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如此风雅之事,却总能在最后被白洛翎拗成一场燎原的星火,总能撩拨起两人最激烈狂热的情绪,让祈月一再地羞怯却又一再地无法拒绝。每日在黄昏酸软着身子醒来时,祈月才会羞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纵容这头色中饿狼。
只苦了小紫,一艘大船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白日对公主不贴身伺候着又怕主子有什么吩咐,想要对公主殷勤伺候着,靠近小阁楼却又总打断公主和白大人亲昵的美事。那些无意中撞见的旖旎的画面和低声轻柔的声音就像魔咒般让人羞怯而又难以忘记。而日日从花窗往船尾望去,也总能见到那个颀长伟岸的身影立在船头,直直地往这边注视。虽然小紫明知道靳将军看的不是自己,可却仍然忍不住动心,依然抑制不住少女春心动的渴望,希望有一日他能看自己一眼,哪怕只如白大人看公主时那种情意之万一,那么她也会欣喜而满足。
船日夜兼程行进了十日,终于在洛城外靠了岸。一靠岸靳超云就派军队护送祈月回皇宫,白洛翎也不急于追着祈月,反而一上岸就差姬风快马将她的书信送去金琪国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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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余后。装饰得富丽堂皇充满了尊贵奢华气息的卧房内,楚寒羽正在白烛灯下看着几页信纸发呆。那样的一幕幕似乎还只发生在不久前,洛洛的脸上尽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倔强和霸道,从小就是坏脾气,不肯让人有半点不顺从她的意愿。
白洛翎倔强地说:“辜祈月她敢从我山庄中就这么走,我要去问清楚,我就不信她如此无情!即便是她无情,那我也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洛洛你这是何必,她既然抛下你离去,这样无心的人,并且是我们的世仇人,根本不值得你去再费心。还是,这根本是你的借口,你仍对她有情,无论怎么也要去找她吗?”楚寒羽皱着眉逼问白洛翎,毕竟是身为一国之君,即使是烦恼于“情”字气势也仍然令人折服。
白洛翎久久地沉默,而后才沉着声开口:“祈月是我的人,我既是认定了她就一定要她呆在我的身边。是不是有情,日后便见分晓,祈月她爱的人是我!”
“那有如何!?”楚寒羽冷声道:“她能有多爱你?!洛洛,你难道从没有在意过姐姐的心思?你这样让我有多难堪多伤心,你是姐姐珍爱的一切,我疼你宠爱你,将你呵护好,就是让你去拿自己的心给别的女人糟践的吗?辜祈月不懂珍惜,而你却要拿姐姐在意的东西去给人随便索求或抛弃!洛洛,你让我情何以堪?”楚寒羽依在白洛翎身上,说到伤心处,竟要流下泪来。
“姐姐,你别哭。”白洛翎心疼了,扶楚寒羽坐下轻轻拍她:“姐姐对我的好,我自然是不能忘记。姐姐是我最爱的姐姐,你若伤心了,我更伤心了。”
“洛洛,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只是年少时的错爱,如今你恨不得不再提起了吗?”楚寒羽敛下眼,一向傲慢威仪的脸上此刻没有帝王的威严,而只剩女子的落寞。她曾经占据着洛洛的一切,她认为不到回应的时候,却从未想过有天洛洛的眷恋会不再停留在她身上。究竟是爱情易逝禁不住时间和际遇的改变,还是她真的走错了棋子,输了这个她爱了一辈子,小心呵护着长大的人,她的洛洛。
白洛翎叹息,让她挚爱的姐姐,从小眷恋得就如一个孩子眷恋自己的母亲一般。爱着姐姐是多么容易的事,根本无需刻意去思考是不是爱的问题,然而多年后,当她深爱着祈月的时候,她才知道,对姐姐的那种心动只存在于当年萌然懂得情事之时的心动,而多年后这种爱之如爱着自己的家人。或许当年姐姐接受了她的朦胧的爱意,而不是装作不知道而坚持去实现她的目的,或许这样她们两人就能把这样的爱培养成深刻弥笃的终身爱恋。可是谁知道呢,种种的一切打破了这些或许,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白洛翎叹气说:“少年时也不是错爱,只是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而祈月,要是那个人。”
楚寒羽听懂了白洛翎的意思,只是……楚寒羽咬牙,“你要答应我,绝不再随意任人糟践你的心。辜祈月她根本不爱你,若她不如你一般爱她,你也不许再告诉她你的情。若是她不能如你一般爱你,若是她不能如我一般爱你,你须得回到我身边来,你答应吗?”
……
只是洛洛当时的应允言犹在耳。却很快地不顾她的反对逃离她的身边,再肯主动地与她联系,就是寄来了这样的书信,告诉她:姐姐,我已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祈月爱着我,如我一般。我要如爹爹一般追逐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百景国权位复杂多变,祈月和小皇帝恐无以应付,依我之计划需要姐姐……
楚寒羽倏地将信纸一挥,用力将桌上的杯盏扫在地上,瓷器跌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楚寒羽坐在桌旁微喘着。
“大小姐,你怎么了?”姬离稍听见声响便出现在楚寒羽的身边,运内劲轻抚着楚寒羽纤细的背,暖暖的温度透过单层的丝亦,试着让她急促的喘息缓下来。
“你别碰我!你干的好事!”楚寒羽呵斥,见到姬离,更是维持不住一国之主应有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刻意要迁怒于姬离放走了白洛翎。
姬离退开半步拾起地上的信,看了一会便了然。低声开口:“大小姐既是和二小姐有约定,现在二小姐得到了您认为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岂不是应该为她高兴?”
