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书郎杨终上言说国家太平无事,应征集儒生讲经。章帝于是下令让儒生聚集在白虎观中,考订五经,编成一本书,就是后世所传的《白虎通》。
建初五年二月,国内发生日食,章帝下诏让群臣直言。不久,又下诏清理冤案,祭祀山川。到了五月,再次下诏征求敢于直言之人。章帝的这道诏令并非出自真心,内外群臣早已猜透皇帝的心思。等到下雨以后,零陵献上芝草,上书称为祥瑞;泉陵又上奏说有八条黄龙出现在水中。就在群臣颂赞盛世的时候,太傅赵熹突然病终。司徒鲍昱已接代牟融的职位,升为太尉,朝廷另用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赵熹病逝一年后,鲍昱也去世了,朝廷就提升大司农邓彪为太尉。
此时,班超忽然上书,请求朝廷发兵西征。原来,班超在疏勒已与康居、于寘、拘弥三国合兵攻破了姑墨石城,并打算乘势进兵,平定西域。消息传到京城,平陵人徐干表示愿意前往,章帝就令徐干为假司马,率领一千人西行。班超日夜等待援兵,处境异常危急。凑巧这时徐干赶到,班超和他一同出击,斩杀敌兵一千多人。班超又打算进攻龟兹,盘算着西域各国乌孙比较强大,正好借助他的兵力夹攻龟兹。于是上奏,希望朝廷派人招抚乌孙国,以夷攻夷。章帝同意,派人慰问乌孙国。
流光易逝,转眼已是建初七年正月。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中山王刘焉,陆续入朝。四王在都城停留了很久,直至晚春,章帝才准许他们回国。东平王刘苍德高望重,章帝又下诏挽留,直至仲秋,经大鸿胪窦固上奏请求,才同意让刘苍回去。章帝亲自把刘苍送到都门,流泪话别,又赐给他很多珍宝钱财。刘苍回国之后患上重病,一年后去世。章帝派人护丧,赐谥为宪,令他的儿子刘忠承袭爵位。总计光武帝的十一个儿子,到刘苍病死,仅剩下四个: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中山王刘焉,阜陵王刘延。刘延在明帝时已被削封,建初中又被人揭发,说他图谋不轨,朝廷因此将刘延贬为侯。济南王刘康及中山王刘焉也有许多过失,章帝顾及亲情,不忍加罪,二人才得以保全。阜陵侯刘延,后来也得以恢复王爵,安享余年。只是章帝夫妇、父子之间,反而生出很多波折。
章帝立刘庆为太子,刘庆的母亲是宋贵人。宋贵人的父亲名叫宋扬,是文帝时的功臣宋昌的第八代子孙,祖籍平林,过着隐居的生活。宋贵人的姑姑是马太后的外祖母,马太后听说宋扬有两个女儿,才艺兼备,因此将二人选入东宫。章帝即位,封宋扬的两个女儿为贵人,大女儿生下太子刘庆,宋扬也因此做了郎官。前太仆梁松的两个侄女也入宫做了贵人,小贵人生皇子刘肇,这四位贵人地位平等,都受到皇帝的恩宠。不过,宋家的大女儿善于侍奉,以前曾在长乐宫,马太后很喜欢她。刘庆被立为储君,也是马太后的主张。窦皇后心中妒忌,视宋贵人母子如眼中钉、肉中刺。
