐舌头做鬼脸:“啦啦~又瘦又矮打不赢我就会找人帮忙~~”
小孩子又被惹得哇哇哭,“姐姐,姐姐~~”
一张本来白净的小脸蛋现在泪水、鼻涕、鼻血糊成一片。祈月更心疼,蹲下身抱住弟弟柔声哄:“小赢乖,不哭了,她做错事姐姐会罚她的。”说完又站起来冷声对白洛翎说:“白大人,我不怪你带人进来宫里。可是这位姑娘擅自扑杀国宝,坏了皇家的财产,这已经是大罪,她还出手打伤皇上,这是足以凌迟的死罪,白大人还有什么说!来人啊,把那位姑娘绑起来!”
现下场面就像是两家孩子打架,两家的爹妈各自护短反而吵将起来。白洛翎反手护住可可,也沉声说:“我若是不肯答应怎么办?公主要强掳我的人吗?哼,那也得看这些人有没有这本事。”
听了这样的一句话,祈月像是被无数的刺狠狠的扎在肉里一样疼痛。看着白洛翎用身体护着可可,沉着脸和自己对峙的样子,祈月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涌起的阵阵恼意还有那种说不明的迁怒和气愤。她竟然说可可是她的人,她竟然任由可可亲昵地趴在她身上,她处处向着可可保护可可……
祈月自己不曾留意到,现在她的想法完全不是因为要惩罚犯了错误和让弟弟受伤的人,而是她单纯地变得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不肯让白洛翎和可可如此亲昵地相处。祈月背过身去,轻咬着唇略带恼意说:“可可姑娘犯了大错,本应重罚,念在她为人单纯错事也是无意为之,罚跪戒堂一整日,任何人不许前来探望!白大人违犯宫中规矩,扣发半年俸禄。白大人,你还要和这宫内外几千禁卫军较量吗?”
白洛翎心知可可犯了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教条便是如此,在宫里只能按这样的规矩来。祈月看来气得不轻,白洛翎心里也不舍得,只好摆手作罢,拉可可到一边安慰交代了几句,答应第二天时间一到便来接她出去。然后把可可留给祈月,自己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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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堂位于百景皇宫的最偏僻处,幽暗冷清,专门用来惩罚犯错的宫女或者内官。可可独自一人跪在戒堂中,堂外守着两个人,可可无聊得拼命拍落在身上的苍蝇蚊子。
突然一个黑影窜进,姬风将守在门口的侍卫敲晕,走到可可身边:“可可,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嘻嘻!姬哥哥!”可可惊喜地大叫,再嘟嘴抱怨说:“仙女姐姐让人带我来这里,就一直要我用这个姿势坐着耶,好累~”
姬风放下心来,笑着拉可可坐下,“呵呵,没关系,外面的人都让我敲晕了丢到草堆里去了,今晚可可爱躺着爱坐着他们都管不着。来,我带了热包子给你吃。”
可可高兴得拿起包子就啃,吃完了,才想起:“啊~我也有吃的,倒忘了。送给姬风哥哥好了。”说着掏出怀里拿大荷叶包好的鸟腿,今天趁乱的时候她可没忘记自己的猎物。
“哈哈!!你还带着这个!这个是紫□啊。”姬风大笑。紫□是祥鸟,各国帝王都视为能象征帝位保佑千秋万代繁荣的宝贝,现在给可可烤来吃,还不忘拿出来分享,姬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是看着可可一脸的与别人分享的期待,姬风撕下一小块肉尝了一下,虽然肉冷了,可是肉质鲜美,倒真的是难得的美味。姬风笑笑说:“可可也吃,我们俩分着吃了吧。”
“恩恩!好!”
两人当这里是茶座似的一人一块肉,笑声谈笑着将它吃完。最后姬风看看时间有些长了,于是在宽慰可可几句,就又匆匆地离开。
原本可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做错事”,什么叫做“受惩罚”,可是来这里时间久了,她渐渐知道,当她做的事情惹得旁人讨厌时,旁人就说她做错事要受到惩罚。可可从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不代表别人那些厌恶的负面情绪不会影响她,相反的,心思纯净的她更容易感知到来自旁人的情绪,喜欢还是厌恶,赞扬还是责备。
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孤独起来。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比一望无际的大深林还要空旷冷清,这么多的人,却让她觉得比从来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孤独。她好害怕,也觉得好伤心,她从来都没有有过这样的情绪,她不喜欢这样的情绪,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不喜欢这样的生存,她只想回到她的家去……
一向乐观活泼,甚至连自己都不记得她哭过的可可,坐在地上,埋头呜呜地哭起来。
祈月提着食盒走进戒堂,虽是一气之下惩罚可可,可心里还是惦记着,担心小姑娘饿肚子,于是亲自过来了。进去见可可哭得伤心,祈月也心有不忍,蹲下拍抚着可可的背,柔声安慰她:“你叫可可是吗?别哭了,我知道这里呆着可怖,我陪你吃点东西,明日一大早我就让白大人接你回去好吗?”
可可抬头,见是祈月,这么漂亮的仙女对自己好,她却更觉得委屈,号啕大哭:“我不要在这里,我也不要回白姐姐家里,我要回山里去,为什么不送我回去,白姐姐何时才有空闲……”
“可可,你要回山里去?”祈月问。小姑娘和翎儿感情这么好,祈月开始以为她对翎儿有意思,不愿离开。
祈月无心问一句,可可却是单纯地想要寻人带她回山里去。拉住祈月的袖子摇:“仙女姐姐,你带我回去吧,白姐姐不肯让我回去,姬风哥哥上次见了不但不带我回去,还让我回来。姐姐你带我回去吧,这里我玩够了,我要回山里去。”
“你,”祈月没想到可可提这种要求,“你不喜欢白姐姐吗?你回去了怎么舍得下她?”
可可聒噪的哀求声顿了一下,一句话开口,竟像开窍长大了似的:“白姐姐……可可喜欢她……可又不是喜欢……但是那种喜欢……白姐姐不喜欢可可。可可天天等着她送我回山里去,因为可可要和她告别的,我回去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是这里真的不是可可的地方,我的家在山里,我的朋友也都在那里,可可也不能喜欢白姐姐……我也想通了,等着和白姐姐告别,就不能告别了。仙女姐姐,你带我回山里去。”
祈月沉默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开口。可可竟然也奇异地安静了,一动也不动。过了许久,祈月才幽幽地叹息一声,轻声问:“可可,你真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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