“你懂什么!”楚寒羽失神地喃喃自语,“我要的不是这个……姬离,你说爱一个人,竟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变?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种感觉?洛洛她为什么从来不理解,我当年有我的苦衷……”
姬离走到楚寒羽身边,虽未曾随意碰触心目中最珍贵的人,可是却靠得那么近,将那人纳入自己的气息下。姬离一贯平静无波的嗓音中出现了丝丝的颤抖:“大小姐……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只是大小姐对的是二小姐,而二小姐对的是祈月公主……而姬离,姬离对的是你……自你如那年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带回山庄。一辈子不再改变……姬离会守在你身边,一辈子……”
姐姐,洛洛最喜欢姐姐,要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楚寒羽带泪的眸子看着眼前低语一辈子的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少稚嫩的时光,年幼的妹妹嗲声嗲气地说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楚寒羽突然搂紧了姬离的腰际,第一次拥抱她,投入她的怀中像个无助撒娇的少女一般嘤嘤地哭泣,博得心疼的关心和呵护,只是,楚寒羽哭泣着低喊——
“洛洛,洛洛……洛洛!”
拥抱是甜蜜,拥抱是苦涩,姬离的脸上仍然如往常般没有半点的表情,紧紧地拥抱住白寒羽。将这个帝国最伟大的人,同时也是最柔弱娇贵的肩膀拥入怀中。无论她是何种身份,都是她的大小姐……
金琪国的皇宫显得大气恢弘而质朴,不多使用精巧的彩绘和雕梁,却建得高大巍峨。大块麻石累建起来的大殿,高高的,宽广的,只需轻声说话便如雷响,让整个大殿气氛显得肃穆庄严。一个身着锦衣冕服的女子手里握着金色的权杖,头戴珠冕,表情冷淡地坐在正中的高位上。
姬离身穿一身黑色的武将官服站在身边守卫着,众大臣全数立于殿下。一位将军急急地走上前来跪下,手中呈上方木匣,“陛下,昨日深夜突然收到战报。夏州多个城发生百景贱民骚乱,乱民闯入兵营和金琪的普通民家,狂言要将我大金赶出夏州。当地城主已经下令镇压,只是这件事明显不是普通的骚乱。百景国军队有往北调集的倾向,请陛下定夺。”
夏州本就是前任皇帝,于百景国的叛乱分子利用不光明的手段划入版图的地域。百景从未承认过,但是小皇帝登基以后政策致力于改善民生,也并未出兵征讨。而作为金琪皇帝的楚寒羽,对于一个如此富庶的地域,自然也不会主动拱手让人,于是夏州十八城的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维持着当年的状态。
怎么,百景国无力时便将烂摊子弃之不理,现下有能力了,便想要来讨还东西。她早该知道这个辜祈月外表柔和高贵,可内心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如此欺人太甚,从她身边拿走了洛洛,却又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拿走大片的土地。楚寒羽冷笑,这是欺她金琪国怕那些尽是娘娘腔的百景国,还是依侍着洛洛,以为她会因此退让?
楚寒羽将权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冷声说:“百景国有何能力,敢于以弱旅抗雄师!传令下去全力调集大军,有动乱百姓者一律格杀,如若百景国敢动一兵一卒,我们便开战,将他们赶出夏州十八城,再攻城略地将百景尽收囊中有何不可!”
楚寒羽这番话说得强势又冷硬,极其有气势。而金琪不愧为世代尚武的国家,民风中彪悍好战的性格融入骨髓,众臣听了皇帝的一番话,通通跪倒山呼万岁:“陛下圣明!陛下与金琪国千秋同在,万岁万万岁!”
只有姬离并无表情,也没有随众人一起跪倒。待大家兴高采烈地站起来议论纷纷,都抱着大干一场的壮志退出大殿以后,姬离才跪在楚寒羽面前,低声说:“大小姐,姬离不赞同出兵,也不赞同用杀戮的手段强迫镇压百姓。”
楚寒羽沉下脸:“姬离,此事没有和你商量的想法,你退下。”
“百姓不管生活的是属于哪国的城,他们只管日子是不是丰美。若无法生存下去,自然要造反。与其一味的镇压,为何不想想是不是主事者的政策不对。大小姐应该多多三思,而不是为了与二小姐之间的——”
“大胆!”楚寒羽冷下声音,“我的决定何时容得你来质疑,这件事和洛洛无关,既是我金琪的国土,自然不能放弃!”
姬离却一反平日沉默寡言的态度,执意说:“大小姐果真不是因为得到了二小姐的信件,才这般不依不饶吗?”
大小姐从不将其他任何的东西放在眼里,只除了二小姐。旁的人对她的一切,她只径自无视罢了……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身为一国之主,我誓要倾一国之力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有何不可?自古帝王多艰辛,如何能为外人所知。一切昏聩的作为,也不过因为失去的东西,想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
这样的一句话,只堵得本就沉默寡言的姬离再无话说。久久,才叹息着扶楚寒羽慢慢走下台阶,走出大殿,一如既往地轻声对她说:“姬离愿成为大小姐的补偿。只为大小姐而生。”
楚寒羽顿下脚步,听了许多许多次,却像是第一次听见一般,见过姬离许多次,却像是第一次见一般。上下地打量着,最终才说:“姬离,你记住你说的话。”
世间的爱情有种种的方式,有种种的可能,有种种的表现。最终哪一种,才是那真正的爱情,除了身在其中的两人,除了到最终回望生命中的种种轨迹时,或许才能发现,什么样的情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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