马太后驾崩后,皇后与母亲泚阳公主开始谋害宋氏。在宫外让兄弟窦宪、窦笃探查宋扬的过失,宫内让心腹打探宋贵人的动静,以便诬陷。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贵人有一次得了病,想用生菟做药饵,便写信给母家。谁料此书被窦皇后截住,竟将它作为把柄,诬告宋贵人想借生菟作蛊,诅咒宫廷。窦皇后在章帝面前日夜诋毁宋贵人母子,章帝正与窦皇后恩爱,怎能不被她迷惑?于是渐渐厌恶宋贵人母子,不再与他们相见。窦皇后见章帝中计,便想把太子刘庆废去,好斩草除根,免留后患。只是自己虽然得宠,始终没有儿子,妹妹也毫无怀孕的消息,不得已想出一个办法,把小梁贵人所生的皇子领养过来,殷勤抚育,视若己出,然后又暗中让掖庭令诬告宋贵人。章帝已被窦后迷得神魂颠倒,就批准掖庭令审理此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但宋贵人,就连太子刘庆也遭到诬陷。章帝下诏把太子刘庆贬为清河王,另立刘肇为皇太子。
刘庆遭贬以后,宋贵人姐妹被禁锢起来,由小黄门蔡伦审问。两姐妹当然不服,可蔡伦听从皇后的旨意,说两位贵人诅咒朝廷属实,请求明正典刑。不久,章帝就下令将宋贵人姐妹迁到暴室[5]中。可怜一对姐妹花自悲命薄,痛不欲生,相继服毒身亡,宋扬也被削去官职,遣回故里。郡县官员落井下石,又将宋扬牵扯到别的案中,多亏宋扬的朋友张峻、刘均等替宋扬周旋,宋扬才得以免罪。宋扬因过度悲伤,不久就病死了。清河王刘庆,为了逃避嫌疑,绝口不提宋氏。太子刘肇本来与刘庆关系很好,刘庆谦虚谨慎,博得太子欢心。太子刘肇曾告诉章帝,说刘庆并没有恶意。章帝于是嘱咐窦皇后前去探视刘庆,所有一切供给,都与太子一样,刘庆有幸得以保全。
梁氏自梁松犯罪以后,全家都被迁往九真。因小梁贵人生下一个男孩,被立为储君,全家又遇赦回来。哪知窦家的人听说后,担心梁氏得志,急忙转报窦皇后。窦皇后一听到消息,马上谗毁两位梁贵人。说她们的父亲梁竦图谋不轨,想为兄长梁松复仇。章帝让汉阳太守郑据把梁竦抓入狱中,随便定一个罪名,将他杖死狱中,梁竦的家属被迁往九真。美人善忧,再加上父亲死亡的消息传来,于是两位贵人相继郁郁去世。
阴险狠毒的窦皇后陷害了宋、梁二家还嫌不够,又追恨明德马太后纳入大小梁贵人,并见马氏兄弟官位显赫,想趁势将他们除去。于是窦皇后与兄弟内外勾结,诬陷马氏。马氏兄弟已经失去内援,还不知收敛,只有马廖还能约束自己,马防与马光都大肆建造宅院,门下食客常常有几百人,奴婢仆从不计其数。种种行为,难免惹人非议,再加上有窦氏从中挑拨,自然传到章帝耳中。章帝不忍惩治他们,再三劝诫,并随时约束。此后马氏威权大不如前,宾客也越来越少。马廖的儿子马豫写信给友人,口出怨言,恰好被窦氏的私党听说,上书弹劾,并请求罢去马防兄弟的官职。章帝准奏,只把马光留在京师,免去一切要职。窦皇后的兄长窦宪被提升为虎贲中郎将,弟弟窦笃也被迁升为黄门侍郎。一群豪门走狗,朝秦暮楚,又争相到窦氏兄弟门前奔走,阿谀奉承。
窦宪的势力越来越大,王侯贵戚无不畏惮。沁水公主有几顷肥沃的田地,被窦宪强行霸占。公主不敢与他计较,只好忍气吞声。公主尚且如此,还有何人敢与他争论?司空第五伦不甘缄默,上书奏明此事。章帝看到奏折后,颇为留意。不久与窦宪一同出巡,路过沁水公主的田园时,故意责问怎么回事,窦宪支支吾吾,不敢陈明实情,章帝这才知道传闻属实。回宫以后,召来窦宪严厉责备:“你擅夺公主田园,如此骄横,与赵高指鹿为马有何不同?如今公主的田园尚且被你夺去,更何况平民呢?”这几句话很是严厉,几乎把窦宪的魂儿吓到九霄云外,他慌忙跪下磕头,好像捣蒜一般。正在惶急万分的时候,从屏风后面忽然走出一位袅袅婷婷